1174年4月20日,圣城,摩哩山岩顶。
马穆鲁克骑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伊莱姆,看着山脚下那些举着十字架、走向圣墓大教堂的圣城民众,恼火的握紧了手中的马鞭。
“准备马匹!我要去见哈里发!”
骑上手下牵来的骏马,伊莱姆扬起马鞭,朝着圣城东部的阿克萨清真寺策马奔去。
当伊莱姆冲进阿克萨清真寺的时候,阿尤布帝国的皇帝萨拉丁正站在广场上,看着工匠们拆下寺庙顶部的十字架。
“伟大的萨拉丁大帝!”
伊莱姆的大嗓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萨拉丁转过头去,看向这位麾下的心腹将领,眉头轻轻一皱:“我不是让你去安排奴隶的释放工作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刚想开口说话的伊莱姆,看见萨拉丁身边的一位黑衣人,横眉冷哼了一声:“邪恶的异教徒怎么能够踏足真主的圣地?!”
将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喉骨,微微一笑,缩着手朝后站了一些。
萨拉丁没好气的对伊莱姆说道:“你应该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和你的卡萨吉卫队,在面对帕耶齐的时候,说不定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伊莱姆咬紧牙根,没有再出言反驳,而是提问道:“哈里发,关于您释放奴隶的举动,我有一点不明白。”
“说。”
“您的确与那帮人约定了不奴役居民,但前提是要他们缴纳足够的赎金。眼下赎金还没拿到,有人却告诉我,您下令要放了所有的居民?”
“没错,是我下的命令。”
伊莱姆的额头上青筋暴现:“您可知道,下令释放的那些居民,丝毫没有感恩戴德的想法,他们转眼间就高举着十字架聚集到了圣墓大教堂。”
“我知道,这是我默许的。”
伊莱姆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君主,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些人都是异教徒啊!是在真主的脚下,行那亵渎之事的恶人!他们理应受到严厉的惩罚,您怎么可以默许他们朝拜异教的行为?!”
萨拉丁看向伊莱姆,无奈的摇头道:“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应该如此去做?”
“所有交不起赎金的居民,全部变为帝国的奴隶!推倒城中所有基督教的教堂和圣坛!圣城里只能存在称颂真主的声音,其它宗教的声音应当被彻底扼杀!”
听见伊莱姆所谓的『主意』,萨拉丁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说话做事前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清楚现在的局势,以及我们身处的位置!自己想不通的话,就去找扎拉塔罕军师去问!别再拿这些愚蠢的点子,来挑战我的耐心!”
看着伊莱姆愤怒离去的背影,萨拉丁将视线转向工匠们拆下的十字架,沉默不语。
“圣城是一个极为敏感的地点,它是三大亚伯拉罕宗教的起源地,每个教派,都根据自己的宗教传说,奉该城为圣地,所以任何行动都应当谨慎。”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萨拉丁有些意外的转过身来。
看着这个脸色惨白,面无血色的年轻人,萨拉丁笑着问道:“喉骨,换成是你,现在应该如何处理圣城中的局势?”
指间把玩着一把闪亮的小刀,喉骨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眼下,稳定城内的人心,才是首要的任务。”
“那以后呢?”
“我不清楚,或许可以逐步削减其它教派的影响力?”
萨拉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年轻人,你和你手下的那只军队,帮助帝国顺利登陆,并在阻挡帕耶齐王的攻势上,立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萨拉丁大帝,在请求奖赏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
“您是否打算将来对北方用兵?”
对方的问题,让萨拉丁紧锁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您安于现状,无意进取的话,那我将转身离开……”
“但如果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喉骨笑着说道:“那我要的奖励,就是能在您的麾下效力。”
萨拉丁有些意外的看向喉骨:“你的要求真的很有趣?原因是什么?”
喉骨的眸子渐渐转冷:“这么说吧,我和北方的一些人有着解不开的仇怨。”
萨拉丁盯着对方许久,最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笑着说道:“我在这里可以给你承诺,早晚有一天我会进军北方,让帝国的新月旗遍布每一个角落……但是,不是现在……”
喉骨有些失望:“不是现在?”
萨拉丁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看向大门外一匹狂奔而来的战马,马背上的信使高举着手中的火印信笺,满脸的慌张。
萨拉丁整了整衣服,镇定自若地说道:“在面朝北方之前,我必须先将背后的刺芒,一根一根的拔掉!”
……
同日,灵魂空间,娱乐街酒吧。
托德、坎伯兰和埃摩森坐在酒馆的吧台前,慢慢喝着各自的酒精。
埃摩森看着杯中的七彩酒层,感叹地说道:“真的难以想象,在另一个世界里,酒水还能如此调制,这杯酒的名字叫做……?”
“云顶虹光。”托德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用着怀念的语调说道。
坎伯兰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啤酒瓶,接着又看向托德手中的小耳杯,好奇地问道:“陛下,你杯中的是什么酒?”
托德说道:“我的这杯,名叫『解忧』。”
“解忧?”坎伯兰乐了:“第一次听说这种酒名。”
托德将手中的小耳杯推向坎伯兰,不怀好意地说道:“要不,你试试?”
坎伯兰看着那小巧玲珑的杯子,毫不在乎的一口闷下里面的透明液体,随即满脸通红的大声咳嗽起来,一边拍桌一边叫道:“这是我喝过最烈的酒!”
托德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伏特加、二锅头、大溪地……还有几滴辣椒油。这玩意儿是一帮人无聊时捣鼓出来的东西,图的就是一个刺激。”
埃摩森看着托德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忧虑地问道:“陛下您有心事?”
托德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突然对面前的两位老者问道:“你们实话告诉我,如今的暮西城,对上南方的阿尤布帝国,胜算有几分?”
托德直白的提问,让埃摩森有些不适的清了清嗓子。
后者和坎伯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这里不是议事厅,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不用担心你们的发言会给他人带来负面的影响。”托德用手指转动着杯子,平静地说道:“所以,不需要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一阵沉寂过后,埃摩森先发了言:“其实,我们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去年深秋之际,南方战事刚刚结束,阿尤布帝国正是最混乱也是最孱弱的时候。如果那段时间,我们能利用外交手段或者经济打压,来放大帝国内部的矛盾,就有可能挑起一场致命的内乱。”
坎伯兰跟着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时机,那就是这次的圣城之战。如果圣城守军能够看破萨拉丁的战略意图,抑或得到有生力量的支援,阿尤布帝国现在说不定已经走在撤退的路途上了……”
托德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埃摩森放下酒杯:“陛下,数百年来,南方帝国之所以无力北进,最大的原因就是内耗。宗教派系、部落酋长、种族分支、民族分歧……南方帝国虽然经济发达、军事强大,但却被自身的缺陷束缚住了手脚……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托德沉声说道:“萨拉丁。”
坎伯兰皱着眉头,捋着胡子,头疼地说道:“南方帝国有枪炮优势,暮西城有异种兵团,二者如果在相同数量级来进行比较,根本分不出谁优谁劣。但问题是,暮西城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就是兵力。”
坎伯兰喝下一口啤酒,继续说道:“暮西城的总兵力,去除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农兵,只有不到三千人。真正作为主力部队的异种骑士,甚至只有三百人。面对南方帝国的十万大军,这点兵力只能支撑一场局部战争。而且,实话实说,对阵南方帝国的任何一位将军,我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唯独那位帝国皇帝萨拉丁,我有点看不透。”
托德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解忧』,浅浅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精冲入他的口腔,却冲不散未来的阴霾。
托德与王国的首相以及军事最高指挥官,在酒吧中一边谈论王国的未来,一边喝着苦涩的酒水。酒过三巡,他的大脑越来越重,心中却逐渐明朗。
从灵魂空间回到寝宫之中,托德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闭上眼睛,摘下头顶的王冠,放在了桌面之上。
窗外的春夜虽已温暖宜人,清冷的宫中却回荡着无声的叹息,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