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忠胜发现徐俊胜不在,大惊之余,笑脸立刻板了起来,转而有些阴寒。
当即他一挥手,几名武士便冲进驿馆,片刻之后便又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看守驿馆的一名武士头目,到酒井忠胜面前点头哈腰的说了一串日语,大概是没有发现明国将军。
“八嘎!”酒井忠胜听完,脸色阴鸷,一巴掌便打在那武士的脸上,后者不敢叫疼,吃了一巴掌,还连忙并腿低头的行礼。
酒井忠胜心中恼怒,幕府奉行的是一个拖字,虽然有点无赖不认账的意思,可只要把事情拖久一点,让明国解决事情的成本变大,就可能将事情押下来。
“使者阁下,不知道,徐将军现在去哪儿呢?贵国又想在日本做些什么?”酒井忠胜没有再理会武士,而是将头转向吴世昭,阴沉着脸说道。
“这件事,我之前已经做了说明,三日之内,幕府如果不对萨摩藩袭击我朝使团之事做出解释和令我朝满意的答复,我朝将自行解决萨摩藩的问题。徐将军已经回到船上!如果幕府现在做出决定,还来得及,若再迟一天,我朝的舰队将直奔萨摩藩!”吴世昭对视着说道。
酒井忠胜闻语,感到一阵心累,德川幕府这次是被岛津家给坑了,不仅里外不是人,而且将威严扫地。
幕府帮助明国来对付萨摩,必然会引起国内其他大名的指责,那有国家中央政权帮着外邦来欺负本国人的。
酒井忠胜虽然收了岛津光久送来的钱财,但是就算岛津光久不送,他作为德川幕府的掌舵人之一,也绝对不会赞成帮助明国来对付岛津氏。
不帮助明朝,让明朝自己去对付岛津氏,这也不行,作为中央政府,藩属被人进攻,却不表态,同样是软弱的行为。
德川幕府最希望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岛津家咬死不认袭击明国使团的事情,明国方面又不肯善罢甘休,德川幕府怎么表态,都有问题。
酒井忠胜阴沉着脸站在驿馆外,按着明国使者的话,姓徐的将军已经回到了船上,而如果幕府不做答复,明国就要自己动手了。
这对于幕府而言是,可以说是一种威胁,酒井忠胜心中愤怒,幕府的尊严受到了明国的践踏,他甚至想干脆站到岛津氏一边,先把明国的船队给打了,但是作为幕府的首脑,他却无法这样义气用事。
“我幕府对此事,暂时不做任何回应,贵国既然想要自己解决,我到要看看,没有幕府的支持,你们怎么解决这次争端。”酒井忠胜忽然愤怒的丢下一句,居然就直接转身离去。
幕府不可能按着明国的意思,对岛津氏进行处罚,所以拖延不成,已经没有必要再谈。
酒井忠胜转身就走,给跟上来的武士说了一句,“幕府の命令はなく、彼らを離れてはいけない!”(没有幕府的命令,不准他们离开!)
武士点了点头,忙又将驿馆堵了起来。
回到幕府官署,酒井忠胜将情况告知了幕府几位大佬,保科正之了解之后,也很愤怒,“明国居然这么霸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也就只能让他们和岛津氏对上一场了。”
殿中跪座两侧的幕府大佬们,窃窃私语,纷纷点了点头,觉得眼下只有如此。
酒井忠胜沉默了一下,愠怒道:“岛津家在九州有些实力,明国没有幕府的支持,就二十条船,想要单独对付岛津家,也是太过狂妄了。眼下事态已经无法阻止,只有让明国在萨摩碰了钉子,他们才会愿意掉过头来重新和我们谈,同意将大事化小。”
保科正之微微颔首,“可以将明国船队的动向立刻告知萨摩守岛津光久,让他做好准备,如果能重创明国船队,明国必然会再次找到幕府,那时候我们再谈,幕府便能占据主动的地位。至于岛津氏犯的错,等这件事件过去了,幕府再和他们算账。”
明国的压迫,让幕府很不爽,虽然明朝一方占着道义,但是日本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幕府也有幕府的尊严。
现在事情既然压不下去,幕府便决定由这明朝去对付萨摩,但在幕府看来,萨摩毕竟是日本一大强藩,明国二十条船,就想去找萨摩讨说法,显然会碰个大钉子字,到时候明国还得回头找幕府,而那个时候,看明国使者,是否还敢给幕府甩什么脸色。
几日后,萨摩藩,鹿儿岛城本丸,岛津光久的居室内,十多名家臣,跪坐在两侧。
“幕府方面送来消息,明国的船队会在这几日内杀奔萨摩。”岛津光久目光扫视众人,然后说道:“据情报明国船队一共二十条,十条是明国最新的炮船,十条是补给运兵的福船,这些船都比我们的要大,但是数量却很有限。”
说着,岛津光久看向岛津忠朗等人,然后说道:“据征韩之战时的经验,明船的优势在于火炮,所以我们想要击败明船,就必须近战。明船只有二十艘,而我萨摩有战船一百五十艘,蜂拥而上,必能击败明船!”
萨摩位于日本南端,同中国、琉球、东南亚都有密切的贸易往来,而海上贸易,已经发达的捕鱼业,使得萨摩藩的水军冠绝日本,岛津光久对于击败区区二十条明国战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田川七左卫门作为郑家之人,他虽然长年在日本,没有返回中国,但是却也从各种渠道,知道中国的水军发展很快,甚至已经将红毛夷赶出了大员,他当即泼了一盆冷水,提醒道:“守护阁下,大明的战船,不仅火炮犀利,而且速度极快,萨摩水军想要近战,恐怕不容易贴近大明的炮船。”
岛津光久微微沉思,坐在左侧首位的岛津忠朗却开口说道:“那就在大隅海峡决战,那里海域相对狭窄,能够限制明船的活动,便于我们接战!”
明军船速快,如果在大海上,完全可以利用火炮射程的优势,再加上船速,像放风筝一样攻击萨摩水军,选择狭窄的海峡,则可以对明军船队的运动范围,起到一点的限制作用,两侧跪座的萨摩大将,听后纷纷重重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岛津光久见此随即将腰间的助差拔出,然后插在案上,肃声说道:“诸君,萨摩的兴亡,再此一战!”
众多萨摩武士立刻双手按着跪座的大腿,把头一低,郑重的应诺道:“嗨!”
“那么,就拜托了!”岛津光久,也将头一低,沉重地说道。
徐俊胜返回船队之后,向满大壮和俞方旗说明了他的猜测,船队在相模湾外又等了三天,吴世昭果然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将岛津氏比作一个不听话的孩子,那么整个事件就可以这么形容,岛津氏趁着家长德川氏不注意,打了邻居家的孩子,还抢了邻居的东西,邻居现在找上们来,德川氏作为熊孩子的熊家长,怎么也的护着点岛津氏。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打可以,别人打却不行。
见约定的时间吴世昭并没有消息传来,众人已经知道了幕府的态度,并不愿意教训岛津氏,那明军只能自己出气,直接打上门去,抽死岛津氏,让德川幕府后悔。
当下船队便杨起船帆,浩浩荡荡的向萨摩藩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