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跟中极殿那边的意思是继续拖下去:“陛下,莫卧儿那边虽然只剩下了达罗悉乔和奥则朗布,但是现在奥则朗布势强,达罗悉乔势弱,其实跟欧罗巴的乱像相差无几。以微臣和中极殿几位大学士的看法,还是继续让他们耗下去,我大明照样提供火铳和火炮给奥则朗布,然后回头再卖给达罗悉乔,直到他们双方耗尽最后一丝力量。”
崇祯皇帝习惯性的敲着桌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后,示意王承恩命人去传卢象升之后,又将话题转向了蓬莱:“蓬莱那边怎么处理为好?”
张之极知道崇祯皇帝想要问的是什么事儿。
蓬莱那边完全就他娘的是一场乌龙,屁的一个整编卫所覆灭,实际上是一个整编卫怼死了整个大陆北边的那些蛮子。
现在那么大的一片土地都处于千里无人烟的状态,除了大明的卫所士卒和大量的野物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活物了。
对于大明士卒的尿性,张之极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头子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崇祯皇帝喜欢筑京观以宣示武功,下面的士卒们自然也热衷于京观这项伟大的建筑事业。
到了如今,已经开发出了纯人头的京观,完整尸首的京观,连京观的规模和样式都在不断的推陈出新。
这些杀才们到了没有大明百姓居住的蓬莱大陆上,那还不得跟脱疆的野狗一样?
想到野狗,张之极又躬身道:“陛下,东海舰队说在那边极北之地发现了一些狗子,那边儿的蛮子们大量使用这两种狗子来拉雪橇,长的比狼还凶狠,但是胆子极小。南居益已经捕了一些,打算送进宫来。”
崇祯皇帝揉了揉额头道:“知道了。这些狗子先安置在库页岛的辽王府吧。”
妈哒,只要一听长的比狼还凶残,胆子又极小的狗子,除了大傻二傻就没有别的狗了——撒手没、拆迁办主任、拆家狂魔?
南居益这个糟老头子现在要将这大傻和二哈一起送进宫来?这是打算对紫禁城重新进行装修?谁掏钱?朕要不要借这个机会修建西山行宫?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之后,崇祯皇帝又道:“蓬莱洲还有多少土地没有探索完?那两个混账东西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一听崇祯皇帝提到那两个混账东西,张之极就知道崇祯皇帝说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位小爷担心回来挨揍,干脆赖在蓬莱那边领兵,据毛文龙说暂时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想了想,张之极便躬身道:“陛下,大皇子和二皇子目前正在领兵向南开拓,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至于整个蓬莱大陆,北边部分已经上已经探索完毕了,眼下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南方,据说越过那些英格兰蛮子们圈下的地盘之后,还有一大片大陆。”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之后,便揭过了这一篇,不再理会。
实际上,崇祯皇帝自己对于这两个儿子也有些放任不管的意思——圈养跟放养起来的能一样?领过兵没领过兵的能一样?
皇子这种生物吧,天生就是属霸王龙的,长大了会吃人的那种,不识民间疾苦,不知道军伍是个什么情况的,基本上都是被养废了的废物。
现在把他们的注意力就往开疆扩土方面培养,总比养出几个废物或者几个内斗内行的皇子来要强的多。
别说是老大老二现在这么能作了,就算是以后老三老四老五乃至最小的那个也跟他俩一样都无所谓。
等卢象升到了之后,崇祯皇帝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蓬莱大陆那边移民之事,内阁跟户部,还有中极殿那边也要商量商量了吧?”
卢象升直接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此时向蓬莱大陆移民,为时尚早了些,倒不如先将蓬莱大陆搁置起来,等以后大明的人口多一些时再开放移民?”
卢象升觉得现在就开始往蓬莱大陆那边移民,实在是太早了些,因为蓬莱洲不像是莫卧儿那边,甚至于跟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
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比如莫卧儿和奥斯曼那边,还有之前的朝鲜、缅甸、安南,这些都是可以通过陆地直接到达的,就连吕宋和爪哇,包括新明岛,也是通过短暂的海上航行就可以达到。
唯独蓬莱大陆,除了一个远字,几乎就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山高皇帝远,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这种地方。
崇祯皇帝虽然不太在乎这事儿,但是也知道卢象升说的是事实。
想要向蓬莱洲移民,最基本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大明的人口必须得多,多到本土已经装不下的程度,比如刚开始时向新明岛移民一样。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大明的人口太多,而是大明的口本身就已经不算多,再往蓬莱移民的后果就是地广人稀。
现在直接把蓬莱给封存起来,留着等以后移民也不是不可以——直接把整片蓬莱大陆上面所有的人类和类人生物全部清理掉,让那片大陆恢复到原始的状况,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想了想,崇祯皇帝决定干脆不去管这事儿了,现在整片大陆还没有搞明白呢,先放一边儿再说。
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少府的拆分。
自从崇祯皇帝重新弄出少府这个机构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少府已经从最开始那一点点儿的规模逐渐扩大,慢慢的又有了汉时少府的规模和变态程度。
少府的规模变态到了什么地步?简单点儿来说,把少府所有的人和物资全部搬到蓬莱大陆上面,这些人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再造出一个国家来!
包括一应的行政、教育、科研、军事等等的体系,少府都可以搞出来,而不需要依靠其他任何部门,后世那些挂着国字头的机构在少府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
所以崇祯皇帝打算对少府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拆分,把各种生产机构给独立出去一部分,保留一部分的生产和科研能力。
沉吟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直接道:“少府军器局,与工部将作监,兵部的兵工厂,内监的兵仗局,四者之间大量的业务重合,互相挖坑使绊子的情况也不在少数,该是解决的时候了。”
卢象升躬身道:“兵工厂原本就出自于将作监,两者之间倒还好一些,只是军器局和兵仗局与两者之间都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也多有争执,从抢人到抢军府采购,各种乌烟瘴气的事儿不在少数。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想要解决这几方的矛盾,只怕也不是易事。”
卢象升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些破事儿还不是都是您人家作出来的!
原本大明负责生产军械的就两家,一个是将作监,另一个就是兵仗局,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搞出来的少府自然不可能放过军火这么一大块肥肉,拉起人马就搞出来一个军器局。
至于兵工厂则是刚刚从将作监那边分离出去时间不长,虽然也存在争抢军府采购的情况,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是好的,不像军器局和兵仗局那样儿完全不要面皮。
除了这四家之外,就连蒸汽机车的生产也同样如此,饕餮一般的少府完全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的,拉起人就干,皇家学院除了自己干自己的,对于少府的事儿也是不闻不问,更是从侧面助长了少府的嚣张气焰。
还有户部,已经无数次的状告少府不讲规矩——户部整了个远洋舰队,少府也整了一个。
工部也是一样——工部有船厂负责造船,少府同样跑马圈地,招募人手造船。
如果不是少府是属于崇祯皇帝的私产,估计这几个部门的大佬早就联合起来把少府令给撕了。
现在想要解决这几家之间的矛盾,估计还得慢慢的扯皮,就算是情况再怎么理想,也得有个几年的时间才能改善。
但是崇祯皇帝一点儿都不在意,哪怕明知道卢象升提出来的这些问题大部分都跟自己有关系。
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就算你们知道这事儿跟朕有关系,你们有证据吗?有发票吗?
再者说了,想要解决问题还不简单?后世的国资委和工信部是干什么?专门就是欺负那些国字头的,比如铁老大,比如三桶油,比如移不动和联不通,哪个没被欺负过。
大明是没有国资委,也没有工信部,但是大明有中极殿,还有内阁,更有至高无上的崇祯皇帝,想要拆分这几家其实是很容易的事儿,就是后期磨合起来比较麻烦。
淡然一笑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朕现在想的不就是这个问题么。这四者之间重合的地方太多,倒不如将这四者之间都精简一下,把生产的业务独立出去,另立一个部门。”
想了想,崇祯皇帝便接着道:“兵仗局且不去管它,以后他们的主要精力会放在刀剑盔甲等冷兵器的打造和生产上面。至于军器局和将作监的军械司,两者都保留研发部分,将两者原本的生产部分剥离出来后跟兵工厂合并,一分为二之后组成大明北方工业集团和大明南方工业集团,北方工业集团划入兵部,南方工业集团划归工部,那些乱七八糟的生产部门还有研发部门再由南、北方工业集团进行细分。”
卢象升和张之极完全就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这跟脱了裤子放那啥有什么区别?原本只有四家,现在这么一搞就变成了六家!
当然,也不能说直接就变成了六家,剥离了生产部分之后,原本的军器局等四家单位就成了研发部门,生产任务则变成了南、北方工业集团两家来完成。
或者这么搞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几家研发的共同竞争,又有两家搞生产的共同竞争,谁也没办法玩垄断。
然而这么搞的意义何在?整个大明还有谁敢违背皇帝陛下的意思搞垄断?嫌自己九族活的太滋润,想换个活法?
崇祯皇帝想的则是另外的事情。
自己活着的时候自然不在乎这些,谁敢跳直接就按死,但是永远不能指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跟自己一样头铁吧?
现在仅仅是搞出来南、北方工业集团竞争,以后还会有东方工业集团和西方工业集团要搞出来,大不了再弄一个直属工业集团出来。
实际上,崇祯皇帝并不仅仅打算将这几个部门拆分合并就算完事儿了,包括少府和将作监,还有工部和内廷的很多机构,都要进行拆分合并,以达到互相竞争的局面。
当然,竞争是可以的,但是一切都必须控制在规则以内,再想跟以前一样互相下绊子使阴招,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就好像是少府和兵仗局为了抢将作监的人和军府订单,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法没用过,连拜托锦衣卫和东西厂帮忙的盘外招他们都敢用。
万幸的是,这些家伙们再怎么斗也只能是盘内斗,没办法直接接触到科恩等采购商的这些部门总体上来说还算老实,没有互相拆台丢人到外面去。
为了杜绝以后可能出现的这些情况,崇祯皇帝甚至于打算开始玩司法独立。
登基二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搞司法独立,原因在于人手。
大诰这东西在立国之时,几乎是家家都有,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大量印刷,现在也是家家都有。
然而有这玩意的意义在于,百姓可以拿着这东西当护身符进京告状,可以无视路引的限制,地方官府也不得阻拦,仅此而已。
真指望百姓能理解大诰?
不仅没办法指望百姓们理解大诰,甚至于都没办法指望百姓敢持大诰进京告状,地方上的律法基本上还是由县衙的官吏、诉师们来解释。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不是一句玩笑话,很多时候都是穷苦百姓吃亏,更可怕的是百姓吃亏后还认为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