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挠挠头发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妾身还真的没有想过,其实也没必要想这么多啊。如果我们对每一个要用的人都这样提防,您看看这天下还有人可用吗?”
刘彻怒道:“妇人之见!用人重在制衡,无制衡之人不可重用,此为大人之道。一人只能攻,二人只能防,唯有三人众才有可信之人,此为天数,不可违背。”
阿娇噗嗤一声笑了,靠在刘彻怀里道:“您,妾身,云琅不就是三人众吗?您对云琅行攻伐之术,妾身对云琅行拉拢之策,这一进一退,不就形成陛下说的三人,有陛下在一旁冷眼旁观,妾身自然可以大胆使用。”
刘彻脸上的怒容缓缓褪去,点点头道:“此言有理,但是你我之间的位置需要经常互换,朕用他的时候,你疏远他,朕疏远他的时候,你重用他,要记住了。”
阿娇笑道:“妾身记住了,现在,妾身要内府的账簿,说实话,妾身对您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放心。”
刘彻长叹一声道:“这世上或许有可信之人,只可惜朕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在何方。”
阿娇怒道:“难道您连妾身都不相信吗?”
刘彻将阿娇的脸扳过来,低头看着她道:“朕相信那个被朕贬斥出皇宫的阿娇,且绝对相信。
那时候的阿娇就是阿娇,单纯,美丽,骄躁,蛮横,却是最真实的阿娇。
现在的阿娇却是一个能干,美丽,知心,智慧且母仪天下的阿娇,就让朕觉得很陌生。
如果不是朕对你的身体非常熟悉,朕几乎认为我的阿娇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的爱恋是从新开始的,想要绝对的信任,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朕身负天下之重,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情感。
你面前的刘彻,也不是你小时候爱恋的那个阿彘,而是大汉国的皇帝刘彻。
小的时候,阿彘爱你成痴,你爱阿彘发狂,相互交换性命也在所不惜……
长大登基之后,很多事情就有了变化,很多时候我都不能按照我的本心行事。
废黜你非阿彘所愿,那是皇帝刘彻干的事情。
你久居长门宫,刘彻已经忘记你了,只有阿彘还记得你,只有阿彘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你,也只有阿彘才明知道你已经被废黜,还不管不顾的去找你……”
阿娇笑着擦拭一把眼泪搂住刘彻的脖子低声呼唤道:“阿彘,阿彘,我的阿彘……”
刘彻也紧紧的抱着阿娇温柔地笑道:“我的阿娇儿……”
相视无言,阿娇的泪水越擦越多,刘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和煦,就像某个秋日午后的阳光。
隋越将自己的身子趴在地上,那十二个女账房也把身子趴在地上,她们恨不得与光滑的地板融为一体,然后穿过地板去没有皇帝跟阿娇的另外一层楼阁。
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刘彻才轻轻地拍着阿娇的脸庞道:“该干正事了。”
阿娇恋恋不舍的从刘彻怀里坐起来满脸的红霞。
“你不是要看内府的账簿吗?去吧,好好看看,最好替朕捉出几条蛀虫来,让朕见识一下你长门宫十二账房的厉害!”
“我忽然不想去去看了。”
“去吧,去吧,看仔细些。”
阿娇微微叹息一声道:“您应该让阿彘多出来一些时间,不要总是用刘彻来压制他,妾身觉得心痛。”
刘彻笑道:“阿彘是一个好情人,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如果出来的多了,会有大祸降临。”
阿娇带人将要走出大殿的时候,突然又匆匆的跑回来,粗暴的扑在刘彻的怀里,重重的吻在刘彻的嘴巴上,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流淌下来,最终经过刘彻的胡须滴落在衣襟上。
阿娇已经离开很久了,刘彻依旧孤独的坐在大殿里,眼中泛红,双手青筋暴跳,猛地将手里的账簿狠狠地丢了出去,发出一声类似孤狼一般的嚎叫……
隋越恐惧的快要死了……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一刻,皇帝处在一种极度狂暴的情绪之中。
这个时候,任何忤逆皇帝的人都会被他的怒火撕成碎片。
此时此刻,隋越只求任何人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陛下,任何人最好都留在原地不要动,任何人最好都像死了一般安静。
这个时候,也只有天地才能容纳这位帝王心中的痛苦与愤怒。
就在隋越快要被自己的汗水淹死的时候,就听皇帝清朗的声音响起。
“隋越,把朕的账簿拿过来。”
隋越趴在地上,蚯蚓一样的拱到皇帝丢弃的账本边上,又快快的将账簿拱到皇帝身边。
刘彻见隋越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就微微笑道:“起来吧,去换身衣衫,一身的汗臭味,没的弄脏朕的账簿。”
隋越双腿发软,怎么都站立不起来,只能继续像蚯蚓向殿外拱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亮晶晶的汗渍。
“阿娇是可信的……余者……不足论。”
刘彻眼睛看着账簿,口中却发出与账簿毫不相干的话语。
云琅在太尉府白白消耗了两个白天加一个黑夜。
讨论进行的极为不顺利,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建议,不管合适不合适,都会有人反驳。
霍去病数次发怒,都被卫青给压下去了,霍去病也无可奈何,没人敢反对他的建议,但是,只要云琅开始附和,马上就有人指责云琅存有私心。
明明是霍去病提出来的建议,云琅一字不差的叙述出来,这群混账王八蛋就会指责云琅,阻挠建议通过,毕竟,要三人的意见一致,才能正式写进卫青的奏折里。
也知道此刻,云琅才发现大汉朝的十六位武侯中,光是山头就有九个之多。
即便是卫青提出来的动议,也有很多人直接反对,一点情面都不留。
“想要让动议有结果,武侯的人数就只能是单数!”眼看天色已晚,云琅恨恨的在会场中怒吼道。
“想要单数,简单,等老夫死了你就有机会了,不过呢,老夫身子康健,最近又从你云氏医馆弄来了鹿血酒,夜夜春宵不知疲倦,看样子还有百八十年好活。”
霍去病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现在开始熬,我就不信十天之后,你们还有这么健旺的精神。来人,封锁大门,没有结果不准任何人出入,从现在起,给耶耶把这里的茶水点心撤掉。”
除却卫青之外,这里就霍去病的骠骑大将军最为尊贵,他提出这样的建议,卫青也不能阻拦。
眼看着甲士已经封锁了会议厅,大厅里喧哗一片,云琅瞅瞅霍去病狰狞的面孔,知道这家伙算是铁了心的要折腾这些人了,这时候谁的话他都不会听,即便是皇帝的话到了,这个时候的霍去病也敢抗旨!
趁着那些人鼓噪的时刻,云琅立刻就收集了七八个蒲团,堆在一起倒头就睡,然后他就看见了卫青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因为,他也很干脆的和衣倒在地上,速度远比云琅来的快。
聪明一些的立刻就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出什么结果了,霍去病用了断粮,断水的毒计,只有等这些人的生理达到极限了,才会有真正的结果。
现在,就看谁耗得过谁!
云琅摸摸怀里的那根人参,心神大定,有了这东西,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是第一个被折磨疯的人。
至于霍去病,他就不是人,远征西北的时候,这家伙有三天三夜一粒米,一滴水都没有进,还骑着马狂奔了八百里。
想到这里,云琅悄悄地将半截人参递给卫青,卫青摇摇头,从身后摸出一个扁酒壶,小小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