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海量,姚刚本是江湖一游士,酒量自不必说。于是二人喝酒直至晚间。姚刚故意把罗飞龙灌醉,接着把沉睡的罗飞龙放到床上,不多时,便呼声震耳。姚刚不禁暗笑,自己就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二更时分,姚刚悄悄装束停当,将外面的大衫脱下来,只穿一身蓝布紧身裤褂,转眼看了看罗飞龙,见其呼声越来越大,暗地说道:“罗兄弟,你且在这里睡个好觉,我去去就来,把事办了,再与你痛饮三百杯。”
出了屋门,越过墙头,直奔马家庄而来。马家庄离此并不太远,不一会就到了。
看看院墙很高,姚刚也不用飞爪,飞身跃上墙头。原来这道墙是外围墙,里面才是院墙。跳下大墙,又上里面院墙。
里面的墙上铺着钱瓦,姚刚只得窄步缓行,到了耳房,贴近墙皮,本想从房上进去,岂不省事。两手扳住耳房的边砖,刚要纵身,觉得脚下砖一动,低头看时,见蹬的砖已离位,此时,如果姚刚抬脚,那么这块砖就会落下去,砖着落地,就必然弄出声响,惊动了院里的人。
但这时如果松手,也来不及了。于是只得用脚尖轻轻的碾力,慢慢的转动,好容易将那块砖稳住了。这才两手用力,身体一长,便上了耳房,又到大房,在后坡里稍微喘口气。
只见院子里丫环婢女,婆子来回走动,要酒要菜,彼此传唤着。
姚刚瞅个没人的空儿,到了前坡,爬伏在房檐上偷听。只听众妻妾卖俏争宠,道:“二爷,你喝了海棠的酒,还没喝奴家桃红的酒呢?奴家可不依。”
又听有男子哈哈笑道:“你放心,你们四个人的酒,我挨个儿都要喝一杯;不过得慢着喝,我可是不喜欢喝急酒的。”
听声音,正是白日在酒楼上那个黑脸恶汉,姚刚心里暗生气道:“这小子在这里过得好不快活,花天酒地的日子不知用多少穷苦人家的血汗钱换来的,实在是可恶。”
为了听得更清晰,姚刚用了个倒垂势,把住椽头,将身体贴在前檐之下,却用两手捏住梭头,倒挂两脚撑住凌空,换步到了檐柱,用脚蹬定,将手一撒,身子向下一顺,便抱住大柱,两腿一抽,盘在柱上,头朝下,脚朝上,“嗖,嗖,嗖”顺流而下,手已扶地。
转身站起,瞧了瞧此时无人,隔帘往里偷看,见上面坐着一个人,年纪三十多岁,正是白日里酒楼上的那黑脸汉子,此时正被众妻妾围着,胡言乱语。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道:“老爷为何这么偏心,你前些天发了笔大财,却给了桃红一个金钗,为何没有奴家的。”
马二爷已喝得糊涂了,言语不清地道:“休要胡说,这些银两可是大有来头,暂时见不得光的。现在存放在彩虹镇我大哥王陵哪里。大哥可是说了,看管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怎敢轻易拿出来,不要再提此事,莫走漏了风声。”
又一个女子声音道:“最近我们姐妹又没钱买脂粉了,大爷还不给我们些个?”
马二爷道:“你们女人真是麻烦,要钱,要钱,整天就知道要钱。”
“不过要看你们姐妹今晚够不够劲喽!嘿嘿!”接着下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姚刚听到这里,不由心中暗想,怕是内有玄机,一大批见不得光的银子,莫非是打劫的不成?想到这里,也不想再教训马二爷了,以免打草惊蛇。
翻墙出来,回到客栈叫醒沉睡的罗飞龙,罗飞龙一听,便知此事非同一般,粗中有细的他收起来火爆的脾气,准备将此事告知陈浩。
二人连夜赶回了客栈,给陈浩一说,陈浩思索片刻道:“那马二爷说银子存放在彩虹镇王陵哪里?”
姚刚认真点头道:“我确实听他这么说!”
陈浩从姚刚的口中的信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若是一个简单的劫案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与这次赈灾有关,那么这个事情可就有些棘手,必须慎之又慎。
于是陈浩决定翌日早晨便一起赶往彩虹镇,查查那王陵,看看是否有什么破绽。
然而就在陈浩布置查案之时,几方势力却隐隐的向这里而来。
扬州节度使府,一位四十岁许的中年人正与一位公公对弈品茶。
“刘公公,此话当真?”杜棕轻捻胡须面色沉重的问道,在京城他杜棕不是没有耳目,但是为何没有消息呢?
“杜大人,杂家岂能骗你?这可是京城李褒李大人传来的消息,李大人的消息,可比你我要灵通的多。说皇上已经暗暗派遣黜置使前来,调查你之前赈灾一事!”刘公公轻品香茗,用鸭子般的腔调道。
一听是李褒,杜棕心中便坦然了,人家可是皇亲,又是崔氏一党的中坚力量,自然灵通的很呢。
“没想到皇上对杜某人还是不放心啊!可是这李大人可是崔氏一党的人,为何要帮杜某?”
杜棕对于此事有些疑惑,因为杜棕他本身就是卢氏一党的人。崔、卢本就势同水火,如今李褒主动相帮,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个杂家倒不是很清楚,据说是与这个钦差有矛盾吧!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应付这个钦差!”
“刘公公说的极是,不知这位黜置使大人是何人?”
“陈浩,翰林学士!杜大人莫非你要……”刘公公说道这里,一脸郑重看向杜棕。
杜棕一听不由一愣,陈浩之名,最近可是如雷贯耳,十七岁的翰林学士自古少有。眼神中虽有惋惜之感,但是也只是瞬息之后被阴狠所代替。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虽然本官很是惜才,但是大事当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杜棕似笑非笑的朗声笑道。
刘公公也一脸阴沉的笑了起来,继而赞许道:“大人好手段!”
“刘公公,本官身为节度使,您是监军,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淮南道都是风调雨顺,总不能让这一颗棋子搅乱全局吧!哈哈哈!”杜棕从棋盘中取出一子,然后轻轻的放入棋盘里……
黄冈县的一家客店里,张红鸾听着属下的人汇报着罗家兄妹的行踪。
“堂主,经属下探明,罗家兄妹与其余三人正向彩虹镇而去!”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哦?呵呵,终于追上了!以为连夜匆忙出京,本堂主就找不到吗?哼!这一次让你们兄妹插翅难逃!”张红鸾说着一脸愤怒的抓着木桌,眼神很是凶横。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陈浩等人连夜匆忙出京,倒不是为了躲避她张红鸾。而是躲避杜棕在京城的耳目,因为陈浩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方镇守节度使,京城没有耳目,那就纯属无稽之谈。
“好好安排,确保万无一失!速去!”
“是!属下告退!”黑衣男子起身出了房门。
待黑衣男子走后,张红鸾轻声问身边的兰儿:“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奴婢已经调查清楚,这个翰林学士陈浩,便是当日飞凤山小姐要杀之人!”
张红鸾听罢只是短暂的失神,继而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样子:“原来真的是他,起初以为他是一介书生,掉入悬崖必死无疑。后来听闻有一少年力挫东瀛,被誉为大唐第一才子的陈浩,还以为是同名之人呢!看来如今却是一人!今日已是人上之人,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暗流涌动,陈浩自然无从得知,但是行程依旧按原定计划。次日清晨,陈浩一行五人直奔彩虹镇而来,一路上车尘土飞扬,废弃的驿站与村舍已然杳无人烟。只有三三两两结成队的逃荒百姓,沿途草木枯黄的处处透露着悲凉。
天至傍晚,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于是五人便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姚刚从东边跑过来,喘着粗气道:“都过这边来,这里有一座好大的庙宇。”
众人闻声都姚刚的喊声方向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确实有一间道观。这道观有四座大殿,有东,西跨院儿,一溜儿的长墙,可是山门,角门都关着。抬眼望去,匾额上书写“青云观!”
于是陈浩上前叩打门环,不一会,里边有人喊:“是谁在此扣门。”
姚刚答道:“我们是过路的,恰逢天近夜晚所以来此借宿一宿,打扰了。”
咣啷一声,门分左右,走出两个道童,一手提牛角儿灯,一个施礼道:“无量天尊,几位请!”
那道童边走便问道:“公子贵姓?”
陈浩四处张望,继而答道:“在下姓陈!打扰了!”
“我家师傅,身体不适,不能出迎,几位请随我来吧!”
陈浩四处一看,北边是个暗间,桦木隔扇,迎面几案八仙桌,椅凳全有。
众人坐下,擦脸漱口,罗飞龙问道童:“小仙童,你们观里有吃的么?”
“有是有,都是素菜。”
“有酒吗?”姚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酒是上供用的素酒。”
“行,给我们预备点,一定多给香资!”
“请稍等!”
一会儿道童们进来,把桌子往前搭,四面放好坐位,摆上四盘素菜,两大盘馒头,一小锅米粥,一个茶壶大小的黄沙酒壶,四具黄沙碗,四份竹筷。
道童们走后,几个人便开始吃将起来。罗飞龙把手巾掏出来把四个碗都擦了擦,斟上两碗酒,送到姚刚面前道:“来,姚刚兄弟你我二人喝酒,暖暖身子,解解乏。”
说着端碗就喝。
之所以斟上两碗酒,是因为他知道陈浩,若有正事从不喝酒。而林月媱是女儿身不会喝酒,至于罗凤娇自从遇到陈浩以后,就基本上告别了喝酒时代了。
陈浩伸右手一按罗飞龙的胳膊:“罗大哥,你先别喝,这酒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