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倾洒在栖霞山上,晚霞的余辉停留着最后的晩华。一座不算高耸的山峰上,陈浩与罗凤娇相偎而坐。罗凤娇白皙的脸上平静如秋水,沉默不语望着远处的晚霞。
“浩哥,之前溶洞之中你说的话……可是随口而出?”罗凤娇抬起头,期待的看向此刻木然的陈浩。她突然觉得,第一次这般称呼眼前的男子竟然发现如此的随心,或许是已经在心中说了很多遍的缘故吧。
陈浩虽然感到意外但是却不甚在意,温和一笑将其拢入怀中,缅怀回忆的暗淡下去的晚霞:“记得你我初次相遇吗?”
“嗯!”罗凤娇轻微的低喃一声,脸上露出少许的血色,接着便是幸福一笑。
说到这里陈浩哀伤一笑:“时至今日,我早已将你当作红颜知己,也早已将你当作我陈浩心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罗凤娇听了陈浩的回答笑着闭上双目,一滴清泪滑落脸颊,接着哽咽轻语:“君有此言,凤娇心已足矣……”
“凤娇……”陈浩低头沉咽,眼眶潮湿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凤娇安慰的朝陈浩笑了笑:“生死之间天各有命,浩哥不必难过,凤娇此去便可与兄长相聚,也好过他一人孤单……”
自从溶洞中被人救出之后,罗凤娇便奄奄一息。本就受了重伤的罗凤娇,在承受那致命一刀的冲击下,早已回天乏术。而陈浩此时能做的,只能陪伴罗凤娇最后的时光。
宁静的温馨相融在这片天地间,显得尤为完美。只是短暂的晚霞,终究多了几分悲伤。
“浩哥,凤娇要听小曲?”
见罗凤娇少有撒娇,陈浩便更加心如刀绞。将罗凤娇紧紧抱住,轻轻应了一声好,便低沉的哼起了小曲: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花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
……
悲从中来,因几多离愁。陈浩沉音低唱,脑中浮现两人一路走来的画面。磕磕绊绊,吵架斗嘴,曾经以为是百无聊赖的事情,此刻想来却是美好的甜蜜。
晚霞褪去夜色笼罩,清风拂过吹动几多离愁。小曲终了陈浩已经泣不成声。低头看着在怀中熟睡的罗凤娇,陈浩双臂用力紧紧抱住渐渐冰凉的回忆。依旧哽咽的将最后的曲子唱完,此时陈浩已经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一日之内失去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失去了一个故作不知却已深爱的红颜知己。陈浩很想向无尽的黑夜,用嘶吼声发泄心中悲痛,然而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路凶险而过,是罗飞龙周身防护,是罗凤娇舍身相救。虽然相知相交时日不多,但彼此已经将对方看成了亲人。若非自己一时大意孤身犯险,又怎会有如今之结局。
夜风吹干了泪水,吹走了失去的东西,却在陈浩心中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抱着罗凤娇冰冷的身子坐在山头一动不动,看着远处的山谷轻声自语:“你放心,我陈浩以一生为誓,不将太极门挫骨扬灰,定誓不为人永堕地狱!”
轻盈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山峰,一人缓缓的向这里走来。
“你……”黑衣人欲言又止,眼中尽是愧疚之色。
“何事?”陈浩没有回身,只是清冷的问身后人。
黑衣人抿了抿嘴,怜悯的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还望保重身体!”
见陈浩没有理会,便又道:“凤娇她……对不起!”
沉默片刻,陈浩重重的长出一口气:“你走吧!”
说话陈浩起身抱着罗凤娇向山下而去,留下黑衣人孤立风中。黑衣人缓缓接下面纱,绝美的面容已然泪流满面。
紫鸢不知为何,身为刺客的她竟然会情不自禁的流泪。看着夜穹中消失的背影,紫鸢愧疚的低下了头,随后便默默的朝陈浩消失的方向而去。
浓墨的夜此刻雷电交鸣,片刻之后便是倾盆大雨。栖霞寺后山,陈浩迎着大雨双手扒开泥泞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挖着,雨滴不停的拍打着冷漠的脸,丝毫没有减缓他挖坑的进度。
十指不断的挖着泥土,手指上的鲜血已然渗透到泥土里,显得格外的殷红。但陈浩依旧机械的挖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紫鸢持伞站立远处不敢靠近,若不是自己不分轻重,又怎会出现这般结局。
当日扬州分开之时,陈浩已然感到一丝不的不安。于是便让紫鸢暗中跟随,以便于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奈何跟随至栖霞山时,却因师徒许久未见,竟然相谈忘却了时间……
若是有了紫鸢的加入,可能结局便不会这么悲凉。
雨越来越大,但是陈浩丝毫不为外无所扰。风雨中一座新坟立起,坟旁一棵松树任风吹雨打。陈浩呆呆的立于风雨中,轻声自语道:“你既然不愿风光大葬,也不愿炎夏尸身有腐。我便应你所愿将你葬于此处,此处青山绿水,晨钟暮鼓。种下松树只愿你青松相伴,醉卧青山。如有来世,我为青松你为山……”
伫立良久随后转身离去,经过紫鸢身旁时,面无表情道:“让人在坟前立碑!”说着便朝栖霞寺而去。
“上书何字?”紫鸢撑着油纸伞急忙喊道。
陈浩驻足怔了一怔,他知道紫鸢问的是以何名分立碑,于是颔首片刻道:“贤妻罗氏凤娇……”
翌日清晨,禅房内三人相对而坐。
“两位大师,昨日搭救之恩陈浩没齿难忘!”陈浩说着便一脸敬重的深施一礼。
明和双手合十念道:“南无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施主不必如此!况且老衲师兄弟二人倒与小施主颇有渊源!”
“哦?大师请讲!”陈浩一脸平淡的看着明和、明善两位大师。早就觉得这明和大师不简单,此刻欲要严明渊源之事,陈浩自然不甚惊讶之色。
“善哉善哉!小施主果真姓陈?”见陈浩一副平淡异常的样子,也是颇感有趣的问道。
明善胖大的身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陈浩心中却匪夷所思,此等量级的人物,在夏日竟然不出大汗着实是好修境。莫非真的应证了那一句心静自然凉不成?
“当然!”陈浩毫不犹豫的回答。
“其父何人?”明善有些急切的接着问,丝毫不顾及陈浩此时的感受。
“师弟……”明和微皱其眉有些不悦提醒。从紫鸢那里明知了陈浩是个孤儿,却要这般步步紧逼言及逝者,是很失长辈之风范。
陈浩双眉微皱的盯着明善道:“父早逝,母林氏已于三年前病逝,自此陈某孤身一人!”陈浩心中暗自不爽,既然紫鸢是你明善大和尚的徒弟,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底细?
明善被陈浩逼视的目光怔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位少年竟然有如此凌厉的目光。于是有些微怒道:“你私自窃取我栖霞寺庙宝藏,可谓是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