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荔枝越来越少,云烨很发愁,偌大的一个果园子里就剩下这两棵树上的荔枝成熟的最晚,刚才还被辛月摘了一大篮子去,说是奶奶喜欢吃。
骗鬼啊,老奶奶担心上火,一篮子荔枝能吃两颗就了不得了,怎么会没命的吃那些,不用说又是小武,小丫怂恿辛月来摘的。
好在还有那棵三百年的龙眼树,已经有龙眼能吃了,到了岭南,不吃荔枝那可就亏大了,铃铛怀孕喜欢吃香蕉,那日暮则对甘蔗情有独钟。
看着那日暮咔嚓咔嚓的啃着甘蔗,云烨一把夺过甘蔗,拿出刀子拿出刀子把甘蔗皮削掉又塞给她,没见过这么懒惰的女人,吃甘蔗把削过皮的部分吃掉之后,懒得再削皮,就拿牙咬着外皮一片一片的往下撕,嘴唇都弄破了,娶了这样的女人不够操心的。
铃铛在岭南待得最久,自然知道什么样子的香蕉好吃,小小的,红红的那种猴儿蕉最好吃,在口袋里装上一小把,可以吃一整天。
雨整整下了一个月,终于见到了晴天,全家老少都搬出椅子在外面晒太阳,岭南的太阳狠毒,不一会就星散离开,只剩下忙里忙外的李安澜,整个一副辛月在长安的翻版,对于全家的到来李安澜欣喜若狂,长安是辛月的地盘,但是到了这里自己才是主人。
知道老奶奶耐不得热,就把最高的一间竹楼收拾出来,围上纱幔给老奶奶住,至于第二好的房间自然给了四个孩子,李容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非常的喜欢,尤其是自己的亲妹妹云澜,云暮他也喜欢,就是不喜欢云暮身边的大狗旺财,因为旺财到了岭南日子过得非常凄惨,太热了,只能趴在水里苦熬日子,舌头一天到晚没有收回去的时候。
李安澜把最大的一间房子留给了自己,辛月看到自己的比人家的小,硬是不愿意住进去,最后无奈的云烨只好让她们自己住一个大间,自己晚上陪着总是爱抽筋的铃铛。
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那是云烨特意命人砌出来的,自从小丫小武她们喜欢上了游水,内宅就一个男人都没有出现过,包括云烨自己。
既然出来了,就是享福来的,谁喜欢四处操劳?狄仁杰没资格说这个话,大热天的穿着一条短裤,赤着脚站在甲板上,他的脚已经不怕烫了,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把一个玉面朝天的俊秀后生摧毁成一个黑炭头。
别人都是坐着大船慢慢悠悠的一路游玩着到了岭南,狄仁杰不同,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先是坐快船,然后坐车,最后骑马,忘命的奔波了一个月穿过梅岭古道从陆地上到达了邕州,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帮着师父督造这三艘战舰的武器装置。
这是三艘排水量一千吨的战舰,使用纵帆,是可以转动的平式梯形斜帆,能根据风向随时调整张帆的角度;以竹竿维布帆,重量大,起落迅捷。
云烨的这三艘船可以逆风航行,即走之字形路线。并且普及了水密隔舱,舱板跟船壳板紧密连结,起着加固船体的作用,不但增加了船舶整体的横向强度,而且取代了加设肋骨的工艺,使造船工艺简化。
此外,铁家父子对船壳结构也有着独创性。其船壳板之间不是平接的,而是搭接的。这种接法,称之为“鱼鳞式”结构,其优点是船壳板联结紧密严实,整体强度高,且不易漏水,按照云烨的要求他们特意加厚了甲板,将大型石锤装在了上面,虽然只有前后两个,但是这种用于近距离作战的武器,非常的凶悍,只要被摆动的石锤砸到,敌船除了粉身碎骨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公子,这三艘大翼船,其实已经似是而非了,按照老夫的看法,大海之上已经没有什么船可以和它相比,侯爷是久经战阵的名将,想要驾驭这三艘船纵横大海易如反掌,只是老夫不明白,这样的帆真的能够逆风而行?没有船桨,是不是托大了?”
铁老头自从接到云烨的命令到岭南造船,至今已经过去六个年头了,六年间为岭南水师一共造出了大小战舰十余艘,可以说是造船大匠中的楚翘。
“老铁爷爷,反正战舰马上就要下海了,只要把武器装载上去,就要试船,现在的台风太多,雨季结束后,小子要去大海上看看,您去不去?”
“怎么能少了老夫,这三艘船是老夫的心血所在,不看着它纵横大海之上我如何能瞑目,老铁家世代都以造船为业,有了这三艘船,老夫也可以告慰列祖列宗。”
一老一少在甲板上谈话谈的非常投机,狄仁杰身上没有那些官宦子弟的臭毛病,看人就只看年纪大小,见到年龄很大的,称呼一声“爷爷”不掉价,相反,好处不少。
出京的时候狄仁杰和师父有过一次长谈,最后共同制定了这次的出行,原来云烨打算给皇后说一声,偷偷地走掉算了,狂风暴雨的朝堂沾不起,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跑路,等到李承乾开始施展自己的抱负的时候,想走就难了。
狄仁杰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他认为,该有的程序不能少,尤其是朝堂上的手续必须完备,要不然回来的时候,谁对云家都不会有好感,临阵脱逃的人想要朋友就难了。
师父既然已经利用魏征把自己逼到了不走不行的地步,那就不要浪费,不妨利用这次机会,继续让房玄龄给云家开出一条跑路的理由,这样最稳妥。一旦房玄龄同意云家告假,这时候再走不迟。
这样起到的效果就很明显了,连房玄龄这样的老好人都不看好云家在长安的前途,法外施仁的放云家一马,在自保的前提下,不管是太子还是别的人都会理解云烨的行为。
刘方听了狄仁杰的建议,拍拍狄仁杰的脑袋,无声的笑了一下,等狄仁杰走后,回头就骂云烨的年纪活到了狗身上,连小孩子的见识都不如。
事到临头需放胆的道理都不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谨慎,政治的博弈和两军交锋没有差别,就是看谁的准备充分,看谁犯得错误少,这些都要从小做起,很多输掉大场面的人其实就是从小地方开始崩溃的。
狄仁杰知道师父是割舍不下情义,只好选择逃跑的,一方面是长大了开始要权力的亲如兄弟的太子,一方面是视自己亲如子侄的李二,长孙为难,云烨同样为难。
李家的基因太强硬,父子俩没有一个是饶爷的孙子,都想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大唐这个赫赫帝国的命脉里去。好在李泰现在退出了,要不然玩起师父说的三国大战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狄仁杰现在对长孙充满了敬意,一个女人要有怎样坚强的意志才能在李家如此糟糕的环境里活这么些年,更不要说她还有博大的胸怀,硬是把师父这个和她一样倒霉的人放逐的远远地,不沾因果。
没了外敌那就内斗这是国人的传统,既然几千年都没有改变过,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站在一边等待尘埃落定就好。
老铁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那些铜铆钉,手锤叮叮当当的敲过去,只要听见空音,那就非要返工不可,这是他的杰作,也是他的命根子。
站的太久,脚底板还是很疼,别人都以为狄仁杰已经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哪里知道他这是在强力的忍耐,趁着自己还能忍受,狄仁杰决定回舱房,师母今早派人送来的荔枝,现在吃起来正好,自己放在冰水里泡了好一阵子。
最后看了一眼帆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舱房里,躺在竹椅上吹会儿风,才是这时候该做的事情。
舱房里已经有人了,一个稍微有点发福的人,正做着他最喜欢做的事,躺在竹椅上吃冰好的荔枝,手边还有一大杯殷红的葡萄酿,那是自己从师父的酒窖里偷来的,上品的葡萄酿家里就两坛子,这已经是最后的半坛子了。
“狄仁杰拜见殿下。”不管心中多么憋屈,狄仁杰还是中规中矩的拜了下去,李泰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少来,一个个都是些无情无义之徒,想要跑路为何不叫上本王?你们师徒夹在中间不好做人,难道我在里头就舒坦,三艘船,以前说好的,一人一艘,我来接收我的那一艘,‘青雀号’的威名一定会在大海上叫响,比你师父的那艘‘公主号’马屁船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王爷说的极是,船坞不适合殿下居住,不如您去邕州公主那里去住可好,小子这就安排车马,不远,再走四个时辰就到了。”
“不去,就住船上,住在我的船上,堂堂魏王殿下,像狗一样的跑了上万里路自我发配到岭南已经够委屈了,最后的尊严一定要保住,除了我的船,我哪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