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化龙此来确实是有被招安之意的,但不仅仅是招安,护宪党想的其实是平反——从去年蔡元培政变开始,护宪党诸人就瞪大眼睛细看国内政局之变化。去年年末见修宪结束,私有财产权被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更引起党内诸人之争论,等今年元宵团拜会时杨锐约见各省士绅名流——比如江苏的张謇、浙江的汤寿潜、湖南的谭延闿、广东的陈伯廉等人一起坐谈,傻子也知道国内真要变天了。
真要变天怎么能少了护宪党,抱着这样的心思,梁启超不断让以前的亲朋故旧去京城打听变天详情,但回来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吓人的一条就是这一届总理任期结束后,杨锐就将彻底退下去,而后很有可能是国民党宋教仁接任。以稽疑院代表席位论,即便杨锐退下去,总理一职也未必能轮到宋教仁,但无风不起浪,能有这样的传闻,自然存在这样的可能,可复兴会和国民党之间到底存在什么交易?还有,护宪党在这轮“变天”中能捞到什么好处,一直是梁启超等人深思的问题。
不过闭门苦想是不会有结果的,想到汤化龙在湖北的名望,梁启超特意派他先行回国,但在回国前,又督促他到日内瓦见见杨度,此人是杨锐的亲信,兴许能问出些确实消息。
杨度办公室内,郑重行礼后汤化龙就开门见山求教道:“皙子兄,听说国内要拆撤农会,这消息确实吗?”
有些吃惊的看了汤化龙一眼,杨度诧异道:“这事情去年就确定了,你们怎么……”他忽然想到了宋教仁,问道:“难道宋遁初没和你们提起过?”
“什么!”汤化龙脸上的肉开始微微抽搐,他差点就要跺脚,“宋遁初,他!他!哎,不提也罢!”他这边肉痛完,又委屈道:“皙子兄,宋遁初那些人可从来没给我们一句实话啊。他们就怕我们也组党竞选,抢了他们的席位。”
开始听的时候有些错愕,最后听闻汤化龙说到原因,杨度便释然了。和复兴会靠农民、小商小贩的选票不同,国民党和护宪党争的都是士绅商绅的选票。这些票数本就有限,若再来一个护宪党,那说不定国民党会达不到百分之五的最低票数限制,所以才对梁启超等人的试探支支吾吾,根本没一句实话。
“济武兄,赶快转告任公回国吧。说不定下届稽疑院你们都是代表呢。”刚回来的杨度很忙,他不得不一边在秘书的协助下在一些文件上签字,一边与汤化龙谈话。这虽然对客人不太尊重,可他和汤化龙之间身份悬殊,且汤化龙刚才犹如被雷击了一般,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失礼。
“皙……皙子兄,你这不是诓骗老友吧?”汤化龙好半响才从“雷击”中缓过神来,之前他们这些人还是天涯亡命客,而后却能坐在京师稽疑院成为大中华国政权分享者之一,便是唱戏也没这样离谱的。
没想到素来老练的汤化龙长了这么个榆木脑袋,杨度不得不放下钢笔,正色说道:“济武兄,难道你没看国内的报纸?即便你们不相信国内的报纸,那也应该看过政府公报吧?现在国内已经开始改军制了,复兴军以后分为省属部队和全国部队两种。省属的由各省稽疑院拨款,全国的则由全国稽疑院拨款。
税制也在改。以前是税收大部分归中央政府,而后再由户部拨给各省;现在呢,各省只需缴纳每年稽疑院摊销的费用即可,剩余的大部分税收归地方所有,这也就是说各省各府再不要像以前那样没事就‘跑部进京’了,弄得京师房价暴涨。
还有……”杨度近来对国内事物关注的少,所以连说两条之后倒是失语了,他看着犹自发怔的汤化龙,推心置腹道:“济武兄,真要信杨度这个朋友,那就马上回国,不要去找宋遁初谈,去找总理,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的。你们要是回去晚了,那不要说京师稽疑院,怕省稽疑院你们也进不去。”
杨度这番话说完,日本代表、国际联盟秘书处副秘书长新渡户稻便出现在办公室外。知道日本人此来必与‘傅满洲’案有关的杨度不得不端茶送客。待汤化龙走,新渡户稻才进坐下道:“杨君,秘书长克度孟(FRIE-DRUMMOD)爵士现已经将事情交由调查委员会调查,在调查结束之前,他建议贵国暂且忍耐。”
调查委员会是今年刚刚成立的部门,将事情交给调查委员会调查虽然比直接上仲裁法庭好,但已经是正式程序操作了。不无忧虑的杨度追问道:“事情到底交由谁调查?”
“听说洛伯梅先生(M.ROBERT-JOHNSON)准备将其交给霍伯乐桑(RAPPORTEUR)先生。”新渡户稻皱着眉头答道。洛伯梅先生是法国前参议院,但这个霍伯乐桑却是一个英国人。一个英国人去调查涉及英国的案件,谁也难以保证调查是否公正属实。
新渡户稻皱眉,杨度脸色则变得非常难看,他感觉这跟本就是敷衍。新渡户稻见此不得不宽慰道:“杨君,自‘蛮子战争(注129)’开始,西方对东亚民族的诋毁已长达数十年之久。之前针对的主要是日本,现在则针对贵国。可以想象,贵国越是繁荣,黄祸论就会越加盛行,总有一天,这种偏见会引起战争。但我认为要想短时间内消弭这种偏见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
“新渡君……”若在以前,杨度肯定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偏见,但现在他是懂的。与战国时纵横家只谋利益不同,种族、教派也是国际冲突的重要因素。西方人常常说东方野蛮,其实最最野蛮恰恰是他们这些一神教徒和种族主义者。“……我对解决稳妥解决此事感觉越来越感觉渺茫,即便调查得出‘傅满洲’确实有丑化中国侨民形象的作用,小说作者被禁止写作,可他的读者很多都在大洋对岸,他完全可以前往美国继续写作……”
有的时候文人是最不好对付的,虽然之前进行过私下交涉,但洛莫尔并不买账。不得已通过官方施压,但以杨度对洛莫尔的了解,此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此时洛莫尔正享受着激起国际纠纷的巨大红利——原本销售不多的小说因报纸报道现在居然卖到了数万册;同时事情到了这一步,巨大舆论压力下,西厂特工再介入已经迟了,万一行动失败,那必将坐实中国是野蛮民族这一污蔑。真是投鼠忌器啊!杨度长叹了一声。
与愁眉苦脸的杨度不同,着急赶回巴黎的汤化龙脸上全是喜意。之前党内开会时,梁启超也曾说过数年后国内局势必有变化。其他人不知,但汤化龙却知道这完全是骗人的把戏,不这么说,护宪党剩余的这些人怕早就散了。虽然经费是无忧的,可人总不能失去希望吧?现在好了,事情正如梁启超之前说的那样有了彻底转变。
回到巴黎自由报社的汤化龙将杨度之言在会议上复述后,梁启超弟子蒋百里第一个反对,他道:“老师,杨竟成狡诈成性,绝不可信!我们真要是与其合作,说不定他一翻脸就把我们全都送进牢里,现在宗孟兄等人都还在牢里呢!”
宗孟就是林长民,上次冲击江苏国税局以及参与暗杀陶成章,被判了二十五年。这其实是护宪党人隐忧之一——当初暗杀陶成章虽不是护宪党策划的,可大家却是知情的,真要再扯出什么证据来,说不定自己也要判个二三十年。都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了,再坐二三十年的牢,那政治生命等于提前结束。
众人沉思间,自由报的主笔、在德国学习政治学的张君励却道:“任公,国内确实要大变,令弟公权最近正在和沪上名流商议组建沪上银行,且全国各省的名绅大商都在商议组建省属银行,但谁不说为何如此,这可绝不是小事啊。从蔡孑民叛乱至今,复兴会种种作为都在为今后做准备,这完全切合杨竟成下届不再任总理之言。
杨皙子素来是杨竟成亲信,他的话还是能相信的。以政治立场言,复兴会正从僭主政权转向贵族政权,虽然它在民间仍有威望,可毕竟不再是农民党。假以时日,它真正能依靠的只能是大地主大工厂主以及各地绅商名流,这与我们正是同气连枝……”
“士林兄此言大谬!”说话的是刘崇杰。他是闽人,早前曾任满清驻日使馆一等参赞。“按照你的说法,复兴会正要与我们护宪党竞争支持者才是,我们不联合国民党,却去找复兴会,实为不智。既然国内政局即将大变,那我们为何不能先行回国,与国民党一起准备下一次稽疑院竞选呢?这总比被复兴会吞没好吧?”
“子楷兄,那请问我们凭什么去拉拢各地士绅名流呢?”张君励显然不是书呆子,他完全明白此届杨竟成内阁将彻底完成之后的国内政治版图布局,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可能和国民党宋教仁达成某种协议——国民党支持复兴会的各种议案,而复兴会下届则支持宋教仁上台执政,护宪党要从中渔利,自然要去找杨竟成谈,而不是国民党。
张君励极为务实的一问让诸人点头,他进而再道:“护宪党只有密切与复兴会联合,才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它今日所放弃的那些小纳税人选民,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国民党的支持者。我们不必去与国民党相争,我们只要站在强者一侧便可坐收渔利。
本次政局大变,规划者就是杨竟成,想来为求各地士绅名流的支持,他们必会用一些东西收买他们。而我们与各地地主最熟,以前虽有矛盾,可毕竟关系还在;还有任公以及诸君破家护宪之名望,这便是我们的价值所在啊。”
“士林,你认为杨竟成会给出些什么好处求得士绅的支持?”一直在听其他人发言,张君励这一席话却让梁启超产生了一些想象。
“好处?”张君励方才也仅仅是理论推测,现在一细想,不由大惊道:“不会是土地补偿吧?!”
“什么!”、“怎么可能?!”与会者闻言禁不住激动,这其实是护宪党的最高使命,但真由之前反对全额补偿的复兴会提出来,那就是天大的讽刺。
汤化龙心头火热的看向张君励,又再看向梁启超,他茫然道:“这怎么可能吗?这得多少钱啊?”
“有可能的。”汤觉顿说道。“四亿亩耕地,二十两一亩即为八十亿两,两成已付那就还剩六十四亿两。据说欧洲大战时户部一共盈利了近百亿华元,只要稽疑院同意补偿地主,这些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诸君,我看复兴会很可能像日本明治时颁布‘官业下放令’一般,以补偿地主的名义,将军工、铸币、通讯、铁道以及各种实业公司交给地主。”忽然想通了的汤化龙弹簧一样跳起来,“这就是去年修宪为何要着重‘保护私产’的根本原因。”他说罢又兴奋的抓头抚脸,兴奋的道:“任公、诸君,我们要马上回国才是,去晚了就什么也分不到了!”
“真是这样?!”这次连梁启超也动容了。日本明治维新时殖产兴业办了不少官办公司,但因为经营不善,这些公司大多亏损严重,后面财阀和政客勾结颁布官业下放令,将官营公司半买半送交与财阀,使得日本经济最终完成私有化。可当时日本的官办公司确实亏损严重,但国内的官营公司全都是挣钱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复兴会最近政策之意图,那就是全面私有化。悄无声息半响后,不知为何感觉失望的蒋百里说道:“想不到素来大喊‘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杨竟成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百里兄此言不妥。”张君励的观点和蒋百里完全相反,“之前收地主的地就应该按照市价折价补偿,现在杨竟成用这些公司来补,可谓光明正大,何来偷鸡摸狗?买东西难道不要给钱吗?”
“可以前为何不补呢?!不然……不然松坡也不会……”蒋百里不知道如何反驳张君励,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现实,这岂不是说护法战争白打了吗。
“百里兄,政策的转变是难以预料的。既然当初杨竟成是以合法手段土改——我知道他是钻了宪法的空子,宪法只规定国税局可以征税,但没有说不能征多少多少以上的税,所以大理寺拿他没办法,这毕竟在程序上是合法的。以武力反抗合乎法律的政策极为不智,那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张君励自始至终都反对护法战争,更反对与孙汶牵扯在一起,接受俄国卢布,这么一来,白的也成了黑的,护宪党和汉奸卖国贼几乎等同。
“好了,济武说的极有道理。”梁启超心头掠过蔡锷,但也是一晃而过而已——他并不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弟子虽然死的可惜,可人怎能不死?“我们还是好好商议何时回国吧。”心中已有把握的梁启超当场下了一个决断。
……
有感于中华政局突变,无数类似的讨论和决断在国内外发生,但京畿和各种小圈子里,一件“大事”正在被人们津津乐道——当今总理与总理府的一个女职员发生了私情,总理夫人托人闹到了那女子家里,而后便是满城风雨……
此说过后,又有传闻说此女乃陆定陆建三的女儿陆眉,也就是去年在婚宴上割脉自杀的那个京城名媛、法国圣心女学堂的校园皇后,正因此女和总理大人好上了,所以才割脉不嫁……
还有传闻说不是因为和总理大人好上不嫁,而是因为她当时就怀了总理大人的种,真嫁出去夫家那边无法交代,所以不得不自杀;现在算算日子正是生养的时候,那女子此时估计正躲在家里生孩子,要不然怎会请几个月长假不当班……
流言飞溅,说什么的都有。本来这种大人物的花边新闻便是小民喜闻乐见的谈资,但复兴会诸人比前清的王爷们好上不少,所以一旦有此种消息传出,且事关总理,刹那间便如无线电报一般传遍全国。老少爷们不断猜测总理到底宠幸过多少女人,以前那个吕碧城算不算?而姑娘媳妇则好奇这个叫陆眉女人长的是何模样——见过总理夫人的都知道夫人长得是雍容华贵,可这陆眉到底有多妖媚、多不要脸才能勾引总理大人上床?
与历来大人物的风流韵事一样,杨锐虽然行为不检,甚至有触犯刑法的可能,但最终舆论谴责的还是某某女人太不要脸。初闻此事的陆定气得几天吃不下饭,而妻子吴曼华更是一病不起。陆家可不是小户人家,终究是要脸面的,去年女儿自杀悔婚就已让陆家抬不起头了,现在女儿居然勾引了总理。
——虽然上门游说陆家管好女儿的吴芝瑛并未提及“勾引”这个词,但她的意思明显就是如此。或许在女届复兴会那帮女人看来,总理和更美的吕碧城都从未逾越,却与陆眉有了私情,定是受了陆眉的引诱。再说这女子在女学堂就招蜂引蝶,一些洋人也爱慕追求于她,她莫名混进总理府,肯定事前就抱着不可告人的打算。
别人到底怎么想的陆定不知,可从吴芝瑛离开,陆家就闭门不再见客,陆眉下班回家后也被禁足不出。本来陆定想马上买火车票离开京师,可妻子却忽然病了——家里的大事素来由妻子拿主意,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心高气傲的妻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这一病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家楼胡同陆宅内,坐在大厅摇椅上的陆定拿着一份报纸,上面的字他一个也看不进。此时的他完全在发怔,只当挂于窗口的画眉欢叫一阵,他才从呆木中回过神来。已经好久没出去遛鸟了,这么下去那鸟儿说不定就要死了……
想到自己还顾及那几只鸟的死活,陆定不由自嘲笑了。女儿的事、妻子的病,两样没一样是省心的,特别是那个宝贝女儿,那天质问她事情是否属实时,她居然毫不否认和那杨竟成有关系,待自己要打她,她却毫无羞耻的说自己已是杨竟成的女人,还说那杨竟成曾与她说过,谁要敢欺负他的女人他就杀了谁。
听到这个“杀”字,陆定就全身打颤。那杨竟成确实杀人不眨眼,杀满人、杀日本人、杀俄国人、杀德国人,这大中华国正是他一刀一枪带人杀出来的,女儿真要和他有那种关系,那说不定真要杀上陆家几个人;
陆定惊惧杨竟成的杀气,妻子则因女儿不顾名节而心碎。自小开始,吴曼华就对女儿悉心教导,起初是三从四德,后西风东渐,又费尽心思把女儿送至圣心女学,希望能培养出一代名媛。二十年来目的确实达到,却不想女儿居然与一个有妇之夫通奸,名节败坏如斯,二十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在心高气傲的吴曼华看来,以杨竟成的身份和权势,女儿嫁给他做妾也无不可,但女儿如此不重名节,实为不智。娶嫁为何要三书六礼、繁复异常,就是要那男子知道女子娶来不易,女儿如此轻贱,不说现在不能娶妾,即便能娶,等那杨竟成腻了,也仅仅是一弃妇罢了。
并不完全知道妻子所想的陆定想着家里的两块心病,还是如以前一样拿不出半点主意。他丢下报纸看着天花板发呆时,一阵药香味传来,进来的管家道:“老爷,夫人的药熬好了。”
“放在这里吧。”陆定答得有气无力的。他说罢就起了身,准备把药给妻子端进去,没想楼梯口人影一晃,仆人正扶着妻子吴曼华下楼。
“啊!你怎么……怎么就下来了?也不叫我一声。”陆定小跑的上去扶着,心疼责怪道。
“叫你有什么用?”脸色苍白的吴曼华喘着气,“我要是不起来,事情还能指望你?”
吴曼华说的陆定身子一缩,随即她再道:“事情都这样了,还是往好处上想吧。我去和眉儿谈谈,你去找一个律师来,最好是洋人。”
“啊,找律师?你要打……打官司……吗……”陆定大惊。
“啰嗦什么,叫你去就去!”吴曼华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注129:1868年,强占外东北地区的沙俄为驱赶“境内”的中国淘金者,动用武力进攻青岛(中方称法,在海参崴东南100里,今为阿斯科利德岛)——该岛是中国淘金者聚集地,当局采用炮艇和军队完成了该目标,行动中有少数俄军受伤。被驱上岸后武装起来的数千名中国淘金者反扑沙俄刚刚建立起来的殖民村尼可利斯科(今双子城),杀戮并焚毁之;但在继续前往卡缅-雷博洛夫、到达杜比宁斯卡亚镇时,与乌苏里哥萨克营以及从卡缅-雷博洛夫紧急赶来的第三边防营俄军遭遇,之后被俄军击溃。
此事件被称为蛮子战争(俄人当时蔑称华人为蛮子),华人在外东北地区的巨大数量(相对于俄人)和反抗引起沙俄的恐慌,此被认为是黄祸论产生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