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出手了。
到了这个份上,楚欢知道皇帝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黄矩老奸巨猾,已经封住了皇帝的退路,此时的通天殿已经完全在黄矩一党的控制下。
正如黄矩所说,他们只要在通天殿这里逼迫皇帝退位,立汉王为新君,尔后回转京城,那么大秦就已经变天。
黄矩一党在朝野都是有着极深的根基,而汉王也一直得到许多官员的敬慕,若是黄矩自行篡位,或许天下会大乱,群臣不服,但是如果黄矩只是拥立汉王,那么局势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的声明如今确实不好,如果黄矩一党真的废黜皇帝拥立汉王,朝野上下恐怕有不少人会响应。
但是楚欢却决不允许黄矩一党的谋反成功。
他十分清楚,一旦汉王登基,从今以后,大秦就将操控在汉王和黄氏一族手中,而他们当权之后,不问自知,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清除异己。
太子当然是首当其冲清除的对象,而齐王瀛仁自然也绝无幸免。
瀛仁即使能够保住性命,但是从今以后,也必将没有任何势力,楚欢苦心经营的局面才刚刚开始,便将陷入夭折之中。
他必须保证齐王瀛仁能够拥有雄厚的实力,甚至于想着瀛仁有朝一日能够登基成为皇帝,只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借着瀛仁的权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忍辱负重,就是为了厚积薄发之日,可是黄矩一党的谋叛,眼见却要将他设想的一切全盘打乱。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此时此刻,他早就在心中盘算,如果一切都如黄矩所言,那么皇帝这边翻盘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
唯一有可能改变局面的,就是擒住黄矩。
所谓擒贼先擒王,或许就算拿下黄矩也未必能够翻盘,但是如果真的拿下了黄矩,至少还有翻盘的希望,否则今日便会一败涂地。
他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寻觅最合适的良机。
实际上楚欢一直都在观察黄矩。
方才那位兵部方主事突然冲过去,让楚欢有些惊讶,虽然方主事身死,但是却并非毫无意义,他让楚欢明白了黄矩身边那干道士出手的速度和配合的动作,他知道这群道士绝不会真的是道士,黄矩负责筹备祭天大典,他当然有机会将自己手下的党羽事先安排进入通天殿。
这些道士,或许都是黄矩的门客,黄矩贵为帝国的国公,豢养的门客,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楚欢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充满信心,但是信心不等于鲁莽。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手,而一旦动手,他也一定要寻找到最合适的良机。
在黄矩与皇帝陛下针锋相对之时,楚欢已经在心中将黄矩身边众道士的站位进行了详细的研究,他需要找出一条可以一击得手的道路。
方主事出手,让楚欢看到了道士们出手的速度,在那一刻,他已经估算自己出手之后,会遇到怎样一个场面,而自己又将如何在电光火石之间化解那样的局面,从而达到一击得手的效果,他要判断出自己出手最合适的距离,所以在心中盘算之间,他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黄矩一些距离,达到了最佳的出手距离。
楚欢当然清楚,自己这一次出手,当然不可能万无一失,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拼死一搏。
兵部侍郎尤干因为沈客秋的斥骂,冲过去击打沈客秋,他这一离开黄矩身边,却正好又多出了一道缝隙,让楚欢的把握增加了两成。
楚欢一旦抓到机会,就绝不会犹豫,当机立断,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已经骤然出手。
这一击,他自然是拼劲了全力,其速度自然也是骇人听闻,群臣吃惊间,楚欢的身形已经直冲过去,而黄矩身边的道士们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早有一人横了过来,挡在楚欢身前,手中匕首已经朝着楚欢刺了过来。
楚欢没有闪躲,依然直直冲过去,只是他右手忽然一样,手中竟是拿了一只酒壶,这一扬之间,酒壶中的酒水已经洒溅出去,直往那道士的面孔打过去。
那道士显然没有想到楚欢回来这一手,只见到眼前酒水飘洒,视线顿时受阻,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楚欢身形往下一矮,已经弯下腰去,探手抓住了这道士腰间的腰带,旁边已经有两名道士左右袭过来,楚欢手上一用力,竟是将那道士提起,随即往左边狠狠甩过去,左边道士持着匕首刺过来,又快又急,根本来不及收势,眼见同伴被抛过来,近在咫尺,“噗”的一声,匕首已经没入同伴身体之内。
楚欢这一手,便将来自左边的威胁破解,当右边那道士匕首刺过来之时,楚欢已经侧身闪过,顺势抬手,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子,大吼一声,那人只觉得手骨几乎要被捏碎,手上一软,手中的匕首已经被楚欢夺过去,随即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却是楚欢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将之踢飞出去,而楚欢也借着这一踢之力,身体已经窜入人群之中,与黄矩已经是近在咫尺。
所有的一切,都是快若闪电,甚至许多人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倒是那边骑在马上的黄天都见此情景,面色大变,厉声道:“拦住他,保护国公……!”
黄矩显然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更没有想到出手之人的功夫竟然是如此强悍,眼见得楚欢瞬间击开三名道士往自己冲过来,他也是骇然变色。
楚欢此时距离黄矩不过数步之遥,旁边此时又抢过来一名道士,楚欢却并不于他纠缠,那道士一匕首刺过来,楚欢闪过,距离黄矩更近,已经探手往黄矩抓了过去,眼见得大功告成,却见得黄矩的身体陡然一闪,却并非黄矩自己闪过,而是一名道士见情状危急,知道上前硬拦未必拦得住楚欢,却是从后面伸手一把抓住了黄矩的衣襟,如同老鹰抓小鸡儿似的,将黄矩硬生生扯过去,此时也顾不得黄矩年老体衰,顺手摔到一旁,叫道:“护住国公……!”已经将黄矩摔进了几名道士之中,那几名道士已经迅速地将黄矩护在中间,密不透风。
楚欢本在咫尺之间便能得手,却料不到这道士之中还有如此机敏之辈,此时又有数名道士从四周围杀上来,楚欢知道已经失手,厉吼一声,手中匕首毫不留情往前面那道士刺过去,那道士见得楚欢出手犀利,不敢硬接,急忙闪躲,楚欢却并非真的要杀死他,而是以此逼退此人,前面阻碍闪开之后,楚欢如同猎豹一样,已经跳上一张案几,随即身体如同猿猴般腾起,飞身落在一名道士的肩头,不等那道士反应过来,楚欢身体又是踩在那道士肩头腾起,随即如同一只老鹰般飘出去,落在了包围圈之外,随即后退几步,已经站到了玉台之下,与道士们拉开了距离。
道士们此时将黄矩团团护住,倒也不敢追过去,先是方主事,后是楚欢,谁知道接下来又有谁会突然发难,此时最紧要的,便是要护住黄矩的安全,好在大局已定,一个楚欢已经无关大局,只要保得黄矩,大局难改。
黄矩被手下急救,一拽一甩,那也是头晕眼花,心惊肉跳,等到稳下心神,看到玉台之下的楚欢,却也是心有余悸。
群臣此时也都有些惊诧,实际上谁也没有想到楚欢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当不少官员还在想着是否要投靠黄矩,楚欢却在这种时候袭击黄矩,那就等若是自绝了生路,不少人都觉得楚欢当真是愚不可及,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是对楚欢生出几分钦佩之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楚欢还当真是忠勇得很。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眼中却也显出一丝诧异之色,似乎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楚欢会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出手偷袭黄矩。
偷袭黄矩,也就等若是效忠皇帝。
皇帝惊诧过后,嘴角泛起一丝笑,缓缓道:“楚欢,你很好,朕没有看错人,你很忠心。”
楚欢并不说话,心中却是苦笑。
他这一击未能得手,翻盘的最后机会也就消失,就算皇帝夸赞自己忠心又有何用?
黄矩此时已经是老羞成怒,厉声喝道:“天都,先拿下昏君!”
黄天都一声令下,武京卫兵士已经是纷纷涌上前,将玉台团团围住,楚欢见到武京卫兵士冲到玉台这边,无奈之下,身体腾起,一只手已经搭在玉台边缘,随即手臂用力,整个人已经借力上了玉台,却正好落在皇帝身畔,见皇帝正看着自己,只能问道:“圣上无恙吧?”
皇帝竟似乎对四周涌过来的武京卫不屑一顾,含笑看着楚欢,问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勇气效忠于朕,为什么?”
楚欢心中暗想:“效忠于你?你也是自作多情了。”但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只是道:“圣上是君,楚欢是臣,臣子效忠君王,天经地义,分内之事!”
“好!”皇帝抚须笑道,随即目光一寒,扫视群臣,目光落在汉王瀛平身上,厉声道:“瀛平,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与黄矩狼狈为奸,背叛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