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黄色的草原隐隐有几分绿意盎然。
昭武城外,旌旗招展,人山人海,一队队威武雄壮的汉军甲士肃然而立。
刘盈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亮银甲烨烨生辉,赤红色绣着龙飞凤舞图案的大氅迎风摆动,猎猎作响,威风凛凛。
今天,是献俘的日子。
准确的说,是将抓到的老上单于押送昭武城的日子。
于是不光有汉军在此列阵,那些前来会盟的西域三十六国的国王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他们就站在另一边的山包上,队形凌乱,一脸色迷迷的注视着另一边列阵齐整,肩宽腰细大长腿的汉军士兵……
嗯,是汉军士兵身上的甲胄。
他们坚信,如果能有一万副、不,一千副这样的铁甲,就足以横扫其他国家,让自己一统西域,和月氏人分庭抗礼。
这也是他们尽数前来和汉国会盟,给刘盈送礼物送女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抱大腿!
这样,才能避免被觊觎自家土地的邻国暴打……
刘盈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始终没有开口提议,有时候诸如龟兹王、车师王、楼兰王等人主动提议正式递交国书,成为汉国臣属的时候,还被他故意岔开话题。
无他,时机未至。
在刘盈看来,要想实现对西域的长治久安,历代中原王朝的那种对飞地的羁縻统治简直弱爆了。
他真正崇拜的,还是成吉思汗的方式。
只不过崇拜归崇拜,但人的心中总归要存在几分悲悯,因此在收三十六国为小弟,于西域建立起由汉人主导的新秩序前,就需要先把威立足了!
比如即将被送过来的老上单于,以及这些天陆续被抓到的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骨都侯等匈奴高层!
汉军在河西草原搜山检海大获成功,不仅抓到了陷进沙坑里没跑掉的老上单于,还抓获了上千个匈奴的小王、且渠、当户这样的中高级权贵,以及四万多匈奴牧民和几十万的牛羊马匹。
高层权贵用来举办献俘仪式,而抓到的牧民大多被集中在了居延泽这样的沙漠绿洲,主要就是用来开挖水渠,筹建汉军在河西走廊的第一个县。
而将他们安排在这里做工的原因,就是因为居延泽周围都是沙漠,失去了马的匈奴人根本跑不掉。
毕竟,他们个子不高,还大多因为骑马而变得有些罗圈腿……
历史上,汉朝就是在此地开设屯田,比如大名鼎鼎的居延汉简,就是从这片昔日水草丰茂,后来却成了黄沙戈壁的地方挖出来的。
嗯,这时候西域降水丰富,河网密布,可以从张掖河乘船直达居延泽,和后世那种黄沙漫天,置身其中如同身在火星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随着对环境的重视,大力治理风沙之下,居延泽重新恢复到了碧波荡漾、鸥鸟翔集的状态。
无他,风起额济纳,沙落北平城……
但居延泽的死亡和重生,人为的因素其实并不大,主要还是看地球母亲的心情。
比如明朝末年的气温异常,有传言罪魁祸首就是印尼的一次火山喷发……
所以,躺平就好!高科技死路一条,旅游业白日做梦,重工业高污染才是版本答案……刘盈嘴角扬起,趁着老上单于等人还没有到,在马背上默默规划着新城的布局。
先修路,再铺居民区,电厂放在下风口,然后在电厂周围建工厂,同时把菜市场、医院、工人小学、附属中学搞起来……
十年之后,一座工业小镇就算是初具规模了。
而这种模板,具有无限的复制粘贴属性,无非就是工厂的种类因地制宜一下。
嗯,至于只搞九年义务教育,主要是防止高学历人口太多,没人去工厂上班……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保持长安城的可持续发展,因此高校必须集中在首善之都,至于其他地方,则让你种地就好好种地,让你打螺丝就好好打螺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我大汉自有国情……
等了一会,快到日上中天的时候,远处一面硕大的黑底白字汉军战旗迎风招展。
旗帜之下,汉军骑兵往来不绝。
人如虎,马如龙!
“终于来了!”
担任司仪的张不疑扬起右手,早就等候多时的鼓手立刻擂响战鼓。
鼓声阵阵、气势雄壮!
而在另一边,一百二十二门四磅炮斜指向天,依次轰鸣,声声震耳!
远处,观礼的西域三十六国国王越发谦卑。
渐渐地,献俘人员越来越近,刘盈可以清楚的看到,被绑缚在马背上的老上单于满脸悲忿,本就有些高原红的脸颊涨成了猪肝色。
而在他身后,左右谷蠡王等人也不遑多让。
献俘礼上,汉人的士气有多高涨,他们心中就有多沮丧。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战败了呢?
败者,毫无尊严!
尤其是看着那些轰鸣着喷吐着白烟的四磅炮,他们更是一阵阵的打着哆嗦。
太可怕了!
一炮轰鸣,千万颗铁砂破空而来,即便是穿着铁甲也难逃一死,就别说那些穿着皮甲的草原骑兵了!
于是他们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汉军,不会准备等下用这种武器处决他们吧?
只是刘盈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们这里,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黑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一个亿模样的周亚夫,以及有些躲闪,但眼角喜气洋洋的月氏王。
毕竟他听说了,老上单于是月氏王带人从沙坑里挖出来的,而那时候的周亚夫,还傻乎乎的带着人正在清扫战场,拿着缴获的匈奴狼头大旗当宝贝……
所以,这娃不会是韩信的私生子吧……刘盈斜瞥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的韩信。
少顷,周亚夫上前,滚鞍下马,双手捧起缴获的匈奴狼旗,大声说道:“末将周亚夫,缴获狼旗大纛(dào)一个,特献于上将军!”
嗯,刘盈的主头衔一直是天策上将军。
刘盈轻轻颔首,示意站在马前的太子洗马冯唐接过这面象征意义十足的大旗。
这面狼头大纛,是匈奴人的第一任单于头曼所做,传承到如今的老上单于,已经算是第三代了。
因此,刘盈准备把原件昧下来,收藏到东宫府库,将来和斩蛇剑、霸王甲一起送到皇家博物馆,用作夸耀武功……
嗯,之所以是原件,是因为老上单于抓到了,给匈奴人弄一个女王的计划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自然而然的,女王需要一面这种意义非凡的旗帜,来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尽管这种正统性来自于汉国皇帝的恩赐……
虽然有些麻烦,也有养虎为患的可能,但凭借汉国现如今的人口数量,不足以实现掌控漠北草原的计划。
因此,需要有一个匈奴人认可的王来管理匈奴人。
而为了避免麻烦,匈奴人将只能拥有女王,且必须得到汉国皇帝的认可,一如当年的清朝在西藏的金瓶掣签,避免出现一家一姓掌控匈奴的可能。
之后,才是造核心……呸,是移民实边,移风易俗。
少顷,周亚夫献旗完毕,一脸不甘心的退到一边,尤其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些怒视着他的戎狄骑兵时,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毕竟煮熟的鸭子,飞了……
而周亚夫心中的骄傲,又不允许他听从那些戎狄骑兵的建议,火并了月氏王,就说月氏人和匈奴人同归于尽了……
所以,他就只能一脸艳羡的看着月氏王走到刘盈面前,双膝跪地双手上扬,大声说着赞美刘盈的话,同时身后侍卫将捆得结结实实的老上单于扔在地上。
刘盈和老上单于四目相对了一会,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刘舍和陶青:“押解战俘回长安的任务,就暂时交给你们二人了!”
“记住喽,让大单于无时无刻不处在你二人的视线之下。”
“这是要献俘宗庙的,饿瘦了或是死了,你两人自己思量后果!”
陶青和刘舍上前抱拳行礼,一脸严肃,信誓旦旦,旋即将躺在地上的老上单于架起,走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囚车。
而在老上单于之后,上千匈奴权贵松了口气,十分顺从排着队,登上为他们准备好的囚车。
蝼蚁尚且偷生。
对于他们这些被俘之时尚且没有自刭的人来说,自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
从前的乌孙王宫,如今的汉军中军幕府。
华灯初上,一室昏黄。
臧儿的半张脸孔映在灯光下晶莹如玉,几绺秀发轻轻垂在颊上,晚妆稍乱的她,满是少女的清纯和成熟女人的妩媚。
灯下看美人,与月下看美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则月冷而灯暖,所以同样的美丽看在眼中,便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致,月下诗情画意,叫人品鉴欣赏的意味更浓,而灯下,却容易生起爱慕占有的感觉。
刘盈自然如此。
尤其是献俘礼之后,犒赏三军,慰劳诸将,免不了饮酒。
于是此刻,刘盈看着上前迎接自己的臧儿,醉意上涌,更觉心痒难耐,嘴唇贴在臧儿元宝似的耳朵,喷吐着淡淡的酒气。
“把门关上,然后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