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看着明晃晃的刀枪愈加的向着自己逼近,就连枪尖的点点锈迹也都看起来像是干透的血迹。
陈文很想咽口唾沫,好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稍微镇定下来,可是嘴里却干的如同被烈日暴晒过的土道。
怎么办?!
前排的竹枪手身后,一个亲兵好整以暇的摆弄着一个绳子。
陈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但是他在论坛上看过人家说,古时候砍头都要先绑起来,不是怕犯人逃跑,而是刀斧手怕出刀时犯人躲避,以致没有一刀毙命,丢了面子。
怎么办?!
这家伙想杀我!为什么?
陈文踉跄的后退着,他知道,身后不远就是山壁,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不行,我还没活够呢!
我来到这个时代忍饥挨饿了十多天,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我还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我还要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我还要很多很多,至少我不甘心曾经那个籍籍无名的自己在这个时代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在这荒山野岭……
手已经触碰到了身后的山壁,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烫手,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陈文深吸了口气,按照这些年混社会的经验,没有达不成的交易,只有给不起的回扣。自己先前只是急于摆脱这些人,好赶去大兰山,所以一直用言语敷衍。既然眼下已经敷衍不过去了,那么只有一个双赢的交易才可以摆脱困境。
“王大帅敬忠职守,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陈文举起双手,大声说道:“只是不才有个思量,在下实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求见王经略,王大帅若不放心在下的身份,可否由王大帅带在下上大岚山。”
闻言,王升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只见那狗腿子立刻一声令下,已经逼到陈文身前的长枪白刃便收了回去。
近在眼前的利器离了身子,陈文长舒了口气,立刻抖擞精神,说道:“若是在下所言属实,王大帅送在下上山,王经略那里自是会记得王大帅的好处;若是在下所言不符,王大帅明察秋毫,押送细作上山,也是大功一件。”
“王大帅若是能带在下上山,就是在下也定会记得王大帅的大恩大德。”说罢,陈文又是躬身一礼。
王升想了想,这里毕竟是刘大刀的防区,距离大岚山太近,来往的很多都是王翊的部下,能不在这动手还是不在这动手的好。
他随即笑道:“壮士或许不知,在这四明山上冯侍郎和王经略官品相同,壮士有事和冯侍郎说也是一样的。不如这样,壮士随本帅前去拜见冯侍郎,如何?”
从这厮到壮士,陈文自觉得命是暂时保住了。他很清楚,同样是上山,去见王翊比较符合自己的利益,而去见冯京第更符合这个冯京第部下的利益。
但是对于陈文而言,自己上四明山根本不是为了报信,而是为了卖情报。
陈文记得自己在论坛上读到过一些关于大岚山明军首领王翊和王江的故事,两人虽然境遇和结局不同,但是都不像是不知变通的人。尤其是王江,一个可以为了救母削发为僧去见清军大帅,等母亲去世之后又设计玩大逃亡继续反清的人,想来是应该不会太介意买卖情报的事情。
而冯京第,则完全不同,从留都防乱揭帖,到乞师日本,再到黄宗羲关于冯京第领兵期间的评价,一副自以为是的书呆子形象跃然于脑海。这样的人,或许忠诚和气节都是不缺的,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尤其是在自己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
以陈文的直觉,自己去见冯京第的话,无外乎两条路。乖乖和冯京第合作绝口不提去福建的事,那么估计就会被当作大熊猫送到舟山;如果提出离开四明山的事,只怕立刻就会下狱,到时老虎凳辣椒水估计都得算是客气的了。
那么,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估计现在就得没命;去的话,无非是多活三个月和多活一年零三个月的区别。
这个回扣,恐怕自己是真的给不起啊!
既然如此,陈文站直了身体,轻轻的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藏在西服内口袋里的物件清晰的将它的存在感传递到了自己的手掌。
还有机会!
随即,他一鞠到底。“既然如此,一切有劳王大帅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王升笑了笑,随即对那狗腿子使了个眼色。
那狗腿子点了下头,立刻招呼了两个士兵,跑过来去搀扶陈文。“陈先生,这地面不平整,您慢着点。”
“有劳了。”说罢,陈文便顺从的跟着王升马后,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