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设两只脚不安地在地上摩擦着。
张扬道:“你等着判刑吧!”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姚建设明显有些慌了,他大声道:“这样干的不止是我一个,各村都有这么干的,报空头的作假账的多得是,镇里给我们的本来就不多,市里说是每人二十,可镇里发下来的只有十五块,五块钱留着作为抗旱基金,镇里能这么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张扬转过身:“你说的都是实话?”
姚建设用力点了点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光我知道的,周围三个村都是这么干的,那钱我没动,我可以全都退回去!”
张扬冷笑了一声,再不理会姚建设,举步离开了审讯室。
程焱东跟着张扬走了出来,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变得越发复杂了,抗旱救灾款不是一个人截留,也不是一个人在挪用,按照姚建设的话,救灾款下发之后,一层层遭遇到盘剥,姚建设之流只是最后经手,被他们盘剥之后,才下发到每一个老百姓的手里。
程焱东道:“张市长,这件事可能要劳动纪委和检察院了。”
张扬道:“找他们有用吗?我去找沈书记,看他有什么话说!”
张扬去找沈庆华之前先去找了孙东强,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来到丰泽已经有一段时间,张扬对沈庆华的为人也有所了解,这次因为姚建设的事情而掀出了贪污抗旱救灾款的事情,这起事件牵涉之广,涉及人员之多只怕不可想象,如果坚持查下去,势必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张扬并不怕孤军奋斗,但是想要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必须要有帮手,张扬选择孙东强的原因是,孙东强和他一样从江城过来,在丰泽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而且孙东强是政府一把手,他和沈庆华之间也没有那么和睦。虽然孙东强表面上表现得低调软弱,可张扬知道,这厮心里一定憋着一股气,没有人甘心久居人下,孙东强也不会例外。
张扬走入孙东强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政治上又取得了可喜的进步,居然可以放下心中的好恶,有目的的去团结政治盟友了。
张扬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孙东强做了汇报,孙东强对张扬这两天的作为虽然有所耳闻,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和抗旱救灾的事情有关,听说抗旱救灾款被贪污,孙东强也愤然道:“这还了得?这帮基层干部胆子这么大?”
张扬道:“根据姚建设所说,像他这么干的村干部很多!”
孙东强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低声道:“沈书记知不知道?”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先过来和你商量,这件事不好处理,因为姚建设的事情,娄副市长都找我说情,像姚建设这种人,官不大,可在基层的影响不小,加上他们都是丰泽土生土长的老百姓,关系错综复杂,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很难估计。”
孙东强明白了,张扬啊张扬,我就知道有好事你不会找上我,现在这件事要得罪人了,要跟丰泽广大干部对着干了,你来跟我联络了,好事你怎么没想到我?孙东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好说出来,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掌握确实的证据了吗?”
张扬点了点头。
孙东强道:“这件事是不是跟市里打个招呼?”
张扬道:“我看还是先去找沈书记,看看他的态度,毕竟他才是丰泽的一把手!”这句话在孙东强听来极为刺耳,孙东强道:“这样吧,等会儿开常委会,我先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一下,看看沈书记怎么说。”
张扬对孙东强有点失望,这厮的确没什么胆色,他点了点头道:“成,那我等你消息!”
张扬离开之后,孙东强马上给岳父赵洋林打了个电话,他也不想一遇到事情就请示老岳父,可今天这件事让他拿不定主意,张扬搅事的本领他不止一次领教过,他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也很明确,想找一个人分担火力,孙东强实在看不清这件事对自己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多,只能问问岳父的意见。
赵洋林对女婿的求教从来都是很耐心,听孙东强把这件事说完,赵洋林马上就得出结论,张扬这次的事情要搞大了,虽然是一个村支书贪污救灾款,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丰泽基层广泛存在的事情,只要查下去,势必会牵动到丰泽体制内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赵洋林低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孙东强不知岳父为何会这样说。
赵洋林道:“老沈在丰泽之所以有今天的权力,和他深厚的根基不无关系,你想要在丰泽获得认同,想要以后开展工作,就必须要动摇他的根基,张扬挑起这件事,可能是自沈庆华执政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斗争,你不可能作壁上观,也不应该作壁上观。”
孙东强因为岳父的这番话而激动了起来,他低声道:“那就要站出来和沈书记唱对台戏!”
赵洋林道:“该唱就唱!站在张扬的立场上就是站在反腐倡廉的立场上,沈庆华无论支持你们查下去还是反对你们查,这件事他都不会好看,下面的乡镇干部,又有几个不是他提拔起来的?”
孙东强道:“我明白了!”
赵洋林道:“张扬想利用你分担火力,这种利用对你并非没有好处,你去丰泽这么久,又有几个老百姓知道你这位市长的存在?是时候证明你的实力了!”
孙东强道:“爸,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洋林道:“人一辈子,总要不停的选择,不停的站队,永远站在中间,最后只能接受被孤立的命运。”
孙东强握着电话,仔细品味着岳父的这句话,他低声道:“爸,我明白了!”
赵洋林最后又道:“我讨厌贪污,讨厌那帮国家的蛀虫!”
丰泽的常委会总是显得很沉闷,沈庆华始终用他那不急不缓的语气发表着讲话,肯定了近期教育系统取得的成绩,又欣慰的看到丰泽旱情终于出现了缓解,他说的事情大都是每个人都清楚的,所以也没有了太多的吸引力,等沈庆华说完,他微笑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让孙东强最不爽的,在丰泽,自己才是第二领导人,你沈庆华虽然是市委书记,可怎么也要对我这个市长表示一下起码的尊重,就算是发言,也应该先征求我的意见,你倒好,直接把我包括在你们之中了,这根本是在无视自己。
孙东强想说话,可纪委书记赵金芬先说话了:“沈书记,我想反映一个情况!”
沈庆华点了点头。
赵金芬道:“领导班子想要稳定,想要提高效率,就必须明确彼此的分工,就必须服从上级的领导,我是主持纪委工作的,我就不会去插手经济,同样,一个主管文教卫生的也不应该去干涉法律上的事情,纪律上的事情。”
孙东强听出来了,赵金芬这番话是指向张扬的,看来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沈庆华笑道:“金芬同志,这里都是自己的同志,你只管说出来吧,到底是那位同志职责不分,干涉他人的工作呢?”
赵金芬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是搬弄是非,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副市长张扬,他的分管工作是文教卫生,可事实上,他管得事情不仅如此,经济他要插手,公安他要插手,纪委工作他也要插手,我想问问,到底是谁赋予他的权力?这儿有我收到的几封人民来信,有反映他生活腐化的,有反映他经济问题的,也有反映他作风上存在问题的,还有几封刚写来的人民来信,说他为了女学生跟老百姓争风吃醋,对老百姓大打出手!单单是举报他的人民来信就是这么厚厚一摞!”
赵金芬将二十多封人民来信一股脑展示了出来。
沈庆华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常务副市长陈家年道:“别的事我不清楚,可夏季经贸会是我们通过讨论才让他出面组织的,这应该没有问题。”陈家年得过张扬的不少好处,关键时刻还是站出来为他说了句话。
沈庆华低沉的嗯了一声,目光却冷冷扫了陈家年一眼,透着不高兴,陈家年知道自己多嘴了,有些惶恐地闭上了嘴巴。
看到陈家年这样,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
沈庆华道:“这个……张扬同志的问题嘛……”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人突然打断了他。
孙东强道:“我觉着赵书记反映的这些情况并不符实!”
所有人都愣了,谁都没有想到,积怨颇深的孙东强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张扬说话。
沈庆华也有些错愕,同时又感到难言的愤怒,孙东强竟然敢打断他的话,这在近年来的常委会上还从没有过。
孙东强道:“纪委接到举报信并不稀奇,但是鉴别举报的真伪却是你们的工作,赵书记把这么多的举报信拿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常委会,你这样做是不是职责不分?把常委会当成你们纪委的内部会议了吧?”他的语气虽然平缓,可是这番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赵金芬也想不通孙东强为什么会出头,在她的概念里,孙东强和张扬并不对付。
沈庆华道:“东强同志,你说金芬同志的话并不符实,那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孙东强道:“其实当领导干部的,谁没有被举报过?开展工作的过程中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有不同意见也是难免的,我也不是对赵书记有什么意见,我只希望纪委方面的工作能够更细致一些,没有确实证据的事情最好不要拿到常委会上说。”
赵金芬有些沉不住气了,虽然孙东强是市长,可是在她的心中这个市长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她分辩道:“怎么叫没有证据?张副市长的那辆车大家都看到了吧,一个市长开着这么豪华的汽车到处招摇,给群众造成什么影响?”
常务副市长陈家年说话了:“我说金芬同志,这我可得替张扬说句公道话,那辆皮卡车过去属于我们市政府的,因为使用率太低,所以长期搁置在车库里,张扬通过正规手续把那辆车买下来了,车辆经过合法评估,手续齐全,现在皮卡车是他自己的私车,一辆几万块的皮卡车也叫豪华了?”
孙东强心说,张扬那辆皮卡车可不是普通的皮卡车,不叫豪华才怪。他发现张扬做人的确很有一套,连沈庆华的忠实助手陈家年也替他说话,这样的手段他可没有。
赵金芬脸色很不好看。
孙东强道:“至于赵书记所说的纪委工作,开会之前,我和张扬交流了一些情况,本来这件事想找沈书记先反映一下,既然赵书记提起,我就说出来跟在座的常委一起讨论一下。”他转向市委书记沈庆华,微笑道:“沈书记,可以吗?”
沈庆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他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冷意:“东强说吧!”
所有人都看出了沈庆华的不爽,也意识到,今天是这位市长到任以来第一次公然挑战书记的权威,而这件事也和张扬有着密切的关系。
孙东强道:“大家应该都知道前些日子抗旱募捐的事情,我们通过义演,多方筹集到了一笔抗旱资金,经过我们常委会的讨论,除了将这笔资金用于购买抗旱设备之外,还抽出部分资金,用于重灾区的补贴,我们的政策是将这笔灾情补助发放到重灾区每一个灾民的手中,按照人头每人二十元整。”
沈庆华的脸色变得越发阴郁,他并不清楚抗旱救灾款出了问题,孙东强之前并没有跟他沟通过,今天竟然在常委会上公然提了出来,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孙东强继续道:“可在柳集镇,镇里发下去的是十五元,留下五元作为抗旱基金,柳集镇在册人口6.4万,每人留下五元钱,大家可以算算,救灾款被镇里就截留了三十二万元。剩下的钱发放到18个行政村,我不清楚所有的情况,但是车子河村的情况已经调查明朗,车子河村党支书姚建设是怎样执行政策的呢?他给每家每户发放二十元钱,车子河村一共三千六百多口人,近七百户人家,姚建设一进一出,就从中截留了四万多块钱,发放到村民手中的连一万五千块都没有!”
与会常委一阵哗然,一个村支书胆敢这么干,胆子实在太大了,更何况他贪墨的不是普通资金,而是救灾款,是丰泽好不容易才募集来的救灾款,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性质之恶劣,影响之坏,实在难以想象。
沈庆华脸色铁青道:“东强同志,你调查清楚了?”
孙东强道:“证据确凿,为了防止姚建设外逃,公安机关已经将他控制,这件事的后续调查还在进行中,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贪墨救灾款的不止车子河村,这样的蛀虫也不止姚建设一个!”他转向赵金芬道:“赵书记,你有没有收到过车子河村的举报?有没有来自柳集镇的人民来信?你有没有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有没有派人去了解情况?”
赵金芬无言以对。
孙东强今天忽然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不!应该说是一种状态,这才是一市之长应该有的状态,在常委会之上,本来就应该有他发言的机会,只是他过去一直都在浪费。
沈庆华道:“抗旱救灾款的事情就交给金芬同志处理,这件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凡是贪污截留救灾款的干部,一定要严格查办,绝不姑息!”沈庆华一方面表明了自己要严查贪污的态度,另一方面又当众给了孙东强一个钉子碰,你提出这件事怎么着?我一样会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处理,你想借着这件事耍威风,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孙东强当然明白自己的行为让沈庆华不爽,不过既然已经挑明点要和沈庆华作对,就得撑下去,他建议道:“我看这件事牵涉面太广,赵书记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还是应该成立一个专案组,由检察机关、公安局、纪委抽调人员形成专门工作组,多方协同工作。”
沈庆华冷冷道:“有那种必要吗?我相信丰泽的广大干部都是好同志,车子河村只是个别现象,东强同志,现在是九零年代,不是文革时候了,我们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改革开放上,而不是放在搞运动上。”
沈庆华毫不留情的敲打让孙东强心中极其光火,他回敬道:“只有一个公正清廉的干部队伍,才能更好的执行党交给我们的任务,才能取信于人民,对于党内的腐败分子一定要深挖其根源,将其彻底清除出去!”
沈庆华笑道:“东强同志反腐倡廉的决心值得大家学习,我希望我们丰泽的每一位干部都要有东强同志的这种意识,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严以律己,那么我们的干部队伍中就不会有腐败出现。”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摆了摆手道:“散会!”
常委们散的很快,谁都看出这次的常委会并不和谐,其中包含着太多的信息和内容,他们要尽快离去好好消化一番。
沈庆华没有起身,孙东强也没有急着走。
当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沈庆华道:“小孙啊,你还有话跟我说?”
孙东强点了点头,沈庆华把他的称呼从东强同志变成了小孙,这绝不是跟他拉近距离,而是一种政治上的蔑视。孙东强道:“沈书记,可能刚才我说的话不够清楚,贪墨抗旱救灾款的不仅仅是车子河村,也不仅仅是姚建设一个人,其中牵涉的人很多,牵涉的面很广。”
沈庆华反问道:“你在提醒我,丰泽所有的基层干部都有问题喽?”
孙东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认为,救灾款发放的过程中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涉及到的干部很多,我们必须要彻底查清这件事。”
沈庆华道:“我说不查了吗?可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贪污救灾款这件事如果被曝光,在社会上会引起怎样的不良影响?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们丰泽的城市形象该是一场怎样的打击?”
孙东强道:“形象重要还是我党内部的纯洁性重要?还是老百姓的利益重要?”
沈庆华冷眼看着孙东强,觉着这厮今天仿佛打了鸡血,整个人忽然焕发出强烈的斗志,让沈庆华郁闷地是,这份斗志却是因自己而起。沈庆华断然道:“这件事还是交给纪委处理,我们要相信其他同志的工作能力,相信金芬同志很快就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孙东强也看出沈庆华明显在排挤自己,他起身道:“希望纪委能够尽快将这件事调查清楚,时间拖得越久,以后可能产生的影响就越坏。”
沈庆华望着孙东强远走的背影,内心中不由得无名火起,这厮什么东西?一个碌碌无为只知道蒙混过日的家伙,现在居然也敢用这样强硬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丰泽的天什么时候变了?
孙东强心中也充满了怒气,沈庆华的权力欲太强了,任何事他都要插上一手,自己好歹也是政府一把手,沈庆华却根本没有把他看在眼里,孙东强散会后去找了张扬,人在共同的利益和目标面前会变得突然亲近起来,现在的孙东强和张扬就是这样。
孙东强将常委会上沈庆华的表现告诉了张扬,他愤愤然道:“沈书记坚持要把这件事交给纪委处理!”
张扬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笑道:“这件事跟纪委有什么关系?”
孙东强微微一怔。
张扬看到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道:“姚建设已经触犯了刑法,属于公安机关管辖的范围,纪委总不能越权管理。”
孙东强道:“你的意思是……”
张扬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也有底线,这种贪墨救灾款的蛀虫是对我党的玷污,沈书记碍于面子,板子想轻轻地打,我不能接受,当初组织抗旱救灾的是我,我把这么多企业家请到丰泽来,利用人家善良的感情,募集到了这么些钱,到最后竟然被这帮贪官污吏给截留了,以后我对人家怎么交代?害怕影响?顾惜形象?早干什么去了?脸不是人家给的,是自己挣得!”
孙东强咬了咬嘴唇,他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沈书记的感受?”
张扬不屑道:“沈书记怎么了?奴才而已,我们都是奴才,老百姓的奴才,如今有奴才贪墨了主子的银子,你说是该打还是该护着?孙市长,放眼这丰泽的市领导,也就咱们俩是外人,别人不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可咱们自己不能没有主人翁精神,咱们的位置不是他沈庆华给的,是党和人民给的,我们可以得罪他沈庆华,可以得罪丰泽大大小小的官员,但是咱们不能得罪丰泽的老百姓。”
孙东强的内心忽然感到一丝难言的激动,他重重点了点头,认识张扬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从张扬的身上看到了闪光点,孙东强道:“这件事必须要查,做出来就不怕让人知道,我马上把这件事通报给上级!”
孙东强是要从上级给沈庆华施压。
张扬道:“姚建设咬了不少人出来,咱们得做好心理准备,沈书记这次要发火了!”
沈庆华很快就接到了市委书记杜天野的电话,电话中杜天野语气严厉的质问丰泽抗旱救灾款的事情,勒令沈庆华在限期内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并将救灾款的全部账目去向罗列清楚,上报江城市审计局核查,沈庆华放下电话,气得手足都有些发颤,他知道孙东强和张扬两人肯定绕过他把这件事捅到了上头。
市委秘书长齐国远轻轻敲了敲房门,从沈庆华的脸色他已经看出市委书记此时正在气头上,说话极其小心:“沈书记,有个情况我想跟您说一下。”
沈庆华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心情听齐国远说话。
齐国远没有走,仍然在原地站着。
沈庆华沉思了良久,方才发现齐国远还在房间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你赶紧说!”
齐国远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柳集镇车子河村女学生杨文月被殴打的事情上省台的新闻聚焦了!”
沈庆华霍然睁开双目:“你说什么?”他的脸上愤怒和错愕交织在一起,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齐国远道:“已经证实了,我在省电视台新闻部有位老同学,节目已经制作完毕,今晚就会在新闻聚焦中播出!”
沈庆华怒道:“搞什么?非要把丰泽的丑事全都宣扬出去吗?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沈庆华气得用力拍着桌子。
齐国远默默看着沈庆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市委书记这样乱了方寸。
沈庆华好不容易才把怒火压制住了,低声道:“你去找你的同学想想办法,这样的新闻还是不要播出,影响太坏了!”
齐国远道:“我同学在省台只是一个普通采编,他说不上话!”
沈庆华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道:“想想办法,宣传部的那些人管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觉察都没有?”
齐国远道:“张副市长可能有这个本事!”
沈庆华听齐国远这么说,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考虑了一会儿方才道:“你去找他,让他解决这件事!”
齐国远内心有些为难,张扬未必肯给他这个面子,他本想说沈书记你最好亲自和他谈,可看到沈庆华这幅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齐国远先去找了常务副市长陈家年,他们两人关系很好,而陈家年在张扬面前也说得上话,齐国远是想拽着陈家年一起去找张扬。
陈家年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颇为头疼,他叹了口气道:“国远,我看这件事张扬未必肯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