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强道:“北港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走私犯罪网络,就在我们即将掀开这个网络之前,幕后的黑手先行将线索斩断,清除掉了几个关键人物,让一切重新变得扑朔迷离。”
赵永福低声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却已经重新回归于理性。
赵国强道:“我和张扬分析了很多次,有一次张扬说现实中会不会出现基度山恩仇记那样的事情?一个人离开多年,但是他始终无法忘记心中的仇恨,于是他在功成名就之后重新返回故土,寻找昔日他的那些仇人,逐一报复?”
赵永福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低声道:“你们的脑子里究竟都在乱想什么?”
赵国强道:“你应该听说过顾允知书记女儿的事情,顾佳彤在尼亚加拉河出事,很多人认为是一场偶发事故,但是张扬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当时有人打给他威胁电话,应该是一起谋杀。”
赵永福道:“越说越没有边际了,顾佳彤的事情和你弟弟又有什么牵连?”
赵国强道:“如果顾佳彤的死缘于谋杀,表面上看报复的是张扬,可实际上呢?张扬如果只是一个借口,那么幕后黑手刚好利用这个借口掩饰他真正针对的目标。”
赵永福再次握紧了拳头。
赵国强道:“爸,你知不知道顾书记当年和薛世纶共事过?”
赵永福回到沙发上坐了下去,他揉了揉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赵国强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赵永福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薛世纶犯了错误,顾允知将他的事情告诉了薛老,薛老的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逼迫薛世纶退出了仕途,大概是这件事引起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说到这里赵永福停顿了一下,望着儿子道:“你是说薛世纶为了报复顾允知所以他出手害死了顾佳彤?”
赵国强道:“只是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能乱说。爸,您能告诉我,你和薛世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导致你们从朋友变为陌路?”
赵永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仇怨,只是大家的理想不同,人生观不同罢了,国强,你不要纠结于这件事,不要受到别人的误导。”
赵国强道:“爸,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我发誓,我一定会将国梁的死因调查的明明白白。”
赵永福望着儿子一时间心中纷乱如麻,他抬起手,手掌轻轻落在儿子的肩头,无力道:“国强,你去睡吧,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赵国强点了点头:“爸,早点休息!”
赵国强离去之前让服务员将散落一地的碎瓷片清扫干净。
赵永福在儿子走后,却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烟火随着赵永福的抽吸明灭,儿子刚才的那番话给了赵永福不小的震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假设存在着一定的可能性,如果这一切都是薛世纶做得,他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和薛世纶拼个死活。
萧国成端着红酒闭着双目,静静倾听着舒伯特的《小夜曲》,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音乐,再配上一杯甘甜醇美的红酒,惬意地让人无法形容。
音乐、红酒都能让人的神经放松下去,这正是萧国成的目的,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活得太辛苦,上半辈子为了目标理想而奋斗,为了生活奔波,到他可以真正放松下来,去享受生活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样的方式都不能帮助自己真真正正的松弛,即使有美酒、有音乐,他仍然无法做到专心享受,他的脑海里还有着许许多多的私心杂念。
他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狸猫般轻盈,萧国成的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没有睁开双目,端起红酒准备抿上一口的时候,有人从他的手里将酒杯夺了过去。
萧国成低声道:“你啊,还是那么调皮!”睁开双目,看到黑寡妇邵明妃就站在他的对面,邵明妃举起萧国成的那半杯残酒,在手中晃了晃,然后仰起粉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鲜红的舌尖极具魅惑地舔了一下樱唇,娇声道:“这么久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萧国成道:“有啊,做师父的,哪有不惦记徒弟的道理?”
黑寡妇邵明妃幽然叹了一口气,来到萧国成的身后,纤手搭在他的肩头:“你如果真的想我,又怎么舍得将我一手推到薛世纶的身边?”
萧国成道:“他对你不好吗?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已经呆的乐不思蜀。”
黑寡妇的双手搂住萧国成的脖子,俯下身,亲吻他的耳垂,然后一路向下,试图寻找萧国成的嘴唇,萧国成忽然一把扼住她的咽喉,目光陡然变得冰冷彻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我面前你要懂得尊重!”
黑寡妇望着萧国成的双目流露出少许惧意,可马上她又格格笑了起来:“开个玩笑,师父,你当真了!”
萧国成放开她的粉颈,轻轻拍了拍她的俏脸道:“明君,在我的徒儿之中,你是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懂得我心意的那个,所以我最器重的就是你。”
黑寡妇道:“丹晨呢?”
萧国成的面孔不怒自威:“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就是心胸过于狭窄,你嫉妒她?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师妹。”
黑寡妇道:“我当然记得,我对她一直都关心爱护的很呢。”
萧国成道:“最近他有什么动向?”
黑寡妇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怎样?他做什么事情,你不早就知道了。”
萧国成冷冷望着她的面孔,黑寡妇内心一颤,收起刚才的放肆,恭敬道:“他最近和安家走得很近。”
萧国成道:“安家两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黑寡妇道:“还有谢坤举!”
萧国成道:“他在背着我下一盘大棋啊!”
黑寡妇道:“我听说章碧君死了!”
萧国成道:“我也收到消息了。”
黑寡妇道:“您刚刚才知道?”
萧国成忽然扬起手,极其响亮地打了黑寡妇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毫无征兆,打得黑寡妇不由得愣在那里,她捂着面孔带着委屈和愤怒望着萧国成。
萧国成起身道:“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让你死你就得死,不要问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妄想和我动脑筋,不然的话……”他点了点头:“袁秋就是你的明天!”
黑寡妇跪在萧国成面前:“师父恕罪!我该死,我不该这么好奇!”她说着扬起手掌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打得半边面孔都红肿起来。
萧国成叹了口气,目光流露出几分不忍,他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伸到黑寡妇邵明妃的面前,低声道:“明君,化清丸!”
黑寡妇邵明妃张开嘴巴,萧国成将那颗药丸塞了进去,然后轻轻抚摸黑寡妇如云般的秀发,低声道:“你和薛世纶当真没有发生过什么?”
邵明妃点了点头道:“师父,他疑心很重,跟我只是合作的关系,可能是我的容貌丑陋,激不起他的兴趣吧。”
萧国成挑起她的下颌,望着黑寡妇妩媚动人的面孔,轻声道:“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应该是怀疑你了。”
邵明妃道:“徒儿无能!”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我听说你在京城和张扬有过一段纠葛,你和他相约赛车,把自己输给了他?”
邵明妃脸色苍白道:“师父,我……我和他清清白白的……”
萧国成道:“他中了失心蛊,有本事下蛊的除了你就是你师妹,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做得?”
邵明妃颤声道:“师父……我……我也是无奈之举……”
萧国成道:“无奈?”
邵明妃道:“师妹对他动了真情,这是本门大忌,我不忍看到师父多年的苦心经营全都坏在这个小妮子的手里,所以我……”
萧国成道:“所以你就对你师妹下蛊,控制你师妹,进而控制张扬,好一手一石二鸟的妙计。”
黑寡妇道:“师父,当时形势紧迫我……”
萧国成道:“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你竟然利用卑鄙手段破了你师妹的处子之身,让你师妹成为你的蛊偶,以后门中再也没有人能和你争是不是?”
“不是……”
萧国成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本门规矩,残害同门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黑寡妇匍匐在地,哀求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萧国成道:“你嘴上说知道错了,可心中却恨极了我,这些年,你始终觉得我对你不公,我始终偏心你小师妹多一些是不是?”
“徒儿不敢……”
萧国成道:“嘴上不敢,可是你却做了无数胆大妄为之事,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能够瞒过我的眼睛?失心蛊虽然厉害,可中蛊之人却不是最凄惨的,对女人来说最凄惨的是什么?”
黑寡妇双目之中流露出无法形容的惶恐:“您是说……”
萧国成微笑点头道:“抓破美人脸,你不是时常问我下蛊的方法吗?你很幸运,马上就可以切身体会一下了。”
黑寡妇邵明妃面容惨淡,内心在顷刻间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对门中的独门秘术闻名已久,抓破美人脸是蛊毒的一种,蛊毒发作之后,浑身奇痒无比,中蛊者因为忍受不住而不停抓挠,到最后浑身血肉淋漓,这种奇痒深入骨髓,即便是抓烂血肉也无法减轻半分,死者比起凌迟还要凄惨,邵明妃凄然道:“师父,徒儿究竟做了何等错事,能让你对我如此绝情?”
萧国成此时的表情变得一片慈和,看起来如同一个宽厚长者,他柔声道:“明君,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错,其实在几位徒儿中我最疼得那个就是你,可惜你却屡屡让我失望,我虽对你用蛊,但在我心底根本未尝想过要伤害你。”
黑寡妇望着眼前的萧国成,打心底感到毛骨悚然,他的话她此刻已经是半句都不相信,谈到阴险毒辣,自己比起师父只怕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黑寡妇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师父,徒儿知错了还望师父垂怜。”
萧国成微笑道:“你是我最心爱的徒弟,我怎会不疼你。”
黑寡妇美眸之中流露出妩媚的眼波,当真是风情万种:“师父,徒儿愿为您做任何事,您要我怎样,我就怎样……”说到最后,只剩下娇喘之声,近乎床第呻吟。
萧国成对她的风骚模样熟视无睹,轻声道:“章碧君死了,她有一个女儿叫章睿融。”
黑寡妇道:“师父要我怎样?”
萧国成道:“有些事,你并不适合亲自出手,章睿融会在北港呆上几天,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黑寡妇娇滴滴道:“师父,我明白了。”
萧国成道:“你明白什么?我又没让你杀人,知不知道惊弓之鸟的故事?”
黑寡妇眨了眨眼睛。
萧国成道:“不要滥杀无辜,弓弦的响声足以让某人发疯了。”他打了个哈欠道:“太晚了,我要去睡了。”
黑寡妇跪在地上,双膝行进到他的身边,搂住他的右腿道:“师父,徒儿好久没有倾听过您的教诲了……”双目中的如火情欲几乎能将萧国成融化。
萧国成站起身,手掌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把事情做好,我给你解药。”
黑寡妇一脸的失望。
萧国成又道:“还有,把你师妹找来,我有话对她说。”
赵永福的来访是萧国成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将赵永福请入了自己的别墅。
萧国成道:“永福兄什么时候来北港的?”
赵永福道:“昨天下午到的,这次过来主要是看看国强。”
萧国成不无羡慕道:“国强真是好样的,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他来到北港之后口碑很好。”
赵永福道:“我现在年纪大了,对他们能够取得多大的成就已经看淡了,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最好,成就还在其次,有时候我时常会想,如果国梁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也无所谓。”
萧国成伸出手去拍了拍赵永福的手背表示安慰。
赵永福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地事情。”
萧国成道:“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也不要总是记在身上。”
赵永福摇了摇头道:“忘不了,丧子之痛会伴随我一生一世,可能要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才能真正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端起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道:“我这一生与人为善,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都尽量做到以和为贵,却不知是谁这么狠心,要对付我的儿子?”
萧国成听出赵永福话里有话,他轻声道:“国梁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吗?”
赵永福黯然道:“无法查清,这些年警方调查了一切可能的嫌疑者,可最后都一一排除,最近有人在问我,我是不是有什么仇人?”
萧国成因为赵永福的这句话而愣了一下,旋即又微笑道:“永福兄的那个仇人绝不是我!”
赵永福道:“不谈这些了,徒增烦恼!”他放下茶盏道:“昨晚北港市委常书记他们请我吃饭,让我重新考虑在北港投资设厂的事情。你帮我琢磨琢磨,这件事是否可行?”
萧国成道:“当初你看上了蔺家角,因为和保税区的用地相冲突,才没有合作成功,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北港的领导层几乎全都更换,据我所知,对外招商政策比起过去还要优越,在商言商,我认为你将分厂设立在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赵永福道:“当初项诚请我过来的时候倒也充满诚意,现在想想幸亏当初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否则只怕也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萧国成道:“永福兄,项诚的事情目前到底有没有定论?”
赵永福道:“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啊!”萧国成是薛老的义子,项诚也和薛老的义子没有什么分别,所以赵永福才会这样说。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我和项诚虽然关系很近,但我毕竟在体制之外,对于你们内部的事情知之甚少。”
赵永福道:“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上头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当成近期平海省内的第一大案来查,我看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
萧国成道:“如果不是既成事实,我真得无法相信项诚会做出那么多的事情,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位好大哥,好朋友。”
赵永福道:“我和他私交也不错,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他会违纪。”
萧国成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到现在,我仍然认为他是个好人。”
赵永福道:“我听说世纶也在北港。”
萧国成道:“在,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见面?”
赵永福摇了摇头道:“算了,随缘吧!”
萧国成道:“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过去的那段不快也应该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赵永福道:“有些结是解不开的!”
张扬一早就去金色港湾和常凌峰见面,他抵达的时候,常凌峰和章睿融正要出门去吃早点,章睿融明显没什么心情,是在常凌峰的反复劝说之下,方才点头答应。
常凌峰见到张扬有些惊奇道:“这么早?”
张扬笑了笑道:“特地早来请你们喝早茶!”
常凌峰道:“北港也有早茶?”他过去来过北港,对北港的风土人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地的老百姓可没有吃早茶的习惯。
张扬道:“老外了不是,北港的海鲜灌汤包那是一绝。”
章睿融道:“我不想吃,你们去吧。”
张扬道:“别介,我们俩大老爷们出去算什么事儿,他不在乎,我还在乎呢。”
常凌峰道:“睿融,张扬一片诚意,咱们还是去吧。”
章睿融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姑姑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章睿融整个人变得憔悴了许多。
来到门外,上了张扬的那辆坐地虎,常凌峰道:“我在欧洲和秦书记通过一次电话。”
张大官人笑道:“怎么?见到她了?”
常凌峰道:“我们倒是想约她相聚来着,可秦书记好像很忙,婉言谢绝了,只知道她在瑞士,本来这个月我们还打算去瑞士那边玩。”
张扬道:“真是羡慕你们,无官一身轻,不像我,被工作栓得死死的,活得这个累啊!”
常凌峰笑道:“你还好吧,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这些年仕途上可是春风得意节节高升。”
张扬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游刃有余,没了你,我就少了个主心骨,做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累得很啊!”
常凌峰道:“我才不是主心骨,你把我当成师爷看呢。”
张扬道:“其实咱俩这种感觉也叫相依相恋,睿融,你说是不是?”张大官人看到章睿融始终不说话,所以故意引她说话。
章睿融情绪依然不高,轻声道:“如果凌峰愿意回来帮你,我没意见。”
常凌峰和张扬对望了一眼,两人都能够感觉到章睿融的哀伤。
张扬带他们去得这家店名为海味楼,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了,过去曾经是国营单位,后来因经营不善而倒闭,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有位广东人来到这里承包了海味楼,买下了这个招牌,在原有的基础上研发出了一些新的品种,很快口碑就传了出去,一来二去,生意比起过去还要火爆。
海鲜灌汤包是其中的一大特色,当然广式早茶也一应俱全。
张扬点了许多品类的早点,章睿融没什么心思吃饭,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张扬向常凌峰道:“待会儿我要去春阳一趟。”
常凌峰道:“怎么?家里有事?”
张扬摇了摇头道:“杜天野回来了,他邀我一起去清台山相聚。”
常凌峰道:“你还真是忙啊!”
张扬道:“所以才想你回来帮我。”
常凌峰微笑道:“可我听说,你已经准备退出政坛了?”
张大官人道:“你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只是有了这个想法。”
常凌峰道:“你这么年轻已经是副厅级,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张扬道:“我清楚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就我这脾气再往上走就会成为一个异类,一个官场公敌。”
“你一直都是异类。”常凌峰忍俊不禁。
张扬道:“所以,我还是别在官场中混下去了,等忙完这阵子,我打算辞去公职,先去神庙岛看看,权当给自己放个大假。”
常凌峰道:“是不是打算完婚了?”
张大官人只是笑。
常凌峰道:“完婚也没必要辞去公职啊!”
“我是跟你学得,你谈个恋爱都能把公职辞掉,我得紧跟你的步伐,不然我多落后啊。”
常凌峰笑道:“咱们可不一样,我对官场一直都没什么兴趣,你却是热衷名利。”
张大官人道:“别把自个儿说得那么高尚,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装呢?”
两人一唱一和的好不热闹,章睿融却对他们的话没有半分兴趣,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章睿融离开之后,张扬望着她的背影道:“章碧君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啊。”
常凌峰道:“张扬,我打算下个月就和睿融结婚。”
张扬明白常凌峰这样做的意思,章睿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章碧君一个亲人,现在章碧君走了,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所以常凌峰想尽快给她一个家,用家庭来温暖章睿融忧伤的内心。张扬道:“我当伴郎!”
常凌峰道:“我不打算办婚礼,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兴师动众,更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张扬道:“结婚那么大的事情总得叫上三五个亲朋好友聚聚吧,不然显得寒碜,而且章睿融会觉得你不重视她。”
常凌峰微笑道:“她不会,我们之前就曾经谈过,如果我们有一天结婚,我们就一起前往西藏旅行。”
张大官人道:“那边我有熟人啊,要不要我介绍个活佛帮你们主持婚礼。”
章睿融此时从洗手间返回,她的目光和常凌峰相遇,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可此时常凌峰的脸色却突然变了,他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点在章睿融的胸前晃动,他惊呼道:“闪开!”
章睿融愣了一下,没等她做出反应,感觉左侧的肩头如同被人重重击打了一拳,然后她的身体向后方飞去,摔倒在地面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常凌峰悲吼一声,想要冲上去,却被张扬一把拉倒在地上,玻璃窗被远方飞来的子弹击碎,玻璃的碎片四处纷飞,张大官人匍匐前行,抢在常凌峰之前将章睿融的身体拖了过来,点中她的穴道帮她制住伤口的流血,将章睿融交给常凌峰,让他们躲在安全的墙角处,然后张大官人以惊人的速度冲下楼去。
海味楼对面只有一栋五层高的商业办公楼,从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不难判断,狙击手就在对面的办公楼上。
海味楼内陷入一片惶恐地氛围中,张大官人刚刚冲出大门,又听到一声枪响,他身体倏然前冲,闪过那颗射来的子弹,子弹射入一旁的墙壁之中,射出一个深深的弹坑,水泥的粉屑到处翻飞。
商办楼顶一名带着墨镜的黑衣男子看到张扬以惊人的速度穿过街道,已经进入这栋大楼内,他放弃了继续射击的打算。他取出绳枪,瞄准了后方的楼房,锚尖斜向上发射出去,正中对侧大楼的墙壁,他抓住绳索,腾空飞跃而起,身体一荡向对方的大楼荡去。
张大官人此时已经踹开了安全门,看到那男子抓住绳索如同荡秋千一样跨越了近三十米的距离,在临近大楼的玻璃幕墙时候,那男子掏出手枪瞄准幕墙射击,玻璃幕墙从中碎裂,他从钢化玻璃碎裂的缺口中冲入对侧大楼的房间内。
那男子转身向后方回望,看着已经站在商办楼顶的张扬,他的唇角泛起充满嘲讽地笑容,举起手臂,屈起手指,做出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张大官人却忽然在瞬间完成了一次投掷,一根黑色螺纹钢,被他掷标枪一样投掷出去,那男子压根没有想到张扬会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动进攻,他更加没有想到,那根螺纹钢在张大官人的全力一掷之下,宛如劲弩发射,撕裂空气呼啸而来。当他意识到这跟螺纹钢会对自己构成生命威胁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向左移动身体,想要避开心脏的要害,可那根螺纹钢掷出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开。
螺纹钢从他的右胸斜插进去,透过他的胸腔,从他的左侧后背露了出来,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方倒飞而去,射入后方的墙壁,将这厮的身体高悬其上,鲜血沿着螺纹钢涌泉般流出。
张大官人暗叹可惜,本来想留一个活口的,想不到这厮躲避的动作反倒让他送了命,张扬掏出手机,首先拨打了北港市公安局长赵国强的电话:“国强,赶紧带人来海味楼这里,出人命了!”
张扬回到常凌峰身边,看到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鲜血,血来自于章睿融的身上,不过现在流血已经止住了,张扬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向常凌峰道:“不妨事,没有生命危险。”他说话的时候手掌按压在章睿融的肩头,以内力将弹头从她的体内吸了出来。
常凌峰对张扬的医术还是知之甚深的,既然张扬说她没事,就不会有事,张扬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递给常凌峰,此时外面响起警笛声还有救护车的呼啸声,张扬向常凌峰道:“你先送她去医院,我得去现场配合调查。”
赵国强望着高挂在墙上的那具尸体,在他们到来之前杀手就已经死了,地上流了一大摊鲜血,几名警察一边拍照一边摇晃着脑袋,不可思议,谁都无法想象张书记是怎么从这么远的距离投掷一根螺纹钢将这杀手钉在墙上的。
张大官人抱着膀子若无其事的在一旁看着,刚才他已经把整个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赵国强示意他们去门外说话。
来到走廊上,赵国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应该去参加奥运会标枪比赛。”
张大官人道:“我原本也没想把他给扎死,谁曾想这孙子非得要躲,这一躲就把要害给迎上去了,我本来还想留个活口呢。”
赵国强道:“这么粗一根螺纹钢,就算没戳中心脏也够呛,你下手可够狠的。”
张大官人道:“我可是正当防卫,这孙子拿着枪呢。”
赵国强道:“我也没说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张大官人道:“我本来就没责任啊!”
赵国强道:“照你说这名狙击手的目标是章睿融?”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赵国强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一枪他瞄准的并非是章睿融的要害。”
张扬道:“这杀手是个脓包,准星也太差了。”
赵国强道:“他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姜学东,过去在新疆当过特种兵,专门司职狙击手,枪法很好,不敢说百发百中,也是百步穿杨的狠角色,根据现场情况来看,他在这样的距离下如果想射杀章睿融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张扬低声道:“你是说他压根就没想杀章睿融?”
赵国强道:“只是一种可能,也可能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他射击的那一枪大失水准,不过在他射出一枪之后,并没有继续射击,如果不是你追出去,他或许不会发动后续射击。”
张扬道:“你是说是我逼他的?”
赵国强道:“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章碧君已经死了,什么人那么狠,居然马上又将枪口对准她的侄女?”
张扬道:“这事儿必须交给你们查了,好在今天没出人命。”
赵国强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姜学东不是人命?”
张扬道:“他活该!”他看了看时间,想起今天和杜天野的邀约,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国强,我现在能走了吗?”
赵国强道:“你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消失,难道心底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扬道:“当时的情况就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做?我要是不果断出手,这狗日的就逃了,像这种人死有余辜!”
赵国强本想反驳他,却看到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向他们点了点头道:“两位好,我们是国安特派专员,来这里是为了了解一下刚才的情况。”
张扬不想和这帮人多作纠缠,他向赵国强道:“赵局,我先走一步,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
赵国强点了点头。
那名秃顶男子却道:“张扬同志,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