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胖看着种师道一脸热切的表情,也就知道种师道心中所想,开口说道:“小子,你不够老子一个手指头捏的,比我磨练招数还行,想借此突破先天是不可能的。”
说完杨三胖已然转头又往客栈里去。
种师道看了一眼徐杰,又连忙追上前几步,先是一礼,随后忙道:“还请杨前辈赐教,到底如何才能突破先天?”
杨三胖头也不回答道:“突破先天之法多了去了,但是比武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前辈,在下师尊曾说过,生死关头,方可突破先天。所以在下以为,寻天下高手比试,便是契机所在。”种师道随在杨三胖身后半步又道。
杨三胖摇摇头道:“彭老怪所言是有道理的,不过也是彭老怪过于偏激执着了,他一生都在寻人比斗,却非比武,那都是生死决斗。就如他与拓跋王一战,便是生死斗。但是并非只有生死关头方可突破先天,如我与二瘦,我们两人同任督二脉,乃是水到渠成,也是两人十来年互相印证的结果,哪有什么生死关头。”
种师道闻言,连忙开口又道:“杨前辈之意,是要在下寻人生死决斗?”
杨三胖闻言只是摇头不语,走进了客栈之内,客栈内的打斗已然结束,云书桓已经在吃饭了,徐虎几人正在叫人打水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那邓羽回房穿了一件衣服之后,已经走了出来。
种师道还在门口愣愣发呆,在想着杨三胖的话语,在想着到底该如何突破先天。
徐杰路过种师道身边,开口一语:“种兄,胖子的意思是不必那般偏激执着,也不必那命去冒险,与人互相印证,水到渠成,也是可以突破先天的。”
种师道并非真的没有听懂,只是心中有些犹豫,师父如何教导的,徒弟自然如何去学。所以种师道在听得杨三胖一番话语之后,心中也有一些颠覆,有一些犹豫,所以也会有一些思考。
彭老怪原名就叫彭扌戊,扌戊的意思是“扰”,是个古语用字,也是个方言用字,音同怪。彭扌戊本就是个江湖门派收留的孤儿,兴许是小时候太过烦人了,所以给取了个这般口语话的名字。只是这门派后来没落了,却是这个烦人的小孩却成了一方高手,江湖上大概也没有人知道彭老怪的原名了。
彭老怪的功力晋升之路,就是一路上的生死决斗,斗到最后,把自己斗成了个重伤难复,把自己武道前途也斗没了。
杨三胖知道这些,所以话语之中其实也有好心。不想彭老怪这个天才徒弟最后也落得那般下场。每日在河边走,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湿鞋。每日在生死边缘,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有好运相伴?彭老怪没有死在拓跋王手下,已经就算是走运了。
满地的尸首,徐杰坐回桌子上,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也没有了再吃饭的心思。
几个小厮探头探脑往外看,徐杰起身说得一句:“都出来打扫一下。”
说完徐杰上楼,往客房而去。
几个小厮回头看着自家掌柜,一人开口问道:“掌柜的,要不要去寻那个公子赔偿?”
掌柜眉头皱了皱,想了几番,一脸心疼说道:“妈的,自认倒霉,自认倒霉。”
几个小厮又探出头去看了看,见得刚才那几个杀神都往楼上而去,方才出去开始收拾满地的血腥,几个小厮虽然把口鼻都捂得严严实实,还是硬着头皮慢慢清理起来。
掌柜回到柜台里,有人已然上来退房,客栈里死了人,有些人自然就不敢再住了。倒是掌柜的硬气,住不住拉倒,钱是一分不退的。这客栈本就是做过路生意,死了人也无所谓,南来北往,还真没有几个熟客。背后有人罩着,也不怕这些外地人能怎么样。
有人退不来房钱,也就自认倒霉,只得往旁边的客栈而去,却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官道的客栈上,又有哪个客栈没有死过人?
有人退不来房钱,忍了忍,还是只得回房凑合一夜,半夜有没有索命的厉鬼,就看运气了。
在客栈门口站了许久的种师道,在怀中摸了摸,摸出几个碎银子,也往柜台而去。
一夜无话,却是这夜里,客栈之外,总是有人来回游荡,虽然不敢靠近,但是这飘雪的夜里,客栈附近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早上,徐虎徐康徐泰三人开始把马从马厩里牵连出来,喂了一顿精料,套上了马车。
待得惫懒的徐杰在云书桓的伺候之下穿戴整齐,下楼吃了早饭,不紧不慢上了马车。马车又开始往南。
只是徐杰车架之旁,有一人忽然追了上来,步行跟在马车旁边在走。
徐杰与杨三胖对视一眼,掀起了车帘,开口问道:“种兄这是去哪啊?”
抱着直刀的种师道闻言答道:“无处可去。徐少主往哪里去?”
徐杰笑道:“我去江南,然后回大江过年。”
种师道面无表情,又道:“那我也去江南,再去大江。”
“种兄既然同路,何不上车来,车内暖和。”徐杰对种师道跟自己同路并不诧异,因为种师道要寻人比武,杨三胖懒得跟他打,他自然也要再寻高手去打。这徐家用刀的,便也是目标了。
只是徐杰还有一点没有想到,种师道一夜深思熟虑,倒是把杨三胖的话语听进去了,也并未忘记师父彭老怪的教导。既要寻人比武,也要与人印证。
寻人比武自然是那江南血刀堂,也是那最近名动江湖的血手刀徐老八。与人互相印证,水到渠成,徐杰便是最好的人选,两人都用刀,武艺相差也不大。当真是一举两得。
“不了,我走路就行,不冷。”种师道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兴许也是这个汉子从西北而来,西北天寒地冻之地,对于这点寒冷丝毫不在意。
徐杰也不强求,放下车帘坐好,一副慵懒的模样,斜躺在车厢之内,背后还垫了一床被子,在把眼睛一闭,舒服至极,一脸的惬意。
官道头前,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官道之后,也是成群结队的江湖人。连点道路两边枯黄的林子里,也多有江湖人在不断前行。
走了许久的种师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徐少主可是有仇人?”
徐杰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得话语,也不起身,就在车厢内答道:“漫山遍野。”
种师道点点头:“血刀堂,名不虚传。”
在种师道所想,能有漫山遍野的仇人,那这血刀堂当真威势不凡,否则哪来的这么多仇人?
不过种师道也在奇怪,既然人都来了,还这么多,为何迟迟不动手?想到这里,不免觉得这血刀堂更是威势不凡。
徐杰却是懒洋洋答得一句:“什么劳子血刀堂,非取个这般的名字,真是难听得紧,回去就给改咯。”
种世道闻言一愣,这位徐少主有些奇怪了,门派名字岂能是说改就改的?家中长辈岂能答应?列祖列宗岂能答应?
赶车的徐泰把头又凑了进来,笑道:“少爷,血刀堂多威风,以后别人若是问我哪里来的,我就说江南血刀堂,多威风?吓得别人屁滚尿流的。”
徐杰闻言,没好气道:“那不如就叫个杀人不眨眼堂。”
“杀人不眨眼堂?”徐泰一本正经重复一句,又道:“杀人不眨眼堂太拗口了,说起来怪怪的,真要是说出口,威势就少了一些。”
徐杰也懒得再答,眯着眼睛继续睡。
就这般走了几日,出了京西,已然就入了淮南东路。
官道上的人越聚越多,甚至一些行道商旅知道头前有大批的江湖人聚集,也多是绕小路而走。
只是徐杰眼前,并未出现一个江湖人拿刀剑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在等,都知道这个秀才徐文远不是那么好杀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先动手,自己好捡漏,待得别人先送死,自己捡起那六万两就跑。
徐杰头前,两三里地,聚集起的江湖人已然四五百不止,相熟的走在一起,互相商量着,拉帮结派互为助力。这些人似乎也知道一个道理,如今这般局面,单靠个人之力只怕是拿不到那六万两了,还是得与人合作,那个值得六万两的人头,即便拿在手中,要想保住,也是一件不那么简单的事情。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十万两了,徐杰的人头,十万两,涨价了!拿着人头送到京城北边禁军校场之外的醉仙楼,立马就能拿钱。听闻十万两白银就摆在那酒楼的大堂里,就等我们拿着人头去换钱了。”
这人话语一出,满场哗然,十万两是多少钱?十两就能在让一户人家过上一年不错的光景。十万两是如此之巨。这份江湖花红,几百年来只怕独此一份。
各处都在喊叫,传递着这十万两的巨款花红。徐杰身后两三里,也有几百人声鼎沸。连带道路两旁的林子里,也有许多人摩拳擦掌。
许多一直等候时机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人群,也往官道去看。似乎也在定夺着,思虑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车厢之内,杨三胖耳朵抖动了几下,忽然开口笑道:“秀才老爷,涨价了。十万两。”
徐杰左手撑了一下,坐了起来,叹气道:“唉……老子好好的一个秀才啊……”
“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盛大的场面啊。”杨三胖咧着嘴笑,似乎有一场畅快正在等着他。这局面也是杨三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