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说道:“孩儿明白。父亲是叫孩儿文武双全。兵法已经学好了,可以先放一放了。该修文了。”
“不。”李文忠说道:“你兵法学太烂,已经烂到无可救药,自成一体了。我为了我曹国公一脉,今后能有一个香火,还是不要再谈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李景隆早已适应了李文忠的打击。李文忠带着李景隆在国子监拜访何夕的时候。李景隆安安分分如一个贵公子。
“曹国公,你何必过来了,打声招呼就行了。”何夕见李文忠过来,立即迎了上去。
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嫡系大将,朱元璋的外甥。何夕也是不敢怠慢的。
李文忠说道:“我今日不是以国公的身份来的,也不是提举国子监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的。希望何贤弟,能够收下这学生,自然要来一趟。”
“何贤弟有所不知,犬子在军事上一窍不通。我觉得他今后的指望,只能在文事上,还请贤弟好好教教。”
李景隆听了,直翻白眼。心中暗道:“什么人?父亲也真是的,称呼贤弟,难不成还要我称呼叔叔啊?”
他其实也知道,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外甥,称呼何夕为贤弟是对的。他们是一个辈分。他是低一个辈分。但是何夕年纪轻轻,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尚公主不说,言下还要当自己的老师。
自然是满肚子的怨气。
何夕见李文忠如此客气,说道:“请曹国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何夕口中这样说,内心之中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无他勋贵子弟太多了。
不知道是曹国公太看得起他了。还是勋贵们可没有读书人那么矫情,觉得何夕所讲的可比子曰诗云有意思多了。或者是政治表态。也或者是宋讷早就对国子监之中勋贵弟子们不满意了。
毕竟别的学生都是从府县一级一级考上来的。而勋贵子弟是因为父祖余荫过来上学的,底子差也就罢了。还不珍惜上学的机会,学习态度也有问题。还有背景,不服管。
不要看,宋讷对待这些学生的时候,也是铁面无私,狠狠教训。
不过,这年头师道尊严,再加上朱元璋的支持,没有人敢找宋讷的麻烦。但是宋讷自己也有压力。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全部给何夕。让何夕去管,岂不是自己清闲多了。
总之,曹国公是讲究人。他亲自过来,其他勋贵并没有过来。但也同意这些子弟到明鉴堂学习。
李文忠对李景隆说道:“过来,叫叔叔。”
李景隆两个眼睛珠子就要蹦出来。
何夕见状,说道:“算了吧,叫老师就行。”
“老——师——”李景隆说道。声音之中哀怨之声,李文忠听得明明白白,一抬手就想打。何夕说道:“曹国公且住,快要考试了。还是让贤侄去考试吧。”
李文忠说道:“那这考试——”
何夕明白李文忠的意思说道:“对于别人来说,是要选拔的,但是对于李景隆他们来说。虽然不选拔,但也是要摸底的。不清楚情况,也无法教学。你说是吧。”
这些何夕维护公平的最后挣扎。其实以何夕的本意,是想正儿八经选拔。没有想过让人走后门,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如果真的将这些勋贵子弟拒之门外。就有些太不见政治了。
正如朱元璋所言,真正斗起来,他对付的那些大儒,见识弱弱的白莲花。不要说别人。单单说李文忠,军中旧部不知道有多少,真逼急了,要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真的不要太容易。
曹国公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说道:“是,还不快去考试。”
李景隆立即答应下,他也不想在这个场合。急匆匆去了。
曹国公说道:“何贤弟不去主持考试?”
何夕说道:“不去了。有刘崧刘大人在哪里坐镇。我也出好试卷了。就不去了。”
曹国公一愣,说道:“试卷。”
何夕说道:“对,试卷。”
就在曹国公与何夕讲起试卷的时候,国子监另外一个地方也在谈论试卷。
宋讷值房之中,他此刻正拿着一张试卷。他细细看着试卷,看着试卷上的题目,与标注的分数。眉头紧锁,对身边的贝琼说道:“何夕这又是搞什么?”
贝琼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一夜之间,变出数百份试卷。并分科考试,分别考,经学,史学,数学。三门,每门都有一百分,而题目也从来没有见过。下官觉得大人一定感兴趣,就送过来了。”
宋讷这才仔细看试卷上的题目。
经学一卷上,最开始填空题,其次是选择题,再次是问答题,最后是辨析题。填空题古人也是常考的。所谓明经考的是这个。后面的题目,却是宋讷没有见过。
宋讷琢磨暗道:“这题目似乎不错啊。”
八股取士之所以盛行,其实并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八股取士的危害。甚至谈及这一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几乎什么时间段都有,就拿而今,枫林先生朱升,也就是给朱元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朱升。他就反对八股文。甚至反对科举对经学的伤害。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一种能够代替八股文的考试方法。
而今这种题型加上百分制。似乎很能保证公平这一点。
宋讷第一时间想到,能不能用在国子监的教学之上。
这一段时间,宋讷狠狠地反省了自己。虽然他依然对何夕讨厌得很,但已经开始学习何夕一些手段。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不过,宋讷问出了他最想不通的问题,说道:“这试卷,何夕是怎么弄的?”
其实,古人向来聪明。宋讷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种题型最大的问题,就是字多。
没错,就是字多。
因为这个时代印刷术不发达。如果都弄成这种试卷,或许一些大型考试,如科举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下面小考试,就很难印刷试卷。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学校,或者每一个府县都有丰富印刷作坊的。
而且将考题拿到印刷作坊去印刷,也是很容易泄密的。造成更多的不公平。
而八股文的题目,根本不用印在试卷上,只需考试的时候,临时通知就行了。反正也就一行字而已。
宋讷接触过印刷。对印刷也不陌生。但是他依然对眼前的试卷如何印刷,感到了好奇。
贝琼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啊。”
宋讷说道:“那就算,不是正考试吗?你且回去吧。”
贝琼立即行礼告退了。
贝琼走后,宋讷放下手中的试卷,这才忽然发现,他手中好多地方,都沾上黑色了。是试卷上一些字在掉墨。他此刻才注意到这些字的笔锋字形。
宋讷说道:“这好像不是刻出来的,而是用硬笔写出来的。”
宋讷细细想想,他委实想不出来,这试卷到底是怎么弄出来。他心中暗道:“难道真的向何夕请教吗?”
宋讷非常不愿意给何夕低头,他们的恩怨不仅仅是学术之争,还有权力之争。他从来不觉得,在何夕的眼中,自己有什么好形象。
不过,这种新的印刷术,影响太大了。
让宋讷不由心动。
“算了,且等等。”宋讷暗道:“我不相信看出这种印刷术的作用的人,只有我一个。看看别人怎么说。只要有别的衙门用,就绕不过我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