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说道:“你不用给我表忠心,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给你擦屁股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虚的就不要说了。说一些实在的吧。”
叶沈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何夕说道:“总战略已经定下了。你具体准备怎么与傅友德决战。”
叶沈陷入长考之中,他见识过傅友德的能力之后,不敢有一丝大意。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何夕没有说,但是叶沈也知道,这百万大军,就是北京的所有底气了。
真要折损殆尽。北京胜了今日,输了未来。
叶沈想要怎么进来减少伤亡的同时,击败傅友德。一时间没有想出来。
他当然有办法了,有这样的底气平推过去就行了。即便火器使用有利于防守方,但是舍得了人命,还是有办法的。就好像日本人攻打旅顺,死上几万人甚至更多的人。也是可以取得胜利。但是这样的胜利,得不偿失。
何夕说道:“有一件事情,我给你提一个醒。”
叶沈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你觉得,而今火铳列阵,几排就能完全发挥火力?”
叶沈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三排,或者四排。”
何夕说道:“而今的火铳列阵,是几排啊?”
叶沈抬头说道:“是——”
叶沈本来的积累就够,被何夕一点,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东西。而今的火铳列阵是几排,最多可以有十排。甚至更多。为什么?因为之前的战阵,是为了肉搏准备的。
肉搏的时候,前面厮杀,后面作为替补,轮番上阵,或者前军撕开缺口,后队冲上。等等。都需要有足够的人手。再或者,前军是长矛手,后面是弓箭手抛射等等。
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厚重的步阵,也是骑兵难以攻克的。
虽然改为火铳手了。但是这一点,叶沈并没有更改。因为后面也可以作为预备队。
但是,被何夕这么一说,瞬间抓住了什么。
原来,步阵似乎三排就够了。火力密度即便上不可能增高了。也就是说,敌人冲不破厚重火铳阵,也就冲不开三排的火铳阵。
至于面对骑兵。骑兵到底不是飞机,虽然出现的快,但是从发现,到骑兵冲到面前,还是有一定的时间的。足够变阵。比如,变成一个小方阵。或者说是空心方阵。
这种火铳加刺刀之下,可以对抗大多数骑兵。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同样的军队,可以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一瞬间,叶沈想了很多很多。
何夕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叶沈想明白了。
他提醒叶沈的地方,其实就是明军阵型,在一些地方,并不是以发挥火力为主,而是残余着之前冷兵器时代阵法。何夕提醒的他的,线列步兵。这是充分以发挥火铳火力为主的阵型。
当然了,何夕更想提醒他的是在这后面的一个概念,那就是兵力空间比。
因为火力的加强,在单位空间之内,增加更多的人数,并不能增加单位空间之内的火力。这个时候,这个空间内的兵力,也就处于饱和状态。也就是再加人,只会提高伤亡。而不是增加战斗力。
这也是拿破仑提倡的概念,拿破仑认为战争,是时间与空间的艺术。
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增强单位空间时间的火力,是将领要思考的原则问题。
这一项标准,可以沿用到现代战争之中。这是拿破仑的伟大之处。
而今,叶沈是很懵懂的明白,今后的战争是火力胜过人力。要增加军队火力,但是如何增加?叶沈不明白,傅友德也不明白。其实就安陵堡之战来看。他们双方只是都打不动,其实双方在阵前聚集的火力够多了。甚至已经到了过剩的地步。不仅仅是人力过剩,火力也过剩了。
并不是增加火力不好。而双方在单位空间内投入的兵力与火力处于饱和状态,除却增加伤亡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何夕希望叶沈明白这一点,才能真正明白现火器时代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样的。
叶沈天资是有的。只是欠缺了一些积累,被何夕这么一说,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大人,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我会做出一个方案,让你看看,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决战。”
何夕说道:“好。不仅仅要给我看,也要给陛下看。”
……
何夕到达沧县的时候。
耿炳文正在与晋王争执,耿炳文说道:“殿下,此刻北京人心惶惶,此刻并不是攻真定的好时候,以末将之见。莫过于大军留一步在真定城下,分兵数路,末将领一只轻骑,直奔北京城下,让北京城一日三惊。真定周围传檄可定。”
耿炳文的方案,单单拿出来,在军事上,简直是自杀。放真定这座大城在后路上,自己孤军深入,北京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兵马很多,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但是耿炳文的方案放在而今这个特殊时刻。却是绝妙的计谋。
因为耿炳文打得不是军事仗,是政治仗。是心理战。
出井陉之后,耿炳文面对河北平原,虽然有真定城在,但是真定城其实并不能完全堵住大军的进攻路径。耿炳文的作法是可行的。更不要说之前真定已经有好几个县,不战而降。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他们是分不清楚战事风头何在的。但是如果南军的骑兵到了北京郊外,对北京的打击是巨大的。甚至能引起连锁反应。
即便不能做到这一点。
北京比南京的本钱要薄太多了。
将战火烧到北京腹地之中。对南京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利好。
耿炳文自己是危险了一些。但是对于大局来说,却是非常好的。
至于耿炳文自己所冒的危险,耿炳文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打了一辈子仗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不久是冒险吗。
只是他愿意,晋王还不愿意的。
晋王说道:“侯爷所言极是。不过,我等应该受颍国公节制。颍国公之前的命令是进攻真定。而今临阵改变目标,这不大好吧。”
耿炳文说道:“国公的命令是好几个月之前,他岂能预料到现在。而今北京的援军一定在赶过来的路上。此刻不行动,将来就没有时间了。”
耿炳文与傅友德绝对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奈何两人之间相距的地方,都是北京的控制区。在这种地方传递军情,太不保险了。所以傅友德与耿炳文之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傅友德并没有给耿炳文下什么死命令。不过是一个战略方向而已。
这一点,耿炳文知道,晋王也知道。
晋王知道耿炳文知道。但依然拿出来挡借口。
晋王的所做所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北京的密使已经到了晋王军中,给晋王许了种种好处。晋王顺水推舟,答应拖延出兵,毕竟晋王的本意,就是不想南京获胜。
北京又给了这么多的好处。岂能不上一点心。
耿炳文说道:“那好。殿下,就不要怪老夫无礼。这一次我独自行动。殿下就在真定城下等消息吧。”
“不行。”晋王说道:“你走了。孤的安危怎么办?一旦孤出什么事情,一定是你的问题的。”
耿炳文咬着牙说道:“晋王,太过分了一点吧。”
晋王叹息一声,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侯爷,我知道有些过分,但是我身在嫌疑之地,最怕的就是专擅两字。你也体谅体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