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洋枪各在肩!
得克萨斯现在正是夏季气候最炎热的好时节,科罗拉多河(和那条注入太平洋的大河同名)两岸的草原森林,一片的郁郁葱葱。一片浓郁的绿色之中,时不时的还能看一群群悠哉的北美野牛在草原、森林、河流之间流通。天空当中,还成群的北美旅鸽飞来飞去。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远来的人们,这片未开发的蛮荒之地是多么的富饶!
在科罗拉多河岸边一条很可能是被迁徙的野牛踩出来的大路之上,这时候正行走着一支相当庞大的军队。扛着燧发枪或长枪的步兵,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跟随着马拉大炮行动的炮兵,还有驱赶着一辆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的辎重兵,以及一些被这些来自文明世界的征服者们雇佣来的印第安向导和战士,组成了一支相当庞大的军队。
因为科罗拉多河的地形非常开阔,所以这支军队中的主力——二十个营的燧发枪兵,全都组成了密集的营级纵阵,在激昂的军鼓声伴随下,齐步向前,一阵接着一阵。在这些步阵当中,还有一队队的火炮和辎重车辆,两侧还有护卫的骑兵,看上去就相当的强悍!
在这支大军的中间,则是一大群服饰亮丽的骑士簇拥着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和菲利普大主教——他们仨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
虽然他们和印加人之间的战争还没真正开打,但是他们都坚信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怎么可能不胜利呢?
他们的力量是那样的强大,整整十个旅的西班牙皇军和英格兰陆军组成的联军,光是3磅团炮和6磅野炮就有好几十门,各旅的骑兵连加在一起就有一千名美洲最好的轻骑兵!
另外,还有超过一千名来自得克萨斯各地被印加人欺负过的印第安部落的战士自愿跟随充当向导和先锋——那些印加人显然比蒙特祖玛王的阿兹特克人野蛮,那些本来就很野蛮的得克萨斯游牧、游猎印第安部落遇上他们,那真是倒了大霉,一个个都被这帮骑射无敌的印加人打得落花流水!
在那个卡伦卡娃印第安部落的首领的安德烈的引荐下,整个1692年的春天,都不断有那些挨了打的印第安部落的首领带着底下的战士加入了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菲利普大主教率领的远征军。
而在会见了更多的印第安部落的首领之后,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菲利普大主教已经完全确定现在出现在得克萨斯的印加人就是个落后野蛮的游牧部落……枪炮肯定是有的,他们毕竟是商方的藩臣,但数量很有限,火药可能也不大够,所以很少使用。至少在他们攻打得克萨斯的印第安部落使从没大量使用过火药武器。
另外,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菲利普大主教派出去的一些密探(皈依印第安人)甚至还给他们带回了一堆据说是印加人用来和得克萨斯的印第安人交换马匹、牛肉的,安装了骨质箭镞的羽箭——虽然只是装了骨质箭镞的箭,但那个加工工艺却不是得克萨斯的印第安人能够掌握的。
那骨头箭镞打磨的都特别精致、特别锋利,箭杆也都是笔直的,黏在箭杆的羽毛都修剪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特别有工匠精神。
不过工匠精神再足,也改变不了印加人落后必然挨打的命运!
别说是骨头箭镞,就算是他们的铁箭簇,在对上西班牙皇军的洋枪洋炮时都必败无疑!
虽然拥有必胜的把握和压倒性的优势,洛林公爵和丘吉尔中将这两个在欧洲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名将,还是采取了最卑鄙无耻的不宣而战的偷袭。他们不仅不宣而战,而且为了麻痹印加人,他们还派了笃信上帝的安德烈以西班牙帝国特使的身份,走水路沿着科罗拉多河去寻找在和科罗拉多河中上游一带游牧的印加人。而且还带去了几十桶古巴出产的朗姆酒当礼物……如果那些印加人贪杯喝多了,这偷袭可就容易成功了!
当然了,再高明的计策也有可能会失败!对于现在正沿着科罗拉多河进军的西班牙皇军而言,在交战中失败是不可能的。但是印加人现在好像变成了游牧民族……他们在哪儿都呆不久,如果从科罗拉多河沿岸“游”走了,那西班牙皇军可就要扑空了。
这个北美中部的大平原简直是无边无垠的,印加人一旦“游”走了,再想找着他们就难了。
就在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菲利普大主教他们仨在心底里盼望能在科罗拉多河边遇上一群印加醉鬼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他们仨顺着声音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印第安人服饰的骑士正朝着他们飞奔而来。洛林公爵的一个卫兵飞马迎了上去,和来人对了口令,然后就把那人领到了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和菲利普大主教跟前。
那人是个混血印第安人,是菲利普大主教手下的低阶教士,对上帝非常虔诚,只见他在马背行了一礼,然后大声报告道:“大主教殿下,公爵阁下,中将阁下……我们的人找到印加人的营地了,他们就在二十西班牙里(相当于一百一十多公里)外的一处河湾中!”
洛林公爵、丘吉尔中将、菲利普大主教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了。
“太好了!”
“感谢上帝!”
“这是圣矛在创造奇迹!”
……
在得克萨斯的科罗拉多河的一处河湾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片牛皮帐篷。
这些帐篷和北美大平原上其他的印第安部落的帐篷看着就大不一样。
首先,这些牛皮帐篷看着就很大,一顶顶都跟扣在草地上特大号包子差不多!
第二,这些牛皮帐篷看上去非常结实,牛皮下面都用上好的木料扎了框子,整个帐篷还用非常结实的绳索和木桩固定在地面上,绝对可以承受住北美大平原上的飓风。
第三,这些帐篷扎得还很有章法,不仅扎得整齐,而且还分成了落干个“小片区”,每一区都用大车环绕,大车圈里面还辟有圈养牲口的场所。大车圈外则留出了可供大队骑兵自如进退的通道,而且这些通道两侧还摆了一些拒马枪——只要挪动这些拒马枪,通道随时可以被封锁!
第四,这些帐篷的外围还堆了可以用来掩护射击的矮墙,还立起了可以阻挡敌人的步兵骑兵冲击的栅栏,栅栏外面还挖了一段一段的壕沟——这壕沟不是一圈一圈的,因为那样壕沟里面的人就很难反击出去了,所以真正有经验的军队都会把营地外的壕沟挖成一段一段,每隔一段就留一点不挖断,形成一个通道,通道在战时可以用拒马枪堵上,需要反击的时候挪开拒马枪就行。
第五,这处营地虽然摆在一处河湾里面,但是却没有距离河岸太近,而是和河岸保持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取水容易,也能形成掩护,但是却不会被架在河对岸的6磅、9磅级别的野战炮轰击到营地。
最后,这处营地当中还立起了几座极为高大的瞭望塔!
那位卡伦卡娃印第安部落的首领的安德烈和另外几个混血印第安军官,领着十几条装着朗姆酒的卡伦卡娃印第安部落的独木舟抵达“印加河湾”的时候,也被眼前这座巨大的,几乎可以和欧洲人的军营媲美的印第安营地给惊呆了。
印第安人……居然也可以修出那么坚固和庞大的营地!
就在他们为眼前的印加营地感到吃惊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动,然后就看见十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印加人飞马而来了。之所以说这些印加人穿着奇装异服,那是因为他们的衣服一点都不印加。只看见这些人都穿着白色的肥大长袍,头戴钹笠帽(就像个铜钹),还梳着双马尾辫。
那里有一点印第安人的样子?
等着些印加人靠近了,安德烈等人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长相,那就更感到吃惊了。这一个个都跟门板差不多的粗壮身材就不说了,可他们白皙的肤色,小号的鼻子,细长的眼眸,扁平的面门,以及短小的胡须,实在看不出是印第安人……难不成是混血混得太厉害,走种了?
安德烈正吃惊的时候,他身边一个从秘鲁总督区来的,真有一半印加血统,名叫佩雷斯的印欧混血军官突然开口说话了:“安德烈,你发现他们带枪了吗?”
枪!枪才是关键!
管他什么种,没有枪肯定打不过西班牙皇军。
安德烈赶紧定睛细看……没有枪!人人都带着弓箭,还挎着很不印第安的腰刀,但是却没有背着枪,好像也没有在腰带上挂手榴锤!
很显然,这些模样很“不印加”的印加人的确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即便他们有少量的火枪火炮,也改变不了他们装备落后,打不过西班牙皇军的现实。
“没有枪,他们没有枪!”安德烈咬着牙对佩雷斯说,“这些可恶的印加人要完了!”
身为一个得克萨斯印第安人,他是真的恨印加人的!
和“蒙闯王”这个墨西哥解放者不同,闯到得克萨斯的印加人完全是杀人放火的强盗作风——西班牙人虽然把得克萨斯画进了地图,但实际上并没有进行征服。毕竟得克萨斯内陆有大量的游猎印第安,武德充沛就不说了,关键是到处溜达,不容易放天花。
所以得克萨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太恶劣,也没有民族解放的需要。
这个时候那些“混血走种”印加人已经飞马到了河边,并没有取下弓箭或拔出腰刀,只是策马站立,一手拎着缰绳,一手从长袍的开叉口伸了进去,好像搭在了大腿上……这是什么姿势?
别说安德烈看不懂,就是那个半印加人佩雷斯也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开口说起了印加语:“我是来自秘鲁的佩雷斯,是塔万廷苏尤(印加的正式国号)的后裔,前来拜见萨帕·印卡(印加帝国皇帝的正式尊号)和因蒂普·丘林(太阳的儿子,印加王室的男性成员都可以得到这个称号),并且带来了礼物。”
他的印加语说完了,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那些个“混种印加人”全都愣在那里,好像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
安德烈也看出不对了,赶紧问佩雷斯:“佩雷斯中尉,你的印加语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了!”佩雷斯说,“我母亲是印加人,我是我母亲带大的……”
“可是他们怎么听不懂?”
“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对面的印加人也开始说话了,不过却不是用印加语说,而且也不是对佩雷斯和安德烈说,而是在互相交谈。
一个发辫和胡子都花白了的“印加人”策马到了个大约二十来岁,满脸横肉的“印加人”身边,用蒙古话问:“策凌台吉,他们说的是拉丁话还是西班牙话?”
被人唤作“策凌台吉”的并不是策凌敦多布,当然也不是朱策凌,而是博尔济吉特·策凌,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喀尔喀蒙古的台吉,是被统治喀尔喀蒙古的察哈尔亲王布尔尼打发到新大陆来支援殷家汗部的。
他虽然听不懂印加语,但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也许是来做买卖的西班牙商人(佩雷斯穿着西班牙人的衣服)吧?
于是他就把搭在一支六发左轮轟的手柄上的右手抽了出来,然后用这只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他们说的是西班牙语!”这个时候他已经看见那些独木舟上的酒桶了,顿时笑了起来,“他们是卖酒的商人!”
“那可太好了!”那个上了年纪的蒙古人舔了舔嘴唇,“可有日子没喝到好酒了!”
策凌台吉点点头,然后就摸出一个钱袋子丢了过去,然后很豪爽地说:“你们的酒,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