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仆役伺候,和咱们兄弟在福清县的时候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虽然得罪了老爹,赵嘉仁还是把香行代表与大哥赵嘉信进行了交接。在他准备离开庆元府时,大哥赵嘉信亲自相送。兄弟两人边走边说,气氛挺愉快。赵嘉仁甚至有心情开个玩笑。
回想起在福清的时候兄弟二人加上赵勇一共三个,当时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后来更是以三人为主,办成推广除虫菊种植的大事。赵嘉信笑道:“那时候咱们兄弟在一起,我反倒觉得比现在还容易。现在我事事都要管,哪像是以前那样,干自己的事情就好。”
赵嘉仁能理解赵嘉信的意思,他正色说道:“大哥,若是遇到不是以钱为唯一目标的人,就和那些人合作吧。钱永远挣不完,能合作的人很容易就失之交臂。”
赵嘉信苦笑道:“三弟,我想和你这样的人合作。遇见都没遇见,更不用讲失之交臂了。”
“你这么说,就是因为你懒。”赵嘉仁打趣地说道。不过说完之后,他又正色说道:“现在是大哥你完全掌握种植菊花的时期,不招人也没错。自己总得把所有事情理几遍才行。”
赵嘉信听了这话,忍不住连连点头,“的确。我就算是找人,总得知道让别人做什么。”
边走边说,一路长谈,两人把成规模种植菊花的事情交流一番。眼瞅着到了港口这边,赵嘉信知道弟弟马上就要上船,他终于忍不住说道:“三弟。我觉得你又何必与咱爹怄气。”
赵嘉仁本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了船边,赵嘉仁说道:“大哥,你若是离不开庆元府,就赶紧再找地种植棉花。此事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晓得。”赵嘉信答道。看三弟神色认真,赵嘉信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既然三弟你这么着急,那必然是能挣大钱的。我能挣到大钱,自然才有钱能借给三弟你。”
在庆元府和大哥分别,赵嘉仁直奔下个目标镇江。就如赵知拙所讲,现在整个临安都知道丁大全很器重赵嘉仁,赵嘉仁真正合作的伙伴则是贾似道。一到镇江,赵嘉仁立刻前往贾似道府邸。
通禀后片刻,管家就带着赵嘉仁直入府内。贾似道见到赵嘉仁的时候稍显迟疑,赵嘉仁则是立刻谢道:“多亏贾公举荐。”
“坐。”贾似道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反倒是摆出要和赵嘉仁谈谈的意思。
等赵嘉仁坐下之后,贾似道才开口,“嘉仁,我的确有推荐。不过……却是官家先问起你的事情。”
“官家先问的?”赵嘉仁一愣。官家主动询问怎么使用赵嘉仁,和贾似道主动向官家推荐赵嘉仁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如果是官家主动提及,那就意味着要么赵嘉仁简在帝心,要么有是有力人士已经推荐了赵嘉仁。
想到这里,赵嘉仁立刻向贾似道解释,“贾公,我可只找了你这一个门路……”
贾似道摆摆手,“嘉仁,你不用着急。我看官家的意思,他早就想重用几个宗室子弟。现在得朝廷里面实在是闹得太乱了。”
听贾似道这么讲,赵嘉仁也觉得有理。他解释的目的只是让贾似道不要觉得赵嘉仁多头下注,若是赵嘉仁简在帝心,贾似道大概还是不敢对赵氏宗亲下手的。至于朝廷里面的乱象,赵嘉仁只能说官家的确看到了朝廷内部的问题。董槐这样的实力派,丁大全这样的和事佬派,双方斗争的极为激烈。
从安排两人搭班做相公来看,官家的本意很可能是希望丁大全能够团结朝廷内部,而董槐则推出各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事实证明,官家是想当然了。董槐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先把丁大全为首的那票人都给干掉。和事佬特色的丁大全发觉自己没有能力‘团结’董槐之后,选择对董槐下手。
难倒自己真的捞了个好时机不成?赵嘉仁心里面忍不住想。也许官家并没有放弃这种‘异论相搅’的模式,只是想引入一个赵氏出身的高官来平衡朝政?然而这个局面在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过,赵嘉仁只能想想,却不敢确定事情的真相。
当然,贾似道能够当宰相,还是独相。就说明现在的官家宋理宗对于亲戚有很强烈的信任感。
五天后,赵嘉仁候在临安宫门外的时候,还在回想自己与贾似道在扬州的讨论。
“贾公,你怎么向官家举荐我的?”赵嘉仁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官家询问我,我就将你告诉我的那些写给官家。在最后,我写了你该除福建路提点刑狱。官家只回了一句,知道了。”贾似道讲述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此时不过是早春二月,临安的天气还很冷,赵嘉仁立在宫门外静静的等候官家召见。进出宫门的人不少,很多人用各种不同情绪的目光看着赵嘉仁。而赵嘉仁不过是个小小的福清县县尉而已,这些大佬们是谁,他一个都不认识。赵嘉仁唯一知道的事实就是,能决定他命运的那个人就在面前的皇宫里面。
从早上等到中午,等出来个传旨的宦官,告诉赵嘉仁,他可以先回去住处继续等。第二天,住处来了个传旨的宦官,让赵嘉仁前往吏部走手续,官家不召见赵嘉仁了。
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赵嘉仁只能从命。好在吏部没有官家这么不靠谱,虽然那些人员满脸的情绪,该走的手续给赵嘉仁走了。
宋历宝佑四年二月十八日,赵嘉仁终于成为了福建路提点刑狱。在大宋开国到现在,赵嘉仁创下了最年轻进士,最年轻县尉之后,又创下最年轻提点刑狱的历史。
赵嘉仁拿到任命文件之后给官家上了一道谢表,立刻启程赶回福建。第二天,谢表就出现在官家宋理宗的御案之上。在桌前站着丁大全。宋理宗冷冷的问丁大全,“这几日赵嘉仁可否有去找你?”
丁大全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答道:“官家,臣并不知道赵嘉仁到了临安。他一直没有到臣的住处去过。”
宋理宗微微点头,此时,内侍董宋臣前来说道:“官家,亭子已经备好。”
看了董宋臣一眼,宋理宗心情很是复杂。就在赵嘉仁进京前,突然是迅雷大作,银蛇乱舞,临安人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但是军器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崇政殿说书牟子才给宋理宗上了一道表,‘元夕张灯侈靡,倡优下贱,奇技献笑,媟污清禁,此皆董宋臣辈坏陛下素履。今困震霆示威,臣愿圣明觉悟,天意可回。’
牟子才除了崇政殿说书之外,还是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那是要写‘起居注’,记载官家每天都见了什么人,和什么人睡觉。
宋理宗的亲近内侍董宋臣在元夕节引临安名妓唐安安进宫,给官家宋理宗唱曲、跳舞、提供了很单纯的三陪服务。牟子才自己也去画舫享受同样服务,面对宋理宗,他反倒较真起来。宋理宗自己只好亲自下令牟子才不许记录此事。
此事不算大,却很影响心情。宋理宗本来还想见见赵嘉仁,赶上此事后心情全无,索性就把赵嘉仁打发走了。现在董宋臣所说的亭子倒没什么,问题是亭子里面已经有善解人意千娇百媚的妹纸等候,宋理宗思忖一二,就让丁大全回去,自己跟着董宋臣向着亭子方向施施然而去。
又过了几天,天日暖和许多。画舫的生意随着兴隆起来。傍晚时分,几名官员等在湖边,其中一位说道:“官家下覃恩,除赵嘉仁福建路提点刑狱,却没见他。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名堂。”
“难倒官家想收回成命?”另一位随口应答。
“赵嘉仁已经前往福建履新,怎么收回?”最先说话那位没好气地说道。
看得出,其他人对此没什么兴趣。赵嘉仁再怎么是福建路提点刑狱,也是个外放,也是个流官。与临安的京官一比,完全不是一档次。
正在此时,他们看到远处的画舫已经靠过来。这帮人登时就满面红光,对福建路提点刑狱任免毫无兴趣的那名官员两眼放光,对为首的那位说道:“介元兄,多谢你能找到门路。”
介元兄则哈哈一笑,“都是兄弟,自然有福同享。”
远处来的画舫上的头牌正是唐安安。对于临安的官员来讲,能和官家狎玩同一个妹纸,是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