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面装水管,房子外面挖管道。高级官员的住宅区花了一周时间才忙完。
全装好的那天又是周末,留在家的孙尚书听师傅说已经弄好,有些将信将疑的打开水龙头。里面并没有出水,而是先发出一阵仿佛是嘶鸣般的声音。过了片刻,随着水龙头一阵震动,嘶鸣声消失了,水从里水龙头面哗哗的喷出来。
之前的喷泉时代,高级官员的住宅一楼就安装了这种自来水龙头,所以孙尚书并没有感到讶异。从一楼到三楼,他把家里所有水龙头都试了一番,果然个个出水。抽水马桶也能自动上水,二楼三楼的厕所再也不用靠人力拎水。
上了顶楼,就见晒热水的热水器也在自动上水。回想起之前用桶向里面加水的辛苦,孙尚书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
看着汩汩向大缸里面注水的水管,孙尚书的老婆也笑道:“刚用这个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好。后来说起提水,那就是老懒用大懒,大懒用小懒,气的小懒白瞪眼。人心不足,大概就是如此吧。”
这话说的实在,孙青尚书带着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猛点头。站在淋浴下头用可调节水温的冷热龙头尽情冲澡是非常开心的事情,然而热水好像很容易就被用光。
“孙尚书。如果家里的水管有地方漏水的话,就把这里的总阀关闭。然后赶紧到物业去找人来修。”安装的师傅给孙青孙尚书讲述着要点,“另外,总阀从你家厨房进来,就是因为厨房经常用,便是冬天也能保持比较高的温度。这个要小心。小心冻裂水管。”
“冻裂水管?这可是铁管!”孙尚书大为惊讶。
“水管里面一旦结冰,铁管也能撑炸。”
“冰为什么这么厉害?铁管这么不经冻么?”孙尚书觉得自己记忆中放在外面的铁家伙便是在大冬天也能保持完好,没见到有任何是被冻坏的。
“爹。我们在学校讲过,冰的密度比水小,水结冰之后体积变大。”孙青的小儿子在旁边欢快地说道。
儿子竟然教训起老子,孙青本能的瞪了小儿子一眼,呵斥道:“瞎说什么。”
小儿子明显没理解老爹的心情,他继续嚷嚷道:“老师让我们观察了,冰总是浮在水上。轻的东西才能浮上来,所以能证明冰比水轻。别的是热胀冷缩,水变成冰是热缩冷胀。”
见小儿子如此坚持,孙尚书就想起工部的那群狂生的嘴脸。只要谈起技术问题,就没有这帮人不敢去怼的存在。甚至连赵官家也是一样。孙青自己就见过工部一群工程师脸红脖子粗的和赵官家争辩,那些人说的字,孙青是能明白的,只是这些字串在一起,孙青就完全听不明白。看得出,赵官家也乐在其中。经过争论,工部那帮狂徒都服了。
见学了自然科学知识的小儿子也是这帮模样,孙青也不想再怄气,他息事宁人地说道:“我知道了,等到冬天的时候,看守水管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
师傅并无意参与孙青的家务事,他递上了一个名单,请孙青签字。孙青又看了看水管,就问道:“这不会停水吧?”
“只要管道没出事,水塔没问题,应该不会停水。”
“随时有水用?”
“嗯。”师傅答道。
孙青有看了看管道,突然想起水往低处流这句俗语。他就想起了之前的疑问,连忙问道:“是谁往水塔里面上水?”
“不用人力,用蒸汽机往里面上水。”
蒸汽机……这个名词触动了孙尚书的回忆。赵官家表示工部用蒸汽机给造纸厂提供动力,结果工部说现在他们没有旧式蒸汽机了。当时孙尚书以为旧式蒸汽机都被回收,现在看可未必如此。
“带我去看看蒸汽机!”孙尚书很快就提出了要求。
十几分钟后,孙尚书就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现在水塔内部的动力室。一进去就感觉这里面好热好吵。
负责水塔的物业看到尚书来了,热情的带着他们参观,同时吹嘘道:“现在是测试阶段,所以用的是自带锅炉的蒸汽机。以后我们准备集中供热,锅炉房修好之后,蒸汽机就用锅炉的蒸汽。不上水的时候大家可以在这里蒸米饭,接热水。要是出钱够多,还可以直接热水入户。”
“嗯嗯……”孙尚书只是随口应着。他发现自己即便是干部出身,依旧什么都看不懂。蒸汽机看着不算大,长和高大概和马车后轱辘差不多。两台喷吐着蒸汽的新式机器在旋转,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并且驱动了一些设备。
继续拾级而上,就到了塔顶的大水箱旁边。大水箱里面都是清澈透明的自来水,孙尚书看到从下面通上来的水管里面不断有清澈透明的新水注入到大水箱当中,想来这就是楼下的蒸汽机起到的作用。
看着水箱的容量,把十几个孙尚书放进去毫无压力。靠人力把水提到这个高度,就算是把人累死,只怕也不够社区这么多户人家使用。然而在这里干活的是机器,少数几个照顾机器的工人便是出汗也只是因为热。
回到家,孙青问老婆一个问题:“咱们家没有请仆人,你觉得一年省了多少钱?”
“不知道。”孙青的老婆回答的非常干脆。
“按照水房那边说,以后蒸米饭蒸馒头也可以到他们那边。只用炒菜的话,做饭应该更快。”孙青分析道。
“你这说的就跟你炒菜一样。”孙青的老婆有些鄙视地说道。
“有幼儿园,有小学,中学,大学。孩子的学业得咱们亲自来管……”
听到这里,孙尚书的老婆面露不安,声音严厉地说道:“你别给我瞎想,我可是不要再生了!”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以前的那些雇了三四个仆人的家庭过的不如咱们。”孙尚书自豪地说道。
听丈夫不是想生孩子,孙夫人的脸色也放松下来。想了想,孙夫人果断表示赞:“我是坚决不要回到过去。”
夫妻二人正在二楼的客厅里面说话,就听到一楼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和往常一样争吵起来,然后老三带着委屈就冲上来,“爹,娘,大哥非得自己先去洗澡,不让我洗。”
“大郎,你就让着你弟弟又能如何!”孙青对楼下喊道。
楼下传来隔着门的声音,“爹、娘,我已经开始洗了。很快就洗完。”
瞅着满脸委屈的小儿子,孙青只能安慰道:“热水多的是,不用担心。”
水倒入盆里,发出哗哗的碰撞声。距离孙青家几千里的北方大都,前太皇太后谢道清把小铁皮桶里面的水倒入木盆里。谢道清今年已经70岁了,她能够拎起来的只有大宋生产的小铁桶。
接连打了几小桶水,谢道清就有些喘气。拿起一条麻布手巾,在木盆里浸湿。而且水井里面的水冰凉彻骨。谢道清静静坐在井边的凳子上,等着太阳把水晒热。
院子里面尘土很多,因为没有仆人打扫,一切看着都脏兮兮的。唯一能称得上清澈明亮的,大概只剩下木盆里面刚打出来的井水。谢道清忍不住想起以前做皇后,做太后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周围有大量内侍和宫女伺候着,所有体力活都无需动一根指头。直到临安总投降之后,谢道清不得不才重拾少年时代的家务。
从临安总投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这八年中,谢道清经常会想起陈宜中,如果不是这个老贼当年反复无常,如果不是这个老贼从贾似道手里得官,却在最后背叛贾似道,在贾似道处于最低谷的时候全力推翻贾似道的相位,想来谢道清当时就会南迁到福州。
杨淑妃当年凭借的只是一张脸蛋,她本人的唯一能耐也就是能生孩子而已。和谢太后一比,杨淑妃什么都不是。如果当年谢太后没有被那些奸臣所误,如果当年能够果断选择迁都的话,不管赵嘉仁那小贼如何能干,谢太后都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制住赵嘉仁。
赵嘉仁能够对杨淑妃的儿子取而代之,不就是因为这母子两人名不正言不顺么。而谢道清拥有的是堂堂的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这一系列身份,足以让所有异心化作泡影。
然而谢道清也没有完全绝望,最近已经有了风声,大元正在和大宋谈判,谈有关交还大宋贵人的事情。据说是大元被赵嘉仁那小鬼打得接连大败,为了缓和关系,大元不得不向大宋提出交还贵人的请求。结合大宋的经验,谢道清觉得这个谈判非常有希望达成目的。到了那时候,她就可以回到大宋故土了。
谈判的确还在进行,因为距离的缘故,大宋的代表们最终抵达了黄河以北的德州。从济南到黄河还有段距离,这段距离对于大元来讲也是两天的路程。为了方便大元的交流,双方最后商定,新的谈判在德州进行。
杜震拿起大元最新的文件,只是扫了一遍,就把文件放到桌上。作为谈判团正手的苏勇已经看过,对于这样没诚意的谈判内容,苏勇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若蒙古人还是这么一个态度,他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济南。
抱持着同样态度,苏勇坦率地说道:“大元好像觉得交换那些人是和平的结果。我得说,在我们大宋看来,交换这些人是和平的前提。那些人被掳走,是大宋和大元战争的结果。按照那个延续,我们还是要继续打仗。若是你们想让之后的关向友好走,那自然要往友好的方向扭转。按你们所讲,一个贵人十万两银子。呵呵,你以为这是割地赔款么?”
大元派来谈判的自然是蒙古贵人,这位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北方汉化说道:“若是交换了,就铁定友好?”
苏勇翻了翻眼睛。这些天来他和蒙古贵人反复谈,可怎么谈好像都是对牛弹琴。现在他已经到了不知道该说啥的地步。
杜震很明白苏勇的想法,他也是气不过,于是语气非常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把友好当生意了!友好按价格算,几文钱一斤?又或是几两银子一瓢?你要是有个安达,是按份量算还是按块算?”
杜震这话完全是气愤,却没想到对面的蒙古贵人却眼睛一亮,果断回答:“现在是你们大宋不要和我们当安达。大宋若是我们的安达,我们当然就把你们赵官家的家人给送回去了。”
最初听到蒙古贵人的回应,苏勇和杜震是本能的就想反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两人却说不下去。稍微一动脑筋,两人就得承认蒙古人说的没错,大宋现在处心积虑的就是要和蒙古打仗。赵官家对未来的设想非常清楚,首先就是北伐,夺回河北平原。接下来就是夺取东北的辽河平原以及山西和陕西。以大宋的角度,这是顺理成章的发展。而从蒙古人的角度来看,这和友好怎么都不沾边。
见大宋的两位使者不吭声,蒙古贵人继续说道:“大宋和大元之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父亲就是在鄂州的时候被赵官家麾下的水军打死的。我的妹夫叫刘垓,在黄河之战的时候被杀。他的脑袋被宋军砍下来,和他的爹刘整,以及他哥哥刘埏的脑袋一起挂在杭州城门外示众。要是非得讲我们杀你们的人多,还是你们杀我们的人多,那就没意思。你们赵官家起兵之前,自然是我们杀你们的人多。到了你们赵官家起兵之后,那就是你们杀我们的人多。之前你们说这个,我就觉得奇怪。难倒你们还要把这个数算出来,然后把人数杀够补齐不成?”
苏勇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经由这位蒙古贵人一讲,他觉得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念头。苏勇的确觉得要是能够把两边的人给杀到对等,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就在苏勇心中想象着一些事情的时候,杜震开口了,“那你们想怎么办?”
“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约定永不打仗。你们的官家娶了我们蒙古的公主,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到那时候大宋的贵人自然就是我们的亲人,不用大宋开口,我们蒙古自然就该风风光光的把人给你们送回去。我们对大宋可是信任的很,不用你们求亲,由我们蒙古来提亲!嫁妆配送,我大蒙古绝不吝啬。却不知大宋意下如何?”
被蒙古人这么整,大宋的两位使者都觉得陷入了很为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