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让我先学着官府那样种地。”
“种地?”段凤翔大大吃惊起来。
“嗯。种地。”段人凤应道。
段凤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族田的作用就是让加入族田的人们不用再种地。只有那些没能加入族田的段家人才会不得不自己种地,譬如段凤翔家。
“会不会……太累了。”段凤翔问。其他他想问的是累不累,会不会感觉丢人。
“试试看吧。既然官府能做,我等当然也能做。”段人凤应道。
段凤翔心中觉得亲自耕地比较丢人,所以也说不下去,只能点头表示认同。说了自己要去杭州的事情,段人凤笑道:“杭州那么好,你就能去。太好了。”
“要是你一起去才好。”
“哈哈,我倒是想去。不过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干什么。”
聊了一阵,段人凤离开了段凤翔家。出门之后,段人凤觉得心里酸酸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很想去杭州见见世面。分给他的差事却是学习官府怎么管理土地。而且族里为了让段人凤能够快速模仿的同时又不让族里人感到惊惧,便让段人凤家的土地暂时退出族田。虽然段天德已经说服了段人凤这个处置的必要性,这心里面的不爽却难以消除。
段家的事情搞得很急,段凤翔跟着族里的长老收拾一下就出发。这是段凤翔第一次乘坐蒸汽车船,却不是段凤翔第一次乘坐车船。大宋这边的车船用了很多年,只要出过远门的就有很大机会乘坐车船。
蒸汽车船如此之大,走的如此之快,让段凤翔非常讶异。等他们到了杭州,段凤翔就有些发懵。杭州虽然是首都,江宁也是名城。在段凤翔心中,江宁不可能比杭州差很多。到了杭州之后,见到到处都是四层楼,街道宽阔的难以想象。这已经不是段凤翔能想象的。
车水马龙,来往的人摩肩接踵。如此熙熙攘攘的城市,让段凤翔感到新鲜,同样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住在杭州的赵嘉仁就没有这样的恐惧感觉,因为知道大概看不到影响天际线的高大建筑,赵嘉仁对于杭州失去了评价的兴趣。而且在大宋329年的深秋,赵嘉仁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年初的时候,部队制定的战争规划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向和林方向进军。结果没有达成预期。一万多宋军刚出动,蒙古军就开始出动。他们按照蒙古军的传统,各种骚扰,各种侵袭。弄得宋军在各个地方追击这些蒙古军,获得了很大战果,却没能达成目标。蒙古人就如同草原上的地鼠般,怎么打,都好像打不完。
从收复河北之后,赵嘉仁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对具体战争进行指挥。没想到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赵嘉仁也感觉不得不关注一下。军事会议一召开,赵嘉仁发现自己召开会议应该是正确的做法,因为太多人立刻就对总参谋长李云进行了攻击。
赵嘉仁心中非常不快,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不是说李云是一个不能被别人批评的人,但是赵嘉仁期待的军队不是一个互相进行个人攻击的地方,这帮人要做的是对军队本身进行讨论。
李云的表情很失落,而且还有一种阴冷的感觉。赵嘉仁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以后怎么报复这帮对他个人攻击的军人。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赵嘉仁也觉得不应该。
“军队是打仗用的。任何人都可以换掉,但是换掉的理由不能是因为我们不喜欢那个人。而是因为不进行调整,我们的战争没办法打下去。”赵嘉仁讲话的时候很冷静,他自己就是这么处理朝政的。所以他当时才能对陆秀夫下手,将其剥夺官职。如果是个人的感觉,赵嘉仁觉得陆秀夫这样的人应该在朝廷里有个不错的位置。
之前还在猛烈抨击李云个人的那些将军都沉默下来,赵嘉仁在军中的地位根本无人能够撼动。这帮将军都参加过北伐,许多人亲自跟着赵嘉仁在黄河开辟新河道。甚至到了现在,许多人想起那个伟大的工程,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宋军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完成了如此伟大的工作。
看着那些将领没人炸刺,赵嘉仁继续说道:“这次没有能完成之前的预期,我并不想怪罪任何人。汉人丢失阴山600年,咱们已经没有在阴山之外打仗的经验。我看了内容,大家在关外的经验,也是关内打仗的手法。”
“官家说的是。我们在关内到处都可以得到粮食补给,所以行军沿着道路走,有各个存粮点,有各个兵站。后勤运输有道路,大家只用关心怎么打仗就好。阴山以北却不是这样。”李云开始讲述起来。
虽然听着是一种在为自己分辨的说法,却没有什么将军表示不认同。赵嘉仁有些觉得奇怪,再想想看,倒也释然了。李云所说的一切大概都是将领们所讲的。这是为将领们没有能够获胜做个解释。
等李云说完,赵嘉仁就问道:“既然咱们经验不足,就学学老前辈们的智慧。当年与阴山以北作战最著名的乃是汉唐两代。唐代更多是和西北打仗,汉代乃是我们大汉与北方匈奴激战。军史研究单位有没有拿出与匈奴作战的总结报告出来?”
这个问题问完,会场里面一片安静。以至于赵嘉仁微微转身引发的椅子响动都能听的清楚。很明显,宋军现在缺乏这方面的研究。
“我再问个问题,咱们军中的军史研究部门,这个部门是不是建立起来了?”赵嘉仁又问道。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李云身上,身为总参谋长,他有最大的责任。不过还有那么几个人低下了头,赵嘉仁对这几位军人还算熟悉。这几位很可能就是负责建立军史研究部门的负责人。低下头的原因很简单,这帮人很可能没有顺利完成任务。
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候,李云开口了,“这些预算分下去了,但是缺乏人员。”
赵嘉仁答道:“缺乏人员不是问题,咱们在座的这么多人,怎么会缺乏人员呢。凡是与进军阴山以北战争有关的人员,先抽调过来,我带着大家来研究。没有人的话,就抽调人手,来这边干。”
听到了赵嘉仁的命令,这些家伙们都一脸的无奈。甚至李云的表情也很无奈。赵嘉仁看了看他们,淡定的表达了他的看法,“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诸位,你们是军人,所以更要懂科学,有文化。”
会议暂时结束,赵嘉仁也没想到自己最后整出这么一个结果来。军队的文化水平太低是当下的现实,但是军队若是认为军人本身没有必要弄到多文化水平,这可就大错特错。至少这与赵嘉仁所知道的PLA是背道而驰。
回到家,赵嘉仁让老婆给他准备一下外面住的衣服。这让秦玉贞很讶异,“官家要出去视察?”
“不。是去部队那边参加一个历史研修会。”赵嘉仁笑道。
见赵嘉仁的笑容中有无奈,秦玉贞忍不住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听了赵嘉仁对于这帮军人的评价之后,秦玉贞不解地问道:“官家,我听闻说岳飞因为能以诗文与朝廷对答,所以被杀。韩世忠不识字,所以得到保全。军队若是懂得那么多东西,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难倒你也认同愚民政策么?”赵嘉仁讶异的问。他老婆很少真正谈及政治,没想到这次来了点深度,就让赵嘉仁不得不刮目相看。
“官家,现在朝廷里又没有太子。所以臣妾觉得很是不安。”秦玉贞答道。
“夫人,你不安就不安呗。没必要突然就弄来一个太子当借口。你这话若是说出去,大家还觉得军队里面有人要造反呢。”
“官家,臣妾看史书,总觉得军中好像充满了各种反贼。若是官家再让军队有文化,那些军人读了这些之后,难倒就没什么想法么?”
“军队能造反,那是制度出了问题。若是制度没问题,天下也很平安,谁能造反?”说到这里,赵嘉仁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能趁势而起,靠的乃是朝廷崩溃。若是当年朝廷把我请去当丞相,我大概就没有机会坐到今天的位置上。”
秦玉贞没有和赵嘉仁讨论如何造反,她继续说道:“可是我越来越不安心,朝廷若是没有太子,怎么能够让大家安心。”
赵嘉仁能理解老婆的想法,但是很难用正面心情来面对这个想法。赵嘉仁现在49岁,过了年之后就是50岁。皇帝这么一个职位上的人也有长寿的,但是更多都是短命鬼。一般来看,当皇帝是没机会活过60岁。大多数皇帝死的时候都不到50。大宋的皇帝差不多都是如此。
“给我收拾衣服。”赵嘉仁语气冷淡的命道。
从家里出来,赵嘉仁忍不住生气。他觉得军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有些人明显不这么认为。如此偏见,实在是根深蒂固。
到了总参谋部,赵嘉仁看着那些被迫前来的将军们,忍不住就觉得好笑。这帮人个个一副要受罪的表情,要是有人再唱一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大概就能被认为是……
收回心情,赵嘉仁问李云,“就算是没有完成军史研究部门,总不会连基本人员都没有吧?”
李云指了指坐在后面的那点年轻人,“官家,军史研究部门现在主要是做军队作战记录整理,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去军队历史的人。咱们军中最博古通今的大概就是官家。”
“行了,别废话了。那就现在找来书籍,给我开始研究。”赵家人很无奈。
研究的内容很快就有了成果,史书上有的内容翻译一下就行。大家比较注意的是卫青的事情。
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匈奴大举入侵上谷、渔阳,先攻破辽西,杀死辽西太守,又打败渔阳守将韩安国,劫掠百姓两千多人。武帝派李息从代郡出击,卫青率大军进攻匈奴盘踞的河南地(黄河河套地区),采用“迂回侧击”的战术,西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内蒙古杭锦后旗),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同单于王庭的联系。而后,卫青又率精骑,飞兵南下,进到陇县西,形成了对白羊王、楼烦王的包围。汉军活捉敌兵数千人,夺取牲畜数百万之多,控制了河套地区。因这一带水草肥美,形势险要,武帝在此修筑朔方城,设朔方郡、五原郡,从内地迁徙十万人到那里定居,还修复了秦时蒙恬所筑的边塞和沿河的防御工事。解除了匈奴骑兵对长安的直接威胁,也建立起了进一步反击匈奴的前方基地。
宋军的军校里面自然教授的现代汉语,这玩意从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之后,一众将军们立刻就来了兴趣。听到前辈们的伟业,不激动都难。
赵嘉仁自己也是如此,他也喜欢听这些胜利的故事,不喜欢听汉人的悲惨历史。只是当下不是开故事会,问题一转,就奔着核心而去,“大家对这个战例怎么看?”
立刻有将军答道:“原本觉得官家在迁移人口上不遗余力,现在觉得明白了许多。看来汉代也是如此。”
李云听了之后应道:“关键是山区实在是难以通行,迁移人口过于艰难。官家,有没有汉人走东北那边,然后获胜的消息。”
“这个……我记得东北作战,大概也是汉代。只是汉人的军队在那边打得并没有针对匈奴的战争好。”赵嘉仁应道。他对东北一带的印象里面比较出名的是高句丽与渤海国。如果汉人有砍瓜切菜般的解决东北蛮族的历史,想来在史书中也会大书特书。
赵嘉仁对李云说道:“你明白建立军史研究部门的重要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