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来了。”赵谦在客厅门口说道。不用老娘再招呼,赵谦就这么进了客厅。只见到客厅里面放了不少盒子,明显分作几堆。自家妹妹赵若水正坐在老娘身边,摆弄着……一盒子珍珠?
见到赵谦,赵若水立刻嚷道:“大哥,你终于来了。娘好不容易主动叫你一次,你这么磨蹭。”
“哦……”赵谦很随意的应了一声,从这些珍珠的数量来看,应该是秦表哥送来的。秦表哥原本在倭国的四国岛养殖珍珠,之后生意交还到朝廷手中,秦表哥回了大宋。回国之后的秦表哥还在继续珍珠生意,从养殖海水珠转为在江南广阔的湖泊中养殖淡水珠。看样子自己又有珍珠和珍珠粉拿回去给老婆萧美美啦。
“那一堆是你的。”
随着老娘手指的方向,赵谦拎了拎扎好的盒子。入手沉重,也不知道表哥到底在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大郎,你表哥本想亲自问你,我拦住他了。我来问你,你能否帮你表哥找些路子将珍珠卖到东地中海。”
赵谦对自家表哥的能力有相当的肯定,就问道:“他难道不能自己找商务部和海事局?”
“你表哥到倭国去办差的时候搭乘的可是大宋军舰。你以为在东地中海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商务部与海事局真的会帮他引荐么。”
赵谦觉得老娘的话有道理,可最近些年珍珠市场变化极大。人工养殖珍珠技术的快速普及,让珍珠供应量何止增加了百倍。据说现在一年的产量是而是二十年前的五万到十万倍。大宋普通家庭的女子有个珍珠手链已经完全不稀奇啦。以国内这价格,大票人想去海外去销售珍珠。自家表哥这么做是不是太晚了。
就在疑惑间,见老娘向他招招手。赵谦走过去,就见老娘摘下珍珠耳环递给赵谦。接过金黄色的珍珠耳环放在手掌心,赵谦就听老娘说道:“这是三佛齐附近出产的南海金珠。”
赵谦用手摸了摸,珠子入手滑润,呈现出的金色不是包金或者涂上去的,竟然是原本颜色。正觉得珍珠果然有不同之处,却觉得眼前有异光闪过。仔细一看却不见了。赵谦来了兴趣,慢慢变动珍珠与灯光的角度,果然看出不同来。在某个角度下,原本只是美丽赤金颜色的珍珠又出现另外一种光,如同火焰般的颜色从珍珠上升腾而起。
看了一阵,赵谦怕自己真对这玩意生出兴趣,连忙还给老娘。老娘没吭声,但是眼神中的锐利让赵谦觉得自己被看透了。随后就见老娘从打开的盒子里拿出两颗珍珠,这珍珠比鸽子蛋都大,虽然色泽以及泛光不如老娘手里那颗惊艳,至少也有格外不同的地方。
“这两个哪个是表哥的?”赵谦不解的问。
“你现在手里那颗。这么大的珠子若是没人给引荐,送到海外也卖不出去。你表哥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求到你门上。”
“这个,我想想办法。”
“切。你爹当年搞航海行会,搞那么大也没见他愁眉苦脸。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何必忧谗畏讥。这时候就该学你爹。拿出你的正气。”
赵若水不吭声,却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老娘训斥傻乎乎的大哥。大哥从小就这么傻乎乎的,总是想做正确的事情。大哥好像从来就不明白,做了之后才知道是对是错。正在想,却见大哥脸上的表情变了,从迟疑突然就变成了果断。接着就听大哥说道:“娘,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帮表哥。”这下赵若水倒是有点惊了,大哥怎么变了一个人。
如果赵若水能听到赵谦在想什么,大概很快就觉得赵谦其实没变。因为赵谦坐进马车没多久,就想起了倭国的事情。之前倭国的镰仓幕府曾经对大宋的上船做了些很不友好的举动,赵谦想起此事,心中就开始盘算。
而赵谦并不知道,此事一支伊予水军的船队正在靠近濑户内海本州岛附近停泊。粗大的船锚抛入海中,小船开始在大船外围游弋,防备可能的进攻。在船队正对的本州岛那边,已经得到消息的镰仓幕府军已经安下营寨。
夜晚过去,天色拂晓之时船队的大船上开始放下小船,四国探题赵博人下令登陆。这个消息立刻传到镰仓幕府的营中,镰仓幕府此时并没有授予赵博人四国探题的官位。听闻伊予水军要登录,将军们立刻让众人吃饭。
士兵挤在锅边,平日的菜糊糊粥变成了菜糊糊浓粥,他们都想多吃两碗。将领们则位于大帐前用幕布围起来的空地上,每个人盘腿而坐,面前的托盘上则是一条秋刀鱼,一碗米饭。还有一小壶清酒。大将对众将说道:“大家饱餐战饭,一会儿把那些海贼们都杀回海里。”
赵博人此时已经乘坐小船上了海岸,岸边架起大锅,从大锅上盖着的竹笼屉中飘出馒头的香味。一个个野战厨房前,队长、大队长们巡视着早饭。后勤厨师熬着大锅的玉米南瓜浓汤,用大铲翻炒着腐竹炒猪肉,土豆炖牛肉。有些厨师的手法不让这些军官满意,军官叱骂之余干脆亲自上阵制作菜肴。已经更名为四国军的这帮人努力学习大宋军制,大宋士官提升为军官的最后一项考验就是进入炊事班干六个月。大宋赵官家认为,吃饭是军队中重要的事情都,更何况军队伙食也不追求高级饭店的水准,搞不定这些的军人没资格当军官。
得知军队已经开始吃饭,赵博人才开始命令将校们开始吃饭。赵博人从小就在大宋长大,所以能理解军队里面要让士兵先吃饱的道理。肉菜里面都勾了芡汁,用馒头蘸了香浓的汤汁,吃起来格外舒服。虽然也可以在船上吃饭,但是四国军中的大宋人员还是建议尽可能在岸上吃饭,这么做可以减少一些因为晃悠产生麻烦的几率。
倭国打仗还比较传统,双方吃完饭,整理好队列,接着就是骂阵。四国军这边找了几个投奔过来的大嗓门关东人,操着镰仓口音高喊:“源赖朝杀害亲兄弟源义经大人,遭了天谴。源氏绝嗣。到让北条家捡了便宜。我们四国军乃是伊予水军一脉,伊予水军乃是跟随源义经大人的正牌官军。你们这些镰仓幕府的人听清楚,我们可比你们正统的不能再正统!若是识相,就赶紧逃回去告诉北条家的小子,他若是再不答应我们四国军的统领当上四国探题,我们就杀进镰仓去,砍了北条家小子的脑壳!”
对面的镰仓幕府军自然大骂伊予水军这帮海贼竟然想当探题,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总之,双方先宣称一番自己的正统性,接着就开战。镰仓幕府这边派出了猛将道明寺,这位兄台手持长柄大刀,他的部下也都是这种长柄武器。之前与四国军打了这么久的仗,镰仓幕府军知道四国的海贼们兵器锋利,短兵相接非常不利。清一色的长柄武器能比较有效克制武士刀。
等道明寺冲上来,旌旗密布的四国军阵中的棋手们突然举起旗帜推开,原本由他们围成的阵列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口子。位于口子之后的四国军从里面冲杀出来,迎着道明寺的部队就杀了上去。
安达寅一郎就是这支部队的一名队长,他全身钢甲,左手是内衬皮垫的铁盾。因为168的身材在倭国人中十分高大,又因为冲在最前面,对面的镰仓军挥刀长柄大刀向着寅一郎砍来。寅一郎左手盾牌连挡带卸力,大刀砍到盾牌上继续下落,直接砍在地面上。寅一郎抢进大刀刀柄的距离内,挥动右手钢斧,一招就劈进了敌人的脑壳。
这把军官用的斧头乃是大宋提供的第三代战斧,因为内部镗孔以及刻丝工艺的突破,钢质斧面以及钢质手柄已经可以通过丝扣拧上。拧紧丝扣的时候再用上生胶带,斧头简直如同焊在手柄般结实。随手一起,就从敌人脑壳上拔出斧头。寅一郎迎着第二名敌人就杀了过去。
镰仓军算对了敌人会用短兵器近战兵接战,却没想到这帮近战兵用的不是武士刀,而是盾牌与战斧。他们的大刀对付不了铁盾,四国军的战斧却能轻松砍开竹甲,劈开脑壳。接战不久,道明寺的第一阵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后面的军人见势不妙,发生喊扭头就跑。
然而菜糊糊能提供的热量太少,与土豆炖牛肉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四国军第一阵的体力连消耗都谈不上。见到敌人逃窜,四国军呼啸着追杀,没等镰仓幕府的第二阵出动,四国军就撞上了镰仓幕府的军阵。
以死相博的战斗中没人能喊出完整的长句,回响在战场上的大概就是‘八嘎’‘西奈’‘啊’‘啊啊’之类的短词。不过这并不重要,这场各有两千人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四国军仅仅是第一阵冲锋就击破了镰仓幕府军的本阵,冲着大将所在位置杀了过去。再过二十分钟,大将逃跑,整个镰仓幕府军土崩瓦解,一哄而散。
之后的几天,四国军一路北上,直奔镰仓而去。北条家此时正和足利家内战,只能临时调集两支部队前去迎敌。这种仓促调集的部队并不是四国军斧头兵们的对手,都是半日内就被击溃。
眼瞅四国军已经到了距离镰仓三天路程的位置,镰仓幕府被吓坏了。既然打不过,那就谈。很快就有镰仓幕府的使者到了四国军这里。先发现这些打着大旗的队伍的正是寅一郎,他立刻上前拦住,却也没要刁难他们的意思。寅一郎好歹是安达家的人,光是看旗帜就知道这帮人是使者。
两边打了照面,寅一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位于核心位置的那位竟然是松冈敬二。这边松冈也颇为紧张,盯着面前这帮钢甲军人目光都不敢移开。却见为首那位摘下头盔喊道:“出使的可是松冈阁下?”
瞅着这名四国军官有些眼熟,再看身高,松冈惊喜地喊道:“是寅一郎阁下么?”于是几年前的卖肉现行犯与吃肉现行犯在这样的局面下意外重逢。
松冈早就知道寅一郎不是平民,两边见面交谈之后,寅一郎很容易就接受了松冈的使者身份。虽然依旧警惕,礼数却足够。松冈干脆就下了驴子大小的日本马和寅一郎一起步行。
两人边走边聊,松冈见寅一郎步履还算轻快,额头却有了汗水,就问道:“寅一郎阁下,穿着甲不热么?”
寅一郎嘿嘿一笑,把手里的头盔递给松冈。松冈不解的接过头盔,脸色瞬间就变了。拿起头盔仔细查看一阵,松冈叹口气,把钢质头盔交还给寅一郎,又用小拳拳敲了敲寅一郎的钢甲。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松冈作为镰仓幕府的高官,家里有‘大铠’。这种大铠上用了不少金属,防护力非常高。却也需要很强大的体力才能穿戴着作战。哪怕是吃肉现行犯松冈用尽体力也只能穿着大铠跑上半里地。
光是看光泽,寅一郎这身全身金属甲就不轻,而寅一郎已经穿着这样的铠甲走了一里多地。方才用小拳拳捶了捶寅一郎的胸口,松冈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这真的是金属甲。这样的体力,这样的身高,还有周围那帮也穿着差不多类型铠甲的士兵,松冈觉得明白了为何四国军能这么轻易击破镰仓幕府军。
作为总帅的赵博人见到松冈之后很率直的提出他的要求,首先就是承认伊予水军当年追随源义经的历史事实。其次就是授予赵博人四国探题的官方地位。
这两条要求并没有出乎松冈敬二的意料之外,镰仓幕府其实已经很倾向于接受这样的条件。松冈问道:“赵阁下,还有别的要求么?”
赵博人果断说道:“以后插着大宋以及四国旗帜的船只,镰仓幕府不得刁难!”
松冈一愣,他从赵博人的脸上看出,或许这个要求才是赵博人最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