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术看着那俩人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神,他猜到了这两个人身份来历必不简单,却着实没有想到是廷尉军的人。
“三件事。”
归元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向董冬冬和齐锵奇说道:“第一,证明身份,第二,说明来意,第三……还没想好。”
归元术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吧。”
董冬冬抬起手示意了一下,那手势的意思大概是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没有恶意,还有一层意思是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这些都是正常操作。
然后他把裤子脱了。
廷尉军的令牌被他绑在大腿内侧,这地方确实藏的还算不错。
以至于归元术决定不接过来看了,他看向张有栋:“你检查一下吧。”
张有栋:“这……”
他的第一想法是,不磨得慌吗?
虽然很嫌弃,但还是得检查。
廷尉军的身份铁牌不可仿冒,首先这普天之下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铁牌什么样子,其次每一块铁牌都不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同级身份的铁牌都不是一模一样的。
设计和监造这铁牌的正是长眉道人,他一辈子行走江湖,靠这门手艺帮李丢丢攒了不少钱……
归元术到冀州之后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适应自己的身份。
宁王手下各级官员的官服,梁冠,职称,各级军职的战服,军盔,以及各式的令牌。
这些都是一个谍卫军大统领必须掌握的事,不然的话岂不是无比的失职。
张有栋把令牌接过来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因为每一块百办铁牌都有特殊的编号,这个编号是从李先生留给李叱的一本书中所取。
“真的。”
张有栋把铁牌递给归元术,意思是大人你还是亲自检查一下的比较好。
归元术道:“我知道廷尉军百办以上的铁牌锻造,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方法,在铸造锻打的过程之中加入一种特殊材料,使铁牌有一种独特的气味。”
他看向张有栋:“你再闻闻,确定一下。”
张有栋的眼睛都睁大了。
“大人。”
董冬冬俯身道:“我们两个的身份不会有假,只是大人的问题,我们也不好回答。”
归元术问:“哪个不好回答?”
董冬冬道:“都不好回答,我们身上有机密任务,不可随意告知任何人,还请大人见谅。”
“谅?谅不了。”
归元术道:“我是奉宁王旨意办事,你们也是奉宁王旨意办事,但你们却办到我这里来了,如果我不客气一些,你们已经被五花大绑,先打一顿再说,但我打算客气一些……不说,滚蛋。”
董冬冬指了指尹信平:“我们可以走,但是这个人我们得带走。”
归元术道:“你是觉得我好说话吗?”
董冬冬立刻俯身道:“卑职不敢,卑职……”
归元术起身,缓步走到董冬冬身前,看着董冬冬的眼睛说:“我不管是谁派你来我这的,你回去之后告诉他,下次再这样我不管什么任务不任务,直接去见宁王当面问问,是不是宁王不信任我,所以安排人盯着我。”
“不是!”
董冬冬连忙解释道:“着实是误会,也是因为这案子……”
归元术道:“走吧,别让我翻脸。”
董冬冬还想再说什么,齐锵奇在他背后拉了一下,然后俯身道:“卑职有错在先,卑职先告退,以后再向大人解释。”
董冬冬叹了口气,也俯身一拜,两个人转身走了。
等这两个人走了之后,张有栋道:“其实这俩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归元术笑了笑道:“人不错,到咱们这来也不是他们俩的问题,至于是谁的问题,以后我再问。”
他转身看向尹信平:“我给你半刻的时间考虑清楚,我连廷尉军的人都不给面子,你觉得我会给你面子吗?”
尹信平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身子还在颤抖着,因为尹昌的那颗血糊糊的人头就被归元术扔在他脚边了。
董冬冬和齐锵奇两个人离开之后,知道这事变得复杂起来,可能复杂到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两个人的权限了。
于是两个人只能回去复命,也不知道那位归大人还能搞出来多大的事情。
他们俩商量了一下,本身的他们还有别的任务,就是去毛阳县一趟,此时距离毛阳县这么近,就先去那边把事情办好。
他们骑马朝着毛阳县城那边过去,到了距离县城大概二十几里远的地方有一片林子,不是很大。
在林子外边两个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明显有凌乱的蹄印,有些地方还有血迹。
他们俩下马,小心戒备着进入林子之中,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都是毛阳县的人,身上穿的是厢兵和捕快的服装,死在这的粗粗看起来也有至少四五百人。
“之前追出来的人?”
齐锵奇看向董冬冬。
董冬冬点了点头:“应该是。”
他们在山沟里藏起来的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毛阳县没有派人来追。
原来不是没追,而是都被人半路截杀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迷茫起来。
时间往前推一个半时辰,毛阳县城门口。
徐绩的队伍终于到了,这让尹信安心里好歹踏实了一些。
虽然莫名其妙出现的谍卫军掳走了他弟弟尹信平,可是对于家族大计来说,徐绩比尹信平重要一万倍。
只要拿下徐绩,三天之内就能召集一万人的队伍,半个月之内就能赶到封州夺城。
就算那些谍卫军的人是来调查的,可是他们要返回冀州请示宁王,来回没有三个月都不够。
宁王那边就算是当机立断调集大军,军队集合起来需要时间,且大军行进又不是轻车简行的赶路,所以还要多一个月左右,那就是四个月。
所以对于尹家来说,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徐兄!”
城门口,尹信安大步走上前,朝着马车里抱拳道:“徐兄总算是到了,未曾远迎,还请徐兄恕罪。”
马车里,徐绩根本就没有下车,只是声音冷冷淡淡地说道:“尹兄,我前日落水之后便一直都在发烧,见不得风,身上冷的要命,就不下车相见了,还请徐兄指引住处,我想直接过去休息。”
尹信安的脸色一变,这徐绩欺人太甚!
他料到了徐绩会因为他没有出城远迎而故意摆个臭架子出来,却没有想到这架子摆的如此离谱。
他居然连车都不下!
可是此时徐绩的车马还没有进城,他也不好发飙,所以压着火气说道:“徐兄……那就先进城吧,住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就先派人去请郎中过来,为徐兄诊治。”
“有劳尹兄了。”
马车里的徐绩回了一句,依然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尹信安回头看了一眼,示意在城中藏着的人做好准备。
徐绩只带来了百十个护卫,就算个个都能打又怎么样,城中埋伏的人是徐绩队伍的十几二十倍。
“尹兄。”
马车里,徐绩忽然又说道:“不然你上车来,与我同行,我们两个许久未见,我可是有很多话要说。”
尹信安笑道:“我还是先给你去做好安排吧,你不能见风,我就不开车门上去了。”
徐绩道:“你我,都如此生分了么。”
尹信安想了想,若是此时就直接动手,成功的机会也应该很大,徐绩让他上车,多半是因为心里有一些担忧。
难道徐绩也已经看出来什么不对劲?
一念至此,尹信安随即开始后撤,举起手指了指徐绩的马车。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尹兄,我来之前先去了一趟登州,你是我同窗师兄,长我几岁,当年在书院的时候,我对你就无比敬仰,那时候就想着,以后要和师兄多走动,只是后来世事难料……我想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拜访过伯父,着实有些失礼,所以……”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尹信安的脸色已经大变。
马车里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安儿……我在车上。”
尹信安立刻把手举起来,四周埋伏的弓箭手立刻就把搭好的羽箭撤了下去。
“父亲。”
尹信安道:“你……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马车里,那老人叹道:“是……是徐大人太过热情,突然造访,我就被他硬是邀请着一同来了。”
尹信安立刻就明白过来,徐绩是派人绑架了他的父亲。
“父亲……”
尹信安眼睛有些发红地说道:“恕孩儿不孝了。”
他一摆手:“全都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埋伏着的人立刻往前冲,弓箭再次瞄准过来。
“唉……”
马车里有人叹息道:“虎毒不食子,你却要连爹都不要了。”
车窗打开,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只手指了指。
指的方向是尹信安那边,尹信安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县衙那边竟然起火了。
就是这一瞬间,马车的后门打开,几道人影从马车里掠了出去。
那是两个人带着两个人在冲,可见其中有两个人应该是不懂武艺,又或者是稀松平常。
那四个人冲出马车后直接跳上战马,这百十人的队伍调转过去,直接就跑了。
尹信安暴怒。
之前就来了一伙人,抓了尹信平转身就跑,现在又来了一伙人,没有唬住他也转身就跑。
这都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给我追!”
尹信安一声令下。
他让手下人牵过来一匹战马,他亲自带着队伍追了出去。
那逃走的队伍显然早有准备,马背上的人全都没有带什么重物,连盔甲都没有,就是为了跑的时候能更快一些。
尹信安气急之下哪里还管那么多,这城中的兵力足够多,就算是追到把马累死了,他也必须把徐绩拿下。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顺着官道往远处疾冲。
某处隐秘的地方,董冬冬和齐锵奇两个人趴在那看着,看的都一脸懵。
“这又是哪一出戏?”
董冬冬自言自语了一句。
齐锵奇道:“不会是咱们的人,廷尉军的人可不是这种风格。”
董冬冬道:“可除了我们的人,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