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即便是一直都对所谓貌美高原女子不屑一顾的周无罪,亦抑制不住的惊呼而出。
只见那白狼族女子在鼓乐声中急速起舞,像雪花般飘摇跃动,像蓬草般迎风飞舞。飞奔的车轮在她面前都自惭形愧,急转的旋风在她身侧都甘拜下风。
这妙龄女子却正是左旋右转不知疲倦,千回万轮舞动乾坤。
众人此时已是如痴如醉,目光不能从这妙女子身上移开半分。
正当众唐将沉醉其中时,那白狼族女子不知何时已飘舞至李括身前,清袖一甩,直拂过少年的面颊。
鼓乐声随之而止,那妙龄女子亦微身一礼,朝李括莞尔一笑。
苏塔酋长仿佛看出了少年的尴尬,轻咳一声,笑声到:“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便是小女艾娜,从小娇惯惯了,没人能管得住她。这不是听说有客人来访,非要闹着来为客人献舞。”苏塔酋长说完轻抚了下艾娜的额头,眼中透出无限的慈爱。
李括轻笑一声,和声道:“酋长真是好福气,令媛生的貌美如花,又不失清纯空灵,端是草原的鲜花,长生天赐予的礼物。”
苏塔酋长见此中原年轻人如此知礼,心下对其好感不免又增了几分,挥手示意艾娜退到一旁,随即淡然说道:“小女生的如此性子,倒也烦透了我。说来惭愧,族中无数勇士追求于她,偏偏她对他们都没感觉。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小女定要找寻一个文武双全的真英雄。你说在这雪域高原上要找寻这样一个人物该是多么之难。”
苏塔酋长说到这不免长叹一声,望向少年的眼神却又多出几分希冀。
李括不想横生误会,单手贴肩朝苏塔酋长行了一礼。“有缘自会相见,以令媛的才貌,定会寻得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李某在这里祝福小姐能早日寻得心中的英雄。”
得到李括如此明显的暗示,苏塔酋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径自说道:“小女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因此也随着贺兰亚远去昭武九国贩卖一些生皮,也算是为族里多谋一条出路。这孩子竟缠着一个康国歌女,非让人家教她那胡旋舞。”
说到此处,苏塔酋长望了艾娜一眼,眼中满是欣慰,哪有一丝责怪之意。
李括心中恍然,如若不是吐蕃禁绝了与高原各族与大唐的贸易往来,又有谁愿意千里迢迢跑去葱岭以西做那生意。
此时,一个生的孔武有力二十出头的白狼族小伙子猛然站起了身,朝李括高声道:“艾娜有什么不好,她是纳吉部的明珠,长生天赐下的礼物。如若有人不钦慕她,那是他自己没有福气,他会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苏塔酋长见那小伙子对客人发了脾气,哪里还坐的住,忙挥手喝止:“阿拉贡,不得无礼。哪能对客人这样说话。”
那名为阿拉贡的男子定是不服苏塔酋长所说,只冷哼一声,便坐回座位,愤懑的灌饮起马奶酒来。
艾娜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的花枝乱颤,不时拍打着苏塔酋长的臂膀。
少年暗叹一声,这女孩无所顾及,倒是生的一副洒脱性情。只是如若在中原之地,怕是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吧。
那艾娜见少年双眉紧锁,不免来了几分兴致。眼中透出一丝狡黠,她已踱步至李括身前。
“你叫李括?”
艾娜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儿郎,言语间已透出几分倾慕。
“额。”
少年怎么会料到这白狼族女子如此直率,一向镇定的他也慌了神。“在下确是唐军都尉李括,不知小姐有何赐教?”
慌忙之间少年已是口不择言,竟将中原的说辞搬了出来。
谁料艾娜却并不感到诧异,只轻应一声,便又接道:“听说你们中原人都是诗书礼义不绝于口,这下我倒真是信了。”
观察到艾娜眼神中的落寞,李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轻酌马奶酒以掩饰尴尬。
见爱女对少年的态度骤然降温,感受到场面尴尬的苏塔酋长忙出来打圆场:“诸位长途跋涉,定是劳累不已。不如我命人先带诸位客人去毡帐休憩,待恢复了气力也好一同开怀畅饮。”
高秀延等人早已有些不耐,听得此言自是连连称是。苏塔酋长亲自将李括等人送出大账,于亲随吩咐几句,便回了毡帐休憩去了。
随着领路的纳吉部勇士来到供自己休憩的毡帐,道了声谢后,李括径直步入其中。按照白狼族的规矩,来自远方的贵客会被分到一顶单独的毡皮帐篷,以表达族人对他们的敬慕。
除了少年,唐军将领中诸如高秀延、李子固、窦青等也都已被安置到单独的毡包中,早早歇下了。而其它唐军兵勇则每四人支起一顶行军帐篷,驻扎在距离纳吉部营盘不远的草场处。
脱下长靴,李括换下了紧紧绑缚在小腿上的布条,忍着剧痛涂上了随身携带的草药。
在剿灭吐蕃骑兵的战役中,他不甚被流矢射到了小腿。当时只顾专心杀敌,少年自是没有注意这些小伤。只是这些时日连番奔波,伤口竟隐隐有些崩裂。
该死!现在正值行军的关键时刻,怎能因为我一人误了大军行程?
正当李括烦闷之际,帐外一纳吉部少年用生涩的汉语说道:“客人,我送来了羊奶酪和马奶茶。给您放到哪里?”
“就放到那张胡几上吧。”
李括抛下了心中思虑,仔细打量着这个拘谨的清秀少年。双眉轻扬,翘鼻薄唇,面颊白皙,堪称容貌俊秀的他双目中却透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淡淡的忧伤。
“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好奇的李括冲少年微微一笑,淡声问道。
那少年显然未料到李括会提出此等问题,微微一愣后低声道:“苏亚斯。客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说完将食物置于木几上,不等李括的答话径自转身离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望着远去的有些许单薄的身影,李括心中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