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政猛于虎!
少年心中如斯想到。若真是寻常的银钱税赋,对这些日进斗金的绸缎庄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加上生皮这种不应时的东西,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生皮乃是草原特有。除去漠北的突厥、回鹘人,就只有蓟北的契丹人有大量的草场。长安城的商贩若想觅得一笔生皮,便只能从这些牧民手中换取。
若是平价交换倒也罢了,到底是各取所需。
但若是牧民得知了商贩的渴求心态,都如那些突厥妇女般来打秋风,这些商贩还不得赔的吐血?
倒不一定是朝廷不体恤民力,只是下层官吏的盘剥定是毫无疑问的了。
哎,苛政猛于虎,苛政猛于虎也!
从郝记绸缎庄买了三匹苏绸,托郝春将其中两匹送回府中赠予两位小娘,李括自己则拿着一匹苏绸前去赠予倪欣。既已是熟门熟路,一进客栈李括便径直攀上二层,朝北侧的客房而去。
“客官,客官。”
李括刚要敲门,客栈的伙计便小跑着跟了过来。
“这位客官,你是要找住在这间客房的小姐?”
小二气喘吁吁的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询问道。
“不错,她……”
“她今天一大早就退房搬出去了,她还嘱咐我,若是有个公子来找他,就如实相告!”
小二倒是实诚,连赏钱都没有向少年讨要,便将倪大小姐交代的话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哦,谢谢你了。”
李括冲小二点了点头,以作谢意。
这个倪欣,还真是有趣!明明对自己有意,却不肯说出来。昨晚自己定是惹恼她了吧?
既已如此,少年叹了口气,转身便下了楼,朝客栈外走去。
“吱呀!”
木门缓缓开启,目送着少年出了客栈,倪欣倚在门框旁,流下了一行清泪。
这个呆子!……
“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巧妹啊、八马双飞酒倒满啊、全给你啊!”
长安城郊的军营里,铜武将士正在喝酒划拳。自家将军大人这几日不在军中,他们总算偷得了片刻清闲。若不在此时犒劳犒劳自己,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来来来,给窦将军满上!”
濮大锤见窦青又落了错,大笑着给对方端过去了酒杯。
“哎,我说,老濮你这个人不厚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还可劲的给我灌!”
窦青也不是好欺负的,见濮大锤这般,也上了火。
“哎,哎,你不是说错了吗,说错了吗。”
濮大锤眯着眼解释着,直叫人挑不出错来。别开平日里他挺大大咧咧的,鬼心思倒真是不少。
“这样,你说,你说你什么在行?你说玩什么,咱老濮就陪你玩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
窦青一拍案几道:“如此我们便来比大小!”
濮大锤挠了挠头道:“比大小?”
“对,比大小!”
窦青点了点头道:“一共三个骰子,我这么一摇,若加起来小于十点,便算小,大于十一点便算大!”
“这个简单!”
濮大锤一听便乐开了花。这个玩意没什么花哨的东西,最适合他老濮。
在场之人都是军旅出身,自是说干就干,不一会的工夫原先摆满酒菜的案几便被拾掇一空,摆上了下注的筹码和骰子。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提议者窦青。……
“压小,压小,他奶奶个熊,老子就说了要压小,你压个锤子的大!”
濮大锤愤恨的推了王小春的脑袋一掌,嘴里不停咒骂着。
这次掷出的三枚筛子和又小于十,意味着濮大锤的筹码全部划入到了案几正中。
“嘿嘿,大锤兄弟,我就说嘛,这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该输两把了。”
窦青笑着把那一抔银钱拢到自己身边,向濮大锤打趣道。
“哼,你别高兴的太早,之前是小春这小子不听话,这次我老濮亲自上阵,一定要把场面赢回来!”
濮大锤也不是一个善茬,见状也是挺直了摇杆,发誓要把输的银钱都赢回来。
“行,大锤兄弟,我要的就是你的这个爽快劲,来来,把银钱筹码都摆上,来!”
窦青笑眯眯的吩咐着,仿佛下一刻这些银钱就会落入自己手中。
“大锤兄弟,你猜什么?”
“那还用说,老子压小!”
濮大锤双手横在胸前,毅然说道。
“好!那我开了!”
说完,窦青便摇起了陶盅,他越摇越快,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手上。
“开!”
只听一声暴喝,窦青停住了手。“当真压小?”
“费什么话,老子就压小了!”
窦青点了点头,缓缓把陶盅掀开。
“十二点,十二点,是大!”
窦青一看到那三颗筛子立时喜笑颜开。“大锤兄弟,你又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
濮大锤双手抱头,懊丧的咒骂着。这可是他半年的俸禄啊,这可是他攒着娶媳妇的银钱啊,就这么,这么一天输光了?
“不行,俺老濮要赢回来,我压明年一年的俸禄!”
窦青笑了笑道:“好,既然濮兄你这般豪爽,我便舍命陪君子,也压上明年一年的俸禄!”
正当窦青准备开摇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跑进营帐内道:“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大人,将军大人他回来了!”
“什么将军大人,你小子说清楚!”
濮大锤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呵斥道。
“是李将军,李兵马使……李兵马使他回来了!”
那传令兵抖若筛糠,说出了这句令大伙儿无比震惊的话。
啊!
是时,在场所有铜武兵将都茫然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