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霖满怀挑衅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在成众将。他们皆把手臂放到刀把上,只要自家将军下一道命令,他们就能上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采访使剁成肉酱。
便他是皇帝的特使又如何?如今他们只认李括的号令而不领天子的圣旨!
李括冷冷的注视着韦霖,良久淡淡一笑:“韦大人真会说笑。我只问你一句,我家人你是放还是不放。”
与人为善的前提是你得尊重我,对于不尊重自己的人,李括向来只会做一件事,那便是打到你尊重。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李括丝毫不介意与这位采访使大人过上一招。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硬道理。大唐皇帝为什么能够让万人折服,不就是因为他有充足的实力吗?如果他失去了兵权失去了财富,可还会有人像现在这般对他表现的如此谦恭?
实力是什么?实力便是拳头!只有把拳头展现在对方的面前,才能让他感受到畏惧。
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高适轻咳了两声出来打起了援场。
“七郎莫要动气,莫要动气嘛。韦大人刚才是和你在开玩笑,韦大人对不对?”
说我间的工夫,高适满怀期待的望向韦霖,示意对方赶紧说一句软话。
可那韦霖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冷哼了一声道:“李将军是在威胁我吗?若是这般的话,可真的有些难办了。”
“噌!”
“噌!”
听到此处,屋内的众铜武营将士再也忍将不住纷纷抽出了横刀。
“狗官,一句话,你到底放不放人!”
王小春把手中的横刀向韦霖的脖颈压了压,一抹若隐若现的血丝不由的渗了出来。
有些事情将军不好出面去做,那便让他去做这个恶人吧。这个韦霖实在是欺人太甚,对这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该直接上刀子!
那韦霖也当真是硬骨头,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
“怎么,李将军便要杀人立威了?好,往韦某人的这儿砍。砍啊!”
韦霖暴喝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王小春的刀锋不由的向下陷去,生生片下了一层剔透的肉皮。
李括紧紧蹙着眉头,思考着该如何行事。看来自己预料的事情都是真的了,这个韦霖应该是李亨派往江淮监视高适的心腹。也难得他如此硬气,不过他似乎忽略了一点,那便是自己向来是遇弱则强,遇强更强。
当然,如果在节度使府中杀死韦霖,他与大唐朝廷之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就彻底撕破了。到了那时或许自己真的会被大唐朝廷书写为安禄山一样的恶人,并命诸侯围剿。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会去杀韦霖。
“韦大人不是说要谈条件吗,那且说来听听。”
李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
“哼,李将军难怪是行伍出身,原来谈条件就是这般谈的?”
韦霖挑了挑眉,瞪了李括一眼。
“小春松开他!”
“都督,可是……”
“松开他!”
王小春不甘的剜了韦霖一眼,愤恨的将横刀抽了回去。
韦霖长呼出一口气,蘸了蘸脖颈上的血渍,淡淡道:“其实条件嘛很简单,皇帝陛下他老人家也认为你不是有意抗旨。所以他需要李将军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李括最烦这种打官腔的行为,只道:“什么诚意?”
韦霖一挥袍袖淡淡道:“交出手中兵权。”
“你妄想。”
李括的回答很干脆,右手已经探向了腰间。其实他早知道韦霖所说的条件是什么,只是没有从他的口中亲自说出来,自己便心存有一丝幻想。现在韦霖干干脆脆、开诚布公的把这个价码摆了出来,李括对大唐朝廷所以的希望也就瞬间破灭。
想让他交出兵权?且不说他交出兵权能不能活着走出扬州城,即便他李亨履行诺言暂且放自己走,又怎能保证自己路上会不会遇到暗害?
毕竟这大唐天下都是他李亨的,他想做什么做不到?如今兵荒马乱,若是自己路上遇到些马贼杀人劫财,也全然推不到“英明神武”的大唐天子身上吧。
这完全就是一个不公的条件,无论自己怎么选择结果就是一个。李亨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若他现在身上没有穿着那一身冕服龙袍,自己还真会把他和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放到一起。
“若是我不答应呢。”
李括的声调很冷,目光很冷。对于他来说除了家人、兄弟世间的一切东西都变得冷若寒冰。面对这样一个世界,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不答应?”
韦霖显然对李括说出这样一句话很是惊讶。“你若是不答应,韦某人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你大可以砍了韦某人的脑袋泄愤。不过嘛,你的家人恐怕就要悉数被处死了。”
听着韦霖说的如此坯赖气,李括只觉得心头升腾起一簇怒火。只是他说的不错,眼下自己还真的不能杀他……
“而且,李将军你认为你杀了我就能活着走出节度使府吗?实不相瞒,高将军已经遣派了三千甲士将这节度使府邸团团围住,即便你们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李括心下一沉。
怪不得这韦霖说出话来有恃无恐,原来已经想好了后着。
只叹自己过于相信高适,才落入陷地。
“高伯父,韦大人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铜武将士们纷纷侧目朝高适望去。
鄙夷、不屑、愤恨、讥诮,目光中蕴含的意味不一而足,高适被众人瞪的一愣,轻叹了一声垂下了脑袋。
无言便已经是说出了结果,李括嘴角微微一挑,满是悲慨无奈。
“这么说来,李某人已经没有了选择?”
李括复向韦霖望去,施施然问道。
“李将军以为呢?”
韦霖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倨傲的答道。
“嘿,你这个狗官高兴个鸟,老子先斩了你!”
王小春这番再也忍将不住,挥起横刀便向韦霖的脖颈劈砍而去。
这次,李括没有阻拦。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既然如此就放纵自己一回吧。
横刀高高的挥下,沉沉向韦霖脖颈劈去,就在刀锋将要嵌入皮肉的那一瞬,只听得“锵”的一声脆响,王小春手中的横刀被挑飞!
高适出剑,这一剑将将从韦霖的脖颈处擦过,将王小春手中的横刀挑飞。
“贤侄,且莫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啊!”
李括冷冷注视着高适道:“高节度可认为我有别的选择?”
高适被李括的称呼叫的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事,此事还有转机……只要七郎你想的通,陛下那边我可以再去解释。现在裴冕裴大人和陛下走得近,我改日修书一封派人送给裴大人,请他替你向陛下进言……”
高适显然对李括很是愧疚,一直不敢与他的眼神接触。
“不必了!如果高伯父真的认为此事有周旋的余地,就不会把三千甲士调到节度使府了!”
李括一语点破了高适话语中的漏洞。
高适或许真的是迫不得已,或许他真的不想置自己于死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自从他挪用虎符,扣押自己亲人的那刻起,自己与他便再不是叔侄了。
他李括这辈子有两个缺点,一是护短,二是恩怨分明。你对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绝不能对自己的亲人、朋友下手。高适对自己如此熟悉,肯定清楚自己的原则。
如今他同时触碰自己这两个禁忌,或许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七郎你想怎么做?”
高适虽然已经烧的满面通红,却不得不腆着一张老脸继续发问。虽说如今节度使府邸已经被团团围住,但毕竟屋内全是李括的人。若这孩子真作出什么傻事来,唉!
“放了我的亲人,咱们两清!”
李括没有丝毫的犹豫,断然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娘亲、阿甜、丽娘这些都是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亲人,自己已经失去了延基,不能再失去他们!
李亨和大唐朝廷已经亏欠自己太多,他绝不容许他们再伤害自己的亲人。
“这……”
高适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李括。
他的亲人确实被自己扣押,但那时皇帝陛下他老人家的命令,自己只能遵从,况且,况且……况且自己也有难处啊。
只是这些东西他不能说,他不能和李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