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又是怨声道载。
正如李奇所言,每个人都是自私,他们首先考虑的一定都是自己,这是一种本能反应,而大理又是一个在当代算是较为民主的国家,不是他们国家的制度先进,而是他们的社会形态比较特别。
大理不跟大宋一样,是一个民族的国家,汉人一直统治着中原,所以汉人有着他们的坚持和荣耀,但是大理不同,大理是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的,里面有很多个民族,很多人眼中部族的利益是要高于国家的利益。
他们这一种自立为王的心态,也导致他们的国家意识非常薄弱。
像吴玠帐下的人,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他们前面是高氏的人,后面又成吴玠的人,等会还可能成为段氏的人,这简直就是三姓家奴呀。
段正严会如何看待他们,这谁也不知道,一旦段正严稳固皇权之后,又会如何对待他们,这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就别说那些封赏了,他们以前的地位是否还能否保得住,都是一个未知数。
未知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吴玠见到众人都怨气滔天,心中暗自高兴,脸上却表现的非常无奈,苦口婆心道:“各位,我绝非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只是——只是你们让我怎么办?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头目,纵使我心体谅各位,但是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请各位也体谅体谅我。”
底下那些人也知道,这事找吴玠没有用,但问题除了吴玠他们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
姚轲龙心想这可不行,这仗是咱们打赢的,弄到后面咱们倒是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等到将军一走,我们就归段王,肯定排在那群混蛋的下面,这还得了,他们肯定变着法来整我们,迟早也会给他们整死去,不行,这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他又与白毛凤使了个眼色。
二人可是好基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白毛凤就道:“这我可不管,当初我是归降将军,将军往那走,咱们就跟着往那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玠非常“害怕”道:“白——白酋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轲龙立刻道:“白酋长说的对,要不是将军你当初劝降我们,我们可不会趟这浑水,我们可从未说过要帮他段正严打天下。”
他连对段正严的敬称都省略了,可见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白毛凤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抱拳道:“将军,我愿追随你一同归宋。”
姚轲龙也上前来,道:“我也愿意归顺大宋。”
“这——!”
吴玠不愧是李奇手下的兵,演技杠杠滴,睁大眼睛望着面前二人,又愣又怕又惊,绝对是影帝级别的。
其余人望着白毛凤、姚轲龙,心中均嘀咕起来,大宋兵强马壮,而且又富得流油,而那段氏的钱基本上都是大宋给的,就连国库里面的钱都被高氏送给了大宋,穷得自己都养不活,跟着他那还不得饿死自己去,说不定还得找咱们要钱,想来段氏也只不过大宋的小弟,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跟着这小弟混,何不趁机直接去跟那老大哥混。
陆陆续续的人纷纷走到中间,表示愿意归顺大宋。
他们充分的体现出一句话,良禽当择木而栖。
这些人可都不是傻子,如今大理国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最了解,跟段氏混铁定没有前途,而大宋最近国力猛增,打个交趾就是分分钟的事,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吴玠都快要乐死了,于公于私,他都非常希望见到这一幕,因为他手中已经没有了袭月军,要是这些人归宋的话,那么李奇肯定会交给他管,那样的话,他手中可就有好几万亲兵,作为一个武将,没万把亲兵,这还怎么混下去呀,但是现在还不能得意忘形,因为这事他还真做不了主,必须得由李奇和段正严去交涉,他只是起着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慌得不得了,吴玠连连挥手,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哎呦,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啊!不可,不可,此举万万不可。”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想不继续下去都难啊!
白毛凤就道:“将军若是害怕的话,可否将我们引荐给枢密使,咱们亲自跟枢密使说去。”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吴玠急得是上蹦下跳,道:“我不管了,我不管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先失陪了。”言罢,吴玠慌慌张张的冲出帐外。
“将军。”
“将军。”
……
等到姚轲龙等人反应过来,吴玠已经跑了帐外。
“哎哎哎,你们别逼我大哥,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吴璘上前道。
众人的目光突然全部望向吴璘,是啊!这老大虽然走了,但老二还在这里。
“二将军。”
一干大老爷们露出邪恶的笑容,慢慢逼向吴璘。
吴璘忙道:“这——这我大哥都做不了主,我——我就更加不行了。”
“不知二将军认识枢密使不?”
“这——这自然认识。”
“那就行了。呵呵——”
……
……
升龙府内。
“枢密使,不好了,不好了。”
刘庆覃慌慌张张的来到大殿,连这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李奇微微皱了下眉,他不太喜欢见到自己的下属慌张的模样,慌张与无能虽然不能完全划等号,但是其中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话说回来,李奇最喜欢的下属,还是秦桧,他交给秦桧的任务,无不完美完成,而且秦桧脸上很少出现这种慌张表情,语气平淡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庆覃道:“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将朝廷收回土地的消息传了出去,如今百姓都以为朝廷是要准备抢他们的土地,剥削他们,导致外面是民心惶惶,不少人还恶语中伤朝廷。”
李奇道:“就这事?”
他平淡的语气,让刘庆覃为之一愣,道:“枢密使,如今百姓们的情绪都非常激动,虽然此时大军驻扎于此,不可能出现动乱,可是其它地方该怎办?现在这土地法还没有颁布,就已经是这样了,下官以为要是这种情况没有得到遏制,即便土地法颁布下去,也很难实行下去。”
李奇道:“我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我也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啊?”
刘庆覃呆愣的眨了眨眼,道:“枢密使早就料到了。”
李奇嗯了一声,道:“我了解过升龙府的情况,其实很多官员都是地主,一旦你们开始着手筹备此事,总会有些官员知晓,这消息传到百姓耳里也是顺理成章。”
刘庆覃见李奇如此淡定,好奇道:“枢密使难道已有办法解决此事?”
李奇笑吟吟道:“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但这风不是咱们弄的,而是另有其人,你想想看,大部分百姓手中有什么土地,土地都是在地主手中,朝廷收土地跟百姓有什么关系,最大的受害者一定是那些地主。”
刘庆覃道:“枢密使的意思是,这事可能是那些地主在暗中操纵的?”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李奇笑道:“这都是地主惯用的招数,他们手中有钱有人,一呼百应,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出面,自然会有人替他们冲锋陷阵。”
当初李奇在汴梁搞土地整改时,当时也有不少人暗中阻挠,不过汴梁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因为李奇也笼络了一批的地主,并且他的政策是以那些大财主的利益为中心,真正的阻力是来自朝中那些保守派。
但是现在的话,李奇是从朝廷、百姓的角度去考虑,交趾的地主们肯定是最大的受害者,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所以这一政策势必会引起地主的强烈反对,这也是李奇早就预料到的事了。
刘庆覃愁眉道:“那些地主可都是非常有实力,若不用武力,还真不好对付呀。”
“好对付,我还需要你们干什么。”李奇翻着白眼道。
刘庆覃老脸一红,显得有些尴尬。
李奇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过复杂,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那你还笑得出。刘庆覃垂首道:“多些枢密使谅解。”
李奇道:“你要记住,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
刘庆覃听得有些迷糊,道:“请恕下官愚钝,不知枢密使此话怎解?”
李奇道:“兵法有云,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们要用自己的优势去逼迫他们屈服,对于这些地主们,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刘庆覃沉吟片刻,道:“要说最大的优势,恐怕就是那十万大军。”
李奇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是太暴力了。”
我暴力?跟你比起来,我都可以称佛了。刘庆覃郁闷道:“难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李奇道:“我的优势是我们掌握着真理。”
“真理?”
“可不就是么,我们是执法者,他们是守法者,法就代表着真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庆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枢密使言之有理,可是——可是这跟整件事有什么关系,那些地主连面都没有露,表面上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法也奈他们不何。”
李奇道:“现在他们是没有犯法,可是不代表他们以前没有犯法啊!就算他们没有犯什么大罪,但是小罪总有吧,比如说强占了百姓的土地,偷税漏税什么的,地主身上的问题多了去,随便查查都能看上个七天七夜。”
刘庆覃似懂非懂道:“枢密使是想跟他们翻旧账?”
李奇道:“我这人其实很好相处的,你让我好过,我一定保证大家都非常愉快,但是如果你不让我好过,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既然他们要闹,那咱们就干脆闹大一点,你现在就去收集他们的罪证,甭管大错小错,全部给我抓来衙门来,我们要坚决贯彻依法治国的思想,谁若不服就让他跟那十万个拿着刀枪的人去理论。”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要用十万大军去压迫那些地主。
李奇见刘庆覃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爽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十万大军的确是我们的优势,但是这话你不能说出来呀,我们是官,我们是执法者,动不动就十万大军,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我们要站在法律的角度去考虑事情,明白吗?”
“下官明白。”
刘庆覃赶紧点头,话说到这里,他如何还不明白李奇的意思,就是要用武力将那些暗中操纵的地主全部逼到台面上来了,他心想,这主意还真够损的,那些地主恐怕都要遭殃了,想不到这枢密使看上去是相貌堂堂,竟是这般无耻。
李奇道:“好了,你快去执法吧,我可不想再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