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里,李肆跟着严三娘日日读书,原本以为总能找到机会大功告成,却不料少女书性大发,不仅自己读得入神,还时时监管着李肆,不让他分神。好不容易磨到后半月,耳鬓厮磨,渐渐情浓,目前还是电灯泡属性的关蒄又插进来了,抱着一堆工笔绘本说自己也要闭关,原来她又迷上素描了。眼见没了机会,李肆也只好浸在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的香风中,练起老僧入定的功夫。
一月时间就这么小甜蜜地过去,其间李肆还不止是埋头读书,鸡冠山腹地的秘密研发基地就在附近,他也时时去查看进度,临场指点。眼下关凤生、田大由和米德正,乃至所有钢铁工匠都在忙乎一件事,一件非常关键的事:炼钢。
水力传动技术初步成熟后,炼钢也不是什么天堑,靠着李肆最早提出的炒钢法,已经在小炉里摸索着炼出了粗钢。但因为一系列的工艺都全由经验支撑,这样的产品显然没办法大规模推广,所以眼下大家都在做一些最基础的工作。将涉及钢铁生产的各项原料量化、生产工艺标准化,以便能靠着相关资料,方便地复制工艺,扩展产量。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所以先期的目标只是将一些关键环节整理出来,而且李肆也没将这里当作钢铁生产基地,而只是作为技术实验室。未来的推广普及,得是另一个地方,一个他早早就看中了的地方。
一月之后,李肆在基地里还有首尾,没急着下山,关蒄跟着严三娘回到了李庄,也忙起了自家的小事。三娘虽然心性豁朗,可还没开放到啥名分都没就跟李肆同住一院的地步,所以就搬进了李肆隔壁的小院子,整日忙着清扫打扮,然后就发现了一个老在李肆院子附近打转的“神秘人物”。
“不喜欢她,瞧她那眼珠子转得就跟狐狸似的。”
关蒄是这么评价的。
“联姻嘛,大人物总免不了这样的事,要真是个狐狸精,我可狠得下心来清理……不……跟我又没关系,我费那个心干吗?”
严三娘则是纠结,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收拾好院子后,就直接去了庄子外的马场撒欢,最近庄子得了几匹洋马,可没人能驯得服帖,让这被憋了一个月的好动少女手腿发痒。
“那好吧,严姐姐,清理门户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关蒄拍着小胸脯向严三娘保证。
“嗯,四哥哥该是要回来了,没问题,我一定帮你!”
对着这个柔柔弱弱的美女,关蒄笑得特别甜,继续拍着小胸脯。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难怪你四哥哥这么喜欢你。”
安九秀欣慰地笑着,暗道自己见着这小姑娘就满口夸赞,终于是有了效果。她对这面容颇有异洋风情的小丫头有所了解,知道她是个算学妖孽,但明显……智商高情商就不怎么样了,呵呵……
李肆风尘仆仆地回了自家院子,进门没见关蒄,当然更没见三娘,正在想这两姑娘是不是又野出去了,铮的一声,屋子里响起了古筝声。
悠悠乐声拍着李肆的眼皮,跨进屋里,乐声停了,却见一个盛装汉服的少女,顶着巍巍的贵妃髻,朝着他款款行来,深深一福,开口说话,声若黄莺:“容奴家侍奉公子更衣……”
李肆只觉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汉服他是喜欢没错,这唐宋风韵他也欣赏,可一身珠光宝气还是小事,脸上抹的那一层油膏,哦,白粉,都已经厚得可以挡子弹了……更不用提那涂成了两个圆点的眉毛,还有那红红如苍蝇大小的唇彩……
“哪家戏班的戏子!?怎么直接闯进我屋子里来了?盘石玉!”
李肆下意识地喊了出声,接着才想到盘石玉受伤未愈,正要喊于汉翼,那嗓音终于让他记起来了,安九秀?
这是把他当商纣了么?
李肆皱眉,毫不留情地朝门外一指:“出去!”
安家九小姐掩面而去,一路还洒下淡淡的粉尘。
“是啊,四哥哥就只喜欢原生态,可原生态不是老古板的意思,该是……该是自然而又奇异的风情吧。”
对着安九秀,关蒄捏着圆润的小下巴,故作深思,安九秀也恍然大悟,眼中的沮丧一扫而空。
第二天,忙完司卫事务的李肆回家,进门又有了异常,厅里铺了几张草席子,一个身影跪伏在地,脑袋埋得低低的,一声脆脆的“哦咖唉哩哪塞”响起,让李肆再度寒毛起立。
一双拖鞋递到了李肆脚下,脑袋扬起,露出一张秀丽素洁的面容,被一头清汤挂面的直发托着,再加上一身淡绿和服相衬,倒还真有一番熨平人心的东瀛风味。
“我还没说塔达咦嘛呢……”
这点日语李肆还是会的,安九秀一怔,回过神来,李肆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什么东西。
“很想听听你说呀咩跌,这样行不行?”
瞧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安九秀当然不会说什么呀咩跌了,而是啊地一声尖叫,抱着脑袋冲出了门。
“可真能折腾……”
李肆无奈地摇头,哗哗转枪,喀喇入腰。
“哎呀忘了提醒你,四哥哥好像说过很讨厌小什么日本的。”
关蒄一脸的懊恼,倒让安九秀对她的怀疑之心烟消云散。
“跟你说过了,原生态就是自然的意思嘛,要那些遮遮掩掩干什么呢?”
关蒄斜着脑袋打量着安九秀。
“四哥哥……用他的话说,就不喜欢什么骨感,如果身上没肉,他可瞧不进眼呢。”
听到这,安九秀下意识地挺起了胸口,高度让关蒄这个青涩小丫头瞪圆了眼睛。暗自跟熟悉的严三娘比了比,小丫头很是沮丧,差不多,都是自己难以企及的级别。
“果然是粗俗僻陋的男人,只知道那种事情。”
安九秀脸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恨恨咬牙。
“豁出去了,反正也是要过那一关的!”
心计已定,安九秀看向关蒄,“那么……能帮姐姐一个大忙吗?以后你要的什么东西,姐姐都帮你找来。”
关蒄甜甜地笑着,“再要一张西洋仙子图,要没穿衣服的!”
有关蒄帮忙,李肆的院子再无他人,院子后面的澡房里,安九秀解罗裙卸肚兜,一具晶莹剔透的胴体顿时亮了整间屋子,没有什么赘肉,也不显纤瘦,凹凸有致,特别是那一双玉峰高高挺立,即便是女子见着,也要咽喉发热。
胳膊遮住要害,安九秀对着澡房里那面半身镜子顾盼了好一阵,想到这面镜子也该是自家送给李肆的,像是终于突破了心房,展开了双臂,坦荡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如果……这样的我躺在床上,他都还是不动心,那他不是有隐僻,就是有难疾,也算是我能捏着的把柄。”
心理建设完成,安九秀正要跨进浴桶,角落处却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接着是哎哟轻呼,顿时惊得她魂飞魄散。
哗啦一声,一块墙板揭开,娇小身影钻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块像是画板的东西。
“讨厌的蜘蛛!”
熟悉的脆嫩声音响起。
“安姐姐你继续,我不打扰了。”
娇小身影呵呵笑着冲出门外,丢下想尖叫却留下打哆嗦力气的安九秀,那不是关蒄么?
或许……自己是找错了突破点?
恢复了两天,安九秀终于找回了魂魄,她可没放弃,再不敢跟那个“小妖女”碰面,去到了庄子外的马场。听说李肆身边还有个姑娘,有一身好武艺,性情直爽,这样的人该比小妖女好对付吧。
马场上,西洋骏马甩着蹄子高声嘶鸣,想将背上的恶魔甩下来,可那窈窕身影却纹丝不动。被它甩得发毛,严三娘两腿用力,二字钳羊马的站桩功夫用了出来。
“服不服!?服不服!?”
英武少女横眉怒喝,马儿哀鸣一声,前蹄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安九秀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秀妹妹!”
另一人拦住了她,是管小玉,一脸神采飞扬,像是荡漾的春心被滋润得无比饱满。
“这一月可真是舒坦!”
管小玉欢畅地叫着,安九秀一脸发黑,心道你当然舒坦,找到了一年多没了音讯的情郎,再有李肆帮你牵线,正是如胶似漆,可我……一身手段用出去,居然连他的正眼都没入,老天何其不公!?
“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过得如何,安叔还等我回个话呢。”
管小玉的问题像是一把刀,径直插在安九秀的心口上,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胸口哧哧的喷血声。
“准信?嗯,我也要到广州去,到时见了你家人,自然会有交代。”
李肆终于正眼看了安九秀。
“瞧你啥也不能干,不如这样吧,在庄学里开门洋文课,你就先教一些粗浅的英吉利和佛朗机语,不然没事老晃悠,总是要出事的。”
李肆淡淡说道,原本还自忖颇高的安九秀被一番折腾,再无心力抗争,深深低头,声若蚊蝇地应着。
“四哥哥,安姐姐的身材我算过了,正适合你说的黄金比例呢。”
一边关蒄递过来画板,李肆眼睛一亮,也连连点头,夸她画工见涨。安九秀如被春雷击中,整个人都傻在当场,那画板上莫不是……莫不是她光溜溜的身子?
李肆瞅了一眼几乎要瘫倒的安九秀,再看看关蒄画板上那个由直愣愣线条拼起来,还注明了长短数字,有如机器人设计图的形象,不由扑哧笑了。
等李肆和关蒄离开了,安九秀软在地上,哀叹着自己的命运之路,不知会通向地狱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