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一愣,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这小妮子说什么?短短片刻的归途时间,她就将《水调歌头》编成曲子,薛破夜惊骇无比,这小妮子有这么厉害?
萧素贞见薛破夜不语,还道不愿倾听,有些失望道:“难为世兄了!”
薛破夜知她误会,忙道:“世妹别误会,愚兄只是惊叹世妹在这顷刻之间便能成曲,当真是钦佩不已。世妹博学多才,若能聆听世妹妙音,三生有幸!”
萧素贞这才露出柔美的笑容,向张虎和薛破夜道:“两位请进府!”
薛破夜看了看池塘边的竹亭,笑道:“何必进府,池塘边,竹亭下,那可不是一个极好的地方。”拉着张虎的手,笑道:“张大哥,咱们不辞辛苦送世妹回府,叨扰几杯水酒也不为过,更何况世妹的曲子多少人想听还听不到,你我有此福分,还有何求?”
张虎不自然地看了看萧素贞旁边的含香两眼,终于道:“也好,既然萧姑娘如此热情,张某不敢推辞!”向几名兵士挥了挥手中,那八名兵丁立刻散开,竟然护卫在萧府四周。
张虎帖耳道:“薛兄弟,御史大人下令我这两日要好生照顾萧姑娘的安全,若是不喝两杯,还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薛破夜一怔,瞬间明白,谭老先生想必是怕王世贞的人过来找寻萧素贞,所以派了张虎带人看护。
萧素贞所用乐器是古琴。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或者七弦琴,“琴,棋,书,画”中,以琴为首,所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吹璱抚琴,吟诗作画,登高远望,对酒当歌乃是文人士大夫的生活节奏。
古琴制作精巧,价格昂贵,普通人家却是赏玩不起。
酒菜上桌,薛破夜与张虎举杯同饮,萧素贞轻奏古琴,优美的旋律如同流水般流进众人耳中,歌喉圆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薛破夜听在耳中,先前只觉得这首词词句优美而已,此时却觉得每字每句都饱含感情,《水调歌头》在萧素贞口中唱出来,就如复活了一样,每一个字都跳动着无限的情愫。
张虎端着酒杯,碰在嘴边,却再不动弹,完全被歌声吸引过去。
薛破夜听着歌声,心中赞叹不已:“小妮子被人称为杭州第一才女,果然名副其实,这短短时间,竟然真能为《水调歌头》谱写如此优美的旋律,不佩服也不行了。若是活在我那个时代,做个音乐家是绰绰有余了,我看杭州第一才女倒是委屈她了,应该称作大楚第一才女才对。”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醉在其中,萧素贞有些羞涩地道:“世兄,不知小妹此曲可有瑕疵,若是玷污了这首词,小妹的罪过可就大了。”
薛破夜真诚道:“世妹,这首词碰上你,也算它的福份了!”顿了一下,又道:“在我口中,无非是几句普通的词句而已,但是你以琴为辅,这样一唱出来,那便将这首词唱活了!”
张虎点头道:“我是个粗人,本不懂得诗情画意曲辞歌赋,只是这首曲子听在耳中,真是让人流连忘返,真是好词好曲,老张真是有幸了!”
萧素贞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世兄当真认为好听?”
薛破夜诚恳地点了点头。
萧素贞微笑颔首道:“多谢世兄夸赞了。小妹先请退下,将这首曲子抄录下来,两位慢用!”说完,盈盈一礼,抱琴退下。
张虎眼睛跟随这含香的身影入院,薛破夜瞧在眼里,笑道:“张大哥,怎么,看中那小丫头了?”
张虎还没回过神,自然地点了点头,豁然省悟,忙道:“没有没有,我……嘿嘿,让兄弟见笑了!”尴尬得很。
薛破夜笑道:“张大哥不用不好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早有明训。”
张虎叹了口气,举杯道:“兄弟,干杯!”仰首将杯中酒饮尽,看他脸色,似乎有无数心事。
薛破夜有些疑惑,问道:“张大哥,莫非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看看小弟能不能帮上忙。”
张虎摇了摇头,叹道:“兄弟好意哥哥心领了!”自斟自饮。
薛破夜见气氛有些低落,换了话题道:“对了,张大哥,你刺伤牟巡检的那一招当真是精妙绝伦,不知道有什么说法没?”
张虎眉头展开,有些得意地道:“薛兄弟是说我的那手反手撩?”
薛破夜笑道:“原来那招叫反手撩!”
张虎点头道:“正是,反手撩是我的拿手绝技,哥哥可是练了好几年才有今日的成效。”
薛破夜吐了吐舌头,骇然道:“就那一招就要练好几年?”
张虎正色道:“薛兄弟,你可别小瞧这反手撩,看起来似乎很平常,但真要使起来可要掌握火候。”站起身来,双臂后撩,竟然从背后生生碰到了肩头。
薛破夜惊讶道:“张大哥,你练过柔术?真是软骨功啊。”
张虎疑惑道:“柔术?软骨功?兄弟,那是什么功夫,哥哥可没听过。”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笑笑道:“我以前见过一个高人善使柔术,可以不受骨骼约束,身体各处如同无骨一样,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张虎呵呵笑道:“哦,我倒是听说高丽国不久前上供一位美人,似乎就会这种柔术,不过我没亲眼见过,咱们也学不会,我这功夫是自己一天一天练出来的。”
薛破夜知道所谓的高丽国就是后来的朝鲜,包括朝鲜和韩国,如今还是大楚的儿国,需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不过张虎不通柔术,却能将双臂从后贴肩,这份本事当是勤苦训练而来,想到张虎有此毅力,薛破夜更是钦佩,笑道:“张大哥,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功夫,可不可以教我几招,也好让我防身之用。”
张虎饮了一杯酒,嘿嘿笑道:“薛兄弟,我练得都是外门功夫,要想跟着我学,可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薛破夜站起身来,深深一礼,正色道:“小弟不怕辛苦,更不怕吃苦头,只求张大哥教我!”
张虎似笑非笑,猛地一腿扫出,扫在薛破夜的腿上,薛破夜“哎哟”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正不知张虎究竟何意,就见张虎已经起身过来伸手拉起自己,微笑道:“薛兄弟,外门功夫的基础便是下盘功夫,你下盘轻浮,毫无根基,我使了半成力你便站立不稳,要想学上真正的功夫还要努力才行,至少下盘稳如磐石方可。”
薛破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服道:“张大哥,你出其不意,若是我有防备,却也不会这样轻易倒下。”
张虎正色道:“薛兄弟,与人交手,本就是出其不意,难道还要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这样对决?”
薛破夜知他所言不差,行礼道:“张大哥教诲的是,小弟受教了。”
张虎沉默片刻,终于道:“薛兄弟,御史大人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那时大哥便要随御史大人回京,只怕教你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蒙你喊了声大哥,做哥哥的也不能空手对你,我给你练一套劈空拳,你好好瞧着,闲暇时练上一练,可以强身健体,如果练得纯熟了,两三个普通人倒也能对付。”
话毕,身如灵猿,跃出亭子,身形展开,叫道:“瞧仔细了!”拳影翻滚,缓缓打出一套拳来。
他特意打得慢些,生怕薛破夜看不清楚。
薛破夜眼也不眨,仔细凝视,只是这劈空拳套路却也有几十招,而且有些动作颇为诡异,一时很有些眼花,记到后面,前面却已经忘记了不少。
一套拳打完,张虎脸色如常,问道:“兄弟,可记下了!”
薛破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张大哥,小弟愚笨,嘿嘿,还是没看清楚。”
张虎也不失望,笑道:“这拳有些复杂,你过来,我一招一招教你!”薛破夜走了过去,随着张虎一招一招学了起来。
月色下,竹林边,两人一师一徒,打得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