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正在惊讶间,华闲已经为他的猜测做出了肯定。
薛破夜正在惊讶间,华闲已经为他的猜测做出了肯定。
华闲站起身,很恭敬地道对着粗犷大汉一施礼,道:“总舵主,这就是杭州分舵舵主薛破夜。”
薛破夜看了看总舵主杨耀,在他以前的猜测中,这个总舵主应该是个面如冠玉气质优雅的文人模样,就像自己前世看过的电影《鹿鼎记》中,刘松仁扮演的那个陈近南一般,可是万万料不到,青莲照的总舵主,却是这样一个粗狂的汉子。
不过杨耀的事迹,薛破夜虽然听得不多,但是在鸿雁塔中,蜀伯却是说过一些的,所以虽然此人外表看起来粗狂无比,似乎是大大咧咧的人物,但是薛破夜心内清楚,这只是一种表象掩饰,这个杨耀,可是心机深沉的家伙。
薛破夜的五感感觉已是超出常人,但是竟没有发现这个杨耀的存在,如此看来,杨耀的武道修为也是不可小视的。
虽然打心底来说,薛破夜除了对杭州分舵还有感情外,对于整个青莲照,是有一种厌恶感的,但是此时此刻,自己毕竟还没有洗清青莲照的身份,于是脸上瞬间做出恭敬之色,施礼道:“属下见过总舵主。”
杨耀和亲热地上前,抱住薛破夜,然后重重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笑道:“薛兄弟,早就听说过你,只是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相见,这一次来京都,我第一时间便让军师安排,无论如何,也要和薛兄弟见一面,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了不起,来来来,坐下说!”
薛破夜见杨耀放下身架,表现得如此亲热,有些发愣,但是心中更是戒备,此人表现如此,可见是一个极为虚伪的人,倒是要好生防范。
他曾经还对这个总舵保佑一丝希望,即使不如陈近南那般仁义忠贞,但至少也要说得过去吧,不过这第一面相见,那点希望顿时被击碎。
这个总舵主,明显是一个阴险的人物,恐怕不在华闲之下。
落座之后,杨耀笑眯眯地道:“薛兄弟,杨耀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是这个义气还是放在第一位的,薛兄弟为青莲照做了不少的大事,我是知道的,薛兄弟放心,咱们青莲照,那是有功必赏的,回头我会与内五堂商量,调薛兄弟去内五堂任职。”
薛破夜笑道:“分内之事,总舵主过誉了。”
杨耀点头道:“薛兄弟有功而不骄,实在难得,唔……是条好汉子。”
薛破夜看了月竹一眼,见她盖的严实,虽然两个家伙出现在月竹屋子里,薛破夜很不高兴,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强压怒火,虚与委蛇了。
“总舵主,此番前来,不知是否有何吩咐?”薛破夜做出恭敬态道:“总舵主但有所命,属下一定竭力去办。”
杨耀笑道:“此番进来,最要紧的乃是和薛兄弟见上一面。”顿了顿,笑道:“不过却也两件事儿要薛兄弟帮着商量一番啊。”
薛破夜心中冷笑:“有事找我就直接说出来,故弄玄虚,畏手畏脚,非君子所为。”对这个总舵主的厌恶又增加了一分,但面上依旧微笑道:“总舵主,有事但说无妨。”
“薛兄弟,如今你在朝中已经很有权势,听说连那个小皇帝也要听你的话,此等局势,实在是我青莲照的福分。”杨耀笑道:“这样吧,先安排些自己兄弟入朝,你看如何?”
“入朝?”薛破夜一怔。
他猛地明白了杨耀的意思,这家伙显然是想通过自己的手,往朝廷里渗透青莲照的势力,这可比刺杀皇室中人要厉害得多,只要青莲照在朝堂结成网,那以后形成的脉络,还真的能从根基中打击大楚朝。
杨耀和蔼道:“咱们大蜀国百年前,遭受楚国的践踏,国破家亡,此等国仇,自然是不能不报的。百年来,大蜀后人,莫不以反楚复蜀为己任,只是楚国势大,咱们青莲照只能伺机而动了。”与华闲对视一眼,温言道:“不过如今薛兄弟在朝中得势,便是我青莲照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要将我们的人安插进朝廷的各个衙门,用不了两年,咱们青莲照的兄弟遍及朝野,那个时候,薛兄弟登高一呼,咱们大事可成,反楚复蜀的大计亦可定。薛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薛破夜心中冷笑,但脸上却做出恍然大悟之色,道:“原来如此,如此甚好,总舵主放心,我将尽快安排此事。”
此时此刻,口头敷衍是必须的,月竹就在身边,要是翻了脸,对月竹可是大大不利,更何况这两人都是青莲照排一二号的人物,自己一个人,万万不是他二人的敌手。
薛破夜此时猛地意识到,自己最早阴差阳错加入的青莲照,此时却成了自己的最大累赘,更是成了小皇帝最大的一个威胁。
杨耀轻轻咳嗽一声,华闲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上前递给薛破夜,笑道:“薛侯爷,这上面写的,是朝廷里的一些官位,算不得是高官,但是却都是我们需要安插人手的地方,你先看看。”
薛破夜皱起眉头,打开册子看了看,不由暗暗心惊。
这本册子上的官位,竟然多达三四十个,涉及到三司六部,更有羽林营,京统军,守备军的不少官位,看似品级都不算高,但是每一个位置都极其重要。
就像羽林营的官位,并非都统校尉这样的指挥官员,而是控制着粮草兵器的后勤官员,看似简单,但是重要性不言而喻。
其他的官位,也都是重要性极强,这些官位的选择,显然是青莲照经过深思熟虑才提炼出来,而他们对官场职权的研究,看起来也是极为深刻了。
那一个又一个的官位,就像一把又一把匕首,刺进薛破夜的心中。
薛破夜知道,如今的朝廷,可是小石头的,这些官员的安插,实际上就是将几十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小石头的心脏。
必须的想一个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却不能表露出丝毫的反对,于是随意地又看了看,收进怀中,叹道:“总舵主,这……这些官位的安插,都是极为重要的衙门,恐怕朝中会有大臣说话,而且岚芜卿也不是傻子,一时间安插这么多人进入这些衙门,只怕会让他起疑心,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华闲悠然道:“薛侯爷如今权倾朝野,这些官吏的安插,对于薛侯爷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些官员的安插,我们也不要求薛侯爷在同一时间进行安排,循序渐进,慢慢安插进去就是。”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床上的月竹一眼,话中有话地道:“薛侯爷如今家眷都在京都,是要在这里常住,时间还是充裕的,而且这样也好,我们会常常过来探望,薛侯爷,你说是不是啊?”
薛破夜眼中划过一丝不为人觉察的杀机,话先说的轻松,实际上就是在暗示薛破夜,虽然你的碧油惊解毒了,可是你的家眷还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既然能躲过羽林卫的看防悄无声息地进来月竹的闺房,那么只要你不老实,我们也可以随时随地娶走她们的性命。
“军师所言极是。”薛破夜微笑道:“一点一点地安排,总是能够做到的。总舵主和军师请放心,你二位吩咐下来的事情,属下必定好生办理。”
杨耀微感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是了,薛兄弟立此大功,为了协助薛兄弟,让你在朝中更有份量,我们要送你一个大大的礼物。”
“礼物?”
“不错。”杨耀摸着钢针一样的胡须道:“不过这礼物,今日是拿不出来的,却是要几日后方能交到薛兄弟的手里。”
薛破夜很是疑惑,奇道:“却不知总舵主所说的礼物,是何样的东西?”
杨耀摆手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礼物自当奉上。唔……薛兄弟,你我今日总算是见着了,了了我心中之愿,我们也不多饶了,等到礼物到达京都,我会派人通知薛兄弟的。”
站起身来,抱拳道:“告辞!”就见他左手一挥,“嗤”的一声,一道劲气射向了床上的月竹。
薛破夜吃了一惊,正要出手,却见杨耀与华闲身形一闪,鬼魅般掠向大门,那大门开合之间,两人瞬间便离去。
……
……
薛破夜到了床边,便发现月竹悠悠醒转,松了口气,想必月竹之前一直被点了穴道,临走之时,杨耀发出的劲气,那是解穴。
隔空解穴,这手法倒是厉害的很。
“相公……!”月竹张开眼睛,瞧见薛破夜,有些吃惊。
薛破夜自然不会让她受惊吓,柔声道:“小乖乖,醒了吗?相公想你了,这阵子累了吧。”轻轻拉过月竹的手儿,温柔无限地看着她。
月竹挠了挠头,奇道:“我怎么睡的这样死?唔……连相公进门都不知道。”
薛破夜心中暗叹:“傻丫头,何止我进门你不知道,你房里进来两个大男人,而且和你相公扯了半天话你也是不知道的。”轻轻拉过月竹,抱在怀里,柔声道:“是我的小乖乖每日里辛劳,太过劳累了。不行,这几日你要好好在家歇息,紫烟坊那边的账务,暂时交给其他人,我可不想我的乖乖累着。”说完,轻轻在月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月竹身上流淌着暖意,感觉异常甜蜜,偎在薛破夜的怀中,轻声道:“相公,以前在杭州时,我和哥哥他们每日还要为一日三顿饭发愁,如今却是丰衣足食,还嫁给了你,真的很幸福。只要能为你做些事情,月竹心里就欢喜的紧……!”
薛破夜紧紧抱着月竹热烫的身体,喃喃道:“我还要让你过得更好……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想到华闲阴阳怪调的威胁,薛破夜心中冷笑:“你们要是感动月竹和素贞一根毛发,老子就真要让青莲照彻彻底底地从大楚国消失。”
青莲照的存在,对大楚的皇权,对小石头绝对是一个威胁,为了小石头的皇权稳固,薛破夜皱起眉头,是该想些对策了。
当夜留在月竹房中,大施雨露,极尽缠绵,大享鱼水之欢。
次日早朝,由岚芜卿和薛破夜主持,新皇坐朝听政,待司礼太监喊过“有事出奏无事退朝”过后,鸿胪寺卿秦罗出列奏道:“启禀圣上,今有地州奏报,明月王已过霍州,正率朝拜队伍赶往京都而来,恐怕十日之内便可到达,臣请旨圣上,该以何种待遇迎接?”
鸿胪寺是负责邦交礼仪的衙门,这明月王是雍州的土地爷,按照正常的规矩,那是大楚国的疆界,应由礼部安排迎接,可是因为大家深知的原因,对于明月王的迎接,向来是升华到对待一个国王的接待,所以一直以来都有鸿胪寺安排。
明月王来京,薛破夜却是知道一些端倪的。
德庆帝驾崩,新皇登基之时,明月王的折子就呈到了御史台,无非是要进京祭拜先帝,朝拜新皇,不过当时时局不稳,朝廷恐生事端,在岚芜卿等大臣的商议下,朝廷传下旨意,以雍州重地,离不得明月王为借口,暂命明月王不要进京。
不过明月王是皇族成员,也是大楚的王爷,要入京祭拜朝见,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几次上书之后,岚芜卿等人见朝局已稳,便进谏小皇帝,传下了旨意,令明月王带领千人朝拜队伍进京,部下不得逾越此数。
若是快马疾驰,从雍州至京都也要半个月,明月王大队而行,又带了无数礼物贡品,行程自然慢了许多,一路之上,朝廷更是命令各地州府严加关照,时刻奏报明月王的动向,这貌似是对明月王的关心,但实际上却是防范明月王。
明月王坐拥雍州,更是皇族尊贵的成员,而且威望极高,雍州更有十万带甲西北军,朝廷众臣自然是要严加戒备的。
小皇帝皱起眉头,看了薛破夜一眼,大声道:“明月王是大楚的王爷,按照王爷的规矩办就好。”
薛破夜和岚芜卿对视一眼,这话儿却不是他们教小皇帝的。
“微臣遵旨!”鸿胪寺卿秦罗刚刚退下,礼部尚书孔不凡立刻出列道:“启禀圣上,若是依王爷之礼迎接,那该交由礼部来办。只是先皇在时,明月王前来京都,都是以国君之礼相待,此番有变,只怕明月王会有些不满。”
小皇帝淡然道:“王爷就是王爷,怎么成了国君?大楚国究竟有几个皇帝?”
孔不凡惊得跪倒在地,连声道:“微臣失言,微臣失言。”
满朝文武都偷偷看了看薛破夜,大都以为小皇帝的话是薛破夜教他说的,就连岚芜卿也有些疑惑,看了薛破夜一眼,只见薛破夜对他摇了摇头,如此看来,这却是小皇帝自己的话了。
岚芜卿出列道:“圣上,孔大人所言倒也不差,先帝在时,明月王进京,俱是按照国君的礼节迎候。既然圣上下旨依王爷之礼迎接,那么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
小皇帝看了薛破夜一眼,笑了笑,道:“就依丞相所言,孔不凡,迎接明月王的事,就由你礼部去办吧……还是要热闹一些,毕竟是咱们大楚的戍关王爷。”
这话还真是有水平,所谓的“戍关王爷”,意思很明了,明月王在雍州做老大,我可不承认他是国中之国的皇帝,他只是一个帮着朕守护边关的王爷而已。
朝臣之中,有些大臣心中暗想:“这个小皇帝,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明月王岂是能得罪的?以王爷之礼接待……嘿嘿,到时候只怕会激怒明月王吧。”
更有人想:“明月王气质娴雅,心胸宽阔,就是以普通官吏礼节去怠慢,恐怕明月王也无所谓吧?只是他手下那群人,倒是有些棘手了。”
岚芜卿当即便道:“孔尚书,此事就由你礼部操办吧。”又道:“薛侯爷,明月王的部属进京,为免生事,还要羽林卫假托保护之名,多加控制。”
薛破夜忙道:“该当如此,丞相大人放心,下官自当竭力维护京都安全秩序。”
此事议后,又在岚芜卿的主持下,议了其他朝事,这才散朝。
出了乾林殿,就听岚芜卿在声后叫唤,薛破夜急忙停住步子,施礼道:“丞相!”
岚芜卿轻声道:“薛大人,圣上以王爷之礼迎候明月王,你看这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明月王虽然宽厚仁善,但是他手下那帮文臣武将,可是有不少厉害的人物啊。”
薛破夜“哦”了一声,微笑着轻声道:“依丞相之见,咱们是否要请奏圣上,改为国君之礼迎候?”
岚芜卿摇头道:“薛大人误会老夫的意思了。”顿了顿,凑近道:“薛大人,圣上有这个意思,老臣也是甚为赞同的。这大楚一国,皇令天下,到了雍州,却不得实施,即使凡夫俗子见了,也会觉得国事不正,更何况圣上。”
薛破夜来了兴趣,二人边行边语,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岚芜卿眼中划过锐利之色,道:“依老夫之见,此种情况,早该决断。明月王此次进京,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左右看了看,更是凑近道:“你我二人请奏圣上,便趁明月王进京后,将他囚禁在京都,再不放回雍州,可以给明月王大量的赏赐,甚至可以为他在京都造王府,但是绝不可允许他离开京都。”
薛破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计策虽好,可是……明月王被困京都,他的部下可如何处置?丞相,在雍州,明月王似乎还有十万带甲西北军啊。”
“西北军?”岚芜卿老脸泛笑,淡淡地道:“明月王并没有娶亲,更是没有后裔……那些雍州的文武大臣要想造反,总要打出旗号,可是明月王被朝廷留在京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能打什么旗号?难道还敢打着明月王的旗号?如此一来,他们稍有异动,便是造反,没有了明月王的旗号和号召力,我大楚三十六州,除去雍州,还剩三十五州,即使良莠不齐,但是以举国之力平乱一州,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破夜嘿嘿笑道:“若是他们不反,咱们便可以借着明月王的名义,将那些死硬分子一一调入京都……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雍州便是朝廷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想“姜还是老的辣”,一个想“青出于蓝胜于蓝”,都是心中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