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在这个男子三妻四妾还能到青楼楚馆惹下满身桃花债的年代,能够对一位女子始终如一,能够从一而终的男子,或许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的赞赏和敬佩,反而被人当成无用,要惹来诸多嘲笑和讥讽。
宋知晋作为宋家大少爷,一表人才又腰缠万贯,要何等样的女人没有?
是故当李曼妙委屈了清白身子之后,宋知晋便渐渐冷落了这个思凡楼的红牌。
男人就是这么贱的一种生物,得不到的越发觉得珍贵和爱惜,得到了却又只觉得乏味了,弃若敝履。
眼看着他跟赵鸾儿的婚事越发临近,李曼妙深夜来访,得不到宋知晋的好感也便罢了,反而让他觉得这女人是浪荡发骚寂寞难耐,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李曼妙也确实有着这样的心思,想要嫁入宋家豪门,而且宋知晋也曾经许诺过,只是男子的誓言便如那海市蜃楼一般虚幻,也只有李曼妙这等女子才会轻易相信了。
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雏菊,自然感受得到宋知晋对她的冷落,但她的清白已经给了宋知晋,想要再走清倌人的路子那是绝不可能的,为今之计,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想方设法讨取宋知晋的欢心了。
虽然关于赵鸾儿被苏牧用强的谣言已经平息,但宋知晋一直没有放下对苏牧的仇恨,这一点李曼妙是非常清楚的。
而宋知晋在思凡楼画舫故意指使寒门士子刘质诬陷苏牧,正是为了挑起周甫彦对苏家的恶感,如今周甫彦被苏牧从杭州第一才子的宝座上踢了下去,又有什么比这样的消息还能让宋知晋开心?
事实证明,李曼妙对宋知晋的心态评估一点都没有错,当她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之后,宋知晋果真是欣喜若狂,也顾不得房门未落锁,便将李曼妙压在桌子上,一把撕掉裙子,肆意发泄心头的喜悦。
当激情的余烬慢慢消散,宋知晋才搂着李曼妙,轻轻抚摸着那仍旧滚烫的身子,脑子里已经开始谋划接下来的计划。
他宋家虽然与官府走得近,能够成为米粮行业的行首,但终究是商贾之家,而周甫彦的周家却是世宦之家,底蕴深厚,若能攀上周家,宋家的生意就更加的稳固了。
这显然是个极好的机会,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着同仇敌忾,他就能够与周甫彦迅速拉近关系。
想要得到一个坚定的盟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拥有同一个秘密。
苏牧与刘维民就是这样才走到了一起,而宋知晋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周甫彦乃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日必定伺机而动,放不过苏牧,可他又毕竟出身官宦之家,为人倨傲无物,许多脏活累活还是需要有人来做,还有谁比宋知晋这个与苏牧同样有仇怨的人更适合这个角色?
周甫彦还在冷笑连连计划着这一切之时,苏牧已经回到了苏府,路过之时见得兄长书房里传出灯光来,便找了苏瑜说说话。
苏瑜虽然有着极为长远的目光,但毕竟是这个朝代的土著,思想上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观念禁锢,虽然苏牧将摩尼教被篡夺,方七佛等新首领极有可能揭竿举事的事情泄露给这位兄长,但苏瑜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虽然南方的匪患已经到了极为严峻的态势,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权观念极为深重的苏瑜,还是不太相信摩尼教敢正大光明的做那杀头的事情。
这些天他一边抓紧温书,一边却是在考虑让苏牧接手家族生意的事情。
而苏牧早两天已经提醒过他,会将生意的重点迁出杭州,往北发展,留在杭州的生意,只能做粗粮和陈米之类的日用品种。
这对于苏家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莫说族中长老们会全力反对,便是苏瑜也觉得苏牧有些操之过急了。
所以当苏牧坐下来之后,两人也渐渐放开了话匣,虽然两人的交谈不多,但都是推心置腹,只挑重点关键之处来讨论。
“早先我已与父亲大人商议过……不过父亲的意思……”
苏瑜的迟疑所代表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连父亲苏常宗,都反对苏牧接手生意,毕竟苏牧的败家子之名由来已久,这等纨绔无用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绝非三两个月能够转变过来的。
苏牧沉默了片刻,而后面色冷峻地朝苏瑜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心有摇摆,但请你信我这一次,我苏牧这么大了从未想过如此认真去做一件事情,若族亲们阻力太大,或可考虑分家……”
“分家?这绝对不行!”
苏瑜没有任何迟疑便站起身来反对,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家国天下的观念深入骨髓,君臣父子的伦理轻易不能悖逆,在这个时代,家,被看成最基础也是最稳固的一种道德形态,吃饭的时候比父亲先动筷子都要被口诛笔伐的年代,苏牧还是太过轻视这等观念的威力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苏牧有着超越时代的文明观念,既然二房三房一直惦记着家族的生意,对自己的决定推三阻四,不如大家一拍两散,到时候方腊方七佛攻入杭州,不要哭得太难看就好了,反正他对这个家族也没太多的归属感和代入感。
可苏瑜却不同,这话一说出口,苏牧便自觉失言,只是安抚了兄长,皱着眉头道:“事不可为,我便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从苏瑜的书房出来已经之夜,苏牧回到房中,发现彩儿丫头正趴在桌子上睡着,口水都流到桌面上了,也是哭笑不得,想了想便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用薄被盖住肚子。
洗了个冷水澡之后,苏牧酒气尽去,人也清醒了许多,便到书房抄抄写写,一直忙到东方发白,困意涌上来,这才在书房的小床上眯了起来。
彩儿丫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少爷的床上,不由吓得跳了起来,在身上胡乱摸了摸,发现衣衫完整,羞红了脸将裙子撩起来,褪下亵裤看了一眼,才安心地拍了拍小胸脯。
但很快她就自嘲地骂自己小气,仿佛醒悟过来,少爷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少爷了,自己也不需要这般小心了,如此倒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不对啊,彩儿睡在床上,那少爷睡哪里去了?
她匆匆走出房间,不见少爷如往日那般在院子里锻炼,又往饭厅看了一遭,再次不见人影,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少爷如老虎睡在了猫窝上一般,缩手缩脚在小床上打盹。
这一刻,她的心似乎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她本是个任人使唤的丫头,可自己却美美地睡在少爷的大床上,而少爷只能如此凄凉的在书房小憩,她又如何能不自责?
心中忐忑着,彩儿便似小猫儿一般走到了苏牧的身边,摇了摇苏牧的手臂,轻声唤道:“少爷,该起身了……”
然而苏牧仍旧昏睡着,那手臂毫无着力感,彩儿手一松,苏牧的手臂便垂了下来!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少爷!”
彩儿丫头心头一紧,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苏牧前夜才重伤回来,这气血淤积的内伤,最忌酒肉荤腥,苏牧夜宴而归又得不到足够的休息,想是昏迷过去了!
一想到这里,彩儿便慌乱起来,她凑到苏牧的耳边,抚摸着苏牧的脸,轻声唤着少爷,见苏牧不得转醒,眼泪哗啦啦便滚落下来。
她想要出去喊人,可又怕少爷留在这里会有个闪失,可这里是少爷的内宅,如今又天刚蒙蒙亮,厨娘们都没有开始做饭,哪里能叫喊到人来帮忙!
如此一想,便越发的无助,她就摇着苏牧的身子落泪,正打算出去叫人,却见得苏牧的嘴角挂起了微微的笑容,而后突然睁开双眼,一把将彩儿搂到了身上。
“呀呀呀,这是谁家的俏丫头,一大早便哭哭啼啼,这得受多大的委屈啊……”
见苏牧醒来,彩儿是又惊喜又气氛,想来又是少爷在捉弄她,一想到刚才六神无主吓得魂儿都没了,她就干脆放开嗓子哭泣起来。
虽然即将十四及笄,但彩儿到底还是个水灵灵的少女,青涩到不行的女儿心态爆发出来,眼泪便止不住。
苏牧本只是恶趣味想捉弄一下她,没想到这丫头是掏心掏肺为他伤心,心里一下子也软了,暖暖地甚是甜美,当即板起脸来,佯怒道:“再哭可要打屁股了哦!”
彩儿一听苏牧少爷说要打屁股,脸色顿时羞红起来,立马止住了哭声,想起早起之时还自己扒裤子看少爷是否糟践了自己,羞得是无地自容了。
“少爷不打屁股……彩儿不敢了……”彩儿如猫咪一般缩在苏牧的怀里,柔柔软软的小手便这般靠在苏牧的胸膛上,只感觉到少爷像一座山。
“刚才你叫我什么?”
“少爷……叔……”
苏牧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萝莉,目光却延伸到极远的南方,心里想着:“这般美好的时光,还剩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