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天星大步奔驰,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拍马赶来的金甲少年。袁熙的瞳孔霎时放得更大,看着那伤父杀兄的强仇大敌,心头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眨眼之间,两骑战马相会与山坡之上。巨大的战戟在空中掠过一道寒光,飞速斩向自山坡驰下的少年。袁熙用尽浑身力量,狂吼一声,大刀直劈而下,重重地斩在方天画戟的顶端。
剧烈的轰响直冲云霄,袁熙只觉从未想到的巨力自刀柄传来,双臂立时被震得失去了知觉,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大刀从自己手中脱手飞出,远远地向山披上面落去。
两骑战马交错而过,一只有力的大手劈面抓来,袁熙已被震得半身麻木,毫无抵抗之力,被封沙一手抓住他腰间的丝绦,轻轻松松,拖过马来。
蹄声如雷,狂野天星驰上山岗,在山丘顶部停了下来。
封沙强壮的手臂高高举起手中的俘虏,纵声喝道:“敌酋已擒,尔等还不下马归降,更待何时!”
这一声大吼,如晴空霹雳般,震得下面仍在拼力抵抗骑兵冲锋的袁兵们一阵晕眩,抬头看向被封沙擒住的袁熙,只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若是一般的将领被敌人捉住,自己逃掉还有活路,现在被逮到的,却是主公的二公子,若他有个什么闪失,主公第一个放不过自己这些逃跑的部下!
更何况,率军冲杀而来的,竟然是那凶名卓著的天下第一猛将,掌控司隶、凉州、青州的武威王,单是他率军来袭,众军已经是万万抵敌不住,若想从他手中抢回二公子,更是痴人说梦,毫无希望。
一开始时,众军士还心存侥幸,只盼袭来的只是一群打着刘沙旗号的流寇,可是看到当先那员将领如此悍猛,无人能挡住他一招,手中所持,正是传闻中那武威王手中神兵方天画戟,而他的部下,更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如此还有何可疑,定然是武威王亲率大军来攻了!
甄家庄中,负责防守的庄丁和佃户本已自忖必死,正在困兽犹斗,只想与毁灭自己家园的敌人同归于尽时,突然见到洛阳武威王亲率大军来援,个个喜出望外,狂吼着挥动刀枪,冲向那些攻进来的袁军。有些人甚至是喜极而泣,一边哭着一边挥刀砍向面前的敌人。
已攻入甄家庄的袁兵军心大乱,惊慌嘶喊着向后退去。却因出口狭窄,大都被反攻的庄丁斩杀当场,惨死庄中。
在山丘下面,孙策挺着长枪,率领本部骑兵,一路冲杀,挑杀了无数敌兵,满身已染满血迹,犹是一脸狰狞之色,到处寻人来杀。袁兵挡不住他凶猛势头,纷纷四散奔逃。
另一边,马超仰头看到师父已捉住袁熙,便扯开嗓子,纵声喝道:“降者免死!武威王大仁大德,只要投降的,就可免除死罪!”
跟随他来的西凉骑兵也都纵声呼喊,一时“降者免死”之声,传遍战场。
袁兵本已无斗志,听得这一声,就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武威王是不是说话算话,大都抛下兵器,跪地乞命。
夕阳照耀之下,那英伟男子昂然立马山岗之上,大声下令,命马超去收降败兵,孙策、典韦率军追杀逃兵,务必一网成擒,不能让袁军逃走一人!
典韦恭身领命,催动胯下千里良驹,带领部下亲卫,到处追杀那些惊慌奔逃的袁兵。手中一对重戟挥舞生风,追上逃兵,便是一戟狠狠劈下,砸得他们脑浆崩裂,弃尸于地。
封沙昂首远望,目光远远落在甄家庄中一座高楼上面。在那长窗中,狂风掠过,吹动窗前少女衣裙,飘飘扬扬,宛若天上仙子降临尘世一般。那美丽眼中狂喜、痴情夹杂着悲凉的神情,令封沙也忍不住心痛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山丘下面布满旷野的跪倒颤抖的降兵,右手抽出腰间的战神剑,寒光如水般,映在手中金甲少年的脸上。
被他强壮的左臂高高举起的少年,望着惊慌奔逃的部下被敌人一一追上杀死,心中羞愤得几乎晕去。当他看到那削金断玉的锋利宝剑缓缓举起,心神忽然平静,在那有几分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战神剑凌空劈落,重重地斩在少年的脖颈之上,发出了一声骨裂的闷响。
在遍野降兵恐惧的目光中,统兵的二公子年轻的头颅被狠狠地斩了下来,跌落马下,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沿途洒下一行长长的血迹。
……
深夜,邺城的城头,一片风声。
狂风呼啸中,几个士兵拿着长枪在城头上走来走去,不时向城外黑漆漆的大路看上几眼,防备有什么突发事件出现。
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从城外面传来,淡淡的火光远远出现在城外的大路上。士兵们陡然惊觉,向那边大喝道:“什么人?”
随着夜风,呼喝声远远飘来:“我们是二公子派回来的,奉命将甄家的叛逆押进城去,明日一早,即行处斩!”
借着城外那支军手中打的火把的照耀,城头上的袁兵勉强可以看到,那支军穿的确实是本军的衣甲,打的是“袁”字旗号。
守城的小队长走上城楼,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犹豫不语。
外面的军队来到城下,放声呼喝道:“二公子有令,叫你们快开城门,好让我们把叛党押进去!”
守城队长扬声喝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早上再进城吧!”
一个身披铁甲的壮汉催马来到城下,指着城头怒骂道:“陈齐,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面子也不卖,你是仗了谁的势?二公子有令,要我们快些入城,以免贼党趁夜来袭,夺走了甄氏一家。若是我们在城外遭袭,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二公子很快就要来到城下,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来了这里见我们还未入城,而你竟敢拒不出迎,就算我放得过你,二公子也饶不了你!”
队长陈齐定睛看去,认得是城中守兵中的一个将佐,职级要比自己高些,虽然心中不快,也只得忍气吞声。想想他说得也对,若让袁熙看到自己不出去迎接他的大驾,只怕自己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没奈何,他只能回身向部下挥手,一脸晦气地叫道:“快开城门,迎接二公子进城!”
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吊桥缓缓放下,落在护城河上。
护城河外,那将佐暗自松了一口气,冷汗已经将衣服都溻透了。
在他身后,步行跟随着他的巨汉缓缓将短刃从他脊背上收回,用粗粗的嗓音,低声道:“做得好!”
将佐擦了擦头上的汗,暗自苦笑。自己也不盼他们能按事先说好的,给自己厚赏,只求武威王说话算话,不要洗城伤残自己的亲人就好了。
背弃旧主,他也有些尴尬,但此时形势比人强,就算自己不去叫门,以武威王之威,再加上身后大汉的勇猛,攻进防守薄弱的城池也非难事。倒不如提前归顺,既留了自己一命,又能保住城中的亲人,便是大幸了。
城门打开,城外的士兵们穿着袁军的衣甲,踏上吊桥,鱼贯而入。
那将佐引着典韦,一路走上城头,迎面看到守城门的队长陈齐,走过去喝道:“陈齐,二公子知道你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发雷霆,令你带军下城,这一处城门,交由我守卫!”
陈齐心中纳闷,二公子还未来到城下,如何便知道自己不肯开城?正要争辩,却被典韦举起短戟,架在颈上,粗声喝道:“还不快些让你的部下听令下城,想要抗命么?”
陈齐看着那铁塔般的巨汉,心中惊愕。自己在军中,从未听见过有这样一个形态威猛的大汉,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典韦身上稍嫌短小的衣甲,听着他陈留一带的口音,陈齐恍然大悟,失声叫道:“不好,他们是……”
乌黑短戟闪电般地在他颈上一拖,侧刃飞速割断了他的咽喉,将他剩下的话封在了腹中。陈齐痛苦地捂住血如泉涌的咽喉,举起颤抖的手指向典韦,带着惊怖的眼神,一头栽倒在地,抽搐挣扎不已。
带着典韦上城的将佐反应颇快,拔出腰刀,一刀斩下陈齐的头颅,解除了他的痛苦,扬刀大喝道:“陈齐勾结反贼,欲献城门与甄氏一党!二公子有令,令吾诛杀陈贼,以正军纪!众军士若无从贼之事,尽可放心弃械下城,不得反抗,否则以叛逆论处,诛其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