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郭淮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马谡,“你是马谡”这句话正要出口,却看到后者眼神里寒意一闪,与此同时,魏军……准确来说是蜀军,已经全面接管了北门,郭淮胸中滔天气势顿时一泄如注,缓缓垂下头,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沮丧和挫败。
“罪臣认罪。”
他选择在士兵体面退场。
只要不戳穿这支兵马和夏侯规的身份,他就是被魏主曹叡撤职的;一旦戳穿了身份,那就是失职,是无能,是耻辱的被人端了老窝。
该如何选择,不言自明。
目送蜀兵将郭淮押入阵中,马谡抬眼眺望着陈仓城,心潮不免有些激荡。
这座连兵仙韩信都需要偷渡才能拿下的坚城,短短四年内,就已经被他拿下了两次。
虽然两次夺取陈仓都是靠着偷袭诈城建功,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把陈仓城拱手相让了。
马谡走上城楼,俯瞰城内,强大的气场在周身缓缓聚拢,他用目光一一巡视过下方举着兵器不知所措的魏兵,张开双臂,吐出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我乃大汉征西将军马谡,放下武器者生,顽抗者死!”
哗!
仿佛一颗核弹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魏兵一起发出恐怖的吸气声,同时每个人的眼睛都瞪的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城楼上那个伟岸的身影,仿佛无法置信马谡居然会出现在陈仓城中。
所有人都呆如木鸡。
马谡微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放下武器者生,顽抗者死!”
当啷——
随着第一个刀剑落地的声音响起。“当啷、当啷”声连成一阵交响乐。
半天后,陈仓城内外五千守军全部投降。
这里原本驻扎着一万魏兵的,这几日因大散关局势吃紧,郭淮于日前调走了其中五千人往助郝昭,故而只剩下五千。
也就是说,此刻大散关上至少还有一万魏兵。
但这一万兵马被南北两支,共计四万蜀军包了饺子。
不过他们眼下还不知道自己被包了饺子。
稍做整顿,马谡派夏侯规领兵三千逼近大散关,并以老鹰传信给阿秀,约定里应外合,拿下大散关,活捉郝昭。
考虑到自古以来,再险峻的关隘,从内部进攻时都如豆腐一般,马谡此次便没有亲临战场,选择坐镇陈仓,安抚新降的魏兵。
葫芦谷口,大散关下。
阿秀穿着男版盔甲,已经彻底进了马谡的角色,蜀兵也是火力全开,靠着新组建出来的四五架高级投石车的掩护下,英勇地向关上冲锋。
蜀军气势虽盛,装备虽精良,士兵虽多,但情况依然十分危急,关上士兵居高临下,占尽地理优势,滚木礌石弓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用之不绝,喊杀声响彻云霄,场景震撼人心。
关隘上,郝昭神色凝重。
望着悍不畏死的蜀兵,他有了一刹那的失神。
虽然双方士兵的伤亡比是五比一,但再这样打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
他很清楚,蜀军的总数是五万乃至更多,而不是摆在明处的三万,也就是说还有两三万蜀兵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反观魏军,只有一万人。
这仗越打下去,郝昭心里的不安的就强烈。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郝昭再一次望向城下,蜀兵虽然阵亡了四五千人,但看上去依然还有很多,如果对方不顾一切地冲锋,魏兵肯定是挡不住的。
甚至,逼急了,对方绕过大散关,从陈仓岔道绕路陈仓渭水道,也不是不可以。
蜀兵真这样做的话,大散关就失去了战略意义。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郝昭才在把守关隘时,尽量少派出士兵,以期让关下的“马谡”生出“此关可下”的错觉,而后在这里把士兵折损完。
不得不说,这个计策截至目前是成功的。
但不好一点是,“马谡”当真了,死战不退。
郝昭十分纠结,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很快他就顾不上这个了。
亲兵来报,郭淮将军再一次派出的援军,到了!
“来的正正好。”
“正好可以补充一下巨大的战损。”
郝昭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回头吩咐道:“令他们关下待命,本将稍后就来。”
亲兵犹豫了下,说道:“将军,有件事小的不知道当不当讲。”
郝昭一怔,扭头盯住亲兵。
亲兵期期艾艾说道:“三千步兵能正面打过三万步兵吗?”
啊?!
这是什么神鬼问题?
郝昭直直的看着亲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亲兵指着关隘下方,说道:“呐,刚才来支援的三千士兵的领头将军说:他们要出关与蜀军决一死战……”
“嘶!”郝昭探头一看,果见关隘大门洞开,一大撮“魏兵”高举兵器,正在关前铺设通板。
“胡闹!”
“住手!”
“回来!”
郝昭怒不可遏的大喝三声,朝底下疯狂挥动着手臂,试图阻止这群愚蠢的“魏兵”。
但,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郝昭忽然感觉有点不妙。不及询问主将是何人,连忙下令让士兵禁闭隘门。
“快快快,关闭关隘出口!”
还是没有人搭理他。
准确来说,有一部分士兵闻令而动,打算关闭城门,却被那个援军主将给喝退了。
郝昭定睛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是夏侯规。
此人不守斜谷,跑到这里作甚?
郝昭三两步窜下隘口,提着刀,气呼呼冲过去,打算和夏侯规算账。
刚下来隘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关外响起,远远的,郝昭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蜀军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关隘,挥舞着兵器,对着手臂上没有黑纱标记的魏军一顿乱突。
只是片刻间,魏军便阵势大乱,溃败在际。
郝昭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咬着后槽牙跺了下脚,带着一帮亲信兵将攀山而去。
高超的军事素养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而且顺着原路回陈仓城是自投罗网。
喊杀声中,郝昭头也不回的爬上一处不高的山顶,回头一看,瞬间僵住。
关隘已经彻底落入蜀军掌控,魏兵凄厉的惨叫声在山下回荡,余音绕耳,侵入灵魂。
郝昭缓缓跪了下来,流着泪对山下磕了个头,沉痛地说:“将士们,本将对不住你们,本将只身脱逃,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此言一出,跟随他逃出来一百多亲兵俱是泪如雨下。
失败令人沮丧,莫名其妙的失败更令人憋屈、难受、想哭。
郝昭拔出佩剑,架在自己脖颈上,却迟迟刎不下去。
不是他不想自刎谢罪,也不是他下不去手,而是佩剑被众亲兵以肉掌拦住了。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寻此短见啊……”
“将军!”
“将军!”
“唉……”郝昭仰天叹了一声,含泪点头,松开佩剑,在士兵的簇拥下,消失在茫茫山野之间。
厮杀声逐渐远去。
鼓角不再争鸣。
世间归于沉寂。
月落日升,暗明交替,转眼一天过去。
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马谡嘴角带着笑意睁开眼,大巫师就躺在身边,玉肌生晕,眉翠颜俏,如同仙女下凡。
一束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光束中尘糜翻动。
马谡翻身爬了起来,走出内间。
更衣的时候,默默想着曹魏君臣,尤其是司马懿,在得知“关中剧变”后的反应。
想来,那一定很精彩。
两天之内,斜谷隘口失陷、全军覆没;五丈原失陷,全军覆没;陈仓城失陷,全军覆没;大散关失陷,全军覆没!
这四个劲爆消息的冲击力,应该不亚于昔日“关羽水淹七军”和前些日子“凉州失陷”吧。
司马懿,你慌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