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很感激柳太平,因为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是柳太平点醒了他。柳太平的这番话如同是晨钟暮鼓,敲醒了李振。这番话若是放在平常,连续取胜的李振不一定能听进去,但现在却是打心底的明白了。
李振策马停下,抬起手,大军也立刻停下。看着无精打采的士兵,李振知道这些士兵和他一样,也是受了打击。
一个人被胜利冲昏了脑袋,必须要开解。
李振深吸口气,吩咐道:“黄士海听令,让士兵们围绕成一圈,本帅有话说!”
“是!”黄士海道。
李振看着去执行命令的黄士海,心中思考着。
李振选择的时间很突然,但是这些士兵需要一针强心剂,所以李振选择了现在。不多时,士兵围绕成了一圈。李振看着神色迷茫的士兵,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道:“士兵们,本帅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为长期攻不下广州而失望。”
“就在刚才,本帅也是如此!也感到失望。”
“本帅曾经也迷惘过,心中想着为什么我们在上海连战连胜,却在广州连续遭到了失败呢?为什么我们到了广州处处吃瘪,处处撞墙呢?”
“告诉你们,我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李振目光一扫,发现所有的士兵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甚至低声说话。
四千多人同时说话,场面立刻失控了。李振和士兵们所处的地方都是嗡嗡作响,像是吵闹的菜市场一般,令人感到很不舒服。李振没有阻止,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些士兵,静静的等待着。
李振自己迷惘过,失望过,何况是这些士兵呢?
以己度人,能明白许多东西!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还在继续。
李振没有阻止,黄士海也没有阻止,柳太平更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其余的戚镇海、杨班侯、鲁少川、史密斯都是如此,静静的等着。
“嘘!!”
忽然,士兵中一个士兵食指搁在嘴巴前方,示意周围的士兵不要说话。
这个动作,感染了许多士兵。
在一个个士兵的示意下,周围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除了淡淡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所有士兵都望着李振,等着李振说话。因为他们相信李振,相信这个曾经带着他们连战连胜的人。若是连李振都放弃了,他们还有什么坚持的呢?若是李振还没有放弃,他们也没有放弃的理由!
广州的六月,骄阳似火。
接近中午,太阳挂在天空中肆意的散发着热量,晒得人皮肤发烫。不到三分钟,这些士兵的额头上都渗透出细密的汗珠。一滴滴汗珠从额头上流淌了下来,打湿了眼睛。或者,汗水从太阳穴流淌下去,划过面颊,从脖颈流淌下去,打湿了衣衫。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士兵。
所有人凝声屏气,都看向李振,心中充斥着一种期待。
柳太平站在旁边,满意的点点头。
李振知错能改,这一点他最是欣赏,因为能听忠言逆耳是很重要的。
五分钟过去,李振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李振鼓起全身的力量,继续大吼道:“士兵们,你们心中的迷惘我懂,你们心中的失望,我也懂。我们暂时失败了,暂时被阻拦在了广州城外,暂时没能想出破城的办法……这一切的暂时,都是暂时的。”
“我们众志成城,还拿不下一座广州城么?”
“广州城里面的人是谁?”
“是洋人!”
“这些洋人,曾经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们现在得意,但得意只是暂时的,因为我们能打败他们。本帅说了这些话,可能有的士兵心中想着话是这么说,可是也得破城才行啊!”
“在此之前,本帅有几个问题。”
李振看着周围的士兵,提气以最大的声音吼道:“本帅问你们,我们和洋人交战,死了士兵没有?”
“没有!”
黄士海第一个回答道。
“没有!”
紧接着,杨班侯、鲁少川等将领和最靠近李振的士兵开始大声回答。
李振眉头皱起,脑袋微微偏移,把手放在耳朵旁边,再一次以最大的声音吼道:“本帅听不见你们的声音,难道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娘们儿,裤裆里面的卵子都被捏爆了,都没有了力气吗?”
“没有!!!”
在李振的刺激下,四千士兵齐声回答,声音震得耳膜都嗡嗡作响。
李振见状,再一次大吼道:“本帅再问你们,和洋人交手,我们的大炮、弹药武器损失了吗?”虽然扯开了嗓子大吼很难受,但李振却沉浸在其中,没有感觉。
“没有!!!”
四千士兵再一次大吼,同样是声震九霄。
李振满意的点点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吼道:“我们和洋人交战,未战先怯,你们自己觉得懦弱吗?我觉得自己很懦弱!”
“懦弱!”
这一下,声音下降了许多,几乎只有几百人回话。
李振脸色一寒,整个人突然间锋芒毕露,神色严肃的大吼道:“一个人的成败不在于他取得了多少成功,在于他敢不敢正视自己。本帅承认了自己的懦弱,你们连自己的懦弱都不敢承认吗?”
“我们懦弱!懦弱!”
黄士海牵头,声音又渐渐的起来了,无数的士兵大喊自己懦弱。
这场面有些滑稽,李振却很激动。
他麾下的士兵,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儿郎。
李振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真诚的看着周围的士兵,吸了口气,觉得嗓子有点难受。他连续几次嘶声大吼,喉咙受了伤,已经感到难受了。
但是,李振却没有放在心上。
忍着喉咙处火烧般的感觉,李振大吼道:“士兵们,我的兄弟们,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没有去战胜失败的勇气。懦弱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战胜懦弱的心。我曾经懦弱过,但是我战胜了懦弱,我坚信,我能攻下广州,因为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你们坚信吗?你们相信我们成功吗?”
“我们能成功,胜利属于我们!”
黄士海、杨班侯几人同时大吼,神色激动,脸上浮现出激动的潮红。紧接着,其余的士兵纷纷大吼。
“胜利!!!”
李振举起右手,竭力大吼,声音拉得老长。
“胜利!!!”
“胜利!!!”
官道上,四千士兵齐声大喊,声音在不停的回荡着。所有士兵感觉心中的热血回来了,有着一股无所不能的冲劲儿。
他们坚信,一定能拿下广州。
“报!”
忽然,一名尖刀营的士兵冲了过来。
“什么事?”李振问道。
尖刀营的士兵神色匆匆,大声说道:“回禀大帅,柏贵率领四万多士兵杀出广州,直奔我们而来。”
李振听后,眉头皱起。
柏贵竟然率军杀了出来,太令人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