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乾清宫。
此刻,宫中已经是人满为患。乾清宫外,随时都看见乱窜的太监、宫女。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其余的宫殿,因为奕訢带兵攻入城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甚至,奕訢和洋人带兵逼近正阳门的消息也是满天飞,所以宫中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
李振带着尖刀营的士兵坐镇乾清宫,里面还算稳定,并没有乱。其中,慈安、慈禧、载淳、大太监韩来玉,以及宫中的其余重要人员,全汇聚在此。甚至于,后宫中的一些太妃等等,也都赶来了乾清宫中,想要一起离开。
李振扫了眼叽叽喳喳说话的一群妃子,眼见这些妃子们收拾的行囊,以及一个个提着行李站在旁边的太监,已经是眉头皱起。
这些人携带的东西,太多了。
若是把这些人的行囊带上,不用奕訢追来,他带着的队伍会自动的垮塌。李振心有所想,立刻就说道:“所有人的行囊,除了带上必要的东西,不必要的全都扔下。记住,必要的是指换洗的一两套衣服,不是你们的金银珠宝以及玛瑙首饰等等。”
李振目光如刀,声音冷冰冰的道:“奕訢和洋人勾结,军队已经快要杀入紫禁城,若是你们带着金银首饰,以及珍珠玛瑙等等,以至于行动不便。到时候走不动了,掉队了,被奕訢的士兵追上,别怪我撇下你们。”
此时,乾清宫中只有少数的护卫以及李振麾下尖刀营的部分士兵。
张之平的士兵还没有赶来,所以李振仍然等着。没有张之平的军队,李振不可能离开紫禁城,必须要有一队士兵保驾护航。
慈禧相信李振的判断,转头吩咐属于她下面的宫女,命令道:“立即放弃所有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不必要的衣物也扔掉。听从李大人的安排,只留下两套换洗的,其余的都不用留下。嗯,携带的古玩之类的,也都全部扔在地上不用带走。”
慈禧是西宫太后,在咸丰死之前更是得到咸丰的宠爱,得了无数的赏赐。珍珠玛瑙、古玩珠宝、金银钱财无数,财富相当多。她一下令,麾下的宫女不甘的放下了不需要的东西。一根根金条,一锭锭银子,一件件珠宝……
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在了地上,璀璨生辉,金光灿灿,晃得人眼花缭乱。
慈禧给所有人做了表率后,慈安也依言照做。
慈禧和慈安这两人,是宫中的巨无霸,钱财无数。两人的钱财堆积在地上,已经是堆成了一座小山,一座金光灿灿的小山。紧接着,一个个妃子也跟着效仿,把多余的金子、珠宝之类的扔在了地上,汇聚在一起。
这样一来,乾清宫大殿中,更是汇聚成一座小山。
然而,也有少数的后宫妃子不愿意,仍是把钱财、珠宝之类的藏在身上,或者是提着用袋子装好的金银珠宝,舍不得抛弃。李振冷冷一笑,并没有开口强迫这些妃子。现在不扔,以后影响了赶路的速度,李振可不会仁慈的。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脚步的声音显得凌乱而快速。
片刻后,一支军队赶了过来。
这一支军队,便是张之平率领的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张之平赶过来,目光都没有看一眼堆在地上的钱财珠宝,抱拳行礼。
只是,他麾下的士兵,却还是稍稍受了影响。
李振微微颔首,摆手说道:“张总兵,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刻把地上堆积的金银钱财珠宝装起来。等我们撤出紫禁城的时候,一路后撤,你就让士兵一路洒下金银珠宝。告诉所有的弟兄,只要离开了北京城,钱财多得是。谁若是现在贪墨钱财,被我发现立斩不饶。”
张之平道:“大人放心,绝对完成任务。”
他一听李振的话,知道李振是利用钱财扔在地上拖延奕訢麾下士兵的追击速度,所以非常的上心。张之平传递命令,并且专门让麾下的一百士兵负责收拾堆积在乾清宫地上的钱财,专门负责在路上洒落金银珠宝等首饰。这一百士兵是张之平训练出来的护卫军,绝对忠心,所以他才能放心。
“报!”
一名尖刀营的士兵冲了进来,大声道:“大帅,洋人已经攻破了正阳门,现在杀入皇城,已经朝着太和门奔去,恐怕不久后就是乾清门。请大帅立刻撤走,否则来不及了。”按照紫禁城的布局,正阳门在最前方,太和门和乾清门都是正对着正阳门的。
一旦正阳落陷,剩下的两座门告破也就为期不远。
李振眼见张之平麾下的士兵收拾好了钱财,立刻吩咐道:“两位太后,我们走神武门后撤,先撤出北京,避开奕訢和洋人士兵的锋芒,再想办法杀回来。”
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北门,也是皇宫的后门,是宫内日常出入的重要门禁。现在奕訢带着大军从前门杀了过来,李振显然是不可能带着少数的士兵去硬拼的,唯有从后门撤离。
慈禧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载淳,在士兵的簇拥下朝神武门奔去。
一行足有数千人,称得上是浩浩荡荡。
事实上,随行的士兵并不多,只有张之平率领的一千八百余人。然而,随行的妃子、宫女、太监却占了很大一部分,足有上千人。
这样的队伍,严重影响了赶路的速度。
李振看见之后,果断的下令尖刀营的士兵护卫着慈禧、慈安、载淳,以及带着大太监韩来玉一行人快速赶路,舍弃了吊在后面太监、宫女或者是咸丰的妃子等等,根本没有去搭理。这样一来,赶路的速度才快了许多。
抵达神武门的时候,李振忽然传令让军队停下。
李振看向张之平,沉声吩咐道:“张总兵,外面是神武门,先让士兵去探路,然后再让一队士兵押后保护我们的后面,我们插在中间。”
眼前是神武门,一旦出了神武门,就离开了紫禁城。
李振害怕外面有埋伏,所以让张之平麾下的士兵出去探路。张之平知道事情的轻重,立刻派出了三百士兵冲在前面探路。这一队士兵刚冲出去,神武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密集的枪声传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顿时成了筛子,身上满是子弹打出来的血洞。
士兵的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一具具尸体倒下,让张之平心痛无比。
只是,张之平也略微庆幸,幸好没有冲出去。
他撒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若是刚才莽撞的冲出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幸好李振及时的叫住了所有人,并且让士兵去试探。不过,即使现在试探出了神武门外有敌军,张之平也知道必须冲出去的。若是冲不出去,一旦奕訢的大军追上来,肯定是活不下来。
张之平大吼道:“兄弟们,冲,只要冲出去,机会就来了。”
这些士兵都是张之平麾下的精锐,听从号令,才能悍不畏死的往神武门外面冲去。饶是如此,冲出去的士兵也遭到了神武门外敌兵的猛烈攻击。奕訢早想到了慈禧、慈安等人可能从神武门逃走,所以做好了准备。
李振一行人出来,外面埋伏的士兵立刻杀出来阻截。
李振见冲出去的势头遭到阻拦,又听见身后乾清宫的方向隐隐传来的嘈杂声,心情格外的沉重。他看向杨露禅和董海川,快速的吩咐道:“董老、杨老,你们两人保护两位太后,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两人受伤。”
“遵命!”
两人护卫在慈禧和慈安身旁,神情严肃。
虽说两人的岁数大,但那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起来,像是利剑出鞘,透着强大的气势,和之前跟着大军一起跑路的老人截然相反。这一幕,让许多的士兵都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跟在李振身边的两个老头如此厉害。
李振不管这些人的眼神,目光又看向龙熬,吩咐道:“龙大哥,让尖刀营的士兵瞄准外面的敌人,帮助大军突围。”
“是!”
龙熬答应下来,留下龙组十三卫的人保护李振,然后亲自带着尖刀营的士兵出手,帮助张之平麾下的士兵出击。尖刀营的士兵瞄准了开枪,枪声响起,神武门外面的敌兵立刻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虽然火力还在,但至少不是刚才那样一边倒的局面。
张之平鼓舞士兵,再一次冒着枪林弹雨冲锋。
一千八百余人,死了八百多才冲出了神武门,朝着城北奔去。这时候,跟上大军的妃子、宫女和太监不断的减少,却没有人去搭理,因为后面还有着追兵追来。李振一行人冲出北京城,已经是到了下半夜。
这时候,一众人已经是精神疲惫,身体开始支撑不住。
张之平叹声道:“终于出来了!”
李振神色凝重的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啊!”他的目光看向北城外的官道,又回头看了眼北城的城门,心中觉得恐怕奕訢的手段不止于此。
“李振,我奉恭亲王之命,在此久候了。”
让李振觉得很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李振对这个声音有印象,却想不起来。他抬头朝前方看去,一下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