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眼看着外面隐隐天亮了,秦霄从长凳上翻身起来,舒展了几下身体,长长的打了几个哈欠。
拉开门,看到铁奴依然像座铁塔一般站在门外。秦霄走过他旁边,也是毫无反应。秦霄有些疑惑的扭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嘴角还隐隐有口水流出来。
秦霄不由得好笑:这家伙有意思,居然站着睡了一夜!
咦,那对活宝姐妹呢?想到这里,秦霄反身走进房里,进到卧室。
大床上,姐妹二人睡得正酣,头抵着头,脸对着脸,还各自将一条手臂,压在对方腰肩上。
这个时候一看起来,这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跟平民家的孩子,真的没什么区别。而且可以看得出,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当真好得可以。
秦霄淡淡的笑了笑,抬脚朝门外走去。
“大人,早……”
背后传来声音。
应该是墨衣吧!
现在,秦霄基本能够从语气,判断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了。但是这对姐妹,若是穿上一样的衣服,化上同样的妆,不言不语的站在自己面前,还真的会挺难辨认。
“唔,早!”
秦霄背对着姐妹二人,说道,“我要去鄂州了。你们好生休息便是。”
“等等大人,墨衣与你同去!待见到郡主殿下,大人自然知晓,我们姐妹俩的为人。”
身后一身悉悉唆唆的声音,估计是墨衣在穿衣服。
“姐姐还在相信这个奸人!哼!我才不去,好不容易得个闲时,用来睡觉多好。”
“你也起来!今日这里就要被布置成洞房,你睡在这里成何体统!无理太甚!”
秦霄笑着摇了摇头,朝门外走去:“要去便去,快点跟来便是。”
心里想到:你们难道刚刚才知道我要成亲了么?姐妹二人硬是将洞房霸占了一宿!
来到正堂,丫鬟早已备好了一大桌子的早点,仆役们正忙里忙外的扎着喜堂,将大担的红黄丝稠包裹往庭院里搬,看来是去迎亲用的彩礼。
秦霄也不坐下,在桌上拿了个大馒头,四散里走动走动,看着这些仆人忙里忙外的折腾,感觉自己倒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没多久,庭院里已经摆满了整整七八车彩礼用品。其中一个四十余岁的仆人,走到秦霄身边对他说道:“大人,这是带到鄂州用的聘礼物什清单,请大人清点过目。”
“不用了,你点了就行。”
秦霄想说: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出钱打理的,多点少点跟我没关系。他记得这个仆奴,好像昨日曾经跟他打过招呼的,说是凤姐专来派来替他打理婚宴的总管,叫马南。
秦霄感觉好一阵无聊,就等着这群仆役将用品准备停当,就动身前往鄂州。
正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吼:“大人,俺来啦!”
秦霄心头一阵大喜——李嗣业!
前方小拱桥上,一个庞然大物手舞足蹈飞快的朝这边跑来,不是李嗣业是谁!
几日不见,秦霄还当真很有些想念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了。
李嗣业跑到秦霄面前,单膝一跪:“大人,俺回来了!”
秦霄一把抓住李嗣业的手臂:“快起来兄弟!”
随即看到他一脸漆黑,额角脸上一阵黑汗直往下流,身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灰土,脏不拉几。
“我说兄弟,你怎么像个难民一样了?这几日,你却是去了哪里?”
秦霄忙将李嗣业往屋里拉去,“快来,先吃点东西。”
李嗣业看着周围穿进走去的人,不由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嘿嘿的傻笑了一阵,跟着秦霄走进大堂正厅。
“我的娘啊,大人,几日不见,你不但要成亲,还当真辉煌腾达了!看这庄院,俺老李看着就跟皇宫一样啊!还有这早点,啧啧,吃个早点也这么多丫鬟伺候!发达了,看来,当真是发达了!”
李嗣业大咧咧的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肉放到嘴里:“真他娘的香!俺老李这两天可是没吃过一顿好的!现在可要补回来!”
秦霄笑了笑,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
心里暗想道:这李嗣业看上去憨傻,其实心里明白得紧。他叫我把这些丫鬟支开,肯定是有重要的话跟我说吧?
众丫鬟依次退下,李嗣业突然将头偏到秦霄耳边,压低了声音:“应该成了!”
秦霄一击掌:“好!辛苦你了,兄弟!说说看,你怎么弄的?”
李嗣业大笑,乐呵呵的说道:“俺离了清凉湖,一直有人暗暗跟着俺。俺就明白了,大人为啥不要俺从驿站寄表文了,整个鄂州,估计已经到处都是火凤的眼线!”
“嗯,后来呢?”
“俺老李也不笨。这火凤再厉害,还能管住所有鄂州百姓不出入鄂州?俺老李跑到赌坊混了半宿,瞅准了两个输光了赌本要卖老婆小妾的赌棍,把他们拉到了妓馆子里,嘿嘿!”
“呵呵,你接着说!妓馆龙蛇混杂,的确是一个避开他人耳目的好地方。”
“这家妓馆子可不含糊!鄂州大小的州官县官,好多都在那里消遣。俺找了间阁子,把那两个赌棍叫进去,对他们说,只要他们帮我把这两封信送到荆州驿馆,俺老李每人送他们一百两银子!”
“你就不怕他们,拿了银子不给你办事?”
秦霄奇道,心里却暗想,现在百姓富裕民风开放了,仕子文人、达官显贵嫖妓已经成为了一种堂儿皇之的风气,非但不会被人瞧不起,相反还能得到‘风流人士’的雅号。有许多唐代名人与妓女之间的故事,还被冠之以“佳话”的名头,流传了下来。纵观中国历朝历代,也恐怕只有唐代有这种事情了。
“大人,你别以为俺老子真是傻子。俺把那张二百两的银票【注】撕成了三份,给他们每人一份,到时候必须有荆州驿馆馆丞开出的凭据,再来鄂州找俺拿剩下的那截银票,嘿嘿!”
秦霄不由得大笑:“果然好主意!这两个赌棍想钱都要想疯了,肯定乐意跑这一趟。”
心里却暗想道:从荆州转寄奏折,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过去,要多长时间!而且,这两个赌棍办事,本身就不一定靠得住。再说了,万一荆州驿馆也有火凤的眼线在,或是这两个人早已被火凤盯上,那就真的麻烦了!看来,不能仅仅依靠李嗣业想的这个办法了,得另寻计策才是……
这时,李嗣业突然笑了起来,做出一脸神秘,说道:“昨天晚上,一个叫高仙芝的小白脸找到我,告诉我到这里来找大人,俺便动身了。俺从鄂州出来的时候,在城外,居然还遇到一个熟人。而且,他仿佛是特意在那里等俺一样。大人,你就是再聪明,也一定猜不着,这人是谁!”
“谁?”
“义兴王殿下,李重俊!”
【注】唐代是没有银票的。银票的出现,是在北宋年间,当时被称之为“交子”。本书中为了方便表述和故事的进展,特意如此设定了。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