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只是仓木县,城内的一个土台,据说当年在土台之上还建有七层宝塔,后来因为被天火击中而毁于一旦,后来再没有重建过,历经数百年,如今的土台之上再也看不到丝毫建筑的遗迹,剩下的只有一块块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的文章诗句,大都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龙曦月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瞻仰太宗皇帝留下的一幅字,太宗皇帝当年登临凤凰台,遥望北方庸江,曾经写下了大河滔滔四个字,如今这四个字已经被人刻在石碑之上。
胡小天虽然文学造诣不错,诗词也背了无数首,上辈子多少还沾染了一些文青气,可现在的胡小天却变得越发世故油滑,对舞文弄墨反倒没什么兴趣了,生在乱世,吟诗作赋虽然能够提高相当的逼格,可是那玩意儿毕竟不能当饭吃,更不能作为保命的工具,胡小天现在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一是干掉文博远,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公主,这两件事无论哪件事都称得上是惊天动地,在任何人看来都几乎可以称之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胡小天不但要干,而且两样都要完成,如果说没点心理压力是不可能的。
周默和展鹏虽然能够信任,可是胡小天深知这两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可能即便是这两位最亲密的伙伴也要瞒住。一个人内心中埋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又没有可以分享之人,他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胡小天看来这凤凰台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或许昔日宝塔还在的时候,从塔上俯瞰周围的景致还有些味道。
龙曦月在远处朝胡小天招了招手,胡小天走了过去,其余人都很识相,包括少根筋的熊天霸在内都远远站到了一旁。
龙曦月指着倒在地上的石碑道:“应该是这里了。”
胡小天低头望去,却见那石碑已经断成了两截,残破的石碑上也只剩下了滔滔两个字,大河不知去了哪里。
龙曦月道:“当年太宗皇帝在这里曾经写下大河滔滔四个字,当时他正率军北上,征讨胡人,那时候大雍的大半疆土还是属于大康的。”
胡小天道:“怀古伤今,公主心中又在为大康的命运而感慨伤心。”
龙曦月轻声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无法像男人一样冲杀战场,为国效力。”
胡小天笑道:“其实为国效力也不一定要上阵杀敌,东征西讨固然重要,可是仍然比不上国家的内政,如果国家连老百姓的温饱都保证不了,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战斗力呢?”
龙曦月眨了眨眼睛,胡小天说得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在她心中仍然不希望大康就此衰败下去,她轻声道:“我相信大康还有复兴的一天。”
胡小天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规律,没有人会长生不老,国家也是这样。”
龙曦月叹了口气道:“一谈起国家大事,心情顿时凝重起来了,小天,明日咱们就要离开故土了,不如你作一首诗给我听听?”
胡小天笑眯眯望着龙曦月,这位可爱公主的文青病又犯了,还真把我当成了一个才子?我虽然会得诗词不少,可那都是拾人牙慧,真是不想显摆,随随便便拿出来一首都是惊世之作。
胡小天这么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总这么献宝了,可公主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勉为其难地再表露一下自己的才华,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来一首词吧,临江仙:滚滚庸江东逝水:滚滚庸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首临江仙背完,胡小天一脸忧思,深沉的男人是非常迷人的,胡小天生性外向,在玩深沉虽然欠缺了一些,可是这首临江仙在此时此刻吟诵出来,可谓是恰到好处,逼格爆表。
龙曦月听得芳心乱颤,美眸生光,已经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低声道:“小天!这首词真是道尽世间冷暖,看透人间沧桑,你让人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连这样的惊世绝句都想得出来。”这位单纯的公主是彻彻底底被胡小天的才华折服了。
胡小天老脸微热,还好皮厚,没有变红,笑道:“喜不喜欢?”
龙曦月点了点头。
“开不开心?”
龙曦月又点了点头。
胡小天以传音入密道:“爱不爱我?”
龙曦月的俏脸腾!地红了起来,咬了咬樱唇跺了跺脚,扭过身去,少女的羞赧神态看得胡小天血脉贲张,如果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他肯定要让这位可爱的公主尝尝自己的怀柔功夫。
龙曦月美眸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鼓起勇气道:“爱!”
虽然胡小天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可是龙曦月亲口说出的这个字却仍然让他热血沸腾,为了这个字他不惜以身犯险,为了这个字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龙曦月抬起头望着北方的天空,庸江在她的视野中只是一条曲折蜿蜒的银色亮线,目光凄迷,美眸如同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烟雾:“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无论曦月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她转过俏脸,晶亮的双眸凝望着胡小天道:“若然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你就将这两句话刻在我的墓碑上……”说到这里美眸之中泪光闪现。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你注定是要给我陪葬的,真有那么一天,咱们手牵手的离去,我亲口在你耳边念给你听好不好?”
龙曦月害怕自己流泪,再度转过身去,嗯了一声,脸上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在面颊之上肆意奔流。
胡小天回身看了看周围,其余人都走得很远,他低声对龙曦月道:“文博远还会过来求见公主,他的目的是用手头的二百人取代唐家兄弟那些人。”
龙曦月擦干眼泪,美眸之中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我才不会同意。”
胡小天微笑道:“公主差矣,这次你要答应。”
龙曦月愕然道:“为什么?”
龙曦月美眸圆睁,虽然她很想从胡小天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是又担心被其他人怀疑,目光依旧望着北方。
胡小天一如往常般躬身伺候在她的身边,看起来他们一主一仆毫无异样。胡小天低声道:“公主不必考虑太多的事情,文博远想怎样做,暂且答应他无妨。”
龙曦月道:“如果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他会不会在途中对你不利?”
胡小天道:“公主无需担心,你只要按照我说得去做,而且这件事我会反对,吴敬善也会反对,公主这次要跟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龙曦月道:“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撇开关系?”她以为胡小天要趁机救走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胡小天竟然胆大如斯,意图将文博远置于死地。
胡小天暗赞龙曦月聪颖,他微笑道:“一切我都已经计划妥当,公主只需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好,总之你记得,咱们之间需要制造一些矛盾了。”
龙曦月内心不禁怦怦直跳,她已经猜到胡小天果然将营救她的计划付诸实施,可这件事一旦败露岂不是要惹下天大的麻烦,她颤声道:“你不许为我冒险……”
胡小天摇了摇头:“公主放心,没有确然的把握,我不会冒险。”
此时凤凰台周围尘烟四起,却是一支百余人的马队在文博远的引领下飞速赶来,文博远在凤凰台下翻身下马,大踏步走上凤凰台,熊天霸上前将他拦住,文博远怒吼道:“让开!”
熊天霸才不吃他这一套,将胸脯向前挺了挺,大有要跟文博远当场动手的势头。
身后响起胡小天懒洋洋的声音道:“天霸,让他过来!”
熊天霸这才让到一边,文博远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来到安平公主身边,躬身抱拳道:“公主殿下乃千金之躯,岂可随意离开营地,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说话的时候目光盯住胡小天。
龙曦月轻声叹了口气道:“文将军不必紧张,只是胡公公看我无聊,所以带我来这里看看风景,来到这里却是大失所望,正准备回去呢。”
胡小天道:“文将军真是消息灵通啊,公主只不过刚刚来到这里,你这就追踪而至,如果一直都那么尽心尽力,这一路之上公主也不会受了这么多的惊吓。”
文博远正要动怒,却听龙曦月叹了口气道:“胡公公不得胡说,文将军一路之上的辛苦我是看到的,如果没有文将军的尽心保护,咱们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抵达这里。”
文博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在他的印象之中,龙曦月从离开康都之后还从来没有主动为他说过一句话,每次他和胡小天产生争执,她都是站在胡小天的一方,何曾顾及过自己的感受。
胡小天道:“安安稳稳,我昨晚的确过得安安稳稳,文将军差点没把我一箭射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