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望着帐内诸臣,脸上终于和缓了几分,连带着整个大帐内的气氛都微微放松了几分,一些大臣顿时在心里常常舒了一口气。
“佟法海所言,朕深以为然。”
望着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康熙多少还是有些怒其不争,便用一种教诲的态度对群臣道:“大军南征以来,多少次失利,还不都是因为对楚逆的了解不够,以致于处处落于被动,才酿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因此,朕以为决不可再被楚逆牵着鼻子走,大清国也不能再容忍这样的情况,你们,也得给朕好好想想,好好琢磨琢磨!”
“特旨,擢升佟法海为兵部满尚书,逊柱从即日起领掌銮仪卫事大臣。”
佟法海和逊柱二人同时领旨谢恩,佟法海自然是不用说,从一个从二品的广东巡抚,一下子就升到了从一品的兵部尚书,而且是实权在握,可谓是位高权重。而逊柱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他从兵部尚书到掌銮仪卫事大臣,也算是升任了,毕竟在目前的清廷当中,除了驻守边塞要地之伊犁将军和绥远将军拥有正一品品秩外,剩下的两个从一品武职便是领侍卫内大臣和掌銮仪卫事大臣了。
这一番君臣问对,却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直低调谨慎的佟法海,竟然在君前畅所欲言,还正好说到了康熙的心里,以此得到了康熙的看重,被提拔为了兵部满尚书,这可是一朝青云直上啊。
康熙环视了一眼众臣,脸上露出几分得色,这也是他在告诉诸位大臣:想要有糖吃,就得先把活干好!
不过眼下光是这番还不够,康熙又开口道:“着川陕总督年羹尧勤勉督战,牵制楚逆有功,擢升为兵部汉尚书,嘉赏功绩。”
得,又一个兵部尚书给出去了,这一幕让众臣都有些艳羡不已,不过也算是达到了康熙的目的,以高官厚碌来嘉奖肯做事的人。
“如今我大清的江山社稷,所面临的局面错综复杂,楚逆咄咄逼人,以新胜之军牵动整个天下,台湾的朱一贵也在后面牵扯着大清,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白莲邪教,这天下危局,已经远超三藩时了。”
康熙的脸庞微微有些红润,只是红润的肤色里透着不正常的白,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康熙如今已经快到了灯尽油枯的状态了。
“列位臣工,我大清江山绝非爱新觉罗一族的江山,而是整个朝廷的江山!如今决战到来之际,诸位也需用心努力,方可保全我大清的江山社稷!若是诸臣用心用命,朕岂会吝啬嘉赏?”
众臣连忙跪下,一同高呼:“启禀皇上,平定乱匪,匡扶天下,还大清一个国泰民安,奴才等义不容辞。”
……
康熙这边打完了气,也就将旨意给到了领侍卫内大臣普照,其中的内容自然是佟法海说的那一套,随后普照便领着两万绿营从鲁共山出发,一路直扑吕亭驿和大关。
两万清军沿着小道一路行军,自从在鲁共山上待了一些日子后,这些清军便感觉实在是憋闷得狠,毕竟鲁共山只是一座小山,实在是相当无趣,因此一旦下得山后,众绿营兵便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只是与兴奋的绿营兵不同,此时的领侍卫内大臣普照,却感觉到了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这些人已经被康熙所放弃掉了,甚至是成为了吸引楚逆出城的诱饵,只是君命在前,普照也不敢多加质疑,只是不停地长吁短叹着。
一旁的山东巡抚李树德跟在普照左右,不时小意奉承着:“普大人,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咱们这刚刚到了鲁共山也没多久,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一些阵地全给浪费了。”
普照哼哼了两声,“什么意思?皇上的意思,那咱们就得照办!李树德,你的山东兵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安分,你作为山东巡抚,该懂得怎么做吧!”
“那是,卑职自然知晓该怎么办,绝不给大人添麻烦!”李树德一脸殷勤地奉承着,只是心里却感觉多少有些凄惨,如今的绿营兵到哪都是让人当炮灰,特别是从山东来的两万绿营,已经只剩下一万多人了,其他的都被拉去填壕沟了。
只是军令如山,不敢有丝毫的违抗,李树德也只好召集了自己手下几个镇的参将们,将圣旨的意思进行了简单的传达,让众将都管好自己手下的兵,别闹事也别当逃兵,否则普照以圣旨的名义来杀一批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众将脸色都有些沉闷,他们当然知道如今士气低落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从练潭镇启程到孔城这段时间,绿营兵根本就没有拿到开拔的银子,没有了银子,那自然是人人心生怨恨,甚至还有人选择了当逃兵,毕竟没钱拿还送死的差事,可没人愿意干。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康熙为了鼓舞士气,特许八旗兵一路烧杀抢掠,这其中得到的好处可没绿营什么事,更是大大助长了绿营和八旗之间矛盾,自然也导致士气一路下滑,人心离背。
李树德一看众将神色不对,当下也是颇为苦恼,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出来一趟不易,我李树德哪怕不做这个官,也得让大伙平安回去。”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却也不好过于拿捏,当即便应下了,只是大人们有大人们的烦心事,这底下的绿营兵,也有他们的乐趣。
“老陈头,你这条腿都瘸了多久了?咋还能跟着咱们一块走呢?”
“嚯,俺不跟你们一块走,俺能去哪?这朝廷的大人们说走,那俺也只能跟着走哩。”
上百名清军在队伍后面零零散散地走着,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山东的绿营兵,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绿营号褂,手里拿着长矛短刀,还有一些人背着鸟枪,散漫地跟着大部队走着。
二月份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冷,淡淡的阳光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里,一路行军下来,光是冻死冻伤的绿营兵就多达千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被草草一埋就了事了。
老陈头一路上靠着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活过了这个冬天,如今眼看着又要去打仗,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天娘哎,这仗啥时候能打出个头……”
“老陈头,打到我们都死球了,这仗怕是能打完了哩。”一旁的绿营兵丁发出讥笑声,而其他人也是一脸绝望而自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