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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我们彼此相爱,永不分离(大结局)

修仙游戏满级后 文笀 30322 2024-06-03 12:30:34

师染站在自己的行宫外面,出神地看着天空。

现在的天空,蔚蓝澄澈。

但她知道,这其实只是潉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天空漆黑一片。

进入“流浪纪元”已经一千多年了。

所谓的流浪纪元,便是指无家可归,寻找新的家园的一个纪元。

世界之兽潉,载着两座天下寻找着适合建立新世界的位置。

齐漆七这个新上任的天道,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得益于在终焉城见到的那九大真理,他成长得很快,又是“叶抚”钦点,所以称为天道之路走得极为顺畅。师染分明地感受到,一些规则漏洞与错误,在被一点一点地修补。

她也感觉,这新任天道貌似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暂时也说不出来。

新的人皇,则由占据了“煌”这个名字的家伙担任了。他将接替曲红绡以前的职责与使命,代表万物意志,为万物意志而前行。

历史观测者何依依默默无闻地游荡在历史长河之中,守护着历史。

他是“流浪纪元”的命名者,旧纪元的赞歌也由他亲自抒写:

“天元纪的赞歌是‘重生’的赞歌。”

叶抚被胡兰杀死后,伤心欲绝的白薇便独自一人守着三味书屋,飘荡在那旧世界的残骸之中,哪里也不肯去。曲红绡因为是旧世界天道意志之下的人皇,所以,也留在了破败的旧世界之中。临行前,曲红绡将敖听心托付给了师染。

敖听心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落到了“吃龙”的师染手上。

瞧着这座天下,乍一看,感觉什么都没有变,但仔细一想,似乎什么都变了。

这一千多年里,天下格局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变化就是,师染率领着云兽,完成了新任天道的考验,成为了这座瘦弱的新世界的“新人类”,称之为“云族”,占据了天下格局的主导权。当然,聪明的她,很巧妙地将“新人类”与“旧人类”融合了,组建了一个共同的文明。所以,这导致天下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实际上,真正的主导权落在了以师染为中心的云族手中,这地位堪比当初主导天下的“儒释道”三家。

她如愿以偿地完成了云兽一族最大的目标。

原本以天空为大本营的她,在综合考虑之下,还是把大本营转移到了地面,建立了一座等同于之前朝天城那般的独立城池——惊煌城。

建立其惊煌城后,师染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云兽一族的背叛者师九幽要来了他的头颅。

杀死一个超脱者,在天道意志的帮助下,还是能做到的。

师染带着师九幽的头颅去见了她的姐姐师千亦。如同最开始收走师千亦血脉所答应的那样,“下次再见时,师九幽的头颅会摆在你的面前”。

而云族之外的格局变化,也是相当大的。

儒释道三家,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佛祖、至圣先师以及道祖先后归于天下,而各家的二祖又各自追寻人生意义,不再插手三家之事后,三家的理念种种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儒家,新圣甄云韶的出现,为儒家理念写进一个“仁”字,大圣人周礼归安,李命告老退居幕后,周礼的学生居心扛起大旗,成了新的话事人。居心大刀阔斧整改儒家那些尾大不掉以及历史遗留问题,摒弃一些传统的陋习,修正思想理念,将“儒治天下”转变成“儒安天下”。而作为一个以读书为主的学派,儒家不再成为读书人心里唯一的左右,以“宋书生”为代表的新学派俨然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达家,达家以“包容、自省、取长补短、读思想……”等基本观念,受到追捧,一千多年的变化里,渐渐有了“在达家读书,在儒家修炼”的认识。达家本身是“包容”的,所以许多时候像是百家之结合,只要是读书人,皆可受达家之教。

而道家,则是彻彻底底走了“出世路线”。

二祖周伯一个“蝴蝶之梦”,让道家走进了“精神飞升与肉体超脱”的大门。这些年里,道家没什么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出现,所以渐渐有些名声不显的趋势。唯一能被人立马想起的符号,大概也就是道家研究的“精神飞升与肉体超脱”,开辟出了新的修仙体系,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境界划分,融入更高层次的“道心感悟”。

佛家则是诞生了好几位新的现世佛,一个明不清净佛,一个妙不可言佛,一个真不可闻佛,以“妙不可言佛”为主导。据说,这位妙不可言佛得到了佛祖的衣钵,不过具体真假,谁知道呢。新的三尊佛改变了佛家的理念,不再缩在南疆佛国之地,大大方方地面向天下。佛家刚宣布佛普度众生示天下时,掀起了一阵南下取经潮,各地的取经人将正统佛经与信仰带往全天下。

撇开三家,值得一提的就是白穗、李青青与第五鸢尾三人了。

白穗,应朝的夕公主,背离了应朝大帝白尽山的意愿,没有选择成为应朝的第一位女帝,而是成为了一个知名的小说家。当然,并非百家里的那个小说家,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小说作者。完全颠覆理念的是,她写的小说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每一个读她小说的人都能进入对应的独立的小世界,扮演小说里芸芸众生一员,从中获得知识与成长。

有人说,她为世人开辟了一条新的修炼之路,是大前辈,可以立新家。但遗憾的是,没有人学得会她的本领,所以时至今日,这个新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李青青呢,这位青君大人居然选择脱离洛神宫,将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温早见手中。本人则去了圣天下,即原浊天下,接替赫连瑄,成为了天神族新的女帝,维持那里的秩序。事实上,赫连瑄从来没有自己归安后谁来继位。李青青这种行为,更像是一个赌气离开的妹妹,最终还是与过去和解的表现。当然,这期间的细致缘由不是看客们猜得透的,反正她李青青一个外来者都没有被天神族排斥,又何必去想些有的没的的事呢?

最后的第五鸢尾……

她的事迹并不显赫,甚至于几乎无人察觉。

说着值得一提,是在师染看来值得一提。

第五鸢尾在流浪纪元的第一百年,貌似觉醒了什么,将家族托付给妹妹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猜想着是不是突然想去游历一番天下了。但实际在,她离开了清天下,去照料那些旧世界残存下来的星辰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对应着深空中某颗星星。若是命星不稳,那自然是步履蹒跚,寸步难移的。新世界还未彻底落脚,太过孱弱了,以至于残存的可被当作命星的星辰们时不时就逃逸一颗,如此下去,终究会落到没有命星的情况。

第五鸢尾的突然觉醒,改变了这种趋势。数不清的星辰,在她特殊能力的照料下,变得稳定而自然。

师染很多时候,闲得无聊了,便会请她来打打麻将,排解一下无趣的生活。

一个她,一个第五鸢尾,一个莫长安,当初的四人麻将小队就差个叶抚了,而现在,那个位置被敖听心顶替着。

师染答应了曲红绡要好好照顾敖听心,就硬是认真到片刻不离目光的程度,可谓是溺爱到了极点。这自然是让敖听心有种被老妈子管教着的感觉,叛逆得不得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时不时再动个手,离开清天下好好打上一架。

敖听心已经够强了,一双拳头,打起架来可谓是碎星破月,但奈何还是拿师染没办法,每次都弄得浑身狼狈,躲到北海想她师父和师祖去了,过些时候,心情好了再出来。

师染的生活,基本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反反复复,兜兜转转。

站在惊煌城最高的赐天楼上,师染发着呆,想着某人。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有个疑惑。

为什么叶抚消失了,自己却没忘记他呢?

师染记得在深巷书屋时,叶抚曾说过,如果他回归了,那么他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所有人都会忘记他。

但现在,没忘记。

既然没忘记,他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

时间回到叶抚被一剑斩杀后,某条混乱而复杂的时间线上。

海边。

咸腥的海风吹面,海鸟的叫声闹耳。

鱼木静静地站在沙滩上等候。

某一刻,空间颤动一下,一人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鱼木笑着说。

胡兰点点头。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鱼木问:“亲手杀死叶抚的感觉怎么样?”

“你明知道的,还问我。”胡兰坐下来,抱着双膝,看上去十分落寞。

“我知道,但你自己知道吗?胡兰,你不能逃避,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你去做,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

鱼木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

“唉,跟你猜想的一样,先生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任由我杀死他。”

鱼木一同坐下来,稍稍靠近胡兰一些。现在的胡兰的确需要她的安慰。

“在浊天下的时候,我就大致明白了他求而不得的想法。”她说,“那时候,他以为我还没觉醒,但实际上,我已经彻底觉醒了,想起了一切,关于他的一切。”

“那时候”,是在灵石渣火车上,鱼木和叶抚相依安眠的时候。

觉醒需要契机,而契机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在那样一个彼此接触的不经意之间,契机到来,鱼木获得了觉醒,回想起了自己身为“代言人”的一切一切。

“他说与‘叶抚’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都是于他而言重要的羁绊。”

鱼木笑道:“换个说法,他想留下来。但他自己做不到,他是永恒的化身,无法背离那九大真理。所以,他需要人帮他。”

在最初同叶抚一起游历天下那段时间里,鱼木一直在感受,一直在观察。事实上,即便是师染、秦三月,甚至于白薇,都没有她在那段时间里更加了解叶抚。她与叶抚之间的羁绊,是超出世界的,是超出世界法则的。

所以,她才能面对叶抚十分坚定地说出那句话,“我要找到一个杀死你的办法”。

就结果而言,鱼木做到了。

时至今日,胡兰领悟的那“一剑”剑意,也是她没有预料的。那“一剑”到底为何而生,是叶抚促成的吗?鱼木不知道叶抚在思考什么,但她相信,当叶抚第一次看到胡兰领悟出那“一剑”时,一个想法就在他脑海中诞生了。只是,那时的他并不坚决,或者说没有一个“我必须要留下来”、“我单纯听从我的内心而留下”的理由。

他那时是纠结的。鱼木相信,叶抚看到胡兰这“一剑”时,心情一定是复杂的。

正是洞察了这一点,她笃定,在面对胡兰这一剑,叶抚一定不会去抵抗。因为,他本身就希望这一剑斩在自己身上,将他从永恒意志斩落。

在浊天下,人皇登基仪式要被破坏时,叶抚出手了,没有当一个看客。鱼木那时候并不明白他为何之前一直强调自己要当一个看客,却在最后关头走进舞台,为何又再那之后连告别都不说一声,而直接离去。

在之后的思考里,她明白了,叶抚根本就是表露出了他的意思: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的,我等着你们。

也就是在明白了这一点后,鱼木才联通前后,决心让胡兰做“斩杀永恒之人”。

斩杀永恒之人,只能胡兰来做。

所以说,之后,她便带着胡兰从这座世界消失了,要让胡兰去感受接触永恒的意志。觉醒“代言人”身份后的鱼木,同样也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她带着胡兰离开清天下,为的便是躲避叶抚的视线,因为她清楚,如果留在这座世界,任何事物都逃不掉叶抚的视线。她肯定,如果自己在清天下让胡兰感受永恒意志,那么叶抚会直接回归永恒,以永恒九大真理将她们制裁。

最初,鱼木思考了很久,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才能避免被以“叶抚”为中心的永恒意志发现。

去其他世界?那会被审判者发现。只有在这座被使徒阴影笼罩的世界才行,可叶抚本人就留在这座世界。

在前前后后思考了将近一年,最终,鱼木想到了一个地方——

未来。

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作为永恒的代言人,鱼木几乎知道关于永恒与世界的一切构成。

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系统,不被其他世界影响。时间、空间、规则……种种都是独立的,天道意志主宰了这一切,调控着这一切。而天道意志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世界法则一共有九条,而九大使徒便是代表。

平衡、天命、空间、轮回、思考、变化、恒常、时间以及世界。

九大法则构成了世界意志,九大使徒调控着九大法则。使徒是永恒的使徒,所以,永恒与世界之间的关系就是永恒——使徒——法则——世界。为了避免出错,永恒设立了审判者,专门负责裁决一切背离法则的存在。

一要躲避叶抚,二要躲避审判者,于是便只能借助使徒的能力。

然而九大使徒本身是与法则平等的,并无法超出法则,单纯借助使徒的能力,自然是无法躲过审判者的监视。

所以,必须要接触更高层次的也具备使徒能力的存在。

鱼木想到了最初使徒。

“最初使徒?”胡兰疑惑地看着鱼木。

“是的,最初使徒具备所有使徒的能力,并且自身调性仅次于永恒意志。没有回归永恒的叶抚,是无法控制最初使徒的。”鱼木目光灼灼,“所以,我们要借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可我们怎么借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呢?”

“我们不能直接与最初使徒接触,而应该是用间接的方法。”鱼木说。

“怎样间接的方法?”

“制造混乱!”鱼木眼中那抹好看的色彩疯狂涌动。

她望着天空与大海,声调高昂,“永恒不变的唯有永恒!一切皆在永恒之下,唯有与之相对的无序混乱。”

胡兰问:“我们具体应该从哪个节点下手呢?”

“你在这个世界里杀死了叶抚,但并不代表你杀死了永恒。之前我跟你说过,过去的改变会影响现在,而现在的改变同样会影响过去,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现在正在发生,唯有还未发生的未来是不定的。所以说,未来便是最大的无序与混乱。”

“可,我们不是无法去到未来吗?按照一般理性而言,未来是并不存在的。”

鱼木点头,“是的,对于一般理性而言是不存在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永恒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说法,永恒只是永恒,不存在过去的永恒,不存在现在的永恒,不存在未来的永恒,永恒!就只是永恒!所以才能被称之为永恒。但永恒之下的世界不一样。当一个世界意志创造出一个独立的世界时,如果没有世界之外的因素干扰了,未来便是有迹可循的。这就像读书人写文章之前要先做题纲,明确写作的顺序。世界同理,在这个独立系统的演化中,也是有顺序的,什么时候出现修仙文明,什么时候出现第一个圣人,包括每次世纪劫难什么时候发生都是既定的。”

胡兰皱着眉,“所以,可以把一个独立的世界看成一条线?”

“是的,不受到外界因素干扰,便是一条线。前提是世界意志,也就是天道存在。没有世界意志,这条线会不断扭曲,直至最终彻底混乱,不可逆转。”

“我该怎么看到这条线呢?”

“成为观测者。”鱼木说,“每个世界都可以有一个观测者。世界意志无法脱离世界本身,所以难免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观测者存在的意义是辅佐世界,防止演化进程出现混乱。并且,观测者拥有与世界意志一样的能力。”

“那这不是很危险吗?如果观测者有私心的话。”

“所以,观测者只能由至高理性者担任。”

“成为至高理性者,那我岂不是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了?”

鱼木眯眼一笑,“这不还有我吗?”

胡兰稍愣,“该怎做?”

“别忘了,我可是永恒代言人。耍点小手段,给你开个后门,还是可以的。”

“啊?”

“别啊了。跟我来!”

说着,鱼木拽着胡兰一步踏入至高天。

胡兰调性很低,在至高天里看到的就是纯纯的一片黑,周围什么都没用。

“这里是哪?”

“至高天,使徒、审判者、世界意志等高级调性所待的地方。”

“我什么都看不到啊。”胡兰甚至看不到鱼木在哪儿,也感受不到她,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因为你调性太低了。不过别担心,马上就能看到了。”

鱼木说完,强行将胡兰连续升格,直至破格成为世界观测者。如她所说,这是在开后门。

很快,胡兰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世界与世界演化进程线出现在她眼前,原本虚无缥缈的概念,以实体的方式呈现,像是发光的无形状团子,一条长度无限发光的线填满整个团子。

“这就是世界观测者能看到的真实世界与世界进程线。”

“真神奇。”胡兰喃喃。

鱼木沉默了一会儿,心情略复杂地说:

“胡兰,你知道成为世界观测者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从此以后,胡兰这个人,将不会存在。你脱离了世界的规则,而胡兰是诞生在世界规则下的。”

“我……不再是我……”胡兰低声喃语。

“是的,你将成为一个拥有极高调性的复杂集合体。胡兰的意识与情感、我给予你的对永恒意志的感受、世界观测者以及你那一剑,共同组成的集合体。”

胡兰沉默不语。

鱼木说:“不要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事实上,任何极高调性存在,都不是单纯的某种事物。你看世界,不正是世界之下的一切与世界意志的集合体吗?即便是叶抚也是如此,叶抚的意识与情感,永恒意志组成了他。我也是如此,鱼木的意识和情感,永恒意志组成了我。”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再也无法成为胡兰了。”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胡兰,胡兰也不再是你。你!只是跟胡兰有共同的意识和情感。”

“那,胡兰呢?”

“从你成为世界观测者那一刻,就不存在了。她便只存在于那一刻的过去,未来不会再有她的踪迹。”

“这样啊……那得换个名字才行呢。”

鱼木心情复杂,这个过程接受起来并不轻松,要你否定自己的存在,对谁而言,都难以接受。

“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先生之前对我说,或使心动,为翩翩者。让我自由自在地活下去。那,就叫或者吧。”

这一刻,或者诞生了,胡兰湮灭了。

“或……者……你做好准备了吗?”鱼木问。

或者点头。

“那好,接下来我会去找最初使徒,让祂降临,再之后,我会把我的一切能力都交付于你。之后的你,既是永恒代言人,也是这座世界的世界观测者。”

“你呢?”

“我,”鱼木灿烂一笑,“我要回归永恒。”

“回归永恒……为什么?”

“我不回归永恒的话,叶抚怎么出现呢?你说是吧。”

或者懂了,转而又问,“那你之后还会出现吗?”

“谁知道呢。”

鱼木眼神遥远而神秘,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接着说,“之后的流程,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或者,你要把你创造的影响贯穿整件事的所有!记住了,一定要!这才能确保叶抚彻底脱离永恒。”

“先生是无所不知的,真的可以吗?”

“不,永恒才是无所不知的,仅仅是叶抚本身并非无所不知。”

或者点头。

“不过,你要记住。”鱼木说,“你千万不能跟叶抚相见,那样可能导致他提前回归。”

“嗯,记住了。”

“好了。”鱼木叹了口气,“我们开始吧。”

或者看着鱼木,神情忧伤地将她抱住。

鱼木笑着拍背安抚,“没关系,以后要是想我,就去过去看看我呗。”

说完,她陡然消失。

“连句‘再见’都没说,真的就再也不见了吗……”

或者失神许久,才悠悠一叹,转身离去,开始等待最初使徒来临。

……

鱼木并没有直接回归永恒。

永恒不变的,唯有永恒。

作为永恒代言人,她不受时间的影响,回到永恒之下的某个时间节点,找到了最初使徒。

鱼木感受着最初使徒,一点一点改变祂的调性,让祂具备了自我意识,并告诉了祂一切,关于“叶雪衣与叶抚”之间故事的一切。

“多美好啊,永恒化身的叶抚,与最初使徒化身的叶雪衣。不好好守护,怎么能行呢?”

最初使徒从至高理性跌落,开始等待着混乱的到来。

做完了这些,鱼木将自己永恒代言人的能力交与或者,而她本人则去往了某个世界一个在未来会名叫地球的星球,开始在那里布置永恒化身的召唤点。而开始这项步骤时,混乱还未到来,使徒还未入侵,世界也还具备世界意志,没进入末法时代,繁盛的修仙文明笼罩这座世界。

成为永恒代言人后,或者没有丝毫的耽搁,直接感受到最初使徒,获得了最初使徒操纵世界的能力。

她第一时间去往自己世界的未来,开始制造混乱。

没有时间概念,也就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名为“厄陧”的混乱之种第一次出现。

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未来的混乱之种,很快就影响了过去。

最初使徒立马就察觉到了厄陧之种的出现。掌管世界法则的祂,理所应当消除这个种子,将混乱扼杀在萌芽阶段。但同样来自未来的由鱼木告诉祂的“叶抚与叶雪衣”之间的故事,影响着祂,让祂纵容这颗种子不断成长。

很快,厄陧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其根须遍布每一座世界。

混乱无序的世界污染了世界法则,污染了九大使徒。九大使徒遵循厄陧的意志,降临一座又一座世界,颠覆世界法则,控制世界意志,让每一座世界都不停歇地走向最终的混乱与无序。

某一个永恒之下的时间节点。

使徒们降临在某座修仙文明繁盛到了极点的世界,这座世界上有个在未来被命名为“地球”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人称使徒们是天灾,于是他们开始对抗,守护自己的家园。

第一天……覆灭;

第二天……覆灭;

……

直至第九天,这一次的升格者强大到了极点,几乎要参透世界法则了。祂被称之为祖龙。在祂最后对抗中,战胜了第四使徒,即他们口中的第四天灾。貌似胜利来临了,貌似使徒无法再威胁这座世界了。

貌似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不会被控制。

貌似……不会有之后的一切了。

这怎么能被接受?

这无法接受!

于是最初使徒降临了,扼杀了一切。

祖龙最终在说完“原来从不曾有过一二三”之后,彻底放弃人性,成为至高理性者,建立了另一座世界。

而原先的世界,因为没有了世界意志,迅速进入混乱与无序,即便残存的规则还能演化出万物与生命,但再无法进入修仙文明了。生命第一次出现在地球之上,以亿为单位的大年份过去后,科技文明时代到来。

一些人跟随着祖龙来到这座世界,重新播种文明的种子。

直至,使徒的阴影再次降临。

这一次,使徒们有了名字,身为世界观测者,或者同样具备守护这座世界的职责,她为每一个使徒命名,从第四到第十二九大使徒分别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为了帮助他们,她创造了大道试炼,以此来凝聚世界之力,可惜,直到第三天才出现一个通过大道试炼的人;她还简化了“升格”之法,以让他们有资格能够与使徒对抗。但让人感到遗憾的是,这座世界的文明等级远远低于原先的世界,以至于,即便极大程度简化了升格之法,他们也难以面对使徒。

似乎,世界的式微直至崩溃是必然的。

第二天崩溃后,或者找到了当时的大道试炼的半步优胜者——通天。为什么是半步优胜者?因为他占据了优胜者的名额,却不愿意凝聚世界之力,去完成升格,面对使徒更是避之不及。这让或者很不满意,你怕死就别来占据优胜者名额,占据了优胜者名额,就理所应当承担责任。

或者决定惩罚他,传授了他“成为新天道”的方法。于是,通天在悠久的岁月里,一直致力于收集释梦南华,不断去追寻那条不通的大道。

第三天崩溃后,或者发现最初使徒出现了,变成了一棵开放在混沌之中的梨花树。

“你这么快就来了吗?”

“我要在这里等待永恒的降临。”

言数无多的两人,对对方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并且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没有相互打扰。

之后,第三天的升格者姒玄在混沌中发现了梨树。心情低落,未来迷茫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棵梨树,就觉得亲切,好似有什么超出时间的东西,在她心里酝酿着。于是她带走了梨树。

漫长的混沌期过去后,第四天来临。

在第四天,世界意志第一次主动与或者建立感知。

或者不太理解,按理来说世界意志是至高理性者,几乎不会出现遵循世界法则之外的一切行为才是。

这算什么?算是曾经祖龙的意志死灰复燃吗?

最后,或者答应了世界意志,帮助祂脱离了世界本身。

世界意志的化身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场世纪劫难之中。那个时候的人族还未步入休闲时代,处处是蛮荒凋敝之象。“气息失衡”的世纪劫难,带来了寒霜纪元,几乎要摧毁一切。世界化身——金乌出现了,帮第四天度过了一场危机。

第二次出现,是以“月神”的身份;

第三次出现,是以“玄女”的身份;

第四次出现,是以“姬以”的身份。

最后一次出现,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孤儿。只是,这个孤儿后来有了“秦三月”这个名字。

或者游走在第四天的各个历史节点上,一方面履行自己世界观测者的职责,一方面开始筹备一件“违反法则”之事。

还保留着“胡兰的意识与情感”的她,完成了“胡兰”的梦想,那就是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大剑仙。

为了提醒自己,自己绝非是胡兰,而是或者,她改头换面了,穿上一身飒爽的青衣,背着那柄曾斩杀过叶抚的细长之剑,把历史长河当作江湖,一头扎进去。

渐渐地,她彻底明白了那句话,“或使心动,为翩翩者”,成为了或者,变得自由自在。她变得很爱笑,总是挂着满脸的笑容。

她在第四天遥远的过去照料圉围鲸,看文明的兴盛与更迭。

在破碎的山海关之中,她见到了名为“安魂人”的恶骨。安魂人孤独地守护着这里,甚至不具备感受孤独的资格。

或者靠近安魂人,与她聊天,送了她一只笛子,为她吹了首安魂曲。

或者热爱金乌、月神的无私与自我牺牲。于是,她满历史寻找祂们所留之物。

在玄灵纪找到了金乌所化的扶桑神树,在天元纪找到了玄女所留化的若木,只是,若木先一步被某个叫九重楼的人发现带走了。或者是个讲理的人,答应他允许他照顾若木一千年。

在寻找若木的时候,或者还碰到了一个名叫“范书桃”的可爱少女。

那一天,大雪,漫天的鹅毛压在地上,铺就白色的绒被,范书桃正在她书房外面的阳台读书。温暖的火炉,可口的热茶,呼啸的大雪,让她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若不是嘴巴闭得进,口水得打湿整本书了。

或者从漫天大雪之中走出来,看着范书桃打盹儿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便存了心思去逗弄她。

“打瞌睡的人要被打屁股!”

“啊!我没有打瞌睡!”范书桃惊醒过来,看见个陌生人一脸笑意站在自己面前,惊呼:“你是谁!”

“呵,一个路过的普通大剑仙而已。”

年少的范书桃胆子大,心也大,一听“大剑仙”,顿时瘪了瘪嘴,“你就吹吧你!还大剑仙,谁不知道天底下只有剑门‘尚白’一位大剑仙啊。”

“你不信?”

“不信。”

“要怎样你才信?”

“除非你表演一下给我看。”

“传闻大剑仙一剑可开天,你试试。”

“区区开天。”

或者大笑着,抽出背后的长剑,一剑斩断千层雪,叫这冬日的大雪不敢往下落。

陡然间,便是天清气朗,和风沐沐之境。

范书桃瞪大眼,张大嘴,被这一剑折服,被或者恣意的大笑所吸引。

“我要跟你练剑!”

“练剑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那你得去跟你的长辈说说。”

“好!”

范书桃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去找她爹范仲去了。范仲哪可能被自家闺女突然冒出来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所影响,当即拒绝。

范书桃这姑娘也执拗得很,不管不顾,硬是求着或者把她带走了。

从此,或者多了个小跟班。

师徒俩一起游历在第四天的历史之中。范书桃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力不够,却能自由自在穿行历史之间的人了。

在历史长河中,她们遇到了某一任摆渡人。

摆渡人与一个误入历史长河的女子相爱了,诞生下一个男婴。

与误入历史长河之人产生关系,是逾越规则的行为。或者惩罚他永久成为摆渡人,不得离开历史长河半步。

但孩子是无辜的,无奈之下,或者和范书桃把这个孩子送到了范家。范书桃性格执拗倔强,硬是没说这个孩子的来历,以至于那时她的家人以为这是她在外的私生子。不过,她也无所谓了。

在这个历史节点下,或者碰到了第三天的照料星辰之人的转世——第五鸢尾。对于这位照料星辰之人,或者还是很喜欢的,其纯洁的理想与无私的行为,在第三天那个人人自危,人人为己的时候难能可贵,即便是在世界崩溃之际,也始终如一地照料着星辰。

或者笑着对第五鸢尾说:“喜欢,就去做。”

年幼的第五鸢尾尚不能明白太多,懵懂地点了点头,将这位漂亮姐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或者做了很多很多事,如她所言,将历史当作江湖之路,在满是泥泞的大道上往返来复。

为了照料圉围鲸,她在北海海底留下一尊象征着天道的雕像,为了给予后世之人关于永恒的答案,她在东土荒原留下一片遗失大地,建立了一座城,取名“终焉城”,万物生灵的意志皆汇聚在那里,其他世界的观测者之眼则是透过那座城,窥见这座世界正在发生得一切。

最后的最后……

某一天,远在另一座世界的鱼木告诉她,时机成熟,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在进行这一步前,或者想完成自己的小愿望——看看过去的自己。

这一日,也是大雪纷飞。

大雪之中,身材高挑的她,负剑走出,腰间悬着的酒壶叮咚作响,如山泉滴沥。见她一袭青衣胜绿水,叫纷飞大雪也折腰。

“是谁?”练完剑准备离开的胡兰冷声叱问。

或者笑答,“我啊,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剑仙!”

看着过去的自己,或者既高兴怀念又伤心难过。事实上,她清楚,胡兰并非过去的她了。她们之间,除了共同的意识与情感,完全不同。

这次相逢,注定是悲伤的。

可即便如此,或者也会笑吟吟捏着胡兰的脸说:“小丫头,你以后要一直笑下去啊!”

这趟旅途,或者带走了若木,带走了月桂,带走了几壶酒……她有无数次机会,与某人相遇,却因为,肩上沉重的担子,心里磨灭不去的愧疚,永远无法与其相遇。

或者明白,自打自己成为或者以后。就只能活在“自由自在”之中了。

可许多时候,自由自在,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了无牵挂听上去是个惹人遐想的词,可本身从有牵挂变成了无牵挂,已经十分痛苦了。

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或者立马投入到计划之中。

她将早先安排好的不受规则限制的“齐漆七”通过黑石城乍宁湖底下的祖树之根,送到了通天建木的手中,并告诉他可以开始进化了。

通天建木当然不知道,这是一场惩罚。

妄图替代天道,违背了世界法则,也违背的永恒第七真理:任何背离永恒意志的存在,都不被永恒所接受。

审判者将来到此地,发起世界裁决,审判通天建木。

来一个,或者赶走一个。她从鱼木那里接过了“永恒代言人”的身份,赶走几个审判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最终,直到首席审判者的到来。

或者发动那“一剑”的剑意,直接将首席审判者从至高天斩落,跌到了这个世界来,最终,在某个历史节点上,首席审判者化身成了叶扶摇。

首席审判者从至高天跌落了,这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也是违背了永恒意志的一件事。

但这种事,普通的审判者已经管不了了。

永恒的维稳性质促使其降下永恒化身。这时候鱼木在地球设置的召唤点就起到了作用,错误地将永恒化身带到了地球。

或者其实并不明白为,鱼木为什么要把永恒化身带到地球去。

事实上,鱼木很清楚,如果永恒直接降临在那座世界,会彻彻底底充当一个过客,发现这个世界正在走向混乱后,会直接重启世界,然后带着叶扶摇回归至高天。

而地球所处的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世界意志,不受世界法则以及永恒真理的限制。在这里,叶抚几乎没有回归的契机。并且,在这里,叶抚能获得一切人能够具备的意识与情感,即人性。

于是乎,叶抚在地球度过了长达三十年的平凡人生活。

具备了完全人性后的叶抚被鱼木送到了或者所处的世界。

这个世界还遵循世界法则,遵循永恒九大真理,所以,叶抚直接获得了一个世界能承受的最大能力。

因为叶抚本身是永恒的化身,所以天然对最初使徒化身的梨树、世界意志化身的秦三月、人皇化身的曲红绡具有吸引力。所以,她们与他先后相逢。而胡兰呢?这个并非是什么什么化身的“普通人”,则是在或者一手促成之下,来到叶抚身边的,为的便是在关键时刻,领悟那“一剑”,斩出那“一剑”。

自此,一个超出时间限制的计划——

世界观测者或者、原永恒代言人与最初使徒联合促成的计划,最终在胡兰一剑斩断叶抚与永恒的联系之后宣告完成。

或者想来,计划最关键的节点应该在她成为新一任永恒代言人之后,不再永恒真理和世界法则所限制。因为这一点,这场从未来发起的影响过去的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

感受到胡兰斩断叶抚跟永恒之间的联系后,或者清楚,自己最后的救赎来临。

她在至高天找到了最初使徒,应该说现在还是叶雪衣。

“好久不见。”或者笑着对叶雪衣说。

叶雪衣失神地看着她,“叶抚死了。”

“嗯。但没完全死。那一剑只是斩断了他跟永恒的联系。”

“可我……感受不到他了。”叶雪衣还是孩童的样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去吗?”

“去哪里?”

“三月的小天地。”

叶雪衣问,“世界都崩塌了,那小天地还能幸存吗?”

或者说,“三月归元后,那座小天地便被我留了下来。”

“那里面,有什么?”

“一线生机。”

“带我去。”叶雪衣立马说。

路途中,或者跟叶雪衣聊起天。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或者问。

叶雪衣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原天道代言人给我讲述了‘叶抚与叶雪衣的’故事。所以,我要叫叶雪衣。”

“但,这个名字是叶抚给你取的吧。”

“嗯。虽然那时我还未觉醒,但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时,我由衷地开心,本能地开心。”

“……之前为什么又沉睡了?”

“因为,我感觉叶抚要回归了,我必须快点沉睡觉醒,然后阻止他。”

或者笑着说:“看来,你想的也很多啊。”

“我喜欢他。”

“哪种喜欢?”

“生命至爱。”

“啊,听上去真是浪漫。”

或者觉得,叶雪衣对叶抚的爱意或许在很久以前就种下了,这绝非男欢女爱的“爱”,而是源自于存在意义的一种爱,是至死亦不休的绝对羁绊。

或者突然问:“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他?”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很好奇。叶抚的话,应该对你只是类似于父亲对女儿的爱。你们之间的爱并不对等。”

“没关系。”

“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方式呢?”

“我想……与他永不分离。”

或者肩膀沉了沉,呼出口气。

“怎么了?”

或者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叶抚凭什么啊,”她清清爽爽一笑,“我那么好,都没人爱我,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被所有人喜爱。”

“你是世界观测者,还是永恒代言人,没有人有资格爱你,除了永恒。”

或者笑容散去,神情恍惚,“我也想……”

她没说下去,叶雪衣也没有问下去。

叶雪衣很单纯,单纯到不会把自己的爱从叶抚身上分出任何一点。她能喜欢很多东西,又娘、白薇、三月姐姐、小胡兰……她都喜欢,但爱永远只会爱叶抚一个。

她们进了秦三月留下的小天地。

里面,白起与七百万恶骨士兵整齐排列。

“那些是……”

“曾经追随祖龙的将士们。据我所知,祖龙貌似在那座世界的第九天是个皇帝。那个恶骨首领叫白起,死后便化作一具承担罪孽的恶骨。祖龙将他召唤后,他便追随着祖龙。即便祖龙最终化作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也还追溯着。秦三月出现后,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祖龙的气息,便跟着来了。只是,现在三月归元了,他们也就再次陷入沉睡。”

“三月……三月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下一次世界意志再诞生短暂的自我想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们继续向前。

前方的竹林里,有一间小竹屋。

推开竹屋走进去,叶雪衣登时愣住了,里面的书桌前,叶抚端坐在那里。

但立马,她又发现,那不是叶抚,是个假人。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山海关里,叶抚碰过过一个叫‘安魂人’的恶骨。安魂人要杀死叶抚,叶抚制作了一个假人,蒙骗了过去。兴许是三月的一时兴起,兴许是跨越了时空的羁绊牵连,她将这具假人收了起来。”

“有什么作用吗?”

或者平静地说:“叶抚留给我们最的希望便是他从根本上想脱离永恒,想留下来。他很了不起,了不起到即便并不清楚,也能猜想到我们之间的计划,看似偶然巧合之下留下一具假人,实际上是特地留下的。这具假人,除了没有他的意识和情感,跟他如出一辙。关键在于,这是他自己亲手捏造的。他早就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叶雪衣激动起来,“所以,可以用这具假人将他复活吗?”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叶抚可是永恒的化身,即便已经被胡兰那一剑斩断了联系,可谁又有资格去复活他呢?”或者摇着头说。

“那你说有一线生机,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我?”

或者眯起眼问:“还记得是谁让你开花的吗?”

“叶抚。”

“你与他的联系,与他的羁绊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超越的。你为他而生,你因他而生,你是最靠近永恒的最初使徒。跟你同样身份的首席审判者,都不具备你所拥有的特质。”

说到这里,叶雪衣已经明白了一切。

叶抚曾让叶雪衣开出一树美丽的梨花,为她命名,亦深爱着她。而她是因为叶抚才从最初使徒的至高理性之中跌落的。这份羁绊不可磨灭,是与存在意义紧密相连的至高羁绊。

“你之前问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他。”叶雪衣看着坐着的栩栩如生的叶抚。

或者没有说话。

“现在,我告诉你。”

叶雪衣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叶抚面前,与他紧紧相拥。

一朵接着一朵的白色梨花在他们身上开放,很快将他们完全包裹住。

某一刻,一阵风从窗外吹来。

朵朵梨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化作湮粉消散于风中。

那里,便再没有叶雪衣的身影,只有叶抚安静地坐在那里。

或者直到,叶雪衣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她与叶抚相融,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用最热烈,最纯洁,最无法替代的方式,爱着叶抚。

许久之后,嘎吱一声,叶抚坐的竹制椅子动了动。

叶抚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或者,笑着说:

“我回来了。”

或者同样微笑着说:

“嗯,欢迎回家。”

(全书完)

后续——我们的故事永不完结

“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

或者看着残破的旧世界废墟。宇宙深空已经坍缩了,只留下一些空间碎片游离在无定的混乱之中。世界意志休止了一切活动,沉眠在永恒的怀抱之中。

世界意志永远归属于永恒,永恒遵循九大真理。

“做这样一件事,到底有没有意义呢?”或者迷茫地说。

叶抚笑着问:“你在想,这一切都因为你和鱼木的私心吗?”

或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私不私心我不清楚,但我们的确导致了这样一件事发生。”她茫然地看着叶抚,“你……还是叶抚吗?”

叶抚微微眯起眼,“谁知道呢。”

他行走在虚空之中,“永恒没有时间。不存在因果论,不存在轮回……或者,你真的确定,一切都因你们而起吗?”

或者有些疑惑,没有回答,静静地跟在叶抚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说:“当初鱼木告诉我这一切后,我就时常在想,如果没有我,是否还会有你。就一般事实而言,你的确因我创造了厄陧之种,因我击落了首席审判者,因鱼木在地球设置的召唤点……等共同因素而诞生。这里,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你是否就不会存在呢?”

“你会不会太低估永恒了。”叶抚微微偏过头看着她,“换种说法,你真的以为,你改变了永恒吗?”

或者沉默着没有说话。

“永恒九大真理其实都是可以被改变的。真正的真理只有一条,那就是永恒不变的只有永恒。”

叶抚轻声说:

“一切,根本就没有变过。永恒的化身,又怎么会因为你们而改变呢?如果你们能影响永恒,那还能叫永恒吗?”

或者顿住,“什么意思?”

“你们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总想着把永恒当作一种存在,甚至于当作一个人。一旦你们这么理解永恒,那就永远无法追寻到真相了。事实上,永恒根本不需要去理解,也不需要去探究。永恒便是一切……你们所作所为,所导致的,所思所想,所造就的,都是永恒。”

叶抚稍稍停顿,“甚至,你创造的厄陧、混乱……使徒的入侵,世界的毁灭……全都是永恒。你是永恒,我是永恒……所以,永恒才无处不在。”

“这,很难理解。”

“我说了,不需要去理解。所谓的厄陧之种,只会给世界带来苦难,就连这种苦难,也是永恒的一部分。所以,使徒入侵了那么多世界,让那么多世界毁灭,裹挟了那么多的世界意志,永恒也从未说过要消灭或者惩罚他们吧。”

“存在,即永恒?”

“存在与不存在,都是永恒。”

或者肩膀一沉,“所以,我做那么多,什么都没改变吗?”

叶抚笑了笑,“何必这么想了。发生便是改变啊。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或……使心动,为……翩翩者。”

“我让你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是真的希望你自由自在,而不是被‘理解永恒’这种事所束缚。或者,你总是习惯于给自己一身的负担,然后笑着面对世人。”

“你还存在吗?”或者问。

“我,自始至终都存在。不要背着包袱,觉得自己造就了苦难……这样的事情,无数次发生在永恒之下。”叶抚说,“从‘叶抚’这个人第一次出现起,便一直存在着了。”

“如果,你没有在地球呆那那段时间呢?”

“那,叶抚的故事会发生在另一个地方。”叶抚目光遥远,“数的起点是什么?”

“一?”

“是‘零’。无中生有即是永恒,永恒不变即是永恒。”他看着或者笑着说,“而我,是永恒的起点。”

或者恍然大悟。她发现她、鱼木、最初使徒全都理解偏了,一直把叶抚当作一个人在理解,当作永恒的化身……事实上,根本不能用永恒的化身去理解,那是站在人的层面上所给定的概念,然而这样的概念根本无法诠释永恒。

不论他们做什么,做与不做,只要一切都还在发生着,那么这一起的起点,都是“零”。

“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呢?”或者问。

“是叶抚。你们能理解的是叶抚,那我便是叶抚。你觉得你创造了我,事实上,我不被任何人创造,我自始至终都存在着。”

叶抚说,“很浪漫……你们共同书写了一段很浪漫的故事。叶抚是这段故事里的角色,你做了这一切,为的也只是创造这样一个角色。”

“可我,亲眼见到最初使徒,为你凋零。”

“凋零的是叶雪衣,可不是最初使徒。只要九大世界法则还被永恒认可,最初使徒便不会消失。”

“这算什么?”或者忽然有些气馁。

“我说了,你给自己的重担太多。这整个故事不需要被认可,不需要什么意义,存在便是唯一的意义。你是故事的一部分,我又何尝不是呢?”

或者问:“是不是我即便什么都不做,你也会出现?”

“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这个故事发生。我始终存在,但叶抚不会,你所熟知的一切,包括你,都不会出现。或者,你再好好想想,我说过的一句话,‘这是个无中生有的故事’,而我,是起点。”

“无中生有……”

或者无法去理解,但,渐渐地,她不想要去理解了。

为什么要试着用逻辑去理解一件“无中生有”的事呢?

逻辑,又何尝不是无中生有的。

哪里一开始就存在着什么逻辑,有了一切后,才有逻辑。

叶抚转头笑着问:“或者,我给你一个机会,要去改变一切吗?”

“怎么改变?”

“试着放下你的担子,重新书写这段故事。”

“我……该怎么做?”

“你去试一试,不让厄陧之种出现,不让混乱出现,看看这一切是否还会发生。”

“可厄陧之种已经失控了……”或者一脸愧疚,“我的私心,让我没能及时去制止。”

叶抚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成长,是不断试错的一个过程。”

他笑着问:

“还记你当初学会那‘一剑’时的场景吗?”

或者觉得叶抚似乎并不介意把她当作胡兰。虽然这让她有些疑惑,但并不会不开心。

“嗯,是在一棵樱花树下。”

“那时候,三月问我我会使剑吗。我说会,她便要我使使,我没答应她,只是说‘待我拔剑时,希望你看得见’。”

叶抚目光温柔。

或者确信,这个人的确是自己曾经认识的先生。虽然自己是不是胡兰已经说不清楚了。

“现在,三月还沉眠着,不过,我想,接下来这一剑,她看得到。”

叶抚说完,闪电般伸出手,唤来一剑。

并非或者背后细长的剑,而是当初叶抚以梨树枝丫所削成的木剑。

“胡兰,我曾经送了你一剑,现在,我再送你一个改变一切的机会。”

说完,叶抚挥剑斩出,贯穿大千世界万万般混乱。

或者什么都没看见,便见一切陷入黑暗混沌。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一扇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束束微光照进来,可依旧照不透黑暗。

那光很温暖,吸引着她的心神。

她向前走去,走进那扇门。

门中传来声音——

“读书救不了天下,修仙才可以!我胡兰是要踏足天下,行侠仗义,力挽天下与大江狂澜,拯救生灵于流血漂橹!”

“敢问这位小女侠,你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天下当如何救?”

“我愿习得一剑,可斩天下大千修士作恶之念,可降天下万般妖魔噬人之欲,如是这般!”

“那你去哪里习得这斩妖伏魔之剑呢?”

“大千世界,必有我胡兰可学之剑!”

“我来教你那一剑,可好?”

“你是谁?”

“我叫叶抚,落叶的叶,抚摸的抚。”

完本感言

历时两年零三个月,完成了这本《修满》。

先说说我是如何构思这个故事的。大家应该也清楚,开头几章并非出自我之手。老实说,开头给叶抚的人设是“死肥宅”形象,这极大程度上限制了我对叶抚的描写,以至于后面他的性格与开头出现十分严重的割裂,这也是这本书被骂的关键原因。

当然,这不重要了。我个人并不喜欢“游戏满级后穿越秒天秒地”的流水式故事,所以我先给了叶抚一个穿越的合理性。一开始想的是,叶抚因为某种原因穿越,然后一点一点变成有人操纵了他的穿越,可这人为什么要操纵呢?

正是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一个由结局写往开头的大纲就出来了。

我无法说我的结局设定得优不优秀。在文中,某一章,我写了一段三月即将归元前对一本书结局的看法。那其实是我的一点私货,读得认真一点的读者,能从那段话里感受到我对结局的安排。一定不会是什么留白结局,而是一段故事的终点以及另一段故事的起点。这本书不是为了读者想看到的结局而服务的,也不是我个人喜欢的结局。一个作者在写作过程中,代入自己的情感是正常的,但不能让自己的情感影响到故事的完整性与独立性。所以说,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我在综合考虑后定下来的。

抱歉,不一定能让你们满意,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凋落的结局。可故事走到这里,的确是终点了。

不知道是那个天才最先想出“番外”这个东西了,既可以用来满足作者的私欲,也可以满足读者的喜好。所以,我会在后续的番外中陆陆续续补全出主要人物们的结局。

在写作过程中,我依旧碰到了许多问题,最主要的就是主次问题。读书的时候,老师总会在评点文章说起一个“详略得当”,这的确是重要的。就像你去博物馆,主要是去看馆内藏品,而不是博物馆的装修、垃圾桶、引导员啊之类的。诚然,装修好,卫生整洁,引导员漂亮帅气的确能给博物馆加分,但前提是馆内藏品没有问题。在写到“远山”卷时,我就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没有把笔墨放在关键情节上,只是草草一提,反而着重于不太重要与关键的细节、伏笔问题,直接的结果就是,这一卷开始,追读人数疯狂下掉。

以至于后面,成绩下滑严重,极大程度上打击了我的创作热情,恰好私下生活又碰到一团糟心事,伤病、家庭、工作等等问题。所以我才会开“桃花”卷这一个过渡卷来休息。这之后的写作,我就没关注过成绩了,全凭喜好在写,偶尔写一章,一断更可能就是一个月。

在完结之际,我清楚,必须要顺利流畅地完结,不能拖。拖下去势必会让整本书的走向背离我设定好的结局,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最后一卷里,我大部分笔墨都放在剧情上,而不是丰满世界和人物的细枝末节。

回头想来,个人认为最好的一卷应该就是“潮起潮落”卷。在写这一卷时,恰逢疫情来临,我呢,就想些一群“有爱”、“坚守理想”的人,敖听心是这样一个想法的产物,几位先后赴死的圣人也是这样一个想法的产物。

有读者问过,为什么要写“温早见”和“曲红绡”这么一段故事。我大大方方地承认,她们之间的感情是我夹带的私货,原先的设定里,曲红绡叫“曲向歌”,是个带着主角模板的男性角色。胡兰小师妹对她的喜爱啊,井不停对她的别样情愫,还有洛神对她的感情,大概都可以理解为“喜欢”吧。而为什么要这么改呢?因为我曾目睹过类似真实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爱而不宣,宣而不理;求而不得,得而不幸……温早见与曲红绡之间,大概便是这样吧。

曲红绡出自“一曲红绡不知数”……曲红绡是个充满着魅力,吸引着众人的存在,可这个名字就注定是跌宕起伏的。

然后说说秦三月。三月呢,最开始我就用这样一个词形容她,“干净”。她很通透,很聪明,即便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从来都是干净屋子里的一点调皮的小装饰,绝非会让人感到不安与不适。她与叶抚的互动最多,一定程度上,她的剧情也是最多,我在描写她,是把她当主角在写的。我很喜欢三月,三月的性格就像一束白月光,照进人心里,总是温暖且柔和的。在安排“三月的告白”那一段时,也是对三月这近乎完美性格的一种摧毁。她不止要成为叶抚的白月光,还要成为一颗时常让他心疼的朱砂痣。

胡兰呢,从或者就能看出来,我对她的描写方式是前后矛盾的。她本来的理想是行侠仗义,拯救苍生与泥沼之间,可就是这样一个要行侠仗义的人却创造了厄陧,带给诸天无尽的苦难,反而制造了深渊泥沼。最后叶抚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亲自去结束自己造就的苦难。在文中,我多次提到,“成长是一个不断与过去和解的过程,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胡兰的一生,或者的一生,便是对这句话的诠释。

再说起白薇。

首先,我为什么选择白薇当叶抚的另一半,而非戏份更多的秦三月和另一个更像主角的曲红绡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白薇爱得纯粹。我要给故事一个纯粹的,不掺杂外界阻扰的爱。这一份爱,不可能在三月身上产生,也不可能在曲红绡身上产生,唯有在白薇与师染身上产生。这也是,师染与叶抚之间互动较多的原因之一。

想必有读者要问,为什么不选择师染呢?可谁又说师染被放弃了呢?

在更加丰满的故事里,使徒篇其实很长,李命、陈放、思空等儒释道有很多戏份,他们面对天下苍生遭到涂炭会做的事,思考的事,其实都在大纲之中。之所以全部砍掉,也是我之前说的原因,主次必须要分明,尤其是在关键的结尾阶段。这导致在连续对抗使徒的剧情里,看上去是平铺直叙的。综合考虑之下,我没有写天下之间,人世之间的故事,因为结局会让这些故事看上去更加可悲,更加可怜,更加不值一提,想一想,所有人为之努力那么多,却是这样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解决,又怎么不是一种割裂呢?

也许我的看法是错的,但故事的确是这样安排的。

还有叶扶摇的剧情……这是我这本书里最遗憾的剧情,她也是我写得最失败的一个角色。原本这个角色设定好后,我是最喜欢的。可到最后,她的人设几乎被揉碎了。

在中州的篇章之中,有这样一段剧情。

出自中州叶家的叶扶摇,回家祭祖,然后与叶抚首次相遇,这时的叶扶摇没有被首席审判者的意志影响,还很正常,是彻底的完美大小姐。因为首席审判者与永恒天然相吸,所叶抚被她误认为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在与叶抚更多的接触中,她渐渐喜欢上叶抚,但因为认定叶抚是自己的祖宗,所以一直在“爱与伦理”的边界线上打转,心理活动十分复杂,之后又被首席审判者意志影响,一点一点沉沦。在原先的剧情里,她是唯一一个强推叶抚的人……也是在这之后,她性格才变得那么古怪。之所以是个“妹控”,也是因为叶抚为了掰正她的伦理认知,给她制造了一场幻梦,幻梦里,叶抚短暂地扮演了她的妹妹,结果戏剧性的是,叶扶摇给“妹妹版叶抚”推了,还染上个“妹控”的秉性。

诚然,现在一想,这段剧情有点恶趣味,但在大纲里的展现是蛮有趣的。

这段剧情砍掉后,叶扶摇整个人人设就崩塌了。这是我最失败的一段安排。

但哪能事事都顺心。

还有叶雪衣的剧情也是这样,写得太过割裂了,才让最后她与叶抚之间的绝对羁绊看上去怪怪的。在计划中,最后有这么一段剧情,叶雪衣开出一树黑花是在那次长久的沉眠里,她经历了二次人生。梦里,叶抚是个普通商人,而她是叶抚的女儿,他们看上去能幸福地生活到最后,但叶抚某一天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带走,变得冷漠无情,忘记了与她之间的约定,于是,她觉醒了受厄陧影响原罪,那满树的黑色梨花就是原罪。

回看整本书,令我不满意的地方许多,但自我认为,也能当得起“差强人意”的评价吧。

后续的安排里,是番外,分别交代主要人物的结局。

还有一些IF线。初步安排是“叶抚×白薇”、“叶抚×师染”、“叶抚×秦三月”、“曲红绡×温早见”(老实说,我担心审核不过,起点貌似不接受‘白河’,变白都不行,打个字都得防屏蔽)。

还想看什么IF线可以留言,能写的我尽量写。

番外和IF线就不会日更了,希望大家理解。

最后说说我之后的打算吧。

原本在去年伤病最重,生活最烦躁的时候,我是打算退圈好好安顿生活的。

但今年情况好转了很多,保持健康作息和饮食真的很有用啊朋友们。

再加之《修满》我感觉没有写出理想的效果,没能满足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的期待,挺愧疚地。所以,想再试一试。

新书的话,你们想看什么题材?

先说,《修满》这种大佬流和修仙题材我暂时不写了。换个口味,我自己写起来也舒服一些。

大家可以在起点的作品分类和标签里寻找题材与类型然后告诉我。

那么,就这样吧朋友们。

师染番外:昼与夜

黄昏是夜与昼的相遇。

……

师染今儿个变了,不穿黑也不披红,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身青白裙,丝带飘飘,绸缎晃晃。她指定是为这天做足了准备,连站着的姿势都变了,没个王样,也不逼人。

她站在扶手前方,以赐天楼为背景,微风吹拂着。借着光,显青黑色的长发飘扬。风大了,满头长发就是垂不下的旗帜。

“吭。”

叶抚在她身后咳了一声。她立马转过身来,满脸笑容,洁白的牙齿和黄昏下的惊煌城和谐辉映。赐天楼下的惊煌城繁华得没个边,黄昏刚来,还不见夜幕落下,就张扬地点燃了所有辉灯。辉灯密密麻麻,像是湖中发光的水草。它们飘起来,快的慢的此起彼伏,浮在半空中,成了一片光幕。光幕将繁华照得更加明晰。

惊煌城永无黑夜。惊煌城的繁华永不落幕。

“我以为你不来了。”师染腰肢抵在扶手上,手撑着,软绵绵地站在那里。

“我也以为我不来了。但我还是来了。”

“你过来。”师染轻声呼道。

叶抚走到她面前。她好看的样子更加清晰了。好看的眼睛,好看的眉毛,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嘴巴……她全然是为了好看而长成的,就连左眼角下那一点泪痣都是精心生长的。

师染便又转过身,望着繁华的惊煌城。

“我不想当王了。”她声音慵懒。

“累了?”

“嗯,累了。”

叶抚看着湖海一般的辉灯群,问:“你不怕繁华落幕吗?”

“我看遍人族从萌芽到鼎盛,从鼎盛走向衰亡。想来,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云族大抵也看着这规律了。”

“你是云族的王,你还站在这天赐楼上,云族就永不衰亡。”

“我的时代总是要落幕的。”师染眼中泛着奇异的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叶抚从来都知道,师染不是自私的王。她当年率领云兽一族,正面击败人族,赢得了大势,点亮了云族的文明大道。她当年全心全意为了云兽一族,今个,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云族。

“你想立新王吗?”

师染摇头,“云族从来都不姓师,云族也不该有王。”

“或许没了你,云族会更快凋敝。”

“那说明云族不配拥有大势。一个种族,一个拥有天下大势的种族,如若全看了一个人,那是失败的。我希望让云族香火延续下去的是不断充实,不断纠错的文明符号与思想文化,而不是某位王。该有不动摇的信念,该有前进的动力,该有纯洁的纲领。”

师染认真说完后,又轻快地笑起来,“或许,没了我,云族会有更多可能。”

叶抚没有回答她。

他看着惊煌城。惊煌城繁华依旧。

师染双手离开扶手,丝毫不顾及形象,撑了个懒腰。她将自己最好的体态展现在叶抚面前。

“不说这些了,弄得一点氛围都没有。”师染仰头,认真看着叶抚。她瞪大眼睛,瞳孔莹莹,如有清泉在里潺潺流淌。“话说回来,我到底是该叫你叶抚,还是叫你‘零’。”

叶抚转过头去,“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好的相公。”

叶抚微微一愣,愕然看着师染。

师染嬉笑连连,“你说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嘛。”

“也不是让你占我便宜啊。”

“你这家伙恼火得很。让我开心开心不成?”师染很是不满。

“不成。我是有原则的。”

“呸!你要是有原则,当年会让你那几个学生轮流送死?会让东宫现在也不肯见你?会让第一使徒为了你甘愿枯萎?会促成或者的出现?会让摆渡人孤苦伶仃,生生世世不得离开时间长河?”师染越说越激动,“你这家伙真是气人!认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固执,薄情寡性,谎话连篇,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有那么糟糕吗?”叶抚弱弱地问。

“糟糕透顶!没有比你更糟糕的了!”

“那你还让我来……”叶抚眨眨眼。

“你!”师染憋红了脸,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转过头去暗骂:“混蛋。”

“消消气,消消气。”

“别安慰我。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叶抚笑笑,“那成,我先走了,你冷静冷静。”

“你敢!”师染一把拽住叶抚,狠狠瞪着他。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今儿个是你的主场嘛。”

“这还差不多。”师染露出胜利的傲娇表情。

她迈开步伐朝楼下走去,“跟上。”

叶抚听话地跟在她旁边。

天赐楼很高,楼梯一环接着一换,很绕。不过师染很喜欢这种设计,直愣愣地上去下来,她觉着实在无趣。

“过些时候我打算去找白薇。”师染边走边说,“给你说些好听的话,指不定她就愿意见你了。”

“没必要为了我——”

“谁为了你啊,我是为了她。你可是一手摧毁她所有努力的混蛋,但她偏偏又爱你爱得要死。这放在那些民间小说里叫什么来着?虐恋?我看来啊,苦的只是她了,你就是个混蛋。要是给你们的故事写成书,成千上万读者都得给她打抱不平,扎小人咒你,上香拜神许愿你早些死了。”

“别这么说我,太过分了……我也是要面子的。”

“哼!知道过分了?当初欺负人怎么不想想。”

“唉,我还以为你是唯一懂我的。我那真不是欺负人,她太想当然了,早些时候还好,劝得住,到了后面都快疯魔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你被胡兰杀死那天,她都快伤心死了好吧。我承认,那是唯一的办法。但你不该当着她面死啊”

“……这么想,我当初是有些过于理性了……”

“唉,算了,都是以前的事了。”师染举手挽住叶抚的手臂。

叶抚吓得连忙躲开,“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亲个屁!”师染瞪着叶抚,生拉硬扯地挽着他,“这是我的地盘儿,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行吧!我今天就委屈一下了。”叶抚勉为其难地说。

师染咬牙切齿,“可恶,你连骗我一下都不肯了吗。”她直直地看着叶抚,眼中满是情绪。

师染生平第一次觉得想哭,鼻子有些发酸。

叶抚也不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见着师染真的生气了,真的委屈了,他哪里会得寸进尺地去欺负人家。

“呼——我不想欺骗你。”

师染别过头去,“这回,你再骗我一回吧。”

叶抚不忍心见到这位辉煌万世的王如此卑微。他在来这里之前,就预料到会这样,所以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来。到最后,他始终是明白了师染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不来就变掉。他也清楚,因为古老云兽的特性,师染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她真的是彻彻底底献出了自己所有的爱。

但她越爱,叶抚越是不敢接受。她不像白薇。白薇真的是那种说不爱就不爱的人。若真是让白薇死心了,没有人能去挽回她。说来,白薇现在只是处于情绪最低谷,简而言之就是自闭了。

“今日骗你一回又作何?待到天明了,剩满心的空落落。”

“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师染恨死叶抚了。

叶抚无奈叹息,“好吧,我今天彻底依你了。”

师染白他一眼,“这不就得了吗。便把我想得那么复杂。你跟白薇都是那种容易想多的人,但凡你们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哪还有那么多矛盾。”

“别说了,我又快觉得对不起她了。”

“你本来就对不起她。”

“……”

师染贴靠着叶抚在环形楼梯上缓缓走动。天赐楼的设计很巧妙,站在楼梯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能一眼看到惊煌城繁华的辉灯群。

氛围是好极了。

师染望着外面的天空,微微发了会儿呆,然后说:

“我有些想念三月了。”

叶抚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能见到她吗?”

“一定能的。”叶抚肯定。

师染点头。她心里清楚,叶抚比任何都要想念秦三月,比任何都想要再见到她。

但三月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等她回来了,一定,一定要和她一起走遍天上每一颗星星。师染无比期待那一天。

他们下了天赐楼,走进惊煌城。

从每个人身旁经过,在每一盏辉灯的照耀下发光。他们是繁华里一抹美丽的剪影。

“叶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是我的生辰。”

“所以你特地挑在这一天叫我来吗?”

“那些书上不都说了吗,生辰要跟重要的人一起过。”师染停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的辉灯群,“叶抚啊,以前我都是一个人。除了还在读书的时候有小以陪我,其他时候,我都只是像这样,抬头望着天,不管晴雨,反正只是看着。”

“那时你在想什么?”

“我想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为什么?”

“因为,星星永不孤独。”

师染静静地看着辉灯群。也会透过辉灯群,看向遥远的天空。叶抚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脸庞很清瘦。她不是那种高挑挺拔的身材,所以某些时候远远看着会觉得有些像少女。一个人站在人群里,也还有几分落寞清冷。

“师染。”叶抚忽然开口。

师染看向他。

“生日快乐。”叶抚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烟花棍点燃了。

烟花棍闪烁着不那么绚丽的花火,但全然映在师染眼中了。

师染接过烟花,蹲了下来,认真看着花火闪烁,她脸上的光彩随着花火的光变化。叶抚站在她旁边,没有说话。

烟花快要燃尽时,师染忽然抬起头望着叶抚:

“叶抚,你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吗?”

叶抚点头,“有。”

“什么时候?”

叶抚笑着说:“现在。”

师染开心地笑了起来。

烟花熄灭。夜幕已尽。黎明的第一缕光穿过云层,照在他们的身上。

……

黎明是夜与昼的告别。

叶抚番外:这一天

叮叮叮——

叮叮叮——

来电铃声响个不停,将叶抚难得的清梦敲了个稀碎。他困倦地翻了个身,不情愿地伸出手在床头柜摸来摸去。

他抓住手机,微微抬起头,眯开皱巴的眼睛,也不见着来电显示是谁,就接了电话。

“喂。”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

听着声音,叶抚睡意全无,抓来枕头靠在床头上。

“嗯。”他轻声回应。

“叶哥,我们见一面吧。”

叶抚沉默着,没有回答。

荀琳琳,他的前女友。两年前因为观念不和,分手了。她的脸庞在叶抚脑海中缓缓浮现,逐渐变得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他都见着了。

荀琳琳的面孔两侧以挺直的鼻梁为界,犹如镜中的倒影,划出完美无瑕的弧度,在他脑海中映射出光彩来。他始终记得她那细长的黑色双眼,如同书法大师的一笔勾勒。

“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想见你。”对方说着,顿了一下。

叶抚能听到对方吸气的声音,丝丝缕缕,断断续续,听上去有些紧张和激动。

“我只是想见一下你,没有别的事。”

叶抚起身到床边,拉开窗帘。布满了窗户的雨痕清晰可见。

“外面雨挺大的,算了吧,或者,我们可以通视频。”

对方稍稍沉默后,又问:

“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我辞职了,这段时间都有空的,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然后说说——”

“没必要。”叶抚重复一遍,“真的,没有必要。”

电话那头沉默着,只能听见沉闷压抑的呼吸声。

叶抚能够脑补出荀琳琳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使劲儿缩着鼻子,抿着嘴的。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她每次努力控制情绪都是这样。

过了大概一分钟,重重的吐息传来,“叶哥,我通过了肯金思团队的考试,就要去南极洲了。”

叶抚微微一笑,“那恭喜你,离你的梦想更进一步。”

“你真的……为我感到……高兴吗?”

“当然,你的梦想是了不起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电话那头悄无声息,持续了半分钟后,忽然传来抽泣哽咽声。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不理解,叶哥,我真的不理解……明明你也是赞成我的,为什么你要跟我分开?”

即便是隔着电话,即便已经两年未见,叶抚依旧像是在她身边一样,清晰地感受着她的情绪。

“你有了不起的梦想,但我没有。”叶抚缓声说。他眉头稍稍跳动,似有不忍,但立马又压下去了,“荀琳琳,我无法忍受与恋人分隔那么远,那么久。我无法过着每日每夜思念你,担心你的生活。你是了不起的,你真的很了不起,真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轻而缓地说:“但我是个平凡人。”

“呜呜……”

荀琳琳说不出话,只是哭着。

她哭了许久才说,“叶哥,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们会再见面的。我期待你从南极洲归来那一天。你很了不起,真的。”

“叶哥……”

“再见。”叶抚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

他没再等对方说些什么,挂断了电话。

但,他坐在床头,看着前面的墙纸一动不动。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肯把手机放下。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等荀琳琳再给自己打过来?等自己缓一缓然后打过去?

十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响起,他也没有按下拨号键。一切在沉寂之中远去。

他偏头看向窗户,透过没有拉紧窗帘的部分往外看去。下雪了,知冬市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蒲公英般的飘絮从天上落下,像是天上人的赐福,也像是哀恸。他极目望向远处,想要在那灰蒙蒙的天边看出些什么来,想一眼看到遥远的南极洲,看那里动人且冻人的景色。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他还记得,那天应该是节令上的大雪。

荀琳琳早早地起了床,在梳妆镜前休整。他还睡在床上,翻过身,裹着被子,眯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她。

她笑了笑,说要去面试。

他问,肯金思团队的面试吗?

嗯,她说,肯金思团队的南极洲考察项目,要进行一共三轮面试,为期两年,这是第一次面试。

他一下子没了睡意。南极洲考察项目?

她笑着转过身,还坐在凳子上,腰肢扭过来一半,姿势很好看,像正在梳妆的舞台剧演员。她的确是个演员,在大学时期,他经常在舞台下,往往是在第一排,近距离地欣赏她的表演。

是啊,南极洲,我很向往那里。她开心地说着。你会支持我,对吧。

他转过身,平躺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南极洲啊……遥远,神秘,寒冷,危险……

他起了床。荀琳琳已经打扮妥当,一如往昔,穿着一身青蓝色。她作为舞台剧演员,即便是在日常中,也始终带着一丝优雅从容,同时也是保守且谨慎的。她喜欢表演舞台剧,却不喜欢过分展示自己,这很矛盾,但符合她的性格。

她从不穿高跟鞋,即便她的每个朋友都告诉她,她的身材很好,应该试着穿一穿的,当是一种体验也行。她没有过。

这没有原因,她似乎只单纯地不喜欢。

你跟我一起去吧。她说。你在外面,我就不会紧张。

他以感冒头痛拒绝了。她在临走前,还不忘烧好热水,备好治疗感冒的药。

他目送她离开。站在楼上,透过窗户,他看着她走在雪地里。她转过身,看向楼上的他,开心地挥了挥手。冬天地她显得有些笨拙,厚厚的大衣外面还披了件挡风衣,脖子上围着他送的蓝白色围脖。她一直都喜欢蓝色和白色。她说,那是雪与海,是这颗星球上最极致的美丽。

她走出小区,雪地里留下她的脚印,长长一串,从单元门口延伸向看不透的雪雾之中。

一整个上,他都没有精神,坐在客厅里发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住的房子,太过空荡了。隔壁传来小提琴的声音,听上去是在练习《我之真爱》,是电影《乱世佳人》的主题曲。这首曲子很美,是梦幻且真实的,但似乎太多学习小提琴的人都喜欢用这首曲子来展现他们“高超”的技巧。隔壁的这位“音乐家”便是如此。他记得音乐家练习这首曲子很久很久了,却依旧没有什么长进。这使得他曾恶意地猜想,这位音乐家一定没有“真爱”,或者没有看过《乱世佳人》。否则,不会演奏得那么糟糕。

荀琳琳成功通过了第一轮面试。

她很高兴,刚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拥抱住他。她激动地说,是他给了她鼓励,让她能够在面试官面前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手轻抚她显得娇小的背。他在心里想,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在荀琳琳耳朵里,似乎隔壁音乐家那糟糕的《我之真爱》都变得十分动听了。可他听来,却更加糟糕了。

在厨房里,他莫名地感到一种难以咽下的苦闷,不同于以往内心思绪翻覆所衍生地烦闷。这比较像是一种沉思,对于荀琳琳和自己,以及隔壁音乐家糟糕的《我之真爱》的沉思。平时里,最细碎的琐事,比如厨房窗下黯淡的冬日阳光并不温暖,他都在以着十分认真的态度沉思着。削土豆皮时,带着泥土气息的外皮被剥离,发出滋滋丝丝的声响,慢慢汇聚在水龙头下,在黯淡的阳光照耀中,犹如坠落的银河星辰。

这种烦恼,在他和荀琳琳躺在床上时,用言语与动作挑弄其对方欲望时;在书房观看干净而清晰的文字时;在阳台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听荀琳琳絮絮叨叨的抱怨时才会短暂消失。

但他始终烦恼着。

有一天,他下了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到市博物馆,在那里呆了三个小时,也不看手机,就只是在里面,从一件件承载着“文化”、“历史”、“艺术”的收藏品旁经过。脚步声让他感到安心。

离开博物馆,打开手机时,有七个未接电话,全是荀琳琳的。

看着手机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知道,自己终于该说出那句话了。

我们分手吧。

荀琳琳以为这是他的表演,是从网上学来的段子。她调皮地在他身上寻找偷拍用的摄像头。她一边打趣,一边在绕着他转来转去,到处翻找的样子很可爱,还像是大一刚进校园笨拙地拖拽行李箱的样子。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什么都没找到,开始有些慌张。在哪儿,你的摄像头在哪儿?是在抖音和快手上学来的段子吗?叶哥,你说话啊。叶抚,你快回答我,回答我好不好。你是在骗我吧,你肯定是在骗我吧。一定一定。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是工作没做完在加班吗?叶抚,说话,你快说话啊!她的优雅全都不见了,显得那么笨拙与小气。

我们分手吧。

隔壁音乐家的《我之真爱》又响了起来。

总是喜欢夸人的荀琳琳捂着嘴说,好难听,好难听,不要再拉了……好难听……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猫,声音幽咽恐惧。

为什么?她哭着问。

他说。你喜欢吃甜腻提拉米苏,你喜欢听闹哄哄的相声,你喜欢看动物世界,你喜欢穿青蓝色的衣服,你喜欢看北斗七星,你喜欢企鹅,你喜欢海豚,你喜欢冰川大海,你喜欢冲人眨眼睛,你喜欢闭上眼冥想,你喜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你不喜欢芥末,你不喜欢头发太长,你不喜欢红色的衣服,你不喜欢酒桌文化,你不喜欢各种应酬……

她不是傻子,听他说了那么多,总会是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

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

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道歉,毕竟错的是他。但她就是忍不住道歉了,因为太过依赖,人就变得卑微了。

离开的时候,她穿着身酒红色的大衣。那天,雪停了,出了很大的太阳,虽然太阳并不温暖。他依旧记得,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那棵香樟树下回首凝望的模样。

自始至终,叶抚都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

荀琳琳坐在候机厅里,等待着旅途的开始。她要先去到美国,然后跟随团队一起乘坐科考船前往南极洲。

她脖子上围着那条蓝白色的围脖,大概是习惯了,即便这是前男友的,她也没有丢掉。衣服颜色依旧是她最喜爱的青蓝色,像是布满极光的远空。

思考着,她在思考着。

她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去思考,叶抚为什么说分手。

即便是现在,她依旧没有想个通透,只不过逐渐有些能够理解,叶抚应该并不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才提出分手。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许已经没有去追寻的必要了。

像一场风,吹往远方。

她期待着成长过后的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希望那时,一切如旧。

番外:三人行?不行!

残破的旧世界中,一切都在死寂之中。无声无息,无动无静。

却能在偶然一瞥见,看到一条通幽的曲径荡过,如平静湖面上的一根苇草。

叶抚踏上曲径,看向两旁。左边是繁密幽静的竹林,在这死寂的混沌中,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摇得竹林簌簌作响。这片竹林并非是幻觉,而是一点一点种出来的。当初白薇从黑石城带走三味书屋时,那片竹林留下了,毕竟,竹林的主人是一只黑白熊。

他依稀能透过各种各样的痕迹,看到白薇亲手将一株株竹子种下,然后站在旁边久久凝望的模样。

曲径右边,是一片花海。很大,约莫十亩。不同的花生长在不同的区域,各色各形各地,共同辉映出这色彩的盛宴。混合在一起的花香凝结成一股奇特的香味,不浓不清,不幽不烈,初觉平常,但却牵动着心扉,使之驻足凝望,久久不肯离去。

“喵——”

一声猫叫从曲径尽头传来。

叶抚循声望去,看到雪白的、毛茸茸的又娘站在三味书屋的院墙上,尾巴摇个不停,一双翡翠般的眼睛瞪得老大。

“喵——”

又娘激动地叫了一声,猛地从院墙上跳下来。

落在地上时,其样其貌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猫……变成了人。

又娘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少女?或许只是少女体型吧。它的年龄怎么也说不上还是少女时代了。

“叶先生!”又娘大声喊着,转眼间又羞涩起来,低着头,只是眼睛瞥一瞥。

叶抚憋着没笑,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这不是很好看吗。”

又娘捂着脸,“好不习惯。”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化形了。”

“呀,我确实不想化形的。但,但都没有人跟主人说话,我就变成人陪她说话了。”又娘手上动作还保留着猫的习惯,轻轻挠脸,“但我觉得,果然还是猫好,自由自在的。变成人了,主人就很在意给我打扮,要我穿衣得体,动作规矩,不自然。”

叶抚笑道:“还是遵循你自己的喜好吧。”

“我还是喜欢变成猫,然后被叶先生抱在怀里。”又娘难为情地说。

叶抚张开怀抱,笑着看她。

又娘眨了眨翠绿色的眼睛,腼腆一笑,一步踏出,随后变成一只猫,跳进叶抚怀里。

“喵~”

这是在表达,果然还是这样最舒服。

又娘变成猫虽然看上去大,但实际上只是毛很蓬很长,落进怀里还是软香细玉一般。

叶抚抱着猫,走到三味书屋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叶抚推开门,走进玄关,朝院子里看去。

一切都没改变,甚至,之前的梨树也一模一样地复刻在院子中间。

白薇就坐在梨树下,她安静而美丽,似乎觉得是一个人,打扮上也就不讲究了。解开发绳,一头长发如映照着诸天星汉的银河,在梨花、阳光之下,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她的头发,不再是黑色,变成了银色。

叶抚眉头颤了一下。

“要喝点茶吗?”白薇看着叶抚问。

叶抚点头。

白薇站起来,轻飘飘地走进里屋,不一会儿,端茶茶水走了出来。

叶抚轻抿一口,味道还是那般清香,一点都不曾改变。

“为什么不说好久不见?”白薇问。

叶抚看着白薇双眼,她的眼瞳色彩没有变化,十分平静。也就是说,此刻,她并没有因为叶抚的出现而有任何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不想说。”

“为什么?”白薇看着叶抚,“你不是最爱说这句话吗?”

白薇言下之意叶抚最喜欢不辞而别。

这一点,叶抚还是听得出来的。

叶抚岔开话题,笑问:“喜欢地球的生活吗?”

“不喜欢。”

回想起在地球呆的那一天,她就不可避免地响起亲眼看到叶抚被杀死的时候。

“其实,我很喜欢。”

白薇疑惑问:“为什么?”

“你可以认为是我小时候在那里长大吧,有种故土情节。”

“哼。”

“鸡汤好喝吗?”叶抚又问。

“你去问师染啊,她喝得一大半。”

“她说好喝。”

白薇憋着一口气,恨恨地看着叶抚,“你非要刺激一下我是吧!我受够了!”

她站起来,大声呵斥:

“你一点都不尊重我!不在意我在想什么,任性、专断、不讲理、满口大义却根本落不到实处!叶抚,我们之前从来都不平等!”

叶抚静静看着她。

“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知道那时候我多伤心吗?你知道我在三味书屋里承受着多大的煎熬吗?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理解你的机会?为什么你要让我觉得你彻底死掉了!”

白薇生起气来,一头银发迅速变白。

“白薇,你是为我而生的吗?”叶抚平静地问。

白薇愣了愣,鼻尖红了,抽了抽气,低声说:

“我不为你而生,可我……会为你而难过啊。叶抚,你总是想太多。总是强调个体的存在性大于影响性,是的,那是没错的。就像你给三月说的那样,爱情不能高于人生……但我们的人生是真,我们为你难过,为你伤心,也是真的……为什么你总是要把这些分开,难道你觉得我爱着你,就不会爱自己了吗?”

叶抚眉头微微颤动着。

白薇捂着脸,声音发颤:

“叶抚,如果你只是那么想的。那我们……或许真的该结束了。何必让这份爱,成为彼此的累赘呢?”

又娘躁动不安地在叶抚怀里动来动去。它一万个不想叶先生跟自家主人分开,两个人对它都很重要,它都很喜欢。它喜欢晚上,变成人,蜷缩在主人温暖的被窝里,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眠,也喜欢变成猫盘在叶抚的大腿上,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地气息打盹。

叶抚温声说:

“抱歉,让你伤心了。”

接着他站起来,将又娘放下,来到白薇面前,抓着她的手,额头轻轻蹭着。

“我不是个完美的人,也不想做个完美的人。一路来,我犯过许多错,留下了不少遗憾。像你说的那样,我总是把人生与情感拎得太清了。以前的我,迷茫过很久,不知如何选择我自己的意志。现在,我想清楚了。”

他看着白薇,轻声问:

“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白薇神情惹怜,“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可你,错在哪儿呢?”

“错在,没有给你选择权……我热爱你,却没给你热爱我的机会。”

白薇看着叶抚,忽然笑了起来。

“恬不知耻。”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她当然知道叶抚说的是实话。在三味书屋里这么久,她想清楚了叶抚当初为什么阻止她去创造绝对满开的条件。因为他作为永恒的化身,十分清楚地知道,绝对满开是违反永恒真理的。也许,她可以利用绝对满开解决一切危机,可以消除或者走错路后的负面影响,甚至可以看穿叶抚的内心世界。但,她绝对无法存在下去,一定会被永恒抹杀。

是的,叶抚没有给白薇选择为他而死的权利。

究其原因跟当初面对三月的告白一样。他不愿意她的爱高于她自己的人生。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私心呢?

凭什么她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呢?为别人而死,怎么又说不上是自己的人生呢?

这是白薇生气,不愿面对叶抚的根本原因。

他们之间的爱并不平等。

人与人之间难免有矛盾,而沟通是化解矛盾最直接的方式。

“你的头发。”叶抚看着白薇满头白发。

白薇一脸愁容,“可能是上了年纪吧。”

“跟着没关系吧,你的生命力旺盛得很。”

白薇莞尔一笑,“其实只是想换个心情。”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银白色的头发如洒落的月光。

“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嚣张了。”

“啊,嚣张点不行吗?”

白薇食指勾着叶抚的下巴,笑容很是浓郁,“有时候,当久了温柔知性的女人,偶尔也想做做蛮不讲理的笨蛋。”

她的脸一点一点凑近,最终与叶抚相拥亲吻。

清风徐来,梨花纷飞。

单纯的又娘即便是猫的形态,也害羞得缩到一边,偷看一眼,又赶紧闭上,闭上眼又忍不住眯开偷看。

“叶抚,地球是不是有个词叫‘妻管严’。”

“气管炎啊,我知道,就是气管病理性发炎引起的一系列炎症嘛。”

“别装傻!”

“你……想说什么?”

“黑头发的我受尽你的欺负,现在一头白发了,该我了吧。”

“这跟发色有什么关系?你要喜欢,我马上把头发变白。”

“还在装傻。我挑明了说,作为惩罚,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不行!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一点。”

“为什么啊!你就不能顺着我吗?”

“你懂什么叫男人的尊严吗?”

“……不懂。”

“……反正就是不行。”

“我懂了,你心里对师染念念不忘是吧。”

“别瞎说。”

白薇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抚胸膛上画圈圈,目光似水,温柔而噬人。

“叶抚,其实呢……我不介意的。三个人也挺好的啊。”

叶抚当即认真而坚定地回答:

“我心里只有你,别无他人。”

“这才对嘛。”白薇笑容格外浓郁。

叶抚呼出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没上当,不然今天指定要闹个大动静出来。

白薇忽然转身看着梨树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

“雪衣,还能回来吗?”

“不能。”

叶抚没有掩饰这个事实。

“哈——”白薇呼出一口气。

她脑海里一点一点浮现起叶雪衣头发乱糟糟,满脸开心向自己奔跑过来的样子。

最美丽的笑容,停留在那个冬天,再也没有出现。

白薇望起头,看着混沌深空。

“叶抚,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嗯。”

“之后……我们去地球住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

“我想去南极看看。”

叶抚顿了顿。

南极……

他看着白薇一头倾撒的长发,轻轻地“嗯”了一声。

去南极看什么?

除了她,还有谁。

叶抚离开了三味书屋,前往旧世界混沌最中心。

他安静地躺在这里,默默感受着故去之人。

“你曾用去九十九万个轮回才许了世间一点温柔,许我一点温柔,还要等多久呢?三月。”

作者感言

文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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