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宇文将军闲聊几句,大家想尝试着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但宇文将军警惕性很高,众人只得作罢。
稍后,宇文将军唤来几名府兵,交代为首一人几句话后,就让府兵带着江城一行人离开,去城中了解情况,而剩下的几人则被留下。
望着逐渐走远的江城几人,邵童的视线在5人背影中逐一掠过,在江城身上稍作停顿,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叫做王富贵的人身后。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张启正笑着对带领他们的府兵打招呼,被宇文将军交代的几名府兵中为首之人。
此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沙场悍卒所特有的煞气,但面对侯爷请来的贵客,却也不敢怠慢,立刻答道:“不敢当,在下赵一刀,在府里暂任值守,其实就是个兵头。”
张启正见此人面庞粗粝,颇有些岁数了,于是有意探听消息,笑道:“原来是赵值守,素闻侯爷治兵有方,今日得见宇文将军,以及赵值守等一众兄弟,兵容齐整,气魄过人,传言果然不虚。”
赵兵头一个粗人,何时被人如此恭维过,尤其还是侯爷请上门的贵客,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兄弟都是粗人,比不得宇文将军,宇文将军可是侯爷的爱将。”
“我能有幸来到侯府听差,还多亏了侯爷和宇文将军体恤下情,念我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如前些年硬朗,清剿叛匪这种活也做不妥当,于是就把我叫进府中,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赵兵头字里行间都是对镇南侯和宇文将军恩德的感激,江城等人脸上不动声色,可却从中听出了新的信息:清剿叛匪。
或许也是觉得自己说的多了,赵兵头后知后觉地闭了嘴,一行人很快离开侯府,走到了一条人气还算可以的街上。
来到一家酒馆前,江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接着就朝赵兵头手里塞,很自然说道:“一点心意,大家相聚就是缘分,赵值守带着几位兄弟一路辛苦,找个地方坐着吃些东西,用不着陪我们,我们随便走走,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不料刚才还态度很好的赵兵头严词拒绝了,还将银子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侯府规矩森严,侯爷的命令就是落安城的天,诸位师傅千万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片刻后赵兵头又挤出一丝笑脸,找补说:“各位师傅都是侯爷的贵客,现在不比以往,落安城内怪事频发,人心惶惶,一旦师傅们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就是长了10个脑袋,也难赎其罪。”
原本是一句客套话,可到了胖子耳朵里可就变了味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精神紧绷,他不由得幻想着赵兵头长出10个脑袋的情景,然后不可避免的把自己成功吓到了。
见赵兵头这面没办法通融,李白也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赵值守恪尽职守,我等钦佩,那就劳烦各位陪我们走一走了。”
“分内的事,不知……”赵兵头看了眼四周,他们如今正站在一处十字路口,“不知各位师傅想去哪里走一走?”
“药铺。”李白说道。
“我想去茶楼坐一坐。”张启正一边捶着腰,一边无奈的自嘲,“人老了,不中用了,走了一段路就累的不行,我在茶楼点一壶好茶,等你们好了。”
“我想去城中的书坊看看书,不知这落安城的书坊里会不会有特别的书籍。”尧舜禹装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
听到这些人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样,为首的赵兵头有些为难,毕竟算上他自己,这次带出来的府兵就只有4个人,即便是一个盯着一个,一旦最后两个人还要分开,那就不够用了,现在再回府找人,也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给宇文将军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江城递给胖子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大声嚷嚷说:“我饿了,我要去吃饭,去侯府这么长时间,别说是饭了,连口水都没喝上。”
听到胖子说话这么大声,可把赵兵头吓坏了,恨不得把他嘴捂上,“我说……我说这位师傅,咱小点声,侯爷并非怠慢各位,而是近些年侯爷身上旧疾复发,再加上城内异事频发,侯爷忧思过重,这才……才让各位师傅感觉不适。”
见状江城站出来安抚道:“王富贵,我看咱们就不要难为赵值守了,我看这样好了,你就跟着我,我们两人一起,这样赵值守就不为难了。”
“好吧,就给你这个面子。”胖子回答。
“赵值守,我们两个没有什么目标,就想在街上随便走走。”江城看着赵值守,脸上写满了让对方放心。
众人确定目标后,就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赵值守被老成持重的张启正拐走了,一位看起来比较木讷的年轻府兵带着江城和胖子,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
江城用碎银子在街边的摊位随意买了些吃食,和胖子边走边吃,察觉到府兵在暗自吞咽着口水后,江城借口自己吃不完,就把剩下的都送给了府兵,几番推脱后,这位年轻府兵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拿人手短,府兵也不好意思跟的太紧,几番交谈下来,大家也熟络了,更主要的是他觉得江城这人真的很不错,待人和善,说话又中听,最主要是足够诚恳,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逛的差不多了,江城几人走到一间古董铺子前面,江城站定身体,对着胖子甩出了眼色,胖子立刻会意,同时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这位师傅,你……你这是怎么了?”府兵见状立刻查看,只见胖子那张脸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不停朝下滚,显然是疼坏了。
“疼,我肚子疼!”胖子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不行了,肯定是刚才的街边摊不干净,吃坏了肚子,我要上茅房,哪里……哪里有茅房?快,快带我过去!”
府兵抬头四顾,一时间也慌了阵脚,“茅房,这附近……”
“那里有一间饭庄,那里肯定有茅房。”江城顺手一指,在不远处的街角,露出一家饭庄的牌匾。
胖子也不等府兵反应,立刻跑了过去,府兵看到后第一反应是追过去,但突然停住了,有些为难的看向江城,不料后者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装模作样的四处瞧,指着身后的古董铺子说:“你不要但心我,我不在街上闲逛,我就在这间铺子等你们好了,你快去找他,他不认识路。”
“好。”
目送府兵跑远,江城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随即不紧不慢的迈开腿,走入这件古董铺子里,之前赵值守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清剿叛匪,他敏锐的感觉到城中发生的怪事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还有那座诡异的春神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古董铺子虽然开着门,但里面一个顾客都没有,也对,城里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逃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情来买古董。
但生意还是要做下去,老板见来了人,立刻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江城几眼后,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喜的光芒,干这行靠的就是个眼力,老板做这行已经有年头了,上下一打眼,就能把进门主顾的来路与财力瞧个大概。
在老板眼中,这位进来的年轻人虽然衣着古怪,而且瞧着也不是什么上等的布料,但这些都是皮毛,这位年轻人脸庞自带一股书卷气,举手投足间自信又大方,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嘴角勾起,眸子里带着七分冷漠,三分骄傲,即便不是氏族家的长子,至少也是个富贵人家的继承人一类的。
老板心头暗喜,对着江城愈发恭敬,“这位爷,请问要瞧些什么?”
这话就问的有讲究了,这种人来买东西,通常第一时间不能提物,如果提了,那就是笑话人家家里没有,即便有瞧上眼的物件,第一时间也不能提钱,这显得太俗气,后面也不好开价,得提缘,说这件东西透着灵性,和进门的这位爷有缘分。
江城踱着小步,在铺子里走了一个来回,眉宇间全都是不屑,老板愈发殷勤,直到江城慢慢开口,“我最近遇到个心仪的物件,但你这铺子里面没有,要不这样,你取纸笔来,我画给你看,如果你能说出来历,本公子重重有赏。”
“得嘞。”
老板跑去取来纸笔,又快速的跑回来,江城用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画出了一块块甲片,甲片间还有一些纹络,江城都一一画出,可还没等他画完,突然,老板的脸色刷的变了,接着立刻退后两步,指着画,哆哆嗦嗦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城提着笔,思考片刻,“有钱人。”
“你……你给我出去!我不做你生意了,快走,再不走……再不走我报官了!”老板装出一副很厉害样子,但江城一眼看出,他实则内心十分恐惧,“我可告诉你,现在……现在满城都在抓你们这样的人,你们……你们一旦被抓住,就是个死,你快走,我不想招惹你们,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我不认识你。”
江城画的自然是高延青攥在手里的残破甲片,据他们分析,这几块甲片应该是从一副完整的甲胄上面扯下来的,看甲胄的做工,也不是一般士兵能佩戴的,而这些残片如今正揣在江城的身上,但他不能拿出来,担心惹火烧身。
江城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甚至跃跃欲试的靠近老板,“哦?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我画的东西,又是什么?”
老板被江城的举动吓坏了,尤其是还看着江城把手伸进了衣服里,看来里面还藏着武器,在面对江城给的压力后,老板险些瘫倒在地,最后任命一般的哭了出来,“你们是前朝余孽,不,不对,你们是想复兴前朝的好汉,我也打心眼里佩服你们,但我……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古董铺子的老板,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们拉我入伙也没用,还有,你可不能杀我,这附近人来人往的,要是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不错,继续说下去,我画的这件衣服是什么,上面的花纹有什么说法?”江城将计就计,继续问。
“这……这是前朝郭大将军的盔甲,他的盔甲上,还有他所属的亲兵身上,都有这样的花纹。”老板哆哆嗦嗦说:“这……这种事你们不该找我啊,你们要算账找镇南侯就好了,郭大将军是镇南侯杀的,也是拿下了落安城后,才被皇帝赏赐了镇南侯这个爵位,世袭罔替。”
闻言江城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接着将手从衣襟里拿出,对着瘫倒在地的老板伸出,老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最后颤颤巍巍的拉过江城的手,被从地上拉了起来。
江城拍拍老板的肩膀,点头赞许,“不错,你表现的很好,今天不是你的死期,实话告诉你,我是镇南侯府的人,今天来此就是接到人举报,说你这家店铺有通匪的嫌疑。”
“没有没有,我是老实人,可不敢做这些事。”老板连忙摆手,最初的惊吓过后,老板也对江城的身份起了疑,毕竟对方的表现过于古怪。
在察觉到老板的微表情变化后,江城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布,打开,布上面有一处显眼的花纹,老板立刻认出,花纹上是镇南侯府的印记。
“大人!”老板一愣,随即对着江城就要跪下。
“不要这样,我是出来暗访,你不要坏我们的大事,否则一旦惊动了那些前朝余孽,你万死难赎其罪。”江城扶着老板,没让他跪下去。
江城找了把椅子坐下,对着老板抬了下下巴,傲慢道:“说说吧,春神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