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做了个梦。
梦里他不是高凡也不是莫奈。
而是一个在田园中躬耕的东方隐士。
醒来后他愣了好一会儿。
他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一个指向性么?
但高凡现在的脑袋里,装不下第三种可能性了,他已经拥有两个‘人生’了。
拥有莫奈画笔后,高凡得到了绘画二段巨匠技能‘微观’。
现在他有两个巨匠技能,‘扭曲’和‘微观’,任何一个,都足够描绘出麋猫之像,但拥有两个时,高凡却不会画了,两种迥异的创作手法不能互补,反倒是相互冲突,但高凡又贪婪得不想放弃任何一个。
当然,‘扭曲’他没法放弃,只能放下莫奈画笔,摆脱‘微观’技能,按照之前在伦敦的技法,再重复一遍对麋猫像的创作,那样大概只需要个……嗯,一年左右,就能够画满整个教堂了。
时间不是问题,高凡愿意在普罗旺斯这片仙境般的花海中住上一年。
但高凡不愿意放弃‘微观’啊,他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怎么可能放手呢?
那可是莫奈啊~
拿着莫奈的画笔,拥有了50点技巧值的‘微观’。
高凡不仅拥有了这个强大的二段巨匠绘画技能。
还仿佛接触到了莫奈的一切。
之前整整一周时间,高凡都仿佛在经历莫奈的人生:
十九世纪中叶,他出生在巴黎一条狭窄逼仄的街道,童年的记忆中只有母亲的白色围裙,和深夜时巴黎街头巡夜人的灯火,巴黎像是一个大囚笼。
紧接着他来到勒阿弗尔,这是个港口城市,塞纳河波光粼粼,父亲的仪表店在五岁的他看,像是一个摆着无数奇妙道具的魔法工厂,他在逃课的过程中,开始接触绘画并爱上了它。
只不过那时他画的都是一些讽刺漫画。真正开始创作油画,是在接近20岁的时候,受欧仁·布丹影响,欧仁·布丹出生于水手家庭,对塞纳河的风景情有独钟,欧仁·布丹来自米勒的绘画风格让他大受震撼。
第二年,他经欧仁·布丹介绍,进入瑞士美术学院,在这里他结识了身材高大的毕沙罗和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乔治·克里孟梭,毕沙罗后来的学生中包括高更和塞尚,他很欣赏毕沙罗教导学生的能力。
而乔治·克里孟梭,后来竟然成了法国副总理,谁想得到呢?
之后两年,兵役,和因病退出病役,结实雷诺阿等好友,在和父亲的矛盾中,他走在塞纳河边苦闷不已,这时他认识了美丽的卡美尔,对,卡美尔,他生命中的美神与奇迹~
又过三年,他与卡美尔结婚了,同时他以卡美尔为模特的画作,得到了左拉的肯定,同年,他有了生命中的另外一个奇迹,他的儿子简。到这时,他的生活仍然困顿,但他的技艺在进步,他窥见了大师境界之上的巨匠技能。
1870年,他记得那个日子,泰晤士河边的一个展馆中,他见到了透纳的作品,灵感在那个刹那如滂沱大雨般自天而降,他领悟到了伟大的‘微观’。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般飞快,荷兰、巴黎,印像主义的诞生,艺评家的嘲讽,拍卖的失败,与印象派的决裂与复合,直到1900年前后,他创作《睡莲》系列而功成名就,世人终于肯正视他在绘画领域的开创性,卢浮宫打破不展出在世艺术家作品的传统,展示了他14幅作品。
他终于成为伟大的画家,而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86岁时,在病痛的折磨中,他怀着对生命的眷恋,握着自己的画笔,死在好友家中,他想着如果再有来生,他还要把生命都奉献给艺术……
高凡握着莫奈画笔,用一周时间,经历了莫奈86年的人生。
这些人生痕迹与‘微观’技能环环相扣,高凡经历了莫奈对于绘画的每一次体悟与开拓性,为莫奈的灵性所折服的同时,也为其所深深吸引,所以才生出了我是莫奈还是高凡的恍惚。
不过,到了今天,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高凡擦拭了一下略有些湿润的眼眶,在来到无名庄园的第八天,在日暮晨光照在紫色薰衣草花海上的时候,他重新来到那座白色小教堂中,但这一次他没有坐在教堂门口的椅子上发呆,而是走进教堂拿起了画笔。
当高凡拿起画笔的时候,J·K女士看到了这一幕。
不止是J·K女士,连同其他SUN CLUB的成员,都看见了。
整座教堂都布置了摄像头,SUN CLUB为了这幅画像付出了太多,他们不想有意外,但意外却频繁发生,这让他们都产生了焦灼情绪,此刻看到高凡终于要开始创作,他们松了口气。
不过,当他们看到,整整一天时间,高凡就在这面墙上画了一条线,又在对面墙上画了另外一条线时,之后又开始看着这两条线发呆时,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被耍了一样。
“我们得做点什么。”一位被喻为灵魂黑人歌手的歌唱家用他的烟嗓说,“我的生命不多了,在有生之年,我想看到伟大的降临。”
“你还能活很久呢,老朋友。”另外一位以好莱坞以拖延拍摄周期和增加拍摄预算出名的导演说,“但我们的确不能这样等下去了,J·K女士。”
“乔治,你觉得呢?”J·K女士问另外一个人。
乔治·巴塞利兹,这位德国新表现主义的大师,也是SUN CLUB的成员,由此可以明白为什么他会对J·K女士的委托如此捧场,在其他两位大师退出了委托时,仍然选择加入,或者说,他是SUN CLUB最后的底牌,在没有油画家可以接受这个委托时,乔治需要顶上。
“他画了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的线条,很奇妙……抱歉,我知道你们不想讨论这个,或者我可以跟这位GAO见个面,当面聊聊,刺激他一下,我听说他有强烈的好胜心和胜负欲,也许这样能够起效。”乔治·巴塞利兹说。
“老乔治,你也老了,你确定你的技巧能够威胁到这位被神垂青的年轻人么?”歌唱家带着独特的直爽和热情,用并不让人感受到冒犯的语气说。
“我会带上我的学生。”乔治·巴塞利兹说,“她是真正的天才。”
“我听说她被打晕在酒店里,现在还好么?”
“一切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