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另一个房间。
穿着华美长袍的孟春秋缩在床的角落,捧着手机,呆呆的看着手机里那个猖狂痴癫的男子。
那似乎是宫内专门用于晋升的静室。
镜头是从下往上的,好像拍摄者是坐着的,而在画面中央,穿着长袍的英气男子张开双臂,大声喊道:
“都是朕的!
“全天下都是朕的!
“朕乃千古一帝!!”
孟春秋挠了挠头,表情越发呆滞。
这时有一道冰冷的女声问:“那太祖皇帝呢?比你又如何?”
“太祖?少了些文采!”
“武宗皇帝呢?”
“武宗?太过鲁莽了!”
“明宗皇帝呢?”
“明宗?太过软弱了!”
“他们都不如你?”
“他们算个屁!老子要是当了皇帝,肯定比他们都干得好!”
这男子在静室内踱步,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昏君,镜头随着他而移动着,不时将另一道身影框入画面——那是一个穿着传统官袍的老者,静静坐在地上,表情麻木而无奈。
“刘……刘大人?”
孟春秋震惊了,忽然想起——
这……这不就是那一次吗?
那一次本来自己也在,本来自己也打算拍下兄长可能出现的神志混乱的画面的,结果兄长不信任自己,只留下了这一代的王庭传人在那陪着他。
“……”
不信任我信任她?知道错了吧?
孟春秋摇了摇头。
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本来自己应该在现场看的。
不过以这种方式也不错。
“嗡嗡!”
青菜可可:干得漂亮!
无名人士:群主,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众妙之门:妙啊妙啊
青灯古佛:阿弥陀佛……
就叫罗怀安算了:共赏,不谢
浩然正气:/表情复杂
奶奶总说:妈的你们都看完了?老子还没有加载出来!
青灯古佛:罗师兄上传的原图
忽然闭口立:/害怕
八块腹肌的美女:完了,群主的形象也崩塌了,我以后都无法再正视群主了
八块腹肌的美女:呜呜你们还我温文尔雅刚强正直的群主
姜来:……
奶奶总说:/嗑瓜子
奶奶总说:/嗑瓜子
奶奶总说:/嗑瓜子
连着一长串,直接刷屏。
青菜可可:禁止刷屏
青灯古佛:奶奶施主,加载出来了么?
奶奶总说:还没有!我先发几张!
浩然正气:/表情复杂
浩然正气:下一个我来吧
“草乎!”
孟春秋内心突然一紧,原本还笑嘻嘻的,此时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
浩然正气:【视频】
……
授与爵位时皇室赠予的宅院中。
姜来盘膝坐在屋顶,吸收天地灵气,戴着厚厚手机壳的手机放在大腿上。
屏幕上,一个美得雌雄难辨的男子跪坐在静室中,忏悔般痛哭流涕:“呜呜呜我其实就是个废物……你们觉得我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是不是?其实都是我装出来的,我一句好诗都写不出来,我都是吹牛的呜呜呜……”
伴随着几声抽泣。
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并没有啊,我们都知道你是装的,也都知道你并没有才华。”
孟春秋抬起头,怔怔的盯着镜头。
哭声一下子停止了。
“真的?”
“真的。”
“唵……嗝……呜呜……”
孟春秋陡然哭得更大声了。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往常风度荡然无存。
姜来忍不住皱起眉头,在这一刻,作为室友的他仿佛感受到了孟哥内心的痛苦。
“孟哥……”
姜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嗡嗡。”
姜来低下头,默默窥屏。
几年如一日的窥屏。
浩然正气:现在看来,还是好伤感啊
浩然正气:啧啧啧……
浩然正气:/嗑瓜子
青灯古佛:孟施主,认清自己是好事,不要妄自菲薄,节哀吧
众妙之门:令人唏嘘啊哈哈哈
青菜可可:但是快乐守恒定律告诉我们,快乐并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就叫罗怀安算了:有点什么大病
八块腹肌的美女:哈哈哈你吴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哈哈哈
忽然闭口立:/欲哭无泪
奶奶总说:?????
奶奶总说:你们又看完了?
奶奶总说:我他吗还在加载狗群主的那个
青灯古佛:阿弥陀佛
浩然正气:不知为何,我好像更开心了
众妙之门:快乐守恒定律+1
“……”
姜来忍不住挠了挠头,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孟哥都这样了,大家为什么还要笑他。
多惨啊……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孟哥的消息。
忽然闭口立:陈兄说得对
忽然闭口立:快乐守恒定律
忽然闭口立:对不起了,姜兄
忽然闭口立:【视频】
姜来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姜来:孟哥你……
……
隔壁的宅院中。
壁炉里的木柴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玉京的冬日里,让人舒适得不想挪窝。
严苛绫将地板拖得干干净净,靠近壁炉的地方铺了个很厚的、很大的圆毯,她每天修行学习之后,在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里就喜欢窝在这上面,烤着火,追追剧,刷刷手机,或者和朋友聊聊天,最是放松了。
今天也是如此。
严苛绫穿得薄软舒适,赤着脚,缩在圆毯上烤着火,握着手机,不时在毯子上捧腹大笑,打滚蹬脚。
这些群友们也太有趣了。
突然间——
“嗯?”
孟子央殿下发了什么?
姜兄的视频?
严苛绫随手点开。
依然是一间静室,地上是瓷砖,白墙,头顶有一扇窗,光照进来,印照出地上的灰尘和人踩过的痕迹,比之皇室那间古香古色且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静室,要显得简单了许多。
这是军方的静室。
只见一道穿着宽松练习服的人影在地上蛄蛹前行,像是一只蛆一样,一下子身体弯曲,屁股翘得老高,一下子又完全将身体摊平在地板上。
透过窗光,地板上清晰可见的被他拖出来了一道干净的痕迹。
拍视频的人友善地问道:
“姜兄?你在干嘛?”
那只蛆停了下来,保持着撅着屁股的姿势,扭头看他,语气含糊不清:“你是谁呀?”
严苛绫不由点了暂停。
“???”
姜兄的屁股怎么这么翘?
严苛绫嘴角抽搐着,竟然感到了几分自卑,随即揉揉脸,点击继续播放。
“我是你孟兄。”
“孟兄……”
“你在做什么?”
“在爬。”
“为什么要爬?”
“我是一根毛毛虫……”
“哦,那你继续。”
接下来的整个视频里,便是姜兄在地板上一耸一耸的蠕行的画面。而拍摄者自始至终没去阻止他,反而一直举着拍摄器材跟着他,无比专注。
“啊啊啊!”
姜兄也太可爱了吧!?
严苛绫暂时放下手机,身体往旁边一歪,便躺在圆垫上,面朝天花板,双脚对着空气一阵猛蹬。
“嗡嗡!”
严苛绫又瞬间抓起手机。
浩然正气:地拖得真干净
浩然正气:/嗑瓜子
青灯古佛:阿弥陀佛,姜施主晋升过后的场景真是别致啊
众妙之门:早知道请你来我们玉安观晋升了
无名人士:还有人晋升之后是这样吗?
青菜可可:可以的,很正常
青菜可可:还有人当哈士奇呢
八块腹肌的美女:姜兄屁股好翘!!!!
青菜可可:有一说一,确实很翘
就叫罗怀安算了:挺可爱
奶奶总说:/表情复杂
众妙之门:你还没加载出来吗?
就叫罗怀安算了:垃圾剑宗
奶奶总说:等老子以后当了剑主,第一件事就是升级剑宗的网络基建!!
青灯古佛:阿弥陀佛,奶奶施主,你现在御剑下山都要快些
奶奶总说:/表情复杂
八块腹肌的美女:姜兄怎么不说话?
姜来:/表情复杂
严苛绫看见姜兄的表情,五官便不由得皱在了一起,突然觉得自己等人把他牵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对。
姜兄性格偏沉默内向,虽然加群也好些年了,但一直很少在群里说话,冒泡也只是跟个队形,这么几年来也没有被群里的人同化,突然遭遇这种事,不知道他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严苛绫突然有点心疼他了。
甚至想私聊安慰他一下。
“等等!”
严苛绫突然发现不对——
吴诶蔚→群主,群主→孟兄,孟兄→姜兄,这个趋势让她感到不妙。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姜兄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肯定不会吧?
“嗡嗡!”
忽然闭口立:姜兄,该你了
姜来:【视频】
“咳咳……”
严苛绫感觉胸口中了一剑。
……
剑州,王庭。
全木质建筑。
吴诶蔚盘坐于地,膝盖上横放着一柄新的长剑,金属面罩被她放在旁边地板上,而她平静的举着手机。
严苛绫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拍摄的,因为她新学了一首歌,心志回到孩童时期后,便真如小孩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别人展示,还想让人给自己录下来。
“你录好了吗?
“我是你爸爸我真伟大,养你这么大……
“你还不听话,成天去玩耍……
“……”
画面中的姑娘笑嘻嘻,边唱边跳。
“嗡嗡。”
浩然正气:这什么歌?
众妙之门:阿弥陀佛,贫僧一猜,就知道
众妙之门:该你了@青灯古佛
青灯古佛:是青菜施主教的
青菜可可:这么好听的歌,怎么不唱给林间大人听?
无名人士:挺可爱的。
就叫罗怀安算了:沙雕
八块腹肌的美女:我要是唱给林间大人听,林间大人肯定当场就把我打一顿
奶奶总说:唱的是啥
无名人士:奶奶你还在剑宗吗?
奶奶总说:御剑中
青菜可可:别理她了,这个一般般,下一个
浩然正气:下一个
“呵……”
吴诶蔚面无表情的看着,冷笑了一声。
这群沙雕,一个接一个的犯蠢。
但是,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除非那俩和尚道士站出来互殴。
“嗡嗡。”
八块腹肌的美女:吴师姐,对不起了
八块腹肌的美女:【视频】
就叫罗怀安算了:???
就叫罗怀安算了:你不是删掉了吗?
八块腹肌的美女:确实删掉了,但是我又从回收站里找回来了/可爱/转圈/鞠躬
……
新正寺,白塔之上。
同灯菩萨穿着暗红如血的僧袍,尽管是寒冬腊月,身上也只披着这么一件僧袍,显出下方壮硕的肌肉。手机相比起他宽大的手掌来说,就显得很迷你了。
视频中是两人在对话。
吴诶蔚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修长惹火,小巧的瓜子脸被一张眼睛处发着光的金属面罩遮得严严实实。
看起来是很高冷的打扮,可她却是斜着腿坐在地上,腿斜向左边,身体就偏向右边,同时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撑在右边的地上免得身体摔倒,像是很柔弱、刚被人推倒一样。
“师姐你是谁啊?”
“吴诶蔚……”
声音比往常冷冰冰的声音要软些,似乎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
但是回答得还是很果断的。
“你多高?”
“175。”
“多重啊?”
“110多。”
进入了一种有问必答的状态么?
同灯法师猜测着,继续看着。
“你为什么总戴面具啊?”
“因为面具有用……”
“有什么用?”
“帮助修行,战斗辅助,连接外物,练剑辅助……”
“就是这个原因吗?”
“还有……”
“什么?”
“我长得太好看了……”
“唔!师姐你好可爱!果然拍对了!”
“嗯……”
“那师姐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真正的脸吗?让我看看你究竟多美,我保证不给别人看。”
“……”
吴诶蔚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举起来,按在面罩上。
没见有什么别的动作,面罩眼睛处的微光便熄灭了,随即咔的一声,一块纯金属的、充满科幻感的面罩被她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