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前景物更换之后,齐藤一已经置身于一处不见人烟的空旷山顶,四下悬崖绝壁,山间云雾翻滚,地势看来极高。
对着空旷的山顶,齐藤一只捏了一个手诀,口中“开”地一声。便见一道金光射向空中,霎时,云雾渐开,一道石梯从云海之中隐现出来,齐藤一沿梯而上,转眼间便消失在云海深处,那石梯也渐渐淡去不见。
到了石梯尽头,眼前便出现一座巨大的山门,似乎是整块青石切刻而成,古朴庄严的门楣没有任何装饰,却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茅山”,字间笔画犹如苍龙腾空,直欲遁入天外。
“看来师弟已渡过三次雷劫虚弱期,功成出关,可喜可贺!”一名身穿粗布道袍,手脚粗大,发髻斑白,脸蕴风霜,气质平凡犹如一个普通老农的道士正好在山门前打扫落叶,见齐藤一来了,随即上前招呼。
“原来是元通师兄。”齐藤一躬身行礼,眼前这位老道入门比他更早,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足够忠厚淳朴,为人处世教人放心,一般主理宗门内务,如今也已成就鬼仙多年,将渡雷劫。即使如今茅山派人才济济,他的道行、名望与地位也能列入前十。
行礼之后,齐藤一又环顾山门之内,问道:“眼下观中甚是冷清?”
“如今整个南中国动荡,西南边陲地区更是乱成一团。师父与诸多师兄弟尽皆下山,眼下也只得我等几人看守山门。”元通一边领着齐藤一进了山门,一边说道。
“可是又出了什么妖邪异事?”齐藤一继续询问,他也清楚眼下北方人民政府已全面发动解放南中国战役,虽然在各方面占据了极大优势,但南方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整个东南亚已尽数沦陷于日寇之手,如今又乘着中国内乱之机进犯滇、黔、川藏等西南诸省,局势更是混乱不堪。不过这些军政事务,茅山一般不会介入。真需要一眉道人等人前往的,必然是涉及鬼神之事。
元通叹了口气:“师弟可知西藏起尸?”
“略有所闻,难道……”齐藤一闻言面色一肃,事实上身为民俗学家的他,早在进入主神空间前就听说过西藏起尸传说。
“起尸”在藏语称为“弱郎”,指的是有些邪恶或饥寒之人死去后,其余孽未尽,心存憾意,受地狱道或饿鬼道业力驱使着起尸去完成邪恶人生的余孽或寻求未得的食物,这种状态既非诈尸,也非复活,而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诡异存在。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起尸与中原的僵尸也有许多迥异之处,常言起尸有五种类型:第一肤起,第二肉起,这两种类型的起尸,是由其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种为“血起”,此类起尸由其血所为。这三种起尸较易对付,只要用刀、枪、箭等器具戳伤其皮肉,让血液流出,就能使起尸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第四种叫做“骨起”,即导致这种起尸的主要因素在其骨中,只有击伤其骨才能对付。第五种则叫“痣起”,就是使他变为起尸的原因在于他身上的某个痣(或者说尸斑)。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起尸,在准确击中其痣前便不能遏制其行动,非常厉害。除此之外,绝大多数对付僵尸的手段都对起尸无效,包括阳光也不能有效克制起尸。
而相比僵尸,起尸还有一桩厉害之处:假如遇上活人,起尸只需以手“摸顶”,单凭尸气灌顶便能使活人在立刻死亡的同时也变成起尸。传闻曾有一所西藏寺庙的主持死后成了起尸,结果一夜间全寺数百喇嘛全在熟睡中被转化为起尸,这种传染性,却是僵尸所不能比拟的。除此之外,起尸往往还会有一定的神智,有些甚至还能言谈,而且由于自身执念与宿世业力的不同,还会启发出某些异能,比如行走无声、快逾奔马、身带瘟疫、以身化兽等等。
拉萨、日喀则、林芝等地区民房的门都修得很矮,即便是华丽的楼阁,其底楼的门仍较矮,比标准的门少说也矮三分之一,除非是孩子,一般人都必须低头弯腰才能出入。其原因便是传闻起尸无法弯腰(事实上只有部分起尸如此,个别起尸甚至敏捷得可以捕捉啄食尸身的隼鹰),这样的门可以有效阻止起尸进出,由此足见民间对起尸的恐惧之深。
“一个月前川藏地区忽生起尸之乱,先是西川有数个村寨全村老幼皆成了行尸走肉,无一幸免,短短十数日内便如瘟疫般蔓延多地,甚至冲击刚刚进川不久的人民军。如今师父与诸多法门中人布阵御尸,望能及早尽绝尸患。藏密亦有多名活佛、上师参与助阵,相比我等道门,他们才是对付起尸的行家,密宗佛音对起尸也极具震慑效果,往往一言就能喝倒一片起尸。不过他们多少也有些借着此事与人民政府讨价还价的意思。”元通讲述着眼下纷乱时局,又神色凝重地特别补充道,“传闻西藏除了日寇特务之外,还有欧洲纳粹的人员出没,这次起尸之乱,说不定与纳粹席卷欧洲、北非的不死军团有些关系,委实不容大意!”
所谓不死军团,其实也就是血族的食尸鬼军团,不过与普通食尸鬼不同的是,它们智力更高,能够使用各种现代武器,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进食欲望保持纪律性,而且行动速度更快,力量更大,除了不能运用各种异能、魔法之外,实力比拟低阶血族,却又能近乎无限制地大规模制造。而且它们甚至能够克服对日光的恐惧,只要套上一身防紫外线作战服,就能够在阳光下作战。除了心脏与消化系统外,它们体内的器官往往还更换成各种辅助机械、武器、炸弹之类,在必要时往往不吝自爆,称得上凶残到极点的杀戮机器。
与之相对的,原本该是对抗血族的中流砥柱的教廷却表现得越来越是黯然失色,各种祷言,神术威力日减,只能做到偏安梵蒂冈一地勉强自保。不过除了神术之外,基于炼金术、魔法之类力量倒是未见衰弱,像“天使之尘”一类基于炼金术的改造手段,依然能够发挥出极大威力。
在大战初期,不死军团几乎横扫欧洲、北非,所向披靡,不过后来某些致命弱点也渐渐暴露,比如怕硝酸银,只要炸药中渗入硝酸银就可以起到很大的杀伤作用,或者给战区人员定期注射硝酸银,就能防止食尸鬼通过食用人类尸体恢复自身。而某些不至于危及人类性命的放射性辐射物质,更能穿透食尸鬼的防护服,让其肉体出现不可逆转的糜烂、崩溃。由于不死军团的这一系列弱点,再加上盟军一方也是各种黑科技、秘法层出不穷,形势才渐渐逆转。
不过不死军团也在不断进步,也不知是否由于北非军团研究埃及木乃伊后获得了某些成果,一年前新的不死军团忽然多了一种能力。在必要时,它们可以借着把全身体液化为剧毒脓汁喷洒出去,让躯体暂时化为干枯的木乃伊形态,虽然力量下降,但却行动更加敏捷,可以在任何地形自由攀爬奔走、在沙土之下潜行,而且不畏阳光,不怕辐射,不需补充进食,身体中了硝酸银子弹,只要及时取出弹头也是无碍。虽然它们的伤口无法自我修复,但只要不被分尸残肢,便可以用塞入沙土的方式来修补。此外某些木乃伊化食尸鬼还有聚沙成矛、成甲的异能,可以如朽木般在地下潜伏数月后再暴起突击,只要杀人后汲取足够的血液、体液,它们就能够恢复正常的食尸鬼形态。
敌我双方都在不断进步,目前已进入每时每刻双方死伤都数以万计的惨烈的消耗战阶段,不过从整体上讲,轴心国一方依旧占据上风。如今中国还在忙于自身统一,并未正式参与世界大战,不过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如今源于西南边陲的起尸之乱便是一个很可能发展成全面糜烂的不妙苗头,一旦处理不好,虎视眈眈的日寇以及诸多地方势力都有可能乘势而动。
介绍一番时局后,元通又忧心忡忡道:“如今看来,纳粹正在搜掠世界各地的不化尸灵以及御尸手段,用于改良不死军团,所以西藏起尸、内地僵尸也都该是其研究对象之一,一旦有成,后患无穷!我辈虽不才,也总要尽绵薄之力与之周旋一番!”
齐藤一只是倾听,默然不语,心中却不由浮现一系列想法。
一是教廷神术渐弱,显然是因为天堂神域渐要脱离这个世界所致,而这场死伤惨重到难以估量的世界大战,看来也是与其有着直接关系。
回想起来,华夏神域在明初脱离,期间也是经历了元蒙的全面入侵,华夏民众死伤数以千万计。而穹冥帝君的幽冥神域的脱离,虽然不至于惨烈至此,但期间也是数经一系列贻害不小的外敌入侵与内乱。修道者的飞升会伴随天劫,而神域的脱离也会出现相应的劫数,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越是大灾大劫,也就越能让一个人的真性情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崇高者越发崇高,卑陋者越加卑陋,加上牺牲者众多,谁该归于天堂,谁该归于地狱,尽皆一目了然,足以临走之前大捞一把。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种揣测,未必就是真相。
二是天堂神域的脱离,几乎与九州结界的彻底消散发生在同时,所以两者的因果关系,应该是比较清楚了。
三是纳粹不死军团的木乃伊化能力,很可能与阿努比斯有联系,毕竟他的神职中也有“木乃伊守护者”这一项,而且血族也曾在多年前觊觎过阿努比斯军团。作为一名没落神祇,阿努比斯很可能乘着天堂神域脱离,二战战火纷起的机会试图扩展地盘,重现以往荣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努比斯的神力还有可能借着二战恢复不少,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情报!
四是这次起尸之乱中,藏密立场委实有些难测,单就其有意保留农奴制的心思,就免不了与人民政府要有一番明争暗斗。而就齐藤一个人而言,对于藏密各宗印象实在有些不佳,其中虽然不乏高僧大德,但也有不少诸如当年撒迦一般的败类。若如佛经所言,在末法时代,已无真正的佛法,而仅有附佛外道了。
正寻思间,元通已领着他来到一处供奉三清祖师的大殿前,指着供案上的一块金黄中渗透血斑的晶体,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此地也只我等数人,镇守此物,委实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师弟回来了,正好物归原主。”
只见这块晶体虽然看似平凡,但若是稍为瞩目,便会觉得无穷无尽的神佛虚影,连同种种天花乱坠,黄金、琉璃、明珠等珍宝遍地的景象伴随着无数祈祷与诵经声铺天盖地而来,让人五昧皆迷,幻象丛生,几于不辨是非南北。
这显然是一块由大量香火愿力浓缩凝就的信仰元晶,虽然其中信仰不纯,混淆了许多杂念欲望,却胜在庞大,单凭这样的一块,便足以让还没渡过雷劫的鬼仙感到神念运转艰难,要耗费许多心力才能避免神魂受到狂热愿力的污染。
其实中品请神还罢了,至于上品请神,对于还未渡过雷劫的鬼仙的克制绝对是压倒性的。虽然这块晶体中还能保留下来的香火愿力仅有路中一全盛时的四五成,而且支离破碎,但其外泄的气息依然是普通鬼仙所难以承受的。
齐藤一见状一笑,忽然将手一指,一块分为六色的古朴轮盘忽然在虚空中出现,将晶体托起,又如磨盘般一绞,便晶体彻底绞碎,碎片纷纷落入六个幽深神秘的世界去了。
其中许多最为璀璨华丽的碎片都落入一个显得最为高高在上,华丽美好,浩瀚空灵的世界中去,这个世界很快升起一尊帝冠皇服,衣袖飘飘,神态冷漠庄严,亘古不变的帝尊身影,尊贵、神圣、庄严、肃穆、神秘、出尘的气息随之绽放,在帝尊的身后,风雨雷霆,日月运转,群星璀璨,神佛虚影若隐若现,尽显无与伦比的宏大天道威严。
此外还有大量杂色纷呈,光怪陆离的碎片落入一个朦朦胧胧,既显得浑浊喧嚣,乌烟瘴气而又有说不出的精彩纷呈,熏人欲醉的世界中去,紧接着一个个男女老少,富贵贫贱皆有的身影从中呈现出来,演绎出一幕幕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贪嗔痴爱、怨恨情仇的红尘风光。
绝大多数晶体碎片都落入了这两个世界,而此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掺杂血红色与惨白色碎片,则落入了一个最为深沉、恐怖、痛苦,呈现出无数种刑罚与死亡的世界去,很快化为一尊尊城隍、判官、无常之象,以及一道道血色河流与累累白骨。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散发强烈杀戮与争斗气息的峥嵘碎片,则落入另一个煞气氤氲,杀声如沸的世界去了。
转眼之间,尘归尘,土归土。随着六个世界虚影在轮转之中淡去,一切异像全消,刚刚还让元通感到极不自在的信仰元晶,在齐藤一挥手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存在过的气息留下。
见此情形,元通不得不由衷感慨道:“每一重雷劫,果然都是一道天堑,过与不过,不觉已是天壤之别。”
对此评价,齐藤一只是谦虚几句,又道:“我这次回山主要是为两件事,一是借宗门养尸池炼尸;二是参炼一件法宝;三是借宗门法阵,为渡四次雷劫作些保障。”
“什么?又渡雷劫?”元通正招呼齐藤一喝茶,闻言当场石化,一泡茶水差点全倒手上,“你的三次雷劫不是刚刚过去两年出头么?若无五成以上把握,可千万不要行险!”
“师兄无需忧虑,师弟我确实已有足够把握!”齐藤一闻言一笑,事实上以他的真实时间线而言,距离渡过三次雷劫的时间甚至还不超过一年,不过期间在暗黑世界无论是与死灵法师交流,还是参悟暗黑的符文体系,以及领略、对抗地狱意志,尤其在恐惧魔神威压下渡过一次心劫,悟出“善恶”与“报应”真谛,以及汇天怒人伐、正道洪流轰击地狱魔神,都是极为丰富的积累,足以构成渡过四重雷劫的雄厚资本。而刚刚收获的一块信仰元晶,也是另一桩难得的收获与积累。
一般雷劫鬼仙,若无特殊功法是无法贸然融汇神道香火,只因其中狂热驳杂的愿力会对神魂造成额外的负荷,虽然力量会强大一时,却无助于增长道行,从长久看却依然弊大于利。而且如果不走神道路线,不能时时与信徒沟通交流、许愿还愿的话,神力必然不断流失,越用越少,说到底只是在个别情况下借来应急的外力而已。
不过穹冥帝君传下的极乐灵屋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另辟蹊径之法,既是一种似禅似道的修行法门,也是一件本命灵宝,同时又具备袖里乾坤、壶中日月、掌上佛国一类随身的洞天法界的功能,更能用来容纳生灵鬼神、储存香火愿力,如果想走神道路线的话,将其当成一枚神国种子也并无不可。
齐藤一目前虽不走神道路线,但以灵屋六道分门别类储存香火愿力,且也各得其所,运转无碍,而且由于自成洞天,并无神力流失之患。
此时在齐藤一的灵台识海之中,只见六道世界因大量不拘正邪善恶的外来愿力、规则的汇入而沸腾汹涌,无数或华贵绚丽或恐怖阴森的景象纷繁迭现,各种或神圣尊贵、或爱恨绵长、或残忍嗜杀、或贪婪无厌、或怨毒痛苦、或愚昧蛮荒的情绪此起彼伏,充满整个识海。然而齐藤一的本心却始终高高在上,就如一轮明月高悬,俯视诸天万界,沧海桑田,缘生缘灭,始终冷静旁观,不为所动,仿佛能掌控所有天人、凡夫、修罗、怨魂、饿鬼、禽兽的生死变化,因果轮回。
一个个虚影时不时从高居六道之上的齐藤一心相上分出,投入六道世界之中,与此同时又不断有虚影超脱轮回,复归齐藤一自身。
这便是灵屋六道的独有修行方式,在保持主神念空灵寂静,真如不动的前提下,不断将分神念投入六道世界中,在其中经受一遍又一遍的,如梦还真的颠倒轮回,直到最终悟出本来面目,超脱轮回,回归本我。如此反复淬炼,便能使神魂尤为通达清明,坚定如恒,百劫不移,培养出一颗超拔脱俗,堪破色空,永不蒙尘的道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刹那。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坠入傲慢自满、患得患失、狂怒凶暴、贪婪无厌、怨恨痛苦、愚昧失德的各种负面心态中去。
古有“庄周梦蝶”,仅仅从变成蝴蝶的一梦中便能悟出物我合一之齐物真谛,破除真幻虚实,“我”与“非我”的界限。又有“黄粱一梦”,便是一名不得志的书生在客店中遇上吕洞宾,因仙术入梦,在梦中中了进士,屡立功勋,位极人臣,享尽荣华,也曾因奸臣陷害而被下狱流放,几起几落,最终在儿孙满堂之年久病不愈而离世,然而一梦醒来后却发现睡前煮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因而大彻大悟,遁入仙门。
由此可见,这种历练虽是虚幻梦境,但却仍然可以借假修真,增进道行。而且这种历练并非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可以收纳众多外来杂念、意志、愿力、规则来进一步自我完善,是以灵屋六道一向包罗万象,正邪不忌,不但不怕纳入驳杂狂热的香火愿力,反而能借这些外来杂念淬炼自身神魂。若是有足够道行,连迪亚波罗、墨菲斯托、泰瑞尔等魔神、大天使的灵魂本源都可以纳入,成为自己神魂道心的“磨刀石”。
六道轮回规则越是完善,越是接近真实世界,淬炼的效果越佳。而历练的过程,也是进一步体悟六道轮回真谛,将之不断自我完善的过程,两者互为依仗,相互促进。当到了一定境界后,灵屋六道甚至能够在冥冥中与某个真实世界相互契合,分神在灵屋中转世,也就相当于分身在真实世界转世,不过到了这地步,已是近乎合道了。
在历练的过程中,齐藤一甚至能够借此参悟路中一苦心经营无数时日的金光神域中的神道规则,包括“诸天万神星斗大阵”,就连莱因哈特的心象结界中的血腥、死亡规则,也能有所收获,为六道轮回再增添更多变化。哪怕这些都是残破规则,并不完整,但这也只是收获的多与少的问题。
“这个以信仰愿力融汇星力的阵法,不少变化似曾相识,似乎就是星奕士的手段。这么看来,那个名叫莱因哈特的血族,也就是之前计算镇魔井的那一伙人!还有这个名字——莱因哈特,不就是郑吒复制体的仇人之一么?虽然那是属于恶魔队复制体间的恩怨,不过郑吒复制体很可能由此迁怒本体。”在消化信仰元晶的过程中,齐藤一忽然有意外发现,“他的心象结界,看来也是一种变异的神域,故破碎后也与信仰元精属于同等性质。血族以血液为灵魂的货币,同时自然也可以作为信仰的货币,吸食血液,既能吞噬灵魂,也能收集到信仰力量,融入自己的血液中并加以融汇提纯。而赋予血液,也能赋予他人灵魂与信仰。所以食尸鬼,也就类似于被强行贯注信仰的神道傀儡……这么看来,血族倒是很可能是某个神域为了方便在现世发挥信仰之力而尝试制造出来的物种,虽然这种尝试很可能是失败的……”
一切神魂淬炼与参悟都在随时随地,不动声色间进行,所以表面上,齐藤一依然在与元通谈笑风生。
收了信仰元晶,用过一番茶水之后,齐藤一又随元通来到深山中的一处溶洞之内,只见洞中匝道曲曲折折蜿蜒累跌,暗合九宫五行之变,却是天然加上人工修整而成。其中阴风缭缭,凄冷阴森,更兼一股教人窒息的浓郁土腥味,越是往下走,越是有一种要被生生冻僵活埋的恐怖感。
两人都属法力高深之辈,稍为动法护身,便是无碍,如此在洞内曲折向下走了数十丈,整个甬道赫然开朗,面前出现个硕大无比的天坑来。
此坑宽逾百丈,高矮也数十丈,顶部看着就似个平常的钟乳石洞,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每一条钟乳石都铭满各种符箓,而且彼此间缠绕墨线,线上又悬挂幡、旗、经幢等物,在阴风激荡中凛冽飘舞。石洞的底部则完全看不清楚,只见大量浓稠到呈现半液态的黑气淤积其中,如同一个漆黑无底的池塘,却是酝酿沉淀了数以千万年,几乎达到凝实地步的地煞阴气。
这却是一块极品养尸宝地,乃是得天独厚的地脉阴气汇聚点,外加大神通者进一步改良风水,布置聚阴辟邪阵法而成。其中地煞阴气不仅仅浓郁,而且精纯,不会随便滋生出什么怨煞魔怪。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尸体,置入养尸池后,只需假以时日也必定能够炼成飞天僵尸。若是能够找到命格独特,资质上乘的尸体,成就铜甲尸也不在话下,这也是茅山这等的大宗门才能独享的资源。
齐藤一只将道袍一挥,眼前便开了一道幽深无底的门户,其中隐约可见死云如墨,尸山延绵,铁狱巍峨。身披一身霜光耀耀,沉重坚固得直如万载寒铁的骨甲的鳌拜伴随着如潮如海的鬼魂恸哭、呐喊声大步走出,宛若万亡之王的森寒灭绝死息滚滚扩散开来,顿让已有鬼仙修为的元通也忍不住面色惨变,全身打颤,连连后退。
“这……这可是铜甲尸王?”直觉鳌拜只凭尸气威压就足以碾碎、吞噬自己的神魂,元通眼神中不觉流露出深深的骇然与忌惮。他当年也曾参与东陵皇城一战,不过那时的鳌拜,比起如今的鳌拜还要大有不如!
“并非铜甲尸王,正要借此养尸地穴成就铜甲尸王。”齐藤一笑而回道,其实鳌拜威压过甚,尸气太凶,反倒不是铜甲尸王的表现。若真是铜甲尸王,尸气早已返璞归真,表面上反而如同活人一般,就算混入大街闹市,也都不会被人觉察出异常。
不过鳌拜尸身尸气强大到这等地步,也已是铜甲尸中的另类了,只是其中掺杂许多暗黑世界的地狱亡灵气息,需要借精纯地煞阴气温养淬炼,磨去尸气锋芒,方能迈过成就铜甲尸王的临门一脚。
以鳌拜如今的实力,成就铜甲尸王之后也理所当然会比普通铜甲尸王更为强大,足以比拟元婴中期修士。只是在成就铜甲尸王的瞬间,它的尸身又会再自然而然地生出灵智,很可能排斥齐藤一神魂控制,甚至反噬其主。
此时只见鳌拜大步向前,每一步踏下,都如地龙翻身,激起一阵地煞翻涌,阴气鼓噪,整个地窟晃动不止,风隆地啸之声滚滚如雷。直到鳌拜彻底沉入养尸池的深处,地震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池中原本平静的地煞阴气却已犹如怒海翻江一般,围绕着鳌拜所在汇成一个巨大漩涡,又一波又一波朝着四面洞墙喷涌激荡,散化成千万缕无定阴风!
“炼就尸王,七日足矣!”在主神空间兑换回归鬼神世界之时,齐藤一就已将一切时日都计算好了,七日之后的天狗食月,日值月破之极阴凶时,便是尸王出土。而他则准备在此之前,抢先渡过四重雷劫,以他目前的雄厚积累,足以确保雷劫之后几乎不存在虚弱期。到时候以四重雷劫的一念一世界修为,便能十拿九稳地将鳌拜生成的神智重新封印抹去。
随着鳌拜沉入养尸池,威压消失,元通也松了口气,但当两人走出地窟时,一种无形的敬畏感已让他不觉比之前远离了齐藤一不少。在他看来,三劫鬼仙与自己的差距之大,已是到了差天共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齐藤一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心一意想着在七天之内将渡劫与炼尸完成,再赶去协助茅山同道平息起尸之乱。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功,以极乐灵屋这种自成洞天的本命灵宝而言,达到一念一世界境界之后,威力便能有一个巨大的跃进,再加上炼化路中一的金身、神域,以及莱因哈特的心象结界碎片,外加鳌拜成就铜甲尸王,届时齐藤一的实力必将是另一番新天地,就连王宗超针对阿努比斯的灭神之战,也都能参与其中。
……
这里天圆地方,空旷清冷,四处皆有如纱如梦的清辉氤氲飘荡。天际云卷云舒,虽不见日月却有万丈毫光温柔地从云层里均匀地洒下来,照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四下满是盛开的月桂,虽花瓣素白无艳,但也是清爽宜人,随风飘落之时,犹如雪花片片。不远处一条蜿蜒清澈透底的清亮溪水,许多皎洁美丽的长耳大白兔在树下花边蹦蹦跳跳,呈现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美丽风光。
只是此间除了月桂、白兔之外,并无其他动植物,虽然景色优美,却显得过分清冷单调。而且这样一来,有些与周围仙境般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就让人觉得非常碍眼
——玉棺。
——晶莹剔透的玉质,却从由内而外渗透出缕缕血纹与点滴血斑,仿佛是以一整块血玉雕琢而成。
除了玉棺之外,淡淡的血色还继续向它周围土地弥漫,挺拔繁茂的月桂无声无息地枯萎,众多大白兔更是与之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根本不敢上去。
随着一个个六芒星微红符文在棺材上闪现,一阵耀眼的血光绽放,又在几秒内彻底消失,连棺材的血色也随之褪去,显出白玉般的纯白色泽。
咔嚓、咔嚓嚓……
随着一连串有些悚然的棺盖移动摩擦声中,一只肌肤晶莹得如同最细腻的玉质的小手,慢吞吞的伸出了棺外,将棺盖掀开,一名少女从中缓缓坐起。
轮廓分明的绝色容貌,呈现出天然的冰冷和高傲,而在冰层之下,却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神秘魅惑感。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月能,这是哪里啊?”由于长眠初醒,阿卡朵如今难得地显出几分呆萌的糊涂,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一边从棺材中飘然飞起:“我怎么好像变轻了好多?”
“你醒了?”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传来,阿卡朵蓦然回首,便见王宗超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睡两年多,感觉还不错吧?”
“是啊,是挺舒适惬意的……”阿卡朵露出一个充满魅惑的温柔笑靥,但左手却忽然弹出,如刀指甲划出五道奔雷疾电般的淡淡红线,虽然无声无息,却带着至尖至锐、洞穿山岳的锋锐,直刺王宗超左胸。手还未到,五道高度凝练的血能已与心血相互呼应,形成五道血枷,隔空直攫王宗超心脏。
与此同时,她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爆发出一连串诡谲幽深怪异芒光,教人观之魂飞意荡,心旌晃动,惊惧悲喜万千杂念幻觉齐生,却是借着魂戒振幅精神力发出的连串致命心灵震爆。
面对哪怕血族亲王稍为不慎都有可能饮恨当场的骤然袭击,王宗超依旧毫不设防地站着,只是微微皱眉道:“别闹了……”
然后,无论是出手的动能,还是血能与精神力,都在接触到王宗超的瞬间被一股深不可测的混沌彻底消融同化,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而王宗超却不伤不恼,对于他而言,这样的攻击大概和一个壮汉被耍性子的小女友掐了一下胸肌差不多。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见此情形,阿卡朵双眼眯起,上下仔细打量王宗超一番,忽然双手伸出,一下抓住王宗超左手,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贴着自己脸反复审视着,“可是戒指呢?我送给你的那枚戒指怎么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