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萍眉头微蹙,筱矝继续说道:“你的眼中的飞罗裙之毒虽已祛除,但是还需要辅以粉葛根、金银花、枇杷叶、生地、冬桑叶和生甘地五味药熬制煎服,才能将残留在眼底的毒性彻底分解散去。”
任飘萍‘嗯’了一声,却是担忧常小雨,遂高声道:“小常,不可对无尘大师无礼!”
常小雨应了一声,眼中却是紧盯唐飞和金袍人。
金袍人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知道唐飞的‘花满天下’意味着什么,尽管唐飞的武功在江湖中排在前五十名都很难,但是唐飞的‘花满天下’却是至今从未失手,至少可以排在前三名,是以此刻色厉内荏道:“唐飞,相信你心里清楚你自己正在做什么,本座再次提醒你,请不要毁了唐门数百年的基业!”
唐飞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可是他此刻握着‘花满天下’的右手却在犹豫。
就在这时,庵外忽然传来一个颇为好听的少女的歌声,声到人至,众人远远看到一个浅绿娇小的女子身影已是闪进庵内。那身影一蹦一跳地很快便到了众人眼前,背负弓箭,左手臂弯挎着一个竹篮,右手持药锄,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是唐灵。
唐飞的眼神中一抹喜色掠进金袍人的眼中。唐灵陡见眼前景象,惊,止步,又见唐飞,喜,铃铛般的声音已是响起:“三哥!你也在这儿?!看!我给任大哥把药采回来了!”说话间伸直左臂晃动着向唐飞走去。
孰料待及唐灵距金袍人三尺而距唐飞六尺之远时,金袍人心中一声冷笑,身形骤然掠起,一把抓向唐灵的右手腕。唐灵本就功力不及金袍人,突变之下,右手腕已是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全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口中怒道:“你这恶人,放开我!放开我!”
唐飞看着地上散落的草药和药锄,暴喝:“放了我七妹!今天便饶了你,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有恃无恐嘲弄道:“唐飞小儿,大言不惭,你倒是来杀我呀!”
唐飞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却是无计可施,只听金袍人又道:“且让你的七妹陪本座小住几日吧,哈哈哈!哈哈哈……”人已是拉着唐灵大步向水陆庵外走去,竟是丝毫不管现在还昏死在大殿之上的三名白袍人。
唐飞身形疾掠跟了上去。
大殿之内的任飘萍霍地已是从蒲团上站起,伸出手急道:“筱矝!快,待我去追唐姑娘!”
筱矝望着任飘萍伸出的手,心中一丝欣慰,再看他的焦急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道:“你要疗伤,我去!”人已是掠出大殿,直追唐飞的背影而去。
冀青云听到任飘萍叫“筱矝”,一愣,心道:不是乔公子吗?
此时,灭寂师太已是调息完毕,站了起来,道:“任施主,不可妄动!”又道:“了痕!去把唐姑娘采来的药熬了给任施主服用。”了痕应声而去。
任飘萍道:“多谢师太!扰了师太清修不说,还给这佛门净地带来血光污秽,真是罪过!”
灭寂师太看了一眼任飘萍,也不再多言,转向对冀青云道:“大师兄!请随我一起见见天下英雄吧!”
此时金袍人突然离去,少林武当等诸人望着守在大殿门口的常小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恰逢此时,灭寂师太和冀青云走了出来。但见灭寂师太两鬓白发,面相竟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老了很多,灭寂师太冷眼横扫众人,道“阿弥陀佛,贫尼灭寂,各派所来若是为了飞罗裙解药,自可商量,若是为了任施主而来,还请庵外等候!”
无尘低头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来师太已经听说近日来各大门派先后丢失镇派武功秘笈心法,就是本派也是未能幸免,一夜之间少林七十二绝技《混元大慈悲掌》、《金刚指》和《易筋经》不翼而飞,留书皆为一枚铜钱印。就在本寺上下不知所措时,几日前寺外来了一个金袍人,自称是拜金教的金衣使者,声称若是想要拿回秘笈,必须完成三件事中的任何一件方可。”至此无尘突然住口。
灭寂师太道:“无尘大师,所为三件事究竟是指那三件事,还请直言!”
无尘似是面有难色,武当清虚子此刻站出一步,叹气道:“无尘大师,其实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武当所遇之事与少林是大同小异,敝派的《清风两仪剑》和《太极神功》也是被盗,”又‘唉’了一声看向灭寂师太,道:“所谓三件事,第一件是要取得‘飞罗裙’之毒的解药,第二件是要取得三千斤火药,第三件则是要迅速找到欧阳小蝶。”
任飘萍此刻正在服用了痕为自己熬制的汤药,听至此,不禁心道:天下熙熙嚷嚷皆是为了《九天玄功》,同时也不由为欧阳小蝶担心起来。
灭寂师太闻言沉思半晌,眼睛忽然扫向应物行和司徒光,问道:“不知哪个是飞剑门的应物行?”
司徒光自是看向应物行,而应物行则是忐忑不安,暗道:难不成这老尼姑要为她的师弟雷鸣报仇?遂手中暗暗紧握藏于袖中适才暗算雷鸣的铁筒,抬头答道:“正是在下,师太有话请讲!”
灭寂师太道:“施主先前曾说道贵派百里青掌门身中‘飞罗裙’之毒是怎么回事?”
应物行道:“前一阵儿,震天帮帮主赵宏云突然拜会本门门主,期间发现门主咳嗽不已,门主那是多年哮喘的老病了,赵宏云称自己有祖传药可医治哮喘,当时便从怀中拿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门主为人一向坦荡,况且那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和门主是老交情了,当即便吞服。不料赵宏云走后的第三天,就感到身体不适,全身机能慢慢衰竭,这才知道中了飞罗裙之毒,还望师太赐解药!飞剑门上下自是感激不尽。”
灭寂师太,似是失神,忽又望天长吐一口气,狠狠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众人俱是疑惑不解,要知江湖人尽知赵宏云的母亲是难产而死,而灭寂师太这么说岂不是对死人大大的不敬吗?
应物行道:“师太明鉴!”
孰料灭寂师太突然双目如电射向应物行,一边向应物行走去一边道:“适才是你杀了华山派的‘怒剑’雷鸣?”
应物行心中一凛,口中道:“师太不是已经不是华山门下了吗?”
话尽于此时,灭寂师太已走至应物行的三尺之距,应物行猛然扣动手中铁筒的机括,但闻‘嘭’的一声轻响,数十根银针应声激射而出,灭寂师太‘啊’的一声猝然跌倒在地。
应物行一击则退,不料一旁的常小雨冷笑一声,手中飞雪刀已是‘唰’的一声掷出,应物行的身影掠出不到一丈便是后背中刀,后背中刀的应物行的身形由于惯性兀自向前又奔了一长之远这才倒地而亡。
冀青云已是一个箭步掠至灭寂师太身前,正要查看灭寂师太的伤口时,却忽然看见灭寂师太在向自己挤眼,然后眼一闭,头无力的垂了下去,心下会意,遂假装一探灭寂师太的鼻息,痛声道:“师妹!三师妹!是大师兄害了你呀!”遂抱起灭寂师太的身子朝大殿内走去。
而此刻一干小尼姑已是自大殿内冲出,一个个悲声泣道:“师傅!”“师傅!”
少林武当诸人自是深感不安,低头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当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却是抬眼悄然窥视,但见灭寂师太的一张脸发青发黑,心知俱是中了那银针的剧毒,当下不好再做停留,俱是仓促告辞而去。可怜柳如君连任飘萍一面也未见上就被恋花扛在肩上离去了。震天帮司徒光等人也是无声离去。
飞剑门众弟子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拔出插在应物行后背上的产常小雨的飞雪刀望着常小雨乖乖地放在地上,正要抬应物行的尸体,却听到常小雨沉声道:“慢着!”吓得飞剑门众弟子浑身一颤,见常小雨缓缓向他们走来,一步步后退,常小雨先是拿起自己的刀,然后又从应物行的是右手中拿过那个铁筒,正要转身,却听到飞剑门一个弟子嗫嚅道:“常大侠,这‘银华夺命针’是本派之物,是不是……”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那弟子,呵呵一笑,又收起笑脸道:“杀人凶器!没收!”便是再也不理会径直向大殿内走去,转头的一瞬常小雨似是发现那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脸上竟是有笑意。飞剑门众弟子俱是摇头无语,灰溜溜带着应物行尸体离去。
再说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的身体走至大殿内,竟是望着灭寂师太的脸迟迟不肯放下,那灭寂师太不知为何竟也是迟迟不肯睁眼。任飘萍笑此时眼睛已是彻底复原,穿着一件灰色的庵内尼姑所穿的衣服,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师太,还不活过来!”
灭寂师太这才一骨碌从冀青云的怀中落地站了起来,长喘一口气,道:“快要缓不过气来了!”想来是为了骗过无尘和清虚子等人灭寂师太一直憋起到现在,众弟子自是破涕为笑。灭寂师太这才一抖宽大的袖子,惊讶道:“任施主在大殿之内怎知贫尼是假死?”
任飘萍看着叮叮叮掉落满地的数十根银针,正要回答灭寂师太的问话,常小雨已是走了进来,笑道:“一个人若是眼睛不好的话,那耳朵肯定灵光,蚊子放屁还是打哈欠也是分辨得出。”
众人一听之下俱是皱眉,自是觉得常小雨的比喻极为粗鲁不恰当,好在大家也是一笑置之。任飘萍却是望着常小雨手中的黑黝黝的铁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惊道:“银华夺命针?!”常小雨点头。
冀青云和灭寂师太也是一惊,冀青云道:“这‘银华夺命针’是当年欧阳连城打造的得意暗器之一,长三寸三分,玄铁打造,重一斤二两,内装七十二枚银针,机括控制,可连发两次,每次射出三十六枚银针,劲道之大,三尺之内,可力透金石,”又望向灭寂师太,道:“师妹这些年来功力大增啊!”
灭寂师太却道:“只是自从欧阳连城一家惨案一来江湖上便再也未曾见人使过这‘银华夺命针’,不知为何会落在飞剑门应物行的身上?”
众人一时惑然不解,任飘萍忽然问道:“师太,适才听说震天帮的帮主赵宏云先前向师太曾经讨要过飞罗裙之毒,就目前所知,赵宏云赐给在下享用了一粒,又给了百里青掌门一粒,不知师太一共给了赵宏云几粒?”
灭寂师太两鬓白发此刻似是忽然又多了几根,道:“三粒!”
任飘萍又问道:“这么说赵宏云手中还有一粒,或者说是这世上还有一人也中了飞罗裙之毒,不知师太可否告知还有没有给过其他人飞罗裙之毒?”
灭寂师太脸上似是不悦,道:“任施主此言何意?”
任飘萍含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那拜金教为何要各大门派求取飞罗裙的解药,或许赵宏云的那粒飞罗裙给了拜金教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服用了也未尝不可,或者说还有飞罗裙散落在世……”
不料任飘萍的话尚未说完灭寂师太忽然截口,冷冷道:“任施主的眼伤既然已经痊愈,相信任施主还有很多事要办吧!”
冀青云道:“师妹?”
灭寂师太道:“贫尼累了!”说罢竟是转身走出了大殿。
任飘萍自是尴尬无语,遂向冀青云施了一礼,道:“在下这次眼睛能够得以再见光明皆是前辈所赐,感谢的话已是难以启齿,这份恩情自会牢记在心,烦请前辈转告师太,任飘萍欠她一份情,告辞了!”
冀青云道:“呵呵,任少侠不必挂怀,你知道老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双,这孩子从小就是没有了爹娘,全靠老朽一手拉扯大,老朽一声未有婚娶,她就是老朽的孩子啊!”
任飘萍望着冀青云眼中慈父般的爱和殷切的期望,不禁缓缓点头,似是不在忍心看下去,急匆匆离去。常小雨忽然叫住任飘萍道:“老狐狸!别忙着走这三名拜金教的人怎么处理?”任飘萍这才恍然自己竟把这等事情忘了,遂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手提一个白袍人,常小雨两只手一手一个,这才向庵外走去。
冀青云望着二人远离的背影,高声道:“别忘了青云客栈!”
常小雨应声道:“知道了,吃定你了,要是我老常赌输了,一定会向你借银子的!”
出了水陆庵,二人把三名白袍人提至那座石桥下,一字排开,这时另外两名白袍人也是醒了过来。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现在呢常大爷要问你们几句话,若是老实回答呢,常大爷就放了你们三人,若是有半句不实,就别怪你常大爷的心是石头长的!”
三名白袍人已是见识过常小雨的狠劲和彪悍,当下连连点头答应。任飘萍这时忽然出手点了左边两名白袍人的哑穴,对着右边的人笑,问道:“你们拜金教要那么多的火药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