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七天。
这一日,叶瑾在木府密室里闭关修炼。
木府所在位置相较于叶瑾自个的洞府来说,要更加靠近千叶城地下灵脉的核心地段,灵气自然是更加充裕。
忽然,正在修炼中的叶瑾,被石门外的呼喊声惊动。
“前辈!山魁前辈!”
叶瑾睁开双眼,站起身打开石门,就见柳如是柳大家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因为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双颊晕红,一双灵动眼眸满是担忧之色,见叶瑾出来,赶忙道:
“前辈,汪家……汪英寿来了!”
终于来了么?
叶瑾挑眉,等了半个月,汪家的反击终于是来了,比叶瑾预料中的还要慢上不少。
不过既然汪家来了,他的计划也就可以按步进行。
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开口:
“带路吧。”
见叶瑾面容平静,丝毫不见惊慌之态,柳如是焦急担忧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她低头欠身,曼妙身躯在淡绛薄纱衫之下体现得淋漓精致,恭声应道:
“是。”
话毕,柳大家率先走在了前面,身形玲珑有致,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粉红色丝带轻轻挽住,楚楚动人。
一人一妖的步伐不慢,很快,半炷香的时间,木府朱红大门便映入眼帘。
“少夫人!”
两名下人从里抵住大门,见柳大家近前,连忙低头行礼。
柳如是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看了眼身前的朱红大门,遂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叶瑾,见叶瑾从始至终都面容平静,即便心情略显紧张,柳大家还是深吸一口,吩咐道:
“开门吧。”
“是!”
两名下人大声领命,然后麻利的卸下大门后的门闩,拉开大门。
此事的木府门外,竟是已经站满了乌泱泱一大帮子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穿着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腰间系着一块美玉,生得仪表堂堂,却目光阴鸷的汪家少主,汪英寿!
而在汪英寿身旁,同样有一人略显突出。
约莫三十出头,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七尺身躯,面似头圆眼细眉单,麻面青须,眼射寒星,更加叫人惊奇的,是此人的手指,竟然和常人不一样,两手生有六指!
此人,正是汪老贼点名叫汪英寿一起带上的打手阿六,境界同汪英寿一样,都是筑基十层圆满,但其气息上,隐隐甚至比汪英寿还要强出一丝,旁人对上他的冰冷视线,都会下意识的心生惧意。
再之后,则是身着统一服饰的汪家护卫了。
这些汪家护卫打手的人数约莫在七人左右,修为普遍都在筑基四层左右。
算上汪英寿和阿六,足足九名筑基修行者在此,光是此地的筑基修士,就远超寻常筑基家族的筑基人数了,虽然这里面绝大多数都非是汪家的本家之人,而是招收的护卫打手,可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汪家的强大。
至少和木家相比,汪家看起来要强大不少。
本来木家也有一队筑基层次的护卫帮手的,只可惜在受到汪家全方位打压和威胁以后,这些护卫打手们就纷纷离开了木家。
毕竟和性命相比,些许钱财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而外围乌泱泱的一片,则是好事的吃瓜群众们,虽然汪家吞并木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一直以来,汪家都只是暗中下手,像今天这般带人堵在木家门口,还是头一回,无怪乎这些好事散修心底好奇了。
老实说,骤然直面这么多个面孔,特别是汪英寿那丝毫不掩饰其占有欲的眼神,柳如是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但感知到身后叶瑾的气息,柳如是生出了些许底气,她两弯柳眉微蹙,粉面含怒的叱道:
“汪英寿!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堵在我木家门口,是当千叶堂的诸位首领大人不存在吗!”
汪英寿看也不看柳如是身后的叶瑾,完全将叶瑾给无视,所有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柳大家的娇躯上,望着柳如是那杏脸桃腮,朱唇皓齿,眼底闪过一抹贪色,随后正襟衣冠,正色拱手道:
“如是你说的哪里话,汪木本是一家,又何谈你我?千叶堂的诸位首领大人自是公正公开,心如明镜。”
“我呸!”
柳大家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一双杏眼满是厌恶之色的指责道:
“想要吞并我木家就直说,不要在这假惺惺的装君子,令人不齿!”
汪英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很快被其掩饰起来,似乎是对柳如是的斥责丝毫不放在心上,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眼神认真而又深情的道:
“如是,我对你的一片痴心,日月可鉴!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汪家立刻停止一切行动,永不踏进木家半步!”
此话一出,甚至引得身后些许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片叫好,甚至个别痴女望向汪英寿仪表堂堂的外表,眼带桃星,只觉得汪英寿是个难得一遇的好男儿。
但真正知道真相的散修们,则是无一例外的面带冷笑。
汪家真正做主的是汪兆诚汪老贼,他汪英寿算个屁啊?
嘴上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了骗取那些不明真相的好事者好感罢了。
这话也就骗骗那些入世不深的少女,对于这些老谋深算的老油条来说,不过是一句笑话。
柳大家当然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深知汪英寿背地里的所作所为,见汪英寿装作出一副痴情男儿的模样,只觉得心底一阵作呕,强忍住心底的恶心,眸光冷冷的道:
“你汪英寿若还是这般谎话连篇,那我可就关门谢客。”
说完,就作出一副要关门的样子。
柳如是如此落他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汪英寿也收起了好脸色,面容阴沉,视线这才越过柳如是,投向了柳如是身后,一直都置若身外的山魈身上。
眼睛闪烁寒光,语气冰冷的道:
“你便是那妖修山魁?”
“嘶,我说此妖为何这般眼熟,原来他就是山魁?”
人群里,忽然传来些许骚动。
有路人没有听说过叶瑾的名号,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位道友可否告知,这山魁是何等来头?”
“嘿!道友可算是是问对人了,五年前,在下碰巧参与千叶码头的海狩,就在那码头的两断台上,亲眼目睹了这位山魁以通明中期之境,一举战胜了点星山庄筑基后期唐大少主!”
“嘶——越级斗法还能战而胜之,此妖莫非是狮驼岛精英妖将出身么?”
“非也非也,山魁道友与你我一样,都不过是寻常散修罢了。”
“那可真是愈发了不得了。”
“是啊,唉,不过现下看来,山魁道友今天是讨不得好下场了……”
“何出此言?”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山魁道友强则强矣,能以中期之境逆伐后期,已是天大本事了,可现下是两名筑基圆满摆阵,外加一众强敌环伺,恐怕不得善终了啊。”
“这……难道我散修之中又要陨落一名新星了吗?”
“唉,难啊……”
闻得散修充满悲观的言论,汪英寿脸上冷笑愈盛,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叶瑾,期望以势压人,使得叶瑾感到恐惧。
柳如是也觉得今天恐怕很难善了,一双明眸不由得充满担忧的看向叶瑾,想要开口劝说叶瑾离开,不要沾惹木家这是非之地,可一想到木家现在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无依无靠,一时间纠结原地,进退失措。
旁人的因素并不能对叶瑾造成半分干扰,汪英寿想要以势压人让叶瑾害怕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叶瑾不仅不害怕,反倒有些想笑。
叶瑾他歪着脑袋,目光好奇,挑眉发问:
“你谁啊?”
这你谁啊三个字当即是让汪英寿心底升腾起一股怒火,这山魁会不认识他汪英寿吗?
当然不会!
可山魁依旧这么问,这是在打他汪英寿的脸,是对他汪家的挑衅!
阴沉眼底升起怒意,眼神冰冷,冷冷质问:
“你可知挑衅我汪家的后果?”
说到后果二字,汪英寿更是丝毫不掩饰他眼里的杀机。
叶瑾听完就笑了,甚至都轻笑出声,笑毕,反倒是一脸认真的反问道:
“你可知挑衅我山魁的后果?”
汪英寿闻言气极反笑:
“后果?什么后果?”
叶瑾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
“族破人亡。”
“哈哈哈!族破人亡?你要我汪家族破人亡?就凭你?!”
汪英寿听完当即是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阿六和身后那群汪家护卫,都无一例外的面带讥笑,目露嘲讽。
你不过一介通明中期的妖修,拿什么让有着一名紫府二阶,两名筑基圆满,以及十数名筑基高人的王家族破人亡?
汪英寿现在觉得对面这山魁根本就是一个白痴,是个脑子有病的傻货。
他甚至都懒得再向叶瑾放狠话,看向叶瑾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就像是在看个傻子,居高临下的从储物袋里取出半截刀币扔在地上,冷漠道:
“两断台见真章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汪家族破人亡。”
叶瑾对于汪家会选择两断台生死斗法早有预料,甚至因为木家的存在,他大概率会受到车轮战。
但是他会怕吗?
你见过狮子入到羊群,会害怕群羊么?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如何在暴露有限的实力下,既能赢得这场生死斗法的同时,又不会引得汪兆诚的动手。
是的。
哪怕没有看见汪老贼的人。
但是叶瑾他相信,汪兆诚必然潜伏在暗处,默默的观察着场中的一切。
这无关乎他对叶瑾的重视,仅仅只是心思狡诈之人的小心谨慎罢了。
计划,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前辈!……”
柳大家眼睛里满是担忧的喊了一声。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必慌张,我自有把握。”叶瑾偏头平静的道。
既然叶瑾说他有把握,尽管心下还是担心,但柳大家也只能选择相信,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坚定的点点头,柔声回道:
“好,那妾身就预祝前辈您凯旋而归。”
叶瑾笑了笑,也不说什么,转身朝着两断台飞去。
至于汪英寿众人,则是早就提前在两断台前等候了。
场外一众吃瓜群众一听又有好戏可看,无不欢欣鼓舞,热议纷纷的朝着两断台拥去。
不过从一众散修的议论声里,普遍都是持悲观的态度,对于叶瑾赢得这场车轮战并不看好,唯一值得商榷的是,叶瑾能够撑过几轮罢了。
千叶城里的两断台有不少,遍布在千叶城内的各个角落。
这些特意设置的斗法擂台,都是千叶堂专门为了解决城内散修纷争所设,只要签下了生死契约,便可在两断台上一决生死,就算打死人也无妨,千叶堂并不会插手,深得那些脾气暴躁的散修喜爱。
随着叶瑾众人来到木府附近的两断台,周围闲逛的散修全都聚集了过来,将这处两断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数百名之重。
如此多的修行者聚集,甚至都惊动了千叶堂护卫,不得不出动一队城卫来维持秩序。
等到叶瑾来到两断台下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汪英寿,将一张羊皮纸扔到叶瑾的身前,面带轻蔑冷笑的道:
“签了它。”
叶瑾屈指将羊皮纸召入手中,发现上面内容写的无外乎接下来在两断台上的斗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生是死,一切都怨不得旁人。
叶瑾眉毛一扬,正要签下自己的名号,却被身旁的柳如是打断:
“等一下!”
汪英寿卸下了虚伪的伪装,不再装出一副痴情模样,见柳如是突然打断,眉头深皱,阴鸷目光闪过一丝冷意的道:
“怎么?木家这是决定认输了吗?”
柳如是越过叶瑾,一双柳眉丹凤眼毫不示弱的和汪英寿对视,沉心精气的道:
“你们有九个人,山魁前辈只有他一个,这不公平。”
“公平?你在和我汪家讲公平?”汪英寿嗤之以鼻,随后反唇相讥的问道:“那你柳大家告诉我,什么才叫公平?”
“彩头,这场生死斗法要有彩头。”柳如是眸光认真且坚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