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萧还是老样子,说话也是轻轻的,生怕吵着谁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房玉辉遍体生寒:“上次夏县长提交了山水相连的建议之后,我没有仔细研究就仓促下了结论,呵呵,有点唯心主义了。回去后我仔细研究了夏县长的想法,而且还实地考察了一下,终于发现夏县长的提议不但有利安县眼前的经济利益,也对安县的发展产生长远的深久的影响。就算山路修通之后,对旅游的促进作用不大,也能让安县多一双腾飞的翅膀。为什么这么说呢?就是因为景县紧临高速公路,如果从安县到燕市上高速公路需要70多公里,但到景县上,只需要50公里。不要小看这20公里的差距,可以为大家节省多少时间和油钱?要想富,先修路,夏县长勇挑重担,迎难而上,我们还要拖他的后腿就太不应该了。夏县长,我全力支持你!”
车萧一番话虽然比不上夏想慷慨激昂的演说,但也说得声情并茂,而且显然也下了一番功夫才得出了上述结论,也算是有心人了。
在座不少人听了都有所触动,但在房玉辉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他最以为坚定支持者的两个人,全部倒向夏想,怎不让他大为震怒的同时,又从心底冒出一丝丝凉意……夏想太厉害了,举手之间就将他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夏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妖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张健和车萧的弱点,让对方坚定地和他站在了一起?房玉辉心中升起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不过他还不甘心失败,他已经有了四张反对票,再争取三张,就能获得过半的反对票,而让夏想的计划夭折。只要宣传部长骆文才、武装部长孔剑和政法委书记平吉都表示反对,夏想一样不能得逞!
邱绪峰这一次不再故意最后一个表态,而是及时并且坚定地对夏想表示了支持:“我完全支持夏县长的提议。”
5人赞成,4人反对,竞争到了白热化!
房玉辉额头上浸出一丝丝冷汗,信心不足地看了骆文才、孔剑和平吉一样。平吉一向是邱绪峰的支持者,不过房玉辉在上常委会讨论前,已经找他面谈过,也许了诺,平吉也亲口答应了下来,千万不要再变卦才好。
房玉辉感觉他的心脏都跳得让他承受不了了。
“我还和上次一次,支持夏县长的提议。夏县长一心为公,没说的。”唯一的女性常委、组织部部长荣芝,虽然话不多,和夏想交往也少,也一向是夏想坚定的支持者。
夏想向荣芝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6比4!再有一人赞成,提议就将获得通过,房玉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扫来扫去,不停地在孔剑、骆文才和平吉的身上寻找焦点,但好象每一个人都不和他对视,都不给他最后一丝希望。
邓俊杰到底城府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希望骆部长、孔部长和平书记慎重行事,投出宝贵的一票。”
梅晓琳“哼”了一声:“邓县长是不是有点过分活跃了?我这个县长,还有邱书记,好象都还没有你指手画脚,常委会是邱书记主持,还是你在主持?”
一句话呛得邓俊杰满脸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再鲁莽也知道官场上的规矩,书记和县长的权威不容侵犯。而且就算在常委之中,他的排名也比较靠后,还真论不到他说话。
邱绪峰第一次对梅晓琳的说话挺冲的脾气产生了好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不料梅晓琳却立刻移开了目光,不理会他的眼神交流。邱绪峰无奈摇头,梅晓琳还是梅晓琳,她和自己只会在工作上有交集,在感情上,恐怕今生是没有可能了。
骆文才、孔剑和平吉三人面面相觑,三人心中都闪过一丝无奈,谁都不愿意投下最关键的一票,但,又必须有人出头才行!
沉默,第一次在常委上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和房玉辉的提心吊胆不同,夏想仿佛置身事外一样,悠然地玩弄起了手中的圆珠笔,也不和任何人眼神交流,而是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手中圆珠笔的构造。
装什么大瓣蒜?房玉辉心中狠狠地想,直想冲过去夺下夏想手中的圆珠笔,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人可就丢大了。
又沉默了小半会儿,终于听到骆文才艰难地说道:“凡事都要有个选择,夏县长有担当,知难而上,主动提起重担,我要是连支持的勇气都没有,就不配当这个常委了。不管怎样,我支持夏县长。”
7票赞成!
房玉辉长出一口气,仿佛跑完了万米长跑一样,精神萎靡地歪在椅子上,几乎坐都坐不稳。他心里清楚,张健和车萧应该是被夏想私下里拉拢过去,而处于中间派的骆文才投下至关重要的一票,也是夏想的演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输了?就这么认输了?房玉辉还不甘心,哪怕输,也要给对手造成足够的威胁才成,他又看了孔剑和平吉一眼,期待他们不管输赢都要再说出反对的意见出来,也证明他的一方,有足够和对方叫板的实力。
只是,孔剑却举手弃权,而平吉似乎犹豫了一下,也郑重其事地投下了赞成票!
一败涂地!房玉辉坐在椅子上,等人群散去了半天,还站不起来,也不想站起。太气人,太不可思议了,夏想太逆天了!
他本来第二次给夏想以重大的打击,好让他彻底死心,然后趁机提出他的新度假村计划,一举在常委会获得通过,就可以迅速进入施工阶段,没想到,夏想的提议竟然以较大优势胜出,也就是说,恐怕短时间内,他的新度假村计划将会无法实施。
该如何向谭市长交待?房玉辉双手抱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有了,房玉辉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夏想的计划只是在县里通过立项,修建山路需要上头下拨资金,如果资金迟迟不能到位,通过也和没有通过没有两样。50公里的山路需要巨额资金,市交通局肯定资金不足,需要向省交通厅申请,省交通厅厅长童荣光听说和谭市长关系还算不错……
房玉辉打定了主意,就拨通了谭龙的电话。
谭龙听完房玉辉的汇报后,先是大怒,骂了房玉辉几句。但事已至此,骂也没用,又听到他的主意,就又有了主意,交待房玉辉尽快准备好新度假村的前期工作,找机会再上常委会讨论,一定要通过立项。
随后,谭龙又给童荣光打了一个电话,当他听到童荣光抱怨省交通厅的资金总是不足时,会心地笑了。
放下电话,又觉得不放心,就又给范睿恒打了一个电话。自从范睿恒成为代省长后,谭龙向范睿恒汇报工作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范睿恒自然明白谭龙的心思,他在燕市正没有强有力的代言人,也就接受了谭龙的示好。
范睿恒听到谭龙含蓄地说到了省交通厅资金的问题,一开始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等后来话题转到安县和景县之间修建的山路上时,他算是猜透了谭龙的想法。联想到燕省的局势,以及谭龙和陈风的不和,范睿恒心里就有了决定。
山水相连在县里获得通过之后,正式立项,夏想就又和江天进行了几次接触,商议以安县和景县的名义,联合向市里申请专项资金。
果然和夏想预想的一样,申请到了市里,在陈风和胡增周的干预下,市交通局挤出1000万资金下拨。但申请到了省交通厅,却直接被驳回。
夏想知道,最大的阻力来了。
他知道,必须他亲自出面解决此事,否则,山水相连就成了虎头蛇尾,最终沦为一个笑柄。
周末,夏想开车返回了燕市。
本来说好要抽时间带曹殊黧去一趟封龙山,据说现在封龙山也开发成了景区,但因为游客还少的缘故,景色怡人,又有幽静之美,非常适合自驾游。但最近一直忙着诸多事情,封龙山之行迟迟没有成行,让夏想多少心生愧疚。不过好在曹殊黧善解人意,从来不会埋怨他什么,他也就对她心生感念。
同时,曹殊黧的设计公司也是业务繁忙,生意好得不行,还好,看上去柔弱的小丫头,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也挺能吃苦,一个人竟然扛了下来!
夏想就又对小丫头高看一眼。
有一件事情夏想一直有点觉得愧对方格——方格因为李丁山高升的缘故,也跟到了市委,还在担任李丁山的秘书,同时也破格提拔为科级,否则无法和李丁山的身份相符。不过为了避嫌,也是方进江的意愿,可能要尽快将方格下放到县里,初步打算再来安县,跟在夏想身上。
夏想感觉到对不起方格的地方是,他答应介绍蓝袜和他认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好了,蓝袜到了曹殊黧的公司,在帮曹殊黧打理行政方面的事务,夏想就打算借机举办一个小型的聚会,也让大家都聚在一起,认识认识。
还有最近一直没有抛头露面的严小时,也在夏想的邀请之列。
严小时在高成松被罢免人大主任之时,就已经得知了夏想接近领先房产的真实目的。她没有找夏想理论,也没有直接回南方老家,而是在配合清查组清查完领先房产所有的帐目之后,在燕市消失了。夏想知道她在燕市,也许在一个角落独自流泪,也许只是心如止水,一个人在回忆以前所有的过往。总之,她没有离开燕市。
直到一周前,夏想突然收到了严小时的一个短信,她说,她想来想去,还是想见他一面,有些事情要当面说清楚才好。夏想回了短信,只有三个字:“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回到家里,曹殊黧一个人正在厨房忙碌。夏想过去,从身后拦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曹殊黧身穿围裙,手拿锅铲,笑嘻嘻问:“干什么?别捣乱,快出去等着。你一捣乱,就影响我的手艺。要是做不吃好了,你得全吃了。”
夏想就乐:“两个人的饭,让我一个人独享,不太公平。好吃难吃,都得一起。”
曹殊黧回头在夏想脸上亲了一下:“乖,快出去等着,先赏你一个吻,一会儿本姑娘再赏你一顿好吃的。”
曹殊黧的身子愈加发育得饱满,她穿着居家服,夏想在从身后抱着她,感受到弹性十足的臀部,就有点意动。虽然二人还一直没有机会突破最后一层防线,但这些日子以来的耳鬓厮磨,夏想没得到实惠,但手没闲着,嘴上更是说个没完,没少给小丫头传授一些男女情事。
小丫头也由一开始一听就面红耳赤,渐渐就有了免疫力,到了后来,经过夏想不厌其烦的讲解,也多少被他带坏了一点儿。所以她一感受到夏想身体的变化,就一闪身躲到一边,嘲笑他说:“都说饱暖思淫欲,你饿着肚子也胡思乱想,还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夏想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正常人是饱暖才想好事,我是因人而异。象我家黧丫头这样的美人,在灯光之下,又添了朦胧之美,再有她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风韵迷人,就让人有了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意乱情迷。”
“去,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甜言蜜语?老实交待,是不是又认识了哪个小姑娘,刚在她面前练习了一边,然后回来就又给我复习了一遍。”曹殊黧取笑夏想,拿着锅铲在他面前一晃,作势要打。
夏想不退反进,抱住她就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我这一辈子就在你面前花言巧语过,在别的女人面前,还真没有这个天赋。也真是怪了,难道因为是你的脸比较光滑的缘故,我一亲,就变成了油嘴滑舌?”
曹殊黧笑得直不起腰来,连菜都炒糊了。
吃完饭,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电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就说到了结婚。
夏想的打算是,国庆节结婚,反而是曹殊黧却想元旦结婚,因为她最近工作太忙,公司正处于创业阶段,不想因为结婚而影响了目前手中几个较大的设计。夏想想了一想,也就迁就了她。
“既然不想早一点嫁给我,也好,我也正好自由一段时间。”夏想假装无限感慨地说道,“正好可以让一些暗恋我的女人,可以再多几个月的幻想。”
“傻瓜,别在我面前装傻了,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曹殊黧躺在夏想的胳膊上,仰着脸看着他,小脸上的神情有点复杂,有怜惜,有无奈,有心疼,又有淡淡的失落,“不怕你笑话,我有点想连姐姐了……”
连若菡在美国其实过得也挺充实,除了没有找到她的妈妈之外,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如愿以偿地替夏想生一个儿子。当然,也不怪她一个人,也有夏想准确度不高的原因。现在的连若菡,正忙得不可开交,准备将网络公司做大做强,完全没有了当初玩票的想法。
不过,她丝毫也没有感谢夏想的意思,反而埋怨夏想不来美国看她,并且给夏想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年他不来美国的话,她就永久留在美国,不再回去。
夏想其实已经做好打算,等山水相连项目上马之后,就一定找个时间飞美国一趟,说什么也要安慰一下连若菡想念他的心情。现在连若菡不肯主动回来,其实也不是完全因为生他的气,而是被生意所累。毕竟任谁看到生机勃勃的新兴的市场,资本几乎在以翻倍的速度递增,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就算连若菡也不能。
尽管连若菡从小不缺钱,对金钱也没有什么概念。但一旦投入到其中,想要做大做强是所有人共同的心理,况且她有了想和夏想生一个后代,将商业帝国留给传人的想法。女人的心理奇怪而固执,一旦她们认准了目标,甚至比男人还要执拗还要坚持。
曹殊黧说到想念连若菡,眼中有淡淡的一层水雾,夏想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没有半点虚假,就不由地心中一热,紧紧抱住了她,轻声说道:“委屈你了。”
小丫头却又突然咯咯地笑了:“其实这句话你该对连姐姐说!想想她那么高傲的一个女孩,出身又好,什么都不缺,偏偏被你骗到了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倒好,明明知道连姐姐和我要好,你还不放过她,你是不是就吃准了我不会和你翻脸,你才敢色胆包天,是不是?”
夏想顿时觉得十分委屈:“这个,感情上的事情,怎么能说骗?这本来是你骗我我哄你的双重骗局,骗来骗去,连自己也会掉进陷阱,能叫骗吗?”
“好了,不听你胡言乱语了,你就明说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看她?”小丫头咬紧了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