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左手喝多了，许小坏也喝的不少，昏昏沉沉的被小诺扶着，走着一步三瘸腿的猫步，摇摇晃晃的。离开烧烤店，左手硬是把我当成方小刀，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生硬的说：方小刀，你背我回去！！
我转脸无奈的看着左手：左手啊，我是十八，小刀在那儿啊，我背不动你的……
左手倔强的靠在我的后背：你，你少骗我，你就是方小刀，背我回去。
欧阳走到我身边，开始用力掰着左手搂着我脖子的手臂，欧阳小声说：左手，你醉了，你放开十八，我背你好不好？你自己看啊，十八个子都没有你高，她怎么可能背着你呢。
左手迟钝的翻着眼睛看着我好一会儿，还特意把脑袋凑到我眼前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臂，欧阳背着醉醺醺的左手，和我并肩走着，小诺和许小坏走在最前面，许小坏像个狐狸似的放声大笑，方小刀跳跃着往前走，一边走着一边唱着他自己能听懂的歌儿。
我感慨的仰脸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明年我就毕业了，我都不知道毕业以后能做什么，从我们这届开始，再也没有分配了，那个名词儿叫，对了，叫双向选择……
欧阳轻轻的笑：其实有竞争也好啊，之前的分配能有什么好的，我也听说过啊，年纪轻轻的分到一个单位，报纸茶水的生活，不管你能力怎么样，统统从扫地开始，等到之前的工作人员退休了，才能轮到自己，到那个时候，工作的热情和激情都没有了，而且我们这个年代真的太需要一种生活或者工作方式的改变了……
我叹气：我其实之前一直都在想，双向选择一下就把一个人找到工作的几率降低了，像我们这样的专业，真像是打杂的，要是找不到工作还不如分配给居委会大妈当私人秘书也好啊，至少不会为吃饭发愁啊。
欧阳转脸看着我：环境都是要人去适应的，双向选择在理论上其实更适合我们，这个世界上，能真正帮到自己的，其实就是自己的潜能，没有能力的人真的需要被淘汰了。
左手用手拍了欧阳的脑袋一下，梦呓着：你不是我兄弟，你不够意思……
欧阳笑了一下：十八，明年就是千禧年，会有好运气的。
我有些茫然，这就要过千年了吗？？
朱檀这学期没有我们专业的课，上一年的考博小分没有过线，窝在家里非常的郁闷，这就表示今年朱檀还是要重新考一次。我给朱檀送她要的备考资料书，她正在书房看VCD，看见我，咯咯笑：快过来跟我一起看，不错的片子。
我跟着朱檀进了书房，朱檀看的竟然也是九段给我推荐的那张《心语》？？朱檀的热情非常高涨，竟然又开始重头放，我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看过，跟朱檀一起坐着看那张VCD。演到梁咏琪和金城武未经人事但又紧张怕怕的想要尝试的场面，我有些尴尬，时不时的转头看着窗户外面，朱檀睁大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咬在嘴里的苹果都不嚼了，手也停在半空中，那个表情，真的让我很吃惊，我甚至会觉得那不是我所认识的朱檀！！
朱檀看我有些三心二意，啪的打了我的脑袋一下，直勾勾的指着电脑屏幕：看啊，这块儿拍的多好啊？我的心都跟着……快看！！要不要我再给你重新放一遍？
我别扭的看着朱檀：朱老师，你怎么可以……，这多难为情啊？
朱檀瞪了我一眼：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啊？年轻的时候不都这样吗？哎，你要是一点儿都不好奇，那你绝对有问题了，我记得当初我跟我们家那位，哇塞，我的心跳的啊，就像，应该就像短跑运动员服用了兴奋剂似的，虽然房间黑黑的，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
我腾的站起身，感觉我的脸热的呼呼的：朱老师，你家苹果在哪儿，我要拿个吃……
朱檀拽了我一下，有点儿不高兴的表情：真是受不了你，我讲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你竟然想吃东西，哎，我们都是女的好不好？
朱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十八，你这方面是不是压抑的太厉害了？年轻的时候，想笑就应该去笑，想哭也应该去哭，想一个人就要告诉他，要是想抱谁就勇敢点的张开双臂，想接吻就去接吻啊？十八，你做过这些没有？
我涨红了脸，避开朱檀的眼神，没有说话，朱檀往我身边坐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我拘谨的看着朱檀：朱老师，我，我其实太害怕失去的感觉，我……
朱檀若有所思的打断我：为什么怕？怕失去什么，失去你自己吗？你之前的那个小朋友为什么离开你？是不是因为你不准他碰……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是，想和他好的女生多了去了，轮不到我。
朱檀笑了：十八，别傻了，喜欢一个人，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对方的，你怎么搞的跟有罪恶感似的，你啊，什么时候感情上的事儿能变得冲动一点儿就好了……
我伤感的看着朱檀：朱老师，可是那样总会感觉太开放？
朱檀笑：不管多么闭塞的年代，总归都有放得开的年轻人的，反言之，不管多么开放年代，肯定也照样有放不开的年轻人的，比如我们那个时候，要是恋爱了就必须要结婚啊，要是两个人不结婚都会受到别人非议似的，现在可没有那么多讲究。
我心虚的看着朱檀：可是我觉得那样很好啊，如果恋爱不是为了婚姻，那是为了什么？
朱檀开始咯咯笑：也许是为了爱情吧，爱情和婚姻，终归有着太多的不同，可能是单纯的爱情感觉要远远比婚姻具有诱惑力啊。
隔天上会计课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朱檀说的那番话，欧阳轻手轻脚的坐过来，我都没发现，等到欧阳小声的咳嗽了一下，我才发现他，欧阳笑着看我：想什么那么入神啊？
我看着中级会计的书本发呆：想以前的事儿。
欧阳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道，让人感觉很清爽，我转脸看着欧阳：你，也用香水？
欧阳神秘的笑笑：才不是呢，恩，十八，你把手伸出来，手背儿朝上。
我疑惑的伸出手，欧阳从他的背包里面摸出一样蓝色的小小的瓶子，液体也是蓝色的，拔掉盖子，轻轻的在我的手背儿来回儿滚动了几下，我感觉到凉凉的，我把手背儿凑近鼻子，很清爽的感觉。
欧阳拿那个小瓶子在我的眼前晃了几下，笑：这是Fa的走珠香体液体，男士的，很清爽，要不然夏天汗汗的味道，不是舒服的。
我用手指头轻轻的抚摸着走珠香体液留下的痕迹，欧阳从背包里面拿出几块糖，放到我的手边，笑嘻嘻的说：给，这是我给你的，算是回你请我吃糖的那次。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甚至有些自惭形秽，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欧阳是一个生活精致的男人。
元风来学校找我时候，神情非常的疲惫，我和元风到学校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元风喝了一大口咖啡说：十八啊，你抽时间给楠楠打个电话吧，楠楠现在的症状非常严重，甚至都不让我给别人打电话，就算是给男的打个电话，她也要怀疑半天，她现在身体越来越沉，家里人都怕她心里负担太重，还有啊，你给楠楠打电话的时候不要刻意提我，不然她会觉得你是我找去的说客……
我同情的看着元风：有那么严重吗？
元风点头：有，产后忧郁症的更厉害，医生说这是前兆，等小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看吧，要是症状不好，还得吃中药调节……
元风的手机响了起来，元风慌乱的拿起手机，语气急急的：是楠楠的，我离开一会儿她就得问我去哪儿了，见谁了，十八，一会儿你可得给我做个证，楠楠啊，我在学校呢，找十八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去，让十八跟你说几句哦……
元风匆忙的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手机还没等说话，楠楠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十八，元风是跟你在一起吗？你们身边还有别的人吗？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楠楠，就我和元风在这儿，没有别的人。
楠楠情绪好像有些激动：十八，你能用你的人格担保你说的就是实话吗？
我有些发愣，但还是说：好，我就以我的人格担保，就我和元风在这儿。
我把手机递给元风，元风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十八，让你见笑话了，其实楠楠以前不是这样的，怀孕后变得太多。
元风接着喝了一大口咖啡，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的事儿，生活这个东西跟脚上的拖鞋一样，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肖扬就想在毕业前跟你谈次恋爱，虽然真诚，但确实单方面的；小淫磨叽，处的事情，每个旁观的人都很想揍他，说句干净利索的话那么难吗？佐佐木对感情已经是仁尽意尽，他女朋友还是觉得他不够好；阿瑟对感情花心，感情也对他花心，小麦怎么长都是个孩子，十八你只是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可你经历的偏偏哪个都跟简单距离好远，我本来以为我和楠楠是最幸福的，原来不开心的事情都在后面等着我，我现在真的觉得和尚都比我幸福……
元风苦笑了一下：那句老话说对了，老天呐，给谁的都不多不少。
我安慰元风：你别想太多，等楠楠生完孩子，就不会情绪波动这么大了，她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为她太喜欢你，只有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心里想的太多。
元风点点头：我懂，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错儿，如果当初公司的同事找我的时候，我能态度果断的说清楚我是个有老婆的人，可能楠楠就不会这么担心，我觉得挺对不住楠楠的，她怀孕那么辛苦，我还让她担心了，真是……
元风认真的看着我：十八，之前阿瑟说你有情感洁癖，和小淫相处的很辛苦，我都体会不到的，但现在看着楠楠那么辛苦那么敏感的介意我，我就能想到你当初介意的有多辛苦，而且小淫之前还有过……
我低着头看着咖啡杯子没有说话，元风试探性的看了我一眼：十八，你现在，还有想过小淫吗？
我摇头：不想想了，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桥，各走各的吧……
元风迟疑了一下：十八，我是说如果，如果小淫再回来找你，你还会考虑吗？
我听到咖啡厅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抬头，看见九段背着画板，风尘仆仆的站在咖啡厅的玻璃门旁边，我一愣，九段泯了泯嘴唇，看着我：好久不见。
我点头：回来了？
九段扫了一眼我旁边的元风：回来了，晚上一起喝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