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五特殊部队,最不缺的就是能够无条件服从命令,死板得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士兵,更不缺那些满脑子塞满了什么孙子兵法,什么论执久战,什么三十六计,接受的教育相同,思维模式相同,没有一点创意,没有一点闪光点,只能跑到沙盘上夸夸其谈,实际上却屁也不懂的所谓作战参谋!你们至少要找到一些让我眼前一亮,至少也不输于我们特务连兄弟的人物,否则就拿到我这里丢人现眼!”
听到战侠歌的命令,特务连的兄弟们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们全是战侠歌的兄弟,全是一群年轻时,曾经因为无聊,想圆一次当兵的梦,而集结到一三六集团军的大男孩。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都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们以后门兵的身份踏进军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被人当成少爷一样小心供奉在一起,他们不用出操,没有训练,住在豪华的招待所里,有自己独立的餐厅,享受着舒适却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当时是战侠歌大哥改变了他们,经过那一场终身难忘的军事演习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现在十三年过去了,他们这些人分布在中国的大江南北,在这么漫长的时间中,他们这一百二十多个特务连的兄弟,当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容,更在各自的领域内,闯出了自己的一番成就。
接到战侠歌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无数资料像下雪一样集中到战侠歌的面前,由战侠歌进行最后的筛选,望着兄弟们送过来的资料和档案,战侠歌微笑得连连点头,而凌雁珊则在默默的阅读着,最后她趴在一堆资料里支起下巴,发出了一声轻叹,“你这群特务连的兄弟,当真和你是臭味相同心意相通,再一次验证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谵语的正确性!”
战侠歌斜睨了凌雁珊一点,微笑道:“那是当然了!”
所有特务连的兄弟,在为战侠歌寻找出类拔萃的“人才”时,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相当接近的想法:想让战侠歌大哥眼前一亮的人物,那究竟是什么人?只怕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最起码也得是一个变态!
唐诺马瑞神父,喜欢在自己的教堂里弄虚作假,利用各种物理、电磁、化学效果,来制造所谓的“神迹”,说他是一个另类的神父也对,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似乎也有些道理。
王珲则是一位十五年致力于越狱逃跑,业精于专,方显卓越的“出色”人物。
至于其他的人,和这两位相比,也绝不逊色,当真称得上是在各自领域大放光彩的风流人物!
温少儒,六岁就搬着小学生新华字典翻看了全套金瓶梅,十二岁就用两张电影票成功勾引了隔壁同龄小女生,二十岁就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花丛浪子,同时被十几个富妇人长期周包票,玩得风生水起不说,他竟然还有精力四处沾花惹草。
如此天赋异禀,如此拥有对异性的杀伤力,也难怪他仇家铺天盖地,要不是战侠歌在特务连的兄弟陶泰伸出搭救,温少儒只怕早已经被人活活砍死在街头,最起码也要被人往脸上泼上十七八瓶琉酸。从此温少儒归入陶泰旗下,成为陶泰公司的公关部经理,据说只要攻关对象是女性,温少儒亲自出马的命中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在温少儒的资料后面,战侠歌做了如下批示:人才!
王孟,绰号经理。王孟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生意,但是在他被送上法庭的那一天,看着公诉人向法庭提交的书面报告,包括法院检察长、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认为,王孟绝对是一个开百货商场的好材料。
你只要到王孟起的家里看看,你就会发现,在他的家里当真是应有尽有,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电视机、电冰箱、摩托车,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把整个家里塞得水泄不通,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已经足够支撑起一个小超市的门面。在这大堆的货物中间,赫然还有几箱放了十几年的水果罐头,从此可见王孟的资历之深。
王孟起八岁爹死娘嫁人,九岁不堪继父虐待,偷了老妈的陪嫁金戒指和金项链后,开始闯荡江湖,十三岁时就单枪匹马,在一个月时间内,连续盗窃三十一辆摩托车和电动助力车,而名动一时。
望着长得又瘦又矮,推着摩托车都摇摇晃晃的王孟起,派出所里所有以为破获了一个团伙盗窃案件的公安干警全部瞪大了双眼,一番审问下来,王孟起最终却因为年龄未满十四岁,法律无法约束,最终逍遥法外。
十四岁后,王孟起功夫日趋完善成熟,以“铜头、钳手、飞毛腿”而著名于江湖,接连作案却奇迹般的从未再陷入法网,直到他二十八岁时,才终于失手被擒。
“我真的已经金盆洗手了。”
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王孟起当真是一脸的委屈,满腔的无奈,“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三只手,我有了一个已经快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职业,我更不想我将来的儿子或女儿走我的老路。我明明反复告诫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就不听自己的控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就从公交车上‘顺’了两个钱包。要不是我自己都没有注意,我又怎么可能在下车一个多小时后,都没有处理掉身上的危险物品,让他们逮了一个正着?”
不管王孟起是真的金盆洗手,想要从此退出江湖也罢,还是他临时编了一个故事,想要博取一点同情分减少刑期也罢,以王孟起这么多年偷盗的财物总和来看,他如果不被判处死刑,至少也得蹲上十几年大狱,这还得要求他进了监狱后,绝不能再不自觉的情况下,“顺”了别人的东西。
看到这样一份资料,战侠歌批注如下:天才!
李晓阳,绰号军长,李晓阳现年五十七岁,也许是所有资料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但是他保养得宜,兼之风度翩翩,更拥有不俗的品味,说起美酒名烟意大利的手工宝石作坊,他是如数家珍,一看就像是出身名门眼界不凡的绅士。
最重要的是,在李晓阳身上,有一种属于军人的阳刚气质,他只要往你面前一站,就算没有穿着军装,也能腾起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你心里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实力派人物。
李晓阳出生在五十年代,在二十岁时,李晓阳正逢七十年代中国史无前例的文革浩劫,当时他是一个上尉,李晓阳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到各地游历,指导地方红色力量,他的演讲激情而富有煸动魅力,肢体语言的运用更是恰到好处,说到动情处,李晓阳满脸热泪泣不成声,台下的掌声更是如狂风骤雨般的响了起来。到了后来,知道是李晓阳特派员做报告,经常有人拿着一个小板凳,翻山越岭上百里的专程赶过来聆听李晓阳特派员的讲课。遇到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李晓阳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大哥,更是嘘寒问暖,甚至不辞辛苦的帮他们向老家的亲人带话。
面对如此热心不远千里赶过来送信的年轻军官,那些下乡知青的父母们,当然要好好款待,顺便请李晓阳给自己的孩子带回去点鸡蛋、挂面、花生米之类的副食品,在写给孩子的回信里,当然也会再夹带一点人民币、粮票之类的东西。这些信,李晓阳是从来没有拿回过的,因为他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他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指导那些红色力量,去用自己的演讲,来唤醒更多人热血了。
李晓阳在三十岁时,八十年代的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下,已经是团长级别的李晓阳,也带着军方的采购定单,开始周旋于商场和政界,顺便吃吃回扣,拉拉个人赞助,偶尔再和人合作,搞点什么走私。
李晓阳在四十岁时,他在商场上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同时他顺理成章的仕途顺畅,成了一位师长。
已经步入九十年代的中国,国家渐渐安定富强,长期没有战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希望自己的孩子通过报考军校一劳永逸的找到一条合适的仕途。在这种情况下,李晓阳接到上级的通知,在中国某市成立了陆军学院,并把自己的师部,迁到了陆军学院。
如果谁高考时,因为达不到分数线和军校失之交臂,没有关系,只要你的父母愿意交纳“一定”的赞助费,就可以进入李晓阳开设的军校就读。第一年李晓阳就招收了一百二十名地方生,收取四百八十万赞助费。除了让这些学生接受正规军事的课程之外,李晓阳更加入了大量生活实践课,让这些学员通过参加各种义务劳动和工作,来培养团队默契与责任感,美其名曰社会实践,增进军民了解及感情活动。
“对于成绩优异的学员,根据一贯表现和教官的评语,在毕业时会考虑直接越级授衔!”
越级授衔,这代表了军校毕业后,可以在军校少奋斗三至四年!听到这样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发光了,一群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学员,每天都在工地上就像是一群狗似的累死累活,每个月只能拿到几十块钱的津贴补助,还乐此不疲。
第二年,李晓阳以每人五万赞助费的标准,又招收了一百八十五名地方生。
第三年,李晓阳荣升为少将,他管理的军校,顺理成章的跟着水涨船高,师部的牌子也换上了某某军部的招牌。
第四年,李晓阳招收的第一批学员即将毕业,在和这些学员举行了毕业庆典后,当天晚上李晓阳军长兼校长,就和二十几位教官全部失踪了。连带和他们一起失踪的,是刚刚收集起来的第四批学员赞助费。
接到投诉和报案的公安部门人员,走进象模象样的军校,看到颇有威严气息,据说以前还有学员兵轮流站岗,现在却人去楼空的军部,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案件被一层层上报……
假的?
听到这个结论,将近一千名学员的父母,没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都瞪大了双眼,那些靠家里掏了几万赞助费用,挤进了军校,做起国防梦的学员们,更是全部惊呆了。他们免费当了几年苦力,以为终于熬到头,可是谁能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省军区派出来协助处理案件的一位上校,看着这个军部连连摇头苦笑,他指着军部的大厅,道:“先不说一个地级城市,根本不可能驻扎什么军部,你们自己看看,哪有一个军校会在大厅里,公然把朱德元帅和观音的神像一起并列供奉的?还有这个什么‘天父地母’的对联,我们又不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天地会,放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干什么?!”
通过建立军校招收学员,骗了几千万的赞助费这还不算什么,李晓阳以“军部”的名义和别人一起做生意,诈骗的资金更是数以亿计。
全部都是假的,李晓阳二十岁出道以军人的身份坑蒙拐骗,自己给自己授的职务也越来越高,他甚至用半军事化管理的方法,培养出近一千名真的丢进军队里,也能胜任基层军官工作的学员。
七年后李晓阳终于落入法网后,他面对记者的采访,已经确信自己要被判处死刑的李晓阳,竟然还保持了属于“军人”的镇定与尊严。
战侠歌颇有兴趣的看着记者采访李晓阳的实况录相,李晓阳的目光依然敏锐,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而且他非常喜欢用有力的手势,来强调自己说的话。战侠歌必须承认,仅仅以外表来看,李晓阳真的比他更像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面对死亡,依然无所畏惧的军人!
战侠歌对李晓阳的评价是:“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如果他真的是军方高干子弟,他真的二十岁就加入部队,那么到了今时今日,以他白手起家,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能力,也许他真的已经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少将了!”
(妖少:此人的故事并非胡编,而是根据一些真人真事,经过了适当的修改。此君九十年代后期落入法网,不同的是他落入法网的原因,是因为他手下一个五十多岁的士官在大街上卖一些军方纪念品,被军队纠察查到,此人各种身份证件一应俱全,纠察唯一奇怪的是,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还在军队里是士官,结果一切暴露,面对记者采访,此高人坦言“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努力的这一切,全部交到国家手里。”妖少看过资料后,从此记住此君,只觉此人当真是天纵之才,兼胆大妄为,时间过得太久,部分细节记不清楚,所以加了军校的杜撰。)
把李晓阳的资料放到凌雁珊面前,战侠歌命令道:“你现在亲自跑一趟,给我看看这个人。如果你认为他有足够值得运用的价值,立刻向我报告。”
凌雁珊收起战侠歌递给她的那份资料,但是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接到战侠歌的命令,就立刻雷厉风行的去执行,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战侠歌。
战侠歌轻点着他挑选出来的十几位“人才”、“精英”的资料,问道:“你不明白,我们是军队,要执行的是各种军事任务,为什么要征召一批三教九流,作奸犯科有方,遵守命令完成任务无术的流氓、骗子、小混混和变态狂?”
凌雁珊点了点头,她虽然是一个少见的谋略天才,更是战侠歌最出色的助手,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战侠歌的想法。
“这也不能怪你,你进第五特殊部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又很少和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
战侠歌伸手轻轻弹着面前的资料,发出“扑扑”的声响,他微笑道:“这样吧,我还没有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佛罗伽西亚帮助我一起对抗‘怒狮’组织,没有你,我们干脆明天全部给自己放上一天假,换上便装出去好好的玩上一天,只要是你看中的喜欢的东西,我全部买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虽然知道战侠歌突然做出这样的邀请绝对另外一层深意,但是凌雁珊仍然兴奋的涨红了脸,要知道,这可是战侠歌和她的第一次约会啊!
结果第二天,凌雁珊和战侠歌手拉着手,混进了人流汹涌的都市街头,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她和战侠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别人关注的中心。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她和战侠歌,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那种小心翼翼,那种不自觉的排斥与嫉妒,都让凌雁珊觉得混身不自在。
戴着墨镜,脸部做了技术伪装的战侠歌,微笑着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凌雁珊回头望了一眼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本来在她疯狂大采购时,当成免费苦力使用的三名第五特殊部队士兵。这三名士兵都是经历了十五年特殊训练,又通过了更严格考核,已经内定,调入战侠歌机动部队的精英人才。
这三个人全身都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力,他们的手一起扬起,又一起落下,步伐走得干净有力,他们就算是走在都市的街头,仍然自然而然的排成中国特种部队最惯用的三三制掩护阵形,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不杀气腾腾,都绝不可能。但是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双眼,那是一双再没有了感情,冰冷得就象是石头般的眼神,无论谁不小心和他们对视,都会在瞬间心脏狂跳。
这样的三个人物,站在都市的街头,任谁一看,都觉得是三只猎豹,闯进了羊圈当中。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绝不可能!
“你知道为什么佛罗伽西亚,几十支世界一流的特种部队在佛罗伽西亚云集,我却把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安插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身边,让他们放弃了参加实战的机会,充当了保镖的角色吗?”
战侠歌看着若有所思的凌雁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白瑞,那个已经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十几年,却又跟着朱建军教官,拿起了武器走进俄罗斯战场,终于把战侠歌活着带回中国的老兵。
白瑞出生出一个军方高干家庭,以他在第五特殊部队的资历和在战场上积累下的功勋,就算是回到地方,只要他愿意,他仍然可以在政府部门,担任一个拥有相当权力的管理者。可是白瑞却放弃了一切,娶了一个离婚又带着一个女儿,却总算情投意合的女人,在一所小学校的传达室,当起了每个月只有几百块钱工资的看门人。
白瑞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站在大门旁,看着那些孩子们的笑脸,他喜欢和这些孩子一起踢足球,喜欢掏出自己的工资,请这些孩子们一起吃冰激淋,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童年。
这些军人,在战场上拥有强悍的战斗力和生存力,却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经历,有所得必有所失,上天在这方面很公平。
战侠歌轻叹道:“他们这些士兵,大都是六至十岁,就被送入了第五特殊部队,经历了至少十五年的严格训练,和不间的政治培养与灌输后,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最忠诚于国家的暴力机器。一方面,他们必须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气势,他们要象流氓,象无赖,象骗子,象市井小民,才能去完成各种特殊任务,另外一方面,我希望跟着我的这些兄弟,在离开战场后,能够活得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