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董事长胃口倒是不小,居然敢打我这批长芦盐的主意,不知道该称赞你为政府工作尽职尽责呢,还是说你无知的可笑!”陈明翔淡淡地说道。
“陈司长,我身为金陵政府财政部盐税方面的实际负责人,对长芦盐进入华中地区给予方便,给你减免盐税,这完全能够体现我的合作诚意,你既然说这里面有内情,我倒是愿闻其详。”李闳扉说道。
他最大的底牌就是金陵政府对盐税的迫切需求,这是目前至关重要的一项收入,也是金陵政府高层格外关注的头等大事。
哪怕是汉奸,也知道滥印钞票的苦果,如果有一天因为印钱太多,变的钱都不是钱了,那这个政权也就无法生存了。
可他似乎忘记了,金陵政府不是一个有自主权的政府,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政府,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日本人。
就以两淮盐场的食盐作为例子,一年产量几十万吨,可只给华中地区九万吨,也就是四分之一的产量,金陵政府敢说别的吗?
“你就没搞清楚这批食盐的性质,说的都是些屁话,这是驻沪总领事馆以华中地区盐荒的名义,通过驻北平总领事馆从长芦盐场的塘沽盐场调来的食盐,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长芦盐的销售权归日方驻沪总领事馆所有,我怎么操作和华中盐业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是销售长芦盐的盐商,你无权征税,他们是在执行日方的决定。”
“还恢复原有的秩序,原有的情况是什么?各地大量缺乏食盐,盐价飞速上涨,老百姓连最低的保障都没有,这才促使日方从长芦盐场调拨,你还是不要做梦了。”陈明翔说道。
解救盐荒只是个借口,这里面牵涉到的内幕很复杂,他也没有必要和李闳扉解释,直接一刀捅到心窝子,长芦盐是日本人在操作,我就是个执行的,有本事你和日本人去理论。
“我承认华中地区缺盐,但还没有到从长芦盐场调盐救济的程度,金陵政府也没有提出此类申请,那是日方的行为。”
“作为盐务的落实机构,不能放任市场混乱,什么人都能随意卖盐,以至于行业秩序荡然无存,损害政府的税收。”
“华中盐业公司作为未来整个华中地区食盐销售的主力,有责任把所有的资源归拢起来统一利用,凡是在华中地区销售食盐,必须服从这个大局。”
“只有创造出有序的环境,销售才能通畅,价格才能稳定,这也是为华中地区的民众负责,为政府树立良好的形象。”李闳扉说道。
他就是死咬住华中盐业公司的职能做文章,哪怕现在谈判陷入僵局,迟早食盐销售权都是要归还金陵政府的,如果不把盐商的问题解决,以后再想收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坲海在旁边听得眉头一皱,这个李闳扉有点太不识趣了,今天把两人凑到一起,是解决宪兵队扣押盐商的问题,眼下是陈明翔占尽优势,能维持现有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你反倒去惦记他手里的长芦盐,本末倒置了吧?
“这是因为华中盐业公司要收购华中盐业株式会社,日本人每月的指标才达到了一万四千吨,与实际需要差距了四千多吨,以前是每月七千五百吨,与实际需要差距一万一千吨,连这都不叫盐荒,什么才是盐荒?”
“李董事长,我倒想问问你,两淮盐场号称每年百万吨,好的年头才六十多万吨,因为战争的缘故,现在连一半都不到,你有本事从两淮盐场要到目前的指标吗?”
“就按照现在来计算,砍掉我的一万吨,你手里还剩多少?连货源都搞不到,张嘴闭嘴为民众负责,为政府的形象考虑,你是在说笑话吧?”陈明翔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拿数据说话。
两淮盐场最高峰时期是在民国十几年,那时候局面相对稳定,至少盐场没有遭到兵灾的破坏,能够出产六十多万吨食盐,暗地里还有一部分走私盐,加起来号称是百万吨食盐。
可是到了民国二十年,两淮盐场的淮南盐场已经没落,靠着淮北的四个盐场来运作,加上日本发动的这场战争,对两淮盐场的伤害太大,产量急剧下跌,去年的总产量才二十六万吨而已,等于去年日军掠夺了十七万吨食盐。
假如日军每月保持一万四千吨的配额,想要满足最基本的食盐需求,华中盐业公司至少还要向日军再要每月四千吨的指标。
但李闳扉没有胆量向日军索要食盐,他又不傻,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话都是假大空,说到底,他只是维护了旧盐商的利益,只是得到了一个收回两淮盐场食盐销售权的名声!
“越是这样的情况,盐税对政府越是重要,你是金陵政府的特任官,担任警政司长的高位,也应该为政府考虑,为财政方面的困境做出努力……”李闳扉说到这里,话被打断了。
“我这是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根本就不能和你这样的人讨论民生问题,为了旧盐商的那点私利,你可以坐视盐荒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这是在为金陵政府挖坑,根本不考虑盐荒可能带来的危险!”
“今天这是在部长家里,我也不愿意搞得你太难堪,长芦盐和海源盐业公司下属的盐商,不是你能想的事情,你保证我两淮盐场的一万吨食盐,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你有本事就向驻沪总领事馆提出这个要求,把长芦盐划归华中盐业公司管理,我敢保证,前脚提出来,后脚你就和华中盐业公司无关了,这次要不是因为部长的面子,连你都得到宪兵队司令部的监狱里啃窝窝头,日本方面差点就想要你的脑袋,不知道死活!”
“李闳扉,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哪怕成立了华中盐业公司,你这个董事长也就是个听指挥的命,我说出来的话就是游戏规则,就是食盐行业的秩序,我行你不行,你不服就是不行!”陈明翔当场就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