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梁小姐,你怎么在这?”
那个穿着一身标准特理司高级文员服装的男人讶异地看着她。
梁靖拢了下头发,笑道:“赵秘书,来这边找部长有些事,听说在这边开会,所以等一会。”
是的,走出来的这人赫然是特理部那名姓赵的“一秘”。
虽然在职权上,在这边只能排在大概第六,或者第七的位置,但因为负责部长身边的事物,所以隐形权力极大。
地位上,也只比许衾等人低一线而已。
听到梁靖的话,赵秘书啊了一声,却是走上前几步,将梁靖拉到了一旁稍远处,继而,习惯性地低声笑道:
“这样啊,那你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了,这刚进去,才聊上,我这不就出来了?看情况,怕是没个一两个小时结束不了。”
“啊?这么久?”梁靖怔了下,也本能地压低了声音。
“那可不,”赵秘书略显圆润的脸轻轻摇了摇,仿佛叹了口气,然后欲言又止的模样,说,“脸色都不太好,我这都是能躲则躲,你这还上赶着在这等着,一个不小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大抵是习惯了在这种地方工作,赵秘书的话很是含糊,省略了很多主语和词汇。
但梁靖自然不蠢,听得懂他话里的含义,不禁咽了口吐沫,有些后悔,心想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脑子有点不清不楚的。
是啊,这种情况躲还来不及,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直接冲上来了。
看来的确是睡糊涂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投给赵秘书一个感激的神情,之后便是有些头疼起来。
眼下的情况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去打扰,可难道就在这等着?
一司那边,施圣存去休养,人手正是紧张的时候……想到这里,梁靖脸上不由地显露出些许的烦躁。
“梁小姐,你这是来办什么事?很急么?”赵秘书察言观色,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关心地询问。
梁靖又抚弄了下头发,然后笑了笑,犹豫了下,说:
“也不是很急,就是过来送一份材料。”
“这样啊,”赵秘书啊了一声,笑道,“这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重要文件,司首特意叮嘱过的,原本是他要亲自过来的,只是他身体……”梁靖解释说。
赵秘书关切地问:“身体?”
“没什么,就是我看他太劳累了。”梁靖本能地略过细节,说。
“怪不得……”赵秘书叹了口气,同情地感慨说,“施司首何必那么拼呢,毕竟重伤在身,这个时候需要休养,亲力亲为虽然令人敬佩,但是……唉,我也不好说什么就是了。”
大抵是他的话戳到了梁靖的内心,她的目光也不由得亲近了些许,同样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说:“谁说不是呢。”
两人站在走廊拐角一同感慨了下,赵秘书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说:
“都这个点了。”
梁靖闻言赶忙客气道:“您有事去忙就好。”
“那你……”
“我下去,在底下等等吧。”梁靖说。
赵秘书先是点了点头,就要往下走,可脚步又顿了下,扭头看了眼身后走廊深处那扇紧闭的会议室的房门,脸色犹豫了下,说:
“这个点你还没吃饭吧?这么等下去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要不,材料我替你交吧。”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梁靖客气地摇头。
赵秘书微笑道:“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太见外了,你总不能一直等下去,你们那边事情还那么多,可别耽误了。”
“另外……如果是要紧事,你在这等几个小时,万一耽搁了就麻烦了,我好歹等下还能进去,我进去的时候顺便帮你送上去,也省的耽误事……之前施司首要亲自来,想来也不希望事情耽误吧?”
“这……”梁靖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她也不确定耽误下去会不会误事。
赵秘书看了她一眼,身体微微站直了些,脸上笑容不变道:
“要不然,梁小姐信不过我?”
“不不不,哪能啊。”梁靖赶忙摇头,她很清楚这位一秘的能量,能负责这么关键的职位,自然不是她能质疑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梁靖也不是不会做人,干脆地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拿出来,然后递过去,笑道:“那就麻烦您了。”
“小事一桩。”赵秘书笑的更灿烂了些。
“那我这就走了,”梁靖将东西交过去,再一次拂了下头发,忍不住叮嘱道,“绝密文件,一定要……”
说到一半,她想到人家平常就是负责这块的,经手的“绝密文件”也不知道多少个了,顿时意识到自己多嘴,抱歉地笑笑,然后往下走。
赵秘书也笑着将她一直送下楼,等看到梁靖开着车离开了特理部大院,这位有着一张圆脸的秘书才叹了口气,面色如常地往回走。
然后一路和迎面而来的文员们打着招呼,上了二楼,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
“哒、哒、哒……”
几乎可以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上,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赵秘书沿着走廊,终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外,然后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般,转身叫住了经过的一个脸比较生的“文员”:“等一下。”
那名文员有着一张姣好的脸蛋,很年轻,颇有几分姿色,此刻正抱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低头走路,一下子被叫住,顿时有些愣神和慌张:
“啊……叫我?”
赵秘书顿时脸色微微一沉,皱眉看了眼这个女孩衣服上的身份牌,念出了她的名字:
“花蓓……我记得你是从九司新调来的毕业生?”
“啊,我是。”花蓓一下子并拢双腿,站的笔直,像是被老师抓住开小差的学生。
“走路专心点,想什么呢?低着头,撞了人怎么办?”
“对不起……我……”
“行了,下回注意。”赵秘书适当批评了一句,然后说,“我有点累了,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没有要紧事不要让人打扰我。”
“好,我知道了!”花蓓用力点头。
然后就看到这个圆脸的领导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转身进了办公室,等门关上,花蓓才无声吐出一口气,吐了下舌头,快步离开了。
……
……
办公室内。
灯光明亮,足够隔音的房门足以隔断任何噪音。
赵秘书将门关上,然后反锁,慢条斯理将文件袋随手扔在办公椅上,之后拉了下衣袖,走向一个放在室内的水盆,洗了洗手,又拿着毛巾慢慢擦干。
在放回毛巾的时候,他仿佛没拿稳,毛巾一下掉在了洗脸架旁边的一个室内落地花盆上,压得那盆绿植枝叶弯了下去。
他看了眼,弯腰去拿毛巾,那只手却在遮挡下探入花盆,从泥土中夹出来一个很小的元器件,攥在手心里。
做完这些,他才返回办公桌,拉出键盘和鼠标,似乎要处理下电子文件,垂在桌下的手飞快将那个元器件塞在了电脑主机的接口里。
两秒后,电脑屏幕上弹出来一个奇怪的文件夹,里面有个后缀为EXE的程序,以及一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程序,操作了几下,并将视频文件拖入,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抬起眼皮,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摄像头。
知道此刻摄像头的图像已经被成功替换,变成循环播放的一段他伏案睡觉的视频。
之后,他拿出一个小刀片,将文件袋的密封挑开,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叠文件,然后飞快阅读起来,只用了不到十秒钟,他便已经阅读完毕。
旋即,他呼吸一紧,仿佛思索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摘下眼镜,将一条眼镜腿拆开,顿时,显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摄像头。
然后,他站起身,半伏在桌案上,开启摄像头,将桌上的文件一张张悉数拍摄完毕,等做完这些,他才深深吸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将眼镜、文件袋都恢复原样。
然后,他将之前从另外一个眼镜腿凹槽里取出的一粒比小米粒还微小许多的粉红色的药丸捏在指尖,静静看了好一阵,终于,塞入口中,并用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水大口吞咽下去。
连洒在衣襟上的液体也不顾。
三秒后,他的身体突然不正常地痉挛了几下,水杯跌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很远,人则软软靠在办公椅上。
脑袋歪斜向一侧,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
……
……
与此同时。
大洋彼岸。
某个隔绝的基地中,一名守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收到了一段加密信息,等看清后缀,他立即严肃地站起身,穿过办公区,向负责人的办公室飞奔。
然后想也不想地推开门,正看到顶头上司正在与一位金发的,手持战术平板的女郎交谈。
“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同时看过来。
那名工作人员咽了口吐沫,喊道:“代号‘魔术师’发回情报!”
“什么?!”
……
……
16号灵地。
程林静静坐在湖畔,手中握着一根金属鱼竿,一条细细的鱼线没入湖面。
透过澄净的湖水,可以看到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鱼围绕着饵料,你一口,我一口地取食,却小心而精巧地避开了鱼钩。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降下,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灵地暗了下来。
湖畔的“路灯”刷的一下,齐齐亮了起来,一只器宇轩昂的鸭子认真地凝视着身下湖面倒映出的一盏盏如莲花般的灯,然后恼怒地扑杀过去,扬起大蓬大蓬的水花。
程林全身心沉浸在这宁静的夜色中,内心古井无波。
忽然,一只小鱼大抵是用力太狠,鱼唇终于被铁钩刺破,它顿时奋力挣扎了起来。
程林豁然睁开眼,若有所觉地看向极远处,心如湖面,骤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