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但十万士兵,在大后方观看战斗画面的所有人,也齐声呐喊。
个个泪流满面,无论男女老少,都激动地冲着兽人发出吼叫。多少年了,人类从来都不曾在气势上压倒倒性地面对兽人,人类总来都是对兽人魔族抱有深深的恐惧,总来都是防御,都是退让。刚才,神奇小子一个人独力抗衡着数千狂化兽人甚至狮心王,给了大家一个无比的感动,一个绝对的信心,一个超强的希望。
“杀,杀,杀!”
人类一遍一遍地吼叫着,他们不是想杀戮,而是想冲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在这一刻,所有人类的敌人,都是他们自己。
他们想杀死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唤醒心底最勇敢最无畏的自己,让自己迸发出全新的生命,抛弃过去一切的怯懦和恐惧……无数人,不但是老人,还有年轻人,男人,女人,甚至小孩子,都被这一股激动情绪深深地融和并且带动。
诺恩老国王跳起来,挥舞着拳头,跳着,吼着,一只鞋子掉了,他浑然不觉。
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仿佛回到了骄傲无畏的青春年华,老国王泪如雨下,这一辈子,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怯懦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自战败之后,就再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态。
他觉得沉睡多年的热血,又在身体内翻沸,一时间,他发现自己还年轻得很,还强壮得出奇。
老迈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心态。
“杀,我要杀,我要杀……”老国王老泪纵横,他激动地发现,昔日的自己又回来了,在神奇小子罗迪的呼唤之下,消失的战意和斗志又回来了。
在大弗雷皇宫,阿德鲁吉瑟和美丽的王后看呆了眼。
两人好半天,才在惊愕中回过神来。
“好家伙,这家伙真的神了,这样也能扳回来,我不是亲眼目睹的话,都不敢相信。”美丽的王后难以置信地叹息了一句。
“这才是神奇小子,我们的劲敌。”阿德鲁吉瑟陛下目中露出了狂热的战意,紧盯着罗迪。
圣颂堡垒下。
狮心王紧紧地揪着罗迪的胸衣,右拳高高举起来,雷霆万钧的一击将来。数千狂化兽人和十万人类士兵都在咆哮,双方的战意已经达到了疯狂,只要双方统帅一声令下,那么即使头断肢残,即使血溅五步,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个士兵退却。
大战,一触即发。
神奇小子罗迪只说了一句话,就瓦解了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殊死搏斗。
“狮心王陛下,我能够解除兽人士兵的狂化。”罗迪是这样说的。兽人狂化,是它们疯狂的开始,也是它们死亡的开始。没有一个兽人巫王能够用魔法解除兽人的狂化,虽然这是千万年以来,兽人的心愿。高阶的兽人能够在狂化之中爆发十倍的力量,越是强大的兽人,在狂化之后越是狂暴,越是强悍凶猛。
但是,无论任何一个兽人,包括兽人斧蛮,甚至兽人斧王,在狂化之后,都难逃一死。
它们最终必将爆体。
也许一个斧蛮狂化的时间很长,是精锐斧勇兽人的十倍,足有一天,甚至超过一天一夜。
在这一段时间,它们几乎是杀不死的存在,但是,一旦生命燃烧到极点,它们就会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数千狂化兽人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比数万魔族的战力还要可怕,这是陀罗斯基恐惧逃跑的部分原因,这也是四十万人类军队会迅速溃不成军的真正原因。以前,在战场之中,能够狂化的兽人,极少过百,人类想像不到兽人拥有数千能够狂化的兽人,而且也无法想像狮心王会出现,甚至不息牺牲数千兽人精锐,强攻圣颂。
如果罗迪没有说出这一句话,狮心王不管人类的士兵是否会迸发斗志,不管有多少人,都会下令狂化兽人军团全力攻击。
狮心王之前做的,只不过是想打击人类士兵的士气,加速他们的溃败。
如果它面前站的不是人类的神奇小子罗迪,世间最具智谋最具战力的人类男子,狮心王早就命令狂化兽人大军碾压过去了。
“不,不要帮它们解除,我们死守圣颂,兽人最终会全体爆体的!”克里斯第一次不同意罗迪的意见。
“克里斯,我们都有父母,每一位士兵都有生他养他的父母,现在,千千万万的父亲母亲看着,他们把儿子交给我们,我们要把他们送到兽人的爪下任它们撕成碎片吗?看看,他们相信我们,才站在我们的身后,如果我们决意开战,他们将无一幸存……我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我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千千万万父亲是痛苦落泪或者绽放笑颜,决定千千万万的女人是否失去丈夫,决定千千万万的小孩子是否失去父亲。克里斯,我不畏战,但却不喜欢战争……我们人类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罗迪握住克里斯的手,轻声道。
“你知道,我总是听你的,但大家不会听你的,只要你帮兽人解除狂化,明天你就会是世人的敌人,是人类的奸细,是兽人的内应。在骑士老爷和贵族爵士的心中,身后十万奴隶,在他们心中什么也不是,如果你为了十万奴隶兵,决意与兽人消战和解,那么大家会怎么看?你不再是英雄,而是千万人唾骂的叛徒!”克里斯流泪道,他说出了很多人担心的东西。
“我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也不在乎名声,我只在乎生命,活生生的生命。”罗迪淡然一笑。
“如果你能解除狂化,我们兽人三个月不进攻圣颂,并且发誓永远不去攻击罗迪城。只要你神奇小子要庇护的人,我们兽人一个不杀,只要你想谈判和平,我们兽人随时恭候。我这个条件,够不够?”狮心王还揪住罗迪的胸衣。
狮心王有信心攻下圣颂,虽然只有数千狂化的兽人,但圣颂在它的眼中有如土鸡瓦狗。
它真正顾忌的,只有罗迪一个。
当然,人们能够看出,狮心王还是痛惜数千兽人精锐的,这可是他最大的血本,不到最后时刻,它不想数千兽人精锐全折。或者,和罗迪相拼,与罗迪统领的手下同归于尽,并不是它的心中所愿。
兽人虽然想掠夺人类的一切,但是,它们只想用最小的代价。
与神奇小子罗迪开战,根本不是狮心王的计划。
“兄弟们,大家回去父母妻儿的身边,好好地过日子吧!我赦免你们奴隶的身份,你的英勇,已经洗脱了你们的一切,人类的英雄们,请随我的助手克里斯离开吧!”罗迪转身,示意十万奴隶兵离开。
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为了十万人的生命,他宁愿承受千古骂名。
也许这样做是大错特错,此时开战才是最正确的,但是,他并不愿按照最正确的去做。神奇小子,人类的希望,完美战斗的英雄,他从来都是把战士生命摆在第一位的统帅,从来都是追求最小伤亡的胜利,他从来不会用生命去交换胜利,从来不会用士兵尸体堆填荣誉,从来不会用别人的痛苦来提升自己,这,才是神奇小子罗迪。
“不,我们不走。”
“元帅,让我们战死吧!我们死了,还有数千万的人类,他们都是你们的士兵!”
“我们只是卑微下贱的奴隶,我们全部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一只手指,你让我们留下吧!你不抛弃我们,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能够在你的身边死去,是我们做梦也渴望不到的荣誉……”
“不要因为顾及我们的生命,而让你蒙上指责和怀疑,那是人类最大的损失!”
“让我们战死,求求你,让我们战死吧!”
十万士兵跪了下来,个个伸出双手,泪流满面地哀求战死。
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害怕得浑身发抖,不够响应罗迪的呼唤,但在此时,他们却希望罗迪能够同意让他们战死,让他们为他牺牲……
“你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不再是普通人,而且人类的英雄。回家吧!家中的亲人在等着你们,你们垂垂老迈的父母,在盼望着你们的回去;你们的妻子,在流泪向神明祈祷让你们活命回归;你们年幼的儿子,不能没有你们的照顾。一个人想战死很容易,可是,一个人想好好地活下去,却非常困难,士兵们,人类和兽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今天死亡的士兵已经够多了,流的鲜血已经太多了……神奇小子叫做叛徒小子也无所谓,我还是罗迪,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改变。”罗迪举起手,双手散发出比太阳更加耀眼的金光。
在无上的精神力场里,人们忘记了痛苦,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太阳般光芒炽烈的罗迪。
千万道光芒在他的身上闪烁,耀眼,却不刺目。
炽烈,却不具有攻击性,非常的祥和,有一种莫名的宁静,不但身体,而且在心底深处的灵魂里,也在光芒之中安详地呼吸,就像睡眠一般。此时人人都清醒无比,但偏偏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没有一个人大力地呼吸,没有一个人有打破这一份宁静的冲动。
光芒之下,狂化的兽人,也一改狰狞之色,脸上换之而起的,是休息时的平静。
一个个兽人在光芒之中渐渐变形,由狂化变异的状态解脱出来,还原它们本来的面目,变成怪物的兽人也飞快地直立起来,缩小,还原成兽人的模样。
无论是人类士兵身上的创伤,还是兽人身上的伤口,都在缓缓恢复,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
悬浮在天空之中的罗迪,盘膝坐在半空中,面上带着怜悯的平静,闭着双目,双手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金光。在这一刹那,人们心中升起一种感觉,那就是神明。传说中最怜悯众生的神明,应该像他这样,不论人类还是兽人的生命,都一视同仁。
随着金光闪烁,虽然仅是魔法影像,但大后方的人们,也宁静无比地看着。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心灵在净化,沐浴着这种炽热又柔和金光。
“轰!”五道白光自天而降,化成惊天动地的斗气斩,重重地劈在悬空的罗迪身上,刹那,金光炸碎,鲜血有如天女散花般,满天都是。
“审判!”白光变成天使,四位双翼天使,一位六翼天使,身上散发着凛烈无匹的斗气,在巨大圣光法阵的加持之下,又撕天裂地的重斩下来。精英小队在袭击中震醒,暴怒,人人奋不顾身地迎击而上。不过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兽人的斧王和狮心王。
狮心王咆哮如雷,跃在半空,双拳轰天,将五道追袭而下的剑气一击破散。
克里斯伸手抱住罗迪,眼泪滚滚而下。
“我早说过了,你这样做,是惹人仇恨的……”克里斯一遍一遍地替罗迪拭擦着唇角的鲜血,可是汩汩而出的鲜血,怎么也拭不尽,就像克里斯的眼泪那般。
“没关系,我早知道会这样。”罗迪苍白无血的脸勉强一笑,晕迷过去。
“走吧,我们走吧!荣誉,永远不会属于我们,你是一个傻瓜,我也是一个傻瓜,我们该走了,回去我们的避风港,回去我们的家吧!我们不该来,不该来……”精灵之子克里斯抱着罗迪,不管天空的战事如何,孤零零地举路上路,他怀中的罗迪,一路滴洒着鲜血,斑斑,惊艳。
“走,离开这里!”银发汤米咆哮一声,冲着十万奴隶兵吼道:“你们如果想做一个傻瓜,那就跟来!”
“不要抛下我们……”
“我们是傻瓜,我们愿意做傻瓜!”
“不,不,不要死,我们不能没有神奇小子,我们来命来换,让我们拿命来换他活过来吧!”
精英小队没有回答奴隶士兵们的哭喊,一个个列队,紧紧地跟在克里斯的身后。一些战地记者看见了赶紧跟上,有些步兵稍一迟疑,但他们很快发现,奴隶军团已经超过他们,大步地紧追而去了,也慌忙地拔腿。十万士兵在兽人士兵的身边漫延而过,可是兽人的士兵,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一个个,只看着天上狮心王和天使的战斗。
几位斧王、十几位斧蛮和萨满巫王布下天罗地网,加上拥有圣阶能力的狮心王。
五位天使就连逃亡的机会也没有,在狮心王九次攻击之下,最强的六翼天使也晕迷堕落,鲜血和洁白的羽毛满天都是。他们没有想到,攻击他们的,不是精英小队,而是愤怒的兽人强者。
“神奇小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狮心王飞降落地,一手捏住六翼天使的脖子,活生生地扭断。
“我们兽人敬重英雄,重诺守约,本来,罗迪已经被你们刺杀后,你们已经否决了他的意愿,我们无须再守之前的约定,但是,我们仍然这样做,因为罗迪是一个不容我们兽人冒犯的人类英雄!走,圣颂大联盟,还有天使们,我们三个月后再见!”狮心王一挥手,兽人精锐潮水般消退。